“可以,其他部件,恐怕她们也认不出来,我的大拇指受过伤,有一处疤痕,我妹妹萧未央是清楚的。你们要,就拿去,但拿去之前,我要你们放了她,我不喜欢别人威胁我。”
用他的拇指换她走?
这个男子,这个在她心里一直和可怕挂钩的男子竟然说出这句话?
刚才崩溃的思绪渐渐归拢,她清楚地听到,他说出这句话。
她停止瑟瑟地发抖,用手捂住自己的肩膀,抬起眼睛瞧向萧默澶时,他凝向她的目光,有的,只是从前不会外露的温柔。
这样的萧默澶,让她更加怕起来。只是这份怕,不是先前那种怕的意味。
“好,萧总爽快。二鹰,砍下萧总的拇指,放他的女人走。”
二鹰从腰际取出一把匕首,走上前来时,夕雪却突然道:
“我不走。”
紧跟着,她转身,望向两只鹰:
“即便你们拿了他的手指,正如你们所担心的,万一人家不认账,怎么办呢?”
夕雪平静地说完这句:
“反正,你们只是求财,你们要的钱,我就可以给你们。”
“哟,我们怎么忘记萧夫人也是有身家的人呢?”
“给我通一个电话,我会让人把钱转到你们要的账户。”
“好。爽快!”
“小雪——”萧默澶唤了她一声,她已接过大鹰递给她的手机,很快接通,她看着二鹰临时写在掌心的一串数字,对着电话报过去。
痛击了皇甫奕,她的私募组织自然吸进了一笔钱,可,这笔钱说到底,大部分属于投资合伙人,作为操盘手的她,能有的,只是一小部分。
这一小部分,不仅付不完十亿,还会倒欠合伙人六个亿,但她的合伙人是愿意借出的,因为相信她会有能力偿还。
哪怕,她不愿意欠任何人任何东西,但现在,她要的,只是和萧默澶的不相欠。
萧默澶若断了指,她就会欠他的。
她宁愿欠合伙人的钱,也不愿意欠他的。
报完数字,挂断电话,那两只鹰使了个眼色,暂时离开了地下室。
“何必呢?如果能出去,哪怕我出事,你至少还有这些钱可以傍身。”萧默澶在旁边悠悠地点出这句话。
“我不认为他们会轻易放了我。”
“是不认为,还是不想欠我什么呢?”萧默澶望了一眼地下室的窖口,“他们拿到你这笔钱,恐怕更不会轻易放了我们。”
是,这点她也想过,拿到这笔钱后,只会吊起他们更多的胃口。
但,他们去确定这笔钱的这段时间,能让她做一些事。
她取下颈部的项链,这条在 汗•哈利里市场,萧默澶送给她的项链,因为其造型很细很硬,此时,有着其他的用处,她弯下身子,尝试把萧默澶的手铐打开。
现在,正如萧默澶所说的一样,如果绑匪拿到这笔钱,还不肯放过他们,那么,再多的钱都填补不了绑匪的胃口。
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有死亡。
如果不想死,不管怎样,要想法子离开。
一个人离开,显然不是她能要的。
她叛逆的那段时间,为了从被反锁的房间里出去,自己找锁匠学过开锁,纵然这么多年没有再用过这种技术,但,技术还是过硬的,只反复了几次,那手铐随着‘咔’地一声,被开启。
一个晚上的铐着,萧默澶的手腕上有明显的红印,她替他稍稍活了下血,抬头望向地窖口,如果不放下绳梯,仅凭他们,是没有办法利用现有的东西爬出去的。
但,当绳梯放下的时候,他们面对的将是两个孔武有力的男子,或许,上面还有其他的绑匪。
毕竟,那天车上除了两名绑匪外,还有一名司机。
而他们身上能用来做武器的,只有一枚夕雪头巾下的扣子。
夕雪将那枚扣子打开,把那枚细细的针取了出来,此时,上面突然响起开启窖门的声音。
萧默澶立刻将手铐握在手里,转身,继续扮作被铐住的样子。
随着绳梯放下,下来的大鹰满脸含笑:
“萧夫人果然痛快。钱到账了,我让二鹰去取出来。但,这笔钱,怎么说是萧夫人给的,萧总,你堂堂一男子汉,总不见得,让夫人出钱,自己却一毛不拔吧?”
