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添了今日,苏贵姬的话料。

“是呢,嫔妾确实起来得早,贵姬有了身孕,怎么也这么早起来?今日是去温泉,嫔妾听说,怀了身孕,是断断不能下温泉的呢。”

作者题外话:温泉啊。。。多么旖旎的一个词。。。投票投票,为了将旖旎进行到底,投票是必须的。我保证你们会被呛到。。

 

 

第六章 意绵绵(5)

言妍好歹是尚书令的女儿,自幼也是娇生惯养的主,又岂听得了苏贵姬的冷嘲热讽,哪怕,苏贵姬的位分在她之上,今日说得亦是实情。

避暑行宫之所以让诸妃都心怀期待,因为来了这,就意味着可以和帝君有更多的相处机会。

至于温泉浸浴,更是这种期待中最为让人脸红心跳的事,源于,整座温莲山山顶仅有一池温泉,这也使得,帝君不会和嫔妃分池而浴。

历代帝王在浸泡温泉时,随幸嫔妃的事亦是时有发生的。

所以,这个对于言妍是契机。

对于苏贵姬,无疑则因着身孕,将失去这份契机。

而苏贵姬先讥讽她,她自然不会忍气吞声。

“是啊,本宫今日确是不方便浸泡温泉呢。多谢容华提醒了。”苏贵姬除了嘴角抽搐了一下,眉眼间没有见一分的愠怒,源于,有另外一件事,会让如今的她,无论碰到多么让昔日的她容不下的事,这会子,都容得下。

即便,稍后,看着西陵夙相携蒹葭出现在甬道的那端,言妍的脚不自禁地轻跺了一下,她仍不露声色的随后面出来的安贵姬、胥贵姬纷纷福身请安。

眼见着,新入宫的,因为侍寝,都被册为和她同级的贵姬,这,对她来说,才是个最警醒的危机。

抬眼瞧去,西陵夙拥着蒹葭,蒹葭小小的脸倚在西陵夙的胸前,笑得甚是娇俏可人,以前这个蒹葭做宫女时,她就知道,会是个威胁,没想到,这么快就就兑现了。

真的好得不灵坏得灵,譬如她有了身孕,满打满算会晋位分,却没有晋。

心下这么想时,只瞧见海公公吩咐太监牵来一匹汗血宝马到西陵夙跟前,西陵夙极其温柔的一笑,欲待让蒹葭上马。

蒹葭有些害怕,抖抖索索不敢上去,西陵夙干脆先行上去,然后一提蒹葭娇小的身子,把她揽于怀内。

“皇上,钦圣夫人怀了身孕,这骑马恐怕是不便的。”太后不知何时也走出院落,在一旁劝道。

“无妨。昨儿个,朕就答应她,带她往这行宫的其他地方转转。毕竟,正因怀了身孕,葭儿是不能浸泡温泉的。”西陵夙话里有话地堵住太后的话。

葭儿,多动听亲昵的称呼啊,于是,蒹葭只嗫嚅地说:

“那也是皇上自个说,温泉泡腻了。”

这话带了几分的暧昧,更带了不少的挑衅,对其余诸妃的挑衅。

这,本来就是她该做的。

她眉眼含着娇羞,余光却居高临下地扫了一眼已平身的诸妃,当然,亦将诸妃脸上的神色收在眼底。

苏贵姬表面无动于衷,袖笼下的手却看得出,是紧握的。

言妍不假脸色,一张*嫩的脸被气得撇了嘴。

胥雪漫虽还是笑意盈盈,那笑俨然并非是纯粹的笑。

唯独安子墨没有丝毫的表情,肃然地站在那。

她并没有看太后,所以忽略了太后眼底一丝别样的情愫。

“你个促狭的小东西,还来数落朕的话?”西陵夙一手持着马缰,一手拧了一下蒹葭的鼻子。

本来,完美的演绎,该是蒹葭羞赧地躲到他怀里,可这一拧,却只让蒹葭急忙抽身,执起丝帕,呛咳起来。

虽有些煞风景,但并不影响,西陵夙叱马慢悠悠离去,撇下一众诸妃的‘潇洒’。

 

 

第七章 情漫漫(1)

随行只带了几名禁军,毕竟这里隶属皇家的行宫,守卫是森严的。

马儿缓缓地走着,一点都不颠簸,倚在他的怀里,也很舒服。

不知道还要走多远,她放松为了配合演戏而紧绷的神经,将脸稍稍离开他的胸襟,不知道他今天熏的是什么香,淡淡的,很是好闻,就着鸟语花香,她不自禁地闭上眼睛。

以前在家,她特喜欢在暖融的大太阳下眯眼小憩,今日这般,竟仿似回到了家乡一样。

与其僵硬地坐着,不如打一会瞌睡,反正背对着他,他也不会瞧到,待到了地方,他一下马,她就会知道。

随着马儿的摇曳,她的发髻因着只用一支碧玉簪盘起,此时,垂下些许的发丝飘拂在她洁白的脸颊旁,更添了清丽的秀色。

西陵夙策马朝温莲山底部行去,沿途花草萋萋,芬芳清新。

待到谷底,他准备策身下马时,却发现,怀里女子竟已是小憩了,可,即便这样,她的螓首还固执地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贪睡的女子不少见,可在他怀里却仍能睡得着的,或许,唯有她了。但,睡着仍不忘保持距离的,或许,也唯有她了。

他本可以径直下马,动作一大,她也就醒