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有多少口是心非,只有她自己清楚,而她不会让他知道。
报仇过后,心境的荒芜,是她始料未及的。
原来,在那一年的朝夕相对,在那些步步攻心的谋算中,她的心,却早失落在了谁的温柔中,背弃了最初自以为最坚硬的冷漠。
“原来,无论我再怎样做,你始终不会有所改变。”皇甫奕的脸色从黯淡瞬间变得冷峻起来,“夕雪,如果说我欠你人命,那,你也欠我一条人命,我为我做的错事赎罪,你也要为你做的付出代价。包括,你欠我的,我会让你一一偿还给我。萧默澶做不了你永远的靠山,他若挡我,我连他都铲除!”
决然地说完这句话,他的薄唇微扬,唇角的弧度是犀冷的。
她是否真该去尝试解释,这个孩子是萧未央把她推下去才没有的?
可,以前没有说,现在说,难道,他会信?
只是觉得不甘吧?
自以为为她付出这么多,理该会得到她的宽恕,可却被她拒绝,对皇甫奕这样曾经为了得到皇甫集团更高位置,在商场不择手段的男子来说,怎么能容忍呢?
所以,孩子,只是个借口,用这个借口,名正言顺地,开始他对她的报复。
也在这时,门口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皇甫奕望了一眼房门,转身,并不避讳地打开,门外站着的,赫然是萧默澶:
“快到时间了。”
萧默澶全然没有在意皇甫奕带走夕雪,并且共处一室,只伸出手递给夕雪。
身着婚纱的夕雪,缓缓朝萧默澶走去,在她经过皇甫奕身旁时,能听到他鼻端的嗤笑。
“Ken,你也总算赶在我婚礼前回来了,未央很担心你。”
萧默澶牵紧夕雪的手,语音依旧是淡淡的。
“这几天,我想通了一些事,不会再让未央担心。”
“那就好,一起走吧。”
只当没有发生任何事一般,萧默澶牵着夕雪朝电梯走去,皇甫奕也跟了上来。
俩个男子,站在她的身旁,在不算大的电梯空间内,气氛是压抑的。
每个人,都能通过电梯前的镜子,瞧到自己,也可以瞧到身旁的人。
只是,在这一刻,除了萧默澶直视镜子之外,夕雪却是将目光投注在别处,皇甫奕的视线则是游离的。
走出电梯,萧默澶结着大红喜绸的车已停在门外,但,没有司机,显然是他亲自开来。
而皇甫奕径直走向自己的越野车:
“默澶,婚礼见。”
萧默澶颔首,带夕雪走上自己的车。
关上车门的刹那,萧默澶的声音悠悠地弥漫在车内不大的空间:
“你似乎忘记了我和你之间的第一次协议,我不容许,你再和他私下有更多的往来。”
“既然,我曾经做到过从他身边消失,从那时开始,我对你妹妹就不会造成更多的伤害。”
或许,无论她怎么做,在别人的眼底,始终是带了别样的目的。
一如,曾经,她的报复,间接伤害到萧未央。
可现在,萧未央其实也早还给她最有力的一次伤害。
但,却没有人会察觉到她的疼痛。
“是吗?但愿今天发生的一切,只是皇甫奕一个人的难以放下。我的容忍度有限,假如你不希望他输得更惨,最好记着我当时的话。”
皇甫奕这次大败,表面上看,皇甫诺是最大的赢家。
实际呢?
这个男人真的很可怕。
“他输得更惨,不正是我要的吗?萧总,这一次,你似乎找错了软肋。”
“小雪,你的眼神已经出卖了你。”萧默澶说完,发动汽车,朝前驶去。
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下意识地抬起眼睛,望向前面的后视镜,在镜中,却看到萧默澶极冷极厉的目光。
从她这一抬眼,果然,是她的眼神出卖了她。
她在意皇甫奕输得更惨?
难道,这才是她内心深处真实的想法?