“你怎么能出尔反尔?”夕雪质问出这句,那枚细细的针,此时,她就放在手心,贴在地上。
“不是我出尔反尔,是为了萧总的颜面着想,我想萧总或许还是该意思一下的。”大鹰目露贼光,继续盯向萧默澶。
也在这时,夕雪起身,朝他走去:
“好,念在我给了你十亿的份上,我希望你不要伤害默澶。”
“萧夫人放心,我也不想见——”
话没有说完,夕雪的手心捏住那枚针直朝大鹰的眼睛刺去,她不想这么狠毒,但这枚针那么细,要给人造成晕厥的伤害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或许,如果她速度够快,能刺瞎大鹰一只眼睛,或者转移大鹰的注意力,萧默澶应该就能用手铐击晕大鹰吧。
至于上面是否还有其他人,二鹰是否立刻会回来,都不是现在,她能去顾及的。
因为,一个顾及,一个犹豫,错失的,就是先机。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大鹰的反应是这样的迅猛,劈手夺过她的针,一个巴掌将她掀翻在地,紧跟着,在萧默澶起身时,已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刀。
“妈的,想刺老子?老子这就让你见红。”
那柄刀眼看要砍到夕雪的身上,而夕雪被他扇到墙壁那,根本没有地方可以再退。
眼看那刀就要砍来,她避无可避,可,没有意想中的疼痛,却能听到刀劈入身体的声音。
她的眼前一暗,能看到的,是萧默澶挡在了她的身前,那刀,深深地劈入了萧默澶的身体。
萧默澶?
萧默澶!
而下一秒钟,萧默澶反手握住那把刀刃,赤手从大鹰手中夺过刀,只见银光一闪,大鹰闷吭一声,倒了下去。
“你没事吧?”萧默澶看了一眼怀里的夕雪,夕雪的眼睛能看到的,是此刻,萧默澶眼底,真真切切对她的关切。
她摇头,除了摇头,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下意识手环住萧默澶,他的身子却在这时稍避了一避,而她的指尖已能觉到一手的黏腻。
是鲜血。
她不知道那一刀砍得有多深,只知道萧默澶把她的手拉开,她的手上都沾满了他手心的鲜血。
现在,素来淡定自若的他,语音是急促的:
“快走。”
是,必须得快走,虽然大鹰暂时不会对他们构成威胁,可,离开的二鹰却可能随时会回来。
“我扶你。”夕雪不再去碰触他背上的伤口,只用力扶起他,朝绳梯上走去。
现在的情况,应该是绳梯上未必有人,否则,下面刚才那些动静,不可能不惊动上面的人,所以,他们要趁着这个机会赶紧上去。
但即便是这样,夕雪还是提起那把刀,像大鹰那样,围在腰际,抢先爬上绳梯。
上面是一间贫瘠的民居,一如先前预料的那样,民居内是空无一人的,只放着简陋的床和桌子,但,门紧锁着,四面也没有一扇窗,只有屋顶有一个类似通风的口子。
此刻,并没有多少时间再让她打量周围的环境,她迅速弯下身子,想去拉萧默澶,他却已经扶着绳梯爬了上来,瞧见她伸在半空有些尴尬的手,他的唇边,这一次清晰地映现出一抹弧度:
“我没那么虚弱。”
话这么说,可,从他爬上来后,地上淌下的鲜血来看,怎么会不虚弱呢?