透过后视镜,皇甫奕的车早已不见踪影。
而他们在去酒店前,得先去预约好的民政局注册。
也在民政局那,等候着隆重的车队。
签下名字时,分明是艰难的,当然,这份艰难仅对于她一人而言,萧默澶很快签了字,她再难,可,当镁光灯亮起时,哪怕是婚礼的司仪人员在拍摄,她还是必须在一秒钟内签上她的名字——夕雪。
这是她身份证上的名字,从十六岁那年,和夕正脱离父女关系后,她的名字就不再是夕亚了。
当然,夕雪这个名字,最初的本意,是她喜欢雪。
干净洁白的雪,也是能遮盖一切丑恶的雪。
只是,却惟独没有办法,遮去自己的错。
从民政局往帝景酒店仅用了十五分钟。
整座酒店今日被萧默澶悉数包了下来,虽然是最传统的婚礼形式,但,隆重的程度,宾客的贵胄,是不逊于早前萧未央的婚礼。
陈盈迎上前来,带夕雪往新娘的更衣室稍做休息和补妆。
萧默澶下车,已经看到,萧未央挽着皇甫奕站在酒店的大堂里。
夕雪经过酒店大堂时,她披落下的头纱,使她不用去看皇甫奕的脸,但,却避不过另外一人迎面走来。
是百里楠。
是他!
她下意识地将脸埋低,擦肩而过的刹那,百里楠的眼底掠过一片惆怅,这份惆怅随着身旁女子雀跃的声音不得不暂时消散:
“新娘真漂亮呢。”
明蓝赞美地说出这句话,歪了小脸,瞧向百里楠:
“你说,是不是?”
今天,百里楠带她出席这个婚宴,她是开心的,其实也是前晚,百里楠接她下班,她无意中在车上发现请帖,透露自己想来时,百里楠便满足了她。
现在,百里楠不置可否,只朝前走去:
“阿奕。”
“楠少。”皇甫奕的神色是平静的,这份平静让人窥不透他在想什么。
“未央不介意的话,在婚礼前,让阿奕陪我到桌球房打两局?”
“怎么会介意,只是Ken这几天很累——”
“我也很久没打桌球了。”皇甫奕欣然应允。
“未央?”一旁的明蓝喊出这两个字,“我最喜欢你主持的节目了,呵呵,你真人可比节目更漂亮。”
“那你们聊,我和阿奕先去桌球房。”百里楠和皇甫奕朝电梯走去,帝景的桌球房设施是一流的,当然,也未必仅有打桌球这一个用途。
萧未央被明蓝阻在前面,只能应酬似地陪她说话。
刚刚,在萧默澶到来前,她就独自应酬了那些出席的宾客,现在,又得应付这个看上去没见过多大市面的女孩。
而明蓝无疑是个话匣子,也是自来熟,不过一会,便和萧未央聊得十分熟络。
午宴很快开始。
是的,今天的婚宴安排在了中午,源于,下午,萧默澶是另有安排的。
在众宾客签到后,婚宴便正式拉开帷幕。
整个晚宴厅,共容纳了一百桌,呈木棉花花朵造型摆放,四周都饰以红色的台布,惟独正中的主桌是金色台布。
在司仪嘹亮的声音宣布新娘新郎入场,伴着婚礼进行曲的响起,夕雪披着头纱出现在用木棉花搭成的花形拱门那端。
纵然这个季节,并非是木棉花盛开的季节,可今晚,在这喜庆的婚宴上,却到处摆满了盛开的木棉花。
这种花很少出现在婚宴上,只是,今天,不仅代替了传统的婚庆花束,还以一种磅礴的姿态出现,也让每一处,都让这份红沾染得更加喜庆。
这一刻,花童拖着夕雪的婚纱拖尾,铺着大红地毯的甬道两侧,另有花童洒着木棉花花瓣,包括,夕雪的捧花,都是一束鲜红欲滴的木棉花。
她不喜欢这种花,但现在,由不得她不喜欢,也由不得她说不。
就在刚刚补妆时,她见到了哥哥的女儿,不过八岁的孩子,眉眼却长得很像哥哥。
只见到女孩的刹那,不用任何科学手段去验证,她就知道,那一定是哥哥的女儿。
可,小女孩显然是怕生的,一直跟在保姆的身后,不敢朝她走近。
在那时,保姆告诉她,女孩的名字叫惠妍,夕惠妍。
现在,惠妍就是她身后拖着裙摆其中一名花童,只要她回身,就能看到,那小小的模样上,烙着哥哥的影子。
可,现在,她并不能回身,甚至目光都必须始终保持一条水平线的,在场宾客站起,抱以热烈的掌声中,在甬道两旁播放着她和萧默澶婚纱照的MV中,走到萧默澶身旁。