她没有犹豫,撕开自己的一条裙摆,在他将长袍复穿好时,简单快速地包扎了一下他的背部的伤口和手上的伤口,他没有拒绝,只是神情有些焦灼,毕竟,如果不包扎离开,一路行去,地上留下的血无疑就会泄露他们的行踪。
而包扎的这段时间内,万一二鹰或者其他绑匪进来,形式是不妙的。
幸好,包扎完,小屋周围还是安静的。
因为形式紧迫,如果从屋顶的出口出去,无疑是费时的,最简单的办法,就是从锁着的门出去。
夕雪拿出项链,没几下,这扇门锁就被她挑开了,屋舍外面,围了零落的篱笆,显然是废弃很久的民居,因为地处在沙漠。
是的,沙漠。
从这里望出去,只能看到旁边有些许的绿荫,其余,则是一望无垠的沙漠。
黄土弥漫的沙漠,却是绑匪选择的最好绑架地。
因为,没有水,没有食物,也没有骆驼的话,以他们俩人的体力,或许根本逃不远,就会被捉回去。
也在这时,突然旁边响起一阵窸窣声,循声望去,是当地一名妇女惊恐地望着他们,接着慌乱地逃离。
该是这间屋子的主人,现在,既然被她发现,他们逃了出来,或许,二鹰很快就会回来。
所以,容不得他们犹豫迟疑,便必须朝沙漠走去。
但夕雪还是朝妇女出来的地方奔去,没一会,拿了一小罐子的水,没有水进沙漠,是拿命去赌,有了水,至少还有希望,哪怕,眼下,仅有一丁点的水。
走进沙漠,眼前除了不远处有些小山丘外,满眼的,都是黄沙,不见有人的踪迹。
萧默澶抬起手腕,看了一下表,实际是瞧了一眼表盘上附着的指南针:
“东、南、西、北,四个方向,你说我们朝哪个方向走?”
“你决定吧。”她担忧地看了一眼伤口,没有伤药,果然伤口处又开始渗出血来。
萧默澶玩味地瞧了一眼她,旋即决定了一个方位,径直朝那走去。
几乎是小跑着离开那间屋舍,待到翻过一个山丘,再也看不到屋舍时,才恢复大步朝前走。
在沙漠上走久了,就能觉到鞋底的烫灼,这种烫灼随着每一步走下去,让脚底生疼生疼,可,不趁着有体力多走几步,等到没有体力的时候,就只剩下被动的等待救援了。
可是她的力气正在慢慢消逝,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他后面,他哪怕受了伤,却都比她走得快,即便他后背包扎的那条带子已经被血逐渐渗透。
“要休息一下吗?”他稍停了一下步子,转身望向夕雪,她的小脸现在因为行走加上太阳炙晒的关系,终于不是苍白的脸色,甚至带了潮红,嘴唇却是干燥得起皮,是脱水的症状。
他解开她系在腰间的水罐:
“先喝口水。”
她接过,却是只用水润了下嘴唇,便递给他:
“继续走吧,一会天黑更加看不清路。”
是的,沙漠一到晚上,没有月亮,则看不清路,气温也会降到很低。
他不是第一次发现她性子里的倔强,所以这一次,他接过水壶,只系在他的腰际,继续朝设定的那个方向走去。
那是往东的方向,金字塔位于开罗的西南面,所以往东,不管怎样,理论上,或许能发现绿洲。
“你不喝一口?”
她在他的身后问出这一句,他没有停下步子,只淡淡道:
“不渴。”
她不再说话,跟着他朝前走去,虽然她知道,他不可能不渴,只是在节省水,可她更清楚他说一二不二的脾气,倘若现在为了喝不喝水继续说下去,耗费的,还是自己身体里的水分。
虽然走得很艰难,但幸好,二鹰没有出现,所以,这对他们来说,是幸运的。
爬过一座座小山丘,每次在爬上山丘前,总期待着山丘的那一端会看见绿洲,或是巍峨的金字塔身影,可,每次爬上山丘后,一眼望去,除了黄沙,还是黄沙。
希望,和失望交替。
在这黄沙遍野中,生命的迹象,都开始摇曳不定起来。
随着日头渐西,风越来越大,眼见得夜晚即将到来,他再走了几步,行到一个小山丘下,却停住了步子:
“你还行吗?如果可以,我们晚上多赶一段路。”
晚上虽然看不清路,但由于气温下来,对在沙漠里行走,确实比白天要好。
“我可以。”她擦了一下眼睛,又有沙子被吹了进去,点头。
他解下水罐,递到她跟前:
“多喝些,万一脱水,再补就更加费水了。”
她很渴,可这一小罐水,她还是不太舍得喝,虽然这一次,她做不到润下嘴唇,也只喝了一小口。
接着递回给他:
“你也是。”
他接过,喝了一口,将水系回,转身的时候,夕雪轻声问道:
“伤口再包扎一下吧。”