他没有将手递给她,只是和她并排站立在今晚司仪的跟前,听着司仪用最嘹亮激亢的嗓音说着祝福赞美的言辞。
司仪不同于神父,所以这些言辞和庄重无关,仅和商业气息有关。
在这样的商业气息下,开始互戴婚戒,婚戒,她事先并没有试戴过,可,这枚戒指,从萧默澶的手中戴到她左手无名指时,却是契合的。
简单的款式,正中镶嵌的硕大红色鸽子蛋,璀璨得就要迷乱人的眼。
套上的瞬间,莫名,很疼痛。
她的手甚至在指环全部套上时,下意识地朝后缩了一缩,但,萧默澶却更紧地握住她的手,将指环牢牢地套进她无名指的底部。
那紧紧的指环套住的,不止是手,还有自由。
她机械地拿起另外一枚男戒,一样的款式,只是少了那夺目的鸽子蛋,象征性地戴到他左手无名指上。
“虽然我不是牧师,但,此刻,我还是希望,能以西式的方式,请箫先生亲吻一下萧夫人,用这个吻来表达你们的爱意。”
司仪清晰地说出这句话,在场的宾客报以更热烈的掌声。
在这片掌声中,主桌的萧未央只微微笑着凝向台上的新人。
站在她身边的皇甫奕也瞧着台上,但这一次,他的眼底不会再有其他不该有的东西。
百里楠在相邻的一桌,他的眉心不自禁地蹙紧,可,他什么都做不了。
明蓝清澈的大眼睛也望着台上,并且一眨不眨地专注望着,直到,萧默澶揽过夕雪纤细腰际,掀开她的头纱,俯低脸时,明蓝突然发出低低一声‘啊呀’,接着,弯下身去,原来是她手上的小包掉了。
当然,没有人会注意到明蓝弯身,所有人的注意力,包括百里楠,都关注在台上。
此刻,在萧默澶掀开夕雪头纱时,他俯低脸的刹那,清楚地看到,夕雪的小脸向手指一样朝后一缩,这一次,他同样不容许她避开,揽住她腰际的手微微用力,他第一次,吻了除去那一人之外,另一名女子。
夕雪的唇是冰冷的,这份冰冷出乎他的意料,在那瞬间,会有种错觉,好像他吻的,只是一个精美的娃娃,却不是一个真人。
所幸,他吻她也只是走个形式,很快,松开她的腰际,示意陈盈带她回去换宴席的礼服。
在掌声中,夕雪由陈盈陪着往宴厅旁边的更衣室走去。
除了主婚纱,另外还备有一套礼服,这套礼服,她同样没有试穿过,是中式的褂裙,换上去,不修身的款式,尺寸自然是合身的。
大红面子,上面用金银线绣着龙凤呈祥的图案,衬得她原本苍白的肤色都染上红意。
“把这些都要戴上。”陈盈让化妆师端来一个红色的丝绒盒,里面摆放着全套的金器,甚至连新娘的头花都是真金打造,“这是萧先生特意让最好的金匠师父赶做的,配这套褂裙很好看。”
陈盈拿起其中一个金项圈,在夕雪颈部比对着,她的唇边与其说满是笑意,不如说,这笑映不进她的眼底,也不能让夕雪有丝毫的动容。
这些金器,固然贵重,可,对某些人来说,却是无法和感情等同的。
任金器堆砌在身上,走起来,是沉重的,这份沉重只如今晚的婚礼仪式一样,重重地压在心口。
幸好,不需要像传统的婚礼一样,挨桌去敬酒,坐在主桌,她可以随意享用珍馐佳肴,但,在皇甫奕漠然的视线下,再怎样的珍馐,经过上午那番对话后,都是没有味道的。
“哥哥——”明显的停顿后,萧未央才说出下一句话,“嫂子,我敬你们一杯,客套话就不多说了,只希望哥哥和嫂子能夫妻恩爱,嫂子要替我多多照顾哥哥哦。”
“未央,谢谢。”萧默澶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夕雪拿起酒杯,和未央的目光在空气中对接,唇边浮起浅浅的弧度:
“我身体不太好,这杯酒,就不干了。”
委曲求全做的事,已经够多了,只是,对着萧未央,她没有办法让自己继续委屈下去。
或者该说,她演累了戏,不想再多演。
第一次,萧默澶用她另一个身份是阻击手C胁迫她,离开皇甫奕,她做到了。
第二次,萧默澶出手干预,用协助她完成目的胁迫她,让她嫁给他,她也只能答应。
但,这些,不包括要继续讨好萧未央。
皇甫奕认为她欠他一条孩子的命,那萧未央呢?
即便她伤害过萧未央,可这一次报复的伤害却是太大了!
在这扮做无辜的始作俑者前,她做不到陪着演下去。
“未央,作为伴娘,我来代新娘和你干了这一杯吧。”陈盈在旁边打圆场。
“那更好。”萧未央没有因夕雪这句话有任何的不悦显现出来,依旧保持着最得体的笑容,迎向陈盈。
一杯干完,萧默澶望向皇甫奕:
“Ken,目前,何不放自己一个大假,也算是补上你和未央的蜜月。”
“哥哥这么说,当然好。”
“蜜月?哥,我都没想好去哪呢。哥哥下午准备带嫂子去哪?我听大卫刚提起,宴席结束后,哥哥就会离开,并且,在这之前,哥哥第一次放了自己十天长假哦。”
“去埃及。”
“埃及?哈,我也一直很想去那呢,不知道哥哥介意不介意,带上我和Ken一起?”
“你愿意去的话,飞机上多的是座位。”萧默澶唇边露出宠溺的笑容。
这份笑却让萧未央靠近皇甫奕:
“Ken,你说我们去埃及,好不好?”
从今天再见到皇甫奕开始,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哪怕,萧默澶不允许任何人说,她仍是从陈盈口中问出了,皇甫奕出现在绵园,并带走了夕雪。
原本以为,他会这样抛下她,带着夕雪一走了之。
毕竟,从皇甫奕没有接受萧家的帮助,任由皇甫集团大权旁落开始,她就有这种担心。
不是她不美,不是她性格不好,更不是她配不上皇甫奕。
只是,有人比她更会抓住男人的心,一如,家花总没有野花来得香吧。
但,她能做的,绝不是去盘问,也绝不是去闹,那样,不仅得不回男人的心,反是会亲手将男人推离。
现在,哥哥娶了夕雪,不管因为什么原因,至少,皇甫奕今天没带走夕雪,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机会带走夕雪了。
所以,她该要趁皇甫奕暂时没有再回到商场去之前,重新培养夫妻的感情。
是的,像他这样的男人,哪怕一时失利,终究没有什么会阻碍他回到商场去的斗志。
或许,每一次的挫折,只会换来他更高的奋起。
而和哥哥一起去埃及蜜月,哪怕,夕雪也在,但,或许对皇甫奕来说,那,才是真正的死心。
“大哥,你是该好好休息一下,大嫂的提议不错啊,去埃及,我想大哥会喜欢那地方的。”没有等皇甫奕应声,皇甫诺的声音旋即响起。
今日,邀请的宾客包括最具影响力上市公司的老总,自然,皇甫诺也在邀请行列。
即便,他和皇甫奕的关系十分僵化,自顺利夺位后,更是剑拔弩张,此刻,在诸人跟前,话语带笑,只背后却是含刺的。
“我也觉得不错,是时候好好休息一下。”皇甫奕薄唇含笑,转身望向皇甫诺。
“大哥就放心去吧,集团有我坐镇,很快便会扭转如今的劣势。”
“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谢谢今晚来参加我哥哥的婚宴,但我们这么聊,似乎有些本末倒置了呢。”萧未央在皇甫奕再次开口前,率先说道。
“我怎么会本末倒置,过来,正是准备给萧总敬酒。”皇甫诺端着酒杯,绕过皇甫奕,走到萧默澶跟前,他的眼睛在镜片后闪过绿油油的光芒,顺带扫了一眼明艳动人的夕雪。
“谢谢。”萧默澶举杯,照例一饮而尽。
皇甫诺的杯子递到夕雪那,夕雪却语意淡淡:
“不好意思,我身体不舒服,这杯酒,默澶替我喝,是一样的。”
“哦,萧夫人果然率性,连一杯薄酒都让萧先生代劳。”
皇甫诺收回杯子,夕雪干脆起身:
“失陪一下。”
既然对萧未央她都不假颜色,对皇甫家的人,她更没有必要去应酬。
或许,这份没有必要还掺杂着其他因素,比如,皇甫诺也是击败皇甫奕的人之一。
不,这些,都不是她现在该去想的。
陈盈要跟上来时,被她摇头制止,至少在人前,在这宴席的人前,她不用被人看着,朝洗手间走去。
快走到洗手间时,百里楠正好从洗手间出来,她看着他,想起曾经他对她说的那句话,而彼时,她的信誓旦旦。
终究,只成了假话。
但,她能怎么做?