那条布染成了深褐色,虽然没有药物止血,可由于布条包扎的作用,血会渐渐流少,等到干了,再换下来,反而会牵动原来的伤口。
他半蹲下身子,背对着她,她才要再撕开一条裙摆,他却从自己的外袍上撕下一条步,递给她。
她伸手接过,指尖相触,她避开,只将他身上原来的绷带解开。
这时,越刮越大的风,让人根本没有办法站稳,他蹙眉,环顾了一下四周,西北方遮天蔽日的沙尘横空席卷过来,势不可当。咆哮的风沙像千万匹脱缰的野马,顷刻间把之前平静的沙漠,笼罩在极其恐怖的黑暗之中。
沙子打在脸上针扎一般,她来不及去想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这应该是让人害怕的一种自然灾难。
“快趴下。”萧默澶喊出这句话,不避嫌地将她扑倒在地上。
他的身子压着她,但并不重:
“闭眼,捂住鼻子和嘴。”
他说完这句话,将自己的长袍解开,兜在他和她的上面。
这一小隅的空间,使得她可以稍稍呼进一口气,可,刚才取下他的绷带,加上这样剧烈的动作,他的伤口情况是不妙的,或许又会再次裂开。
她的手想环上他的背部,可,他的手却很快捉住她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身侧。
她摸不到他的伤口,却是知道,一定是有问题。
“你的伤口——”
“没事。”他的嗓音里听不出任何的吃疼声音,似乎,那伤口根本不存在一般。
而她的鼻子发酸,偏要用力克制着,不让那些酸意流出来。
有时候,不想去亏欠,却往往更加亏欠那一人。
比如现在。
“是沙尘暴。但愿,尽快过去……”
他的声音是虚弱的,在说完最后两个字后,声音几乎便要听不到,她紧张起来:
“默澶,默澶……”
相对于沙尘暴的可怕,她更担心他的伤势。
“我没事,现在没法赶路,先休息一会。”
他将她的手放在身侧,自己的手下意识地用手肘撑在地上,使得他的体重不会全部压在她的身上。
她清楚他的意思,可这样做,无疑更会耗费他的体力:
“我有点冷……”
她低低说出这句,哪怕衣物是单薄的,但,现在的气温并非是难以抵御的寒冷。
只说出这句话,意味不过是不希望他再继续这样撑着。
果然,他踌躇了一下,还是放松了撑在地上的手,将身体覆压到她身上:
“这样呢?”
“嗯,不太冷了。”她低低应出这句,这样的姿势是暧昧的,有些什么,在这暧昧中却让她下意识将目光回避。
纵然,被长袍覆着的一隅空间内,其实看不清彼此。
纵然,她和他的唇离得很近,很近……

OASIS酒店。
“什么?还是没有我哥哥的音讯?”萧未央坐在书桌后,望着一室的保镖,距离萧默澶被人劫走已经一天,可,却至今没有任何消息。
哪怕托了黑道上的人去盘查谁下的手,依旧没有任何蛛丝马迹。
在国内时,不是没有人觊觎着萧默澶,但,素来萧默澶的行踪很是保密,并且随身也都有保镖护着,这一次,却是疏忽了。
或者该说,是她执意要往金字塔来,才会导致萧默澶的出事吧。
是她的错?
她的手无措的抱着自己的肩膀,突然觉得心口很闷。
事态的发展,让她越来越看不清方向,眼下,她该怎么做,她还能怎么做呢?
“未央,哥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皇甫奕站在一旁,宽慰地对萧未央说。
他的神色晦暗莫名,只下意识望了一眼窗外的天,外面,能见度很低,有不小的沙尘暴在肆虐。
“Ken,已经一天了,可对方很反常,虽然看上去是绑架,但,如果是普通的绑匪,那总该给个电话或者其他,告诉我,他们要的,但,一天了,却什么都没有,我最怕的就是这样,绑匪,可以用钱打发,如果不是呢?我现在不知道该怎么办。”萧未央的手捂住脸,第一次,她在人前是脆弱的,再没有办法保持素来一贯有的仪态。
“未央,或者,报警吧。”皇甫奕思忖了一下,终说出这一句。
“报警——”萧未央对这句话是踌躇的,只对那数名保镖吩咐道,“你们先出去,继续想办法找,另外告诉这里道的人,谁能给出我哥哥的下落,或者找出我哥哥,都有重奖,多少金额,你们和他们协商了定。”
在保镖们应声退出室内时,萧未央才缓缓说:
“不可以报警,因为,如果要的不是钱,是我哥的命,警方介入,也不会找到。我——”
“你害怕警方的介入,即便能有斩获,斩获的也是噩耗,对吗?”