见识了萧默澶的可怕,她不愿意再多一个人败在萧默澶的可怕下。
此刻,百里楠停了脚步,等她走到跟前,脸上绽开灿烂的微笑:
“不管怎样,我都会祝福你。”
她想说谢谢,可,这最简单的两个字,她都没有办法说出来,仅看着,百里楠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递给她,然后语音压低在她耳边响起:
“不管任何时候,那个手机的承诺不变。”
语音落下,他瞧得真切,夕雪的眼底有淡淡的雾气湮起,那瞬间,他很想替她擦去,但,他知道,他不能。
被萧默澶看上的女子,果然都逃不脱。
他清楚萧默澶的手段,而他没有一次能阻止萧默澶。
强行阻止的结果,已经经历过一次,那样的惨痛,至今仍历历在目,成为心中永远的一道伤口。
所以,如果在一开始没有办法阻止,那么,在她成为萧默澶妻子的时候,或许,他能做的,仅是祝福,而不再是继续的阻止。
原来,看似风流不羁的他,始终,陷入了心魔。
夕雪握住那个盒子,这一次,她能用很轻的声音说出那两个字,甚至于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唇边还能带着笑意:
“谢谢。”
然后,朝洗手间走去。
在洗手间的格子间打开礼物,里面是一张求来的平安符。
她看着那张平安符,唇微微的哆嗦,抬起脸,将眼底的雾气悉数的咽下。
再次回到主桌上,皇甫诺早不见踪影,宴席也过了大半。
萧默澶淡淡品着佳肴,在大卫附于他的耳旁说了简短的一句话后,才放下筷子:
“未央,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这就出发,大卫已经准备好一应的物品。”
“哥哥,谢谢。”未央吃得很少,现在是喜出望外的。
今天中午这场喜宴,其实谁都知道,不过是走个形式,不仅宴请了各位同僚,也等于向媒体宣布,萧默澶的大婚。
至于结束的时间,则反而不是那么重要。
一如现在,酒过半晌,宾客也都尽兴,在萧默澶起身,朝众人说了几句冠冕的话后,从透明的玻璃幕墙看出去,是七彩的气球放飞到空中。
在这些气球中,萧默澶牵着夕雪的手走过,这样的景致是旖旎的,四周除了放满一坛坛的木棉花之外,漫天还有无数的花瓣飘落。
可,不是每个女孩都喜欢花瓣,譬如夕雪,哪怕对木棉花并不过敏,当这些花瓣洒落在她红色的褂裙上,只让她觉得可笑无比。
她的人生,本来就很可笑。不是吗?
在随萧默澶上私家飞机前,她的小侄女惠妍仍站在那,萧默澶用力拉了一下她的手:
“这几天,她会被接到绵园,等你回来后,就能随时看到她。”
这算是对她配合的恩赏吗?
她借着他的相拉,上得飞机。
这是一架奢华无比的私人飞机,说它奢华,是因为,整个机舱内,被分成单独的套间,每间套间,都媲美五星级酒店的陈设。
萧默澶和夕雪的套间特意装饰成红色喜庆的氛围,这份喜庆中,终于没用那木棉花作为点缀。
当飞机直冲天际,夕雪坐到床旁的椅子上,萧默澶让乘服人员送来一杯牛奶和一杯咖啡,在乘服人员退出去后,萧默澶将那杯牛奶递给她:
“到开罗还有十个小时,先休息一下。”
她接过牛奶,接过的刹那,他的指尖和她的碰触在一起,这一次,他很快收手,转身走到一旁的书桌,打开笔记本,慢慢啜着咖啡。
这个男子,不可否认,是商界的传奇,他的手段狠辣,也超过了常人的承受和理解范围。
但,嫁给这样的男子,哪怕是协议婚姻,恐怕都是一般女子梦寐以求的。
可,却不包括她。
“在看什么?”仿似察觉到她的注视,他停下敲打键盘的手,却没有望向她,依旧目光平静地注视着屏幕,薄唇轻启,问道。
她意识到失神,收回目光,身上的金饰加上褂裙,沉重地连坐着都不舒服。
“衣橱里有替换的衣裙。”他没有看向她,她所想的,却都逃不过他洞悉,包括接下来一句,“好好陪在我身边,你要的,我都给得起。”
她要的,真的都是他给得起吗?
那自由呢?
在这种束缚下,一次次的协议交换,在报完所谓的仇后,失去的,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