皇甫奕一语点穿萧未央的心思,她怕的,正是这。
警方采取地毯式的搜索,不论萧默澶是否还活着,对方肯定在风吹草动后迫不及待地撕票,而现在,虽然没有任何音讯传来,至少还有一丝绑票勒索的侥幸。
是的,她就是这样明知不理智,仍心存侥幸。
从小,就是萧默澶照顾她长大,在很大程度上来说,萧默澶就是她的一切,也是她的依赖,如果萧默澶出事,她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坚强到能去面对。
所以,宁愿选择这样的自欺欺人。
“Ken,再多等一天,好吗?然后,如果不行,再报警?”她就这样坐着,稍移了下身子,带着恳求的语气,无助地揽住皇甫奕的腰际。
皇甫奕抚摸着她的发丝,不再坚持:
“未央,哥哥会没事的,你一天都没用东西,先用点东西,好吗?”
“嗯,其他的,都听你的。”
窗外的沙尘暴越来越厉害,几乎看不到任何的景物,也包括那条静谧的尼罗河,皇甫奕拉下窗帘,眉心蹙紧,不自觉地,竟会有一丝喟叹从胸腔溢出。

萧默澶就这样抱着夕雪,不知过了多久,耳旁,透过那件长袍,仍能听到沙尘暴在不停地肆虐,夕雪的手虽不能触到他的后背,却知道眼前的形式并不容乐观,或许,情况正在逐渐糟糕。
“默澶……”
他似乎好久没有动过了,适应黑暗的眼睛,她能看到,他的脸不知何时已枕在她的肩膀处,哪里,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呼吸。
她担心起来,轻轻地唤他。
可,还是没有任何反应,纵然还能觉到身体的温度,她仍是担心到无以复加。
“默澶,默澶……”
以往和他相处那大半月,她都没有今天这样唤他名字唤得这么频繁。
仍旧没有反应,从担心到焦虑,只短短一秒,她的一只手不再傻傻地去放在旁边,虽然不能触到他的后背,但却是能抚到他的脸上,试图按他的人中来唤醒他。
萧默澶的脸,她第一次触碰,平时坚毅到不苟言笑的男子,在她摸索到他的人中时,忽然嗤笑起来:
“别按,还没死……”
嗤笑的声音,却遮掩不住他虚弱的语调:
“如果我死了,你可以改嫁,我的财产,按照法律,也会得到一半……”
在这当口突然提起这个,他不提,她倒是从没想过,做为他的妻子,在婚前没有法律公证财产的基础上,是能分得他一半家产的。
“是弥补我的十亿?”她顺着他难得诙谐的语调反问出这句,没有等他回答,接着道,“如果你不行了,我也走不出这沙漠,到头来,还是得不到啊。”
她的手想要移开他的脸颊,他突然腾出一只手,握住她的那只手:
“小雪,这次,如果能平安出去,安心做我的妻子,好吗?”
声音轻缓地说出这句让她意外的话,让她被他覆在掌心的手,怔滞起来。
她不知道该怎样去回答这句话,或者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萧默澶会问出这句话。
当一个男人,即便再可怕,却用生命去保护过她,再如何,她做不到开口拒绝。,
当然,应诺,也是难的。
而他没有再追问这一句话,只是覆着她的手,继续昏沉沉地睡去。
这一次,他的手,是紧紧地覆住她的,让她能觉到,那脉搏跳动的有力,让她暂时按下心来。
不知过了多久,耳旁呼啸的风沙声渐渐停止,沙尘暴停止了吗?
她动了一动,却能觉到他掌心的冰冷。
“默澶……默澶……”
这一次,他没有回应她,她试着从他的掌心抽出手来,他的手却像失去力气一样,滑落了下去。
“默澶……”
她的手想去按他的人中,可他的头重重地沉了下去,让她的心也跟着一并沉了下去。
现在,她的手终于能继续捂住他的后背,能觉到他后背的血不停地在涌出,她费力将他抱起,掀开上面盖着的长袍,却发现,他的身上重重压着一层黄沙,他们竟几乎被黄沙掩埋了,而彼时,他不让她的手覆在他的后背,何尝不是因为,黄沙压得那么重,他不想她更担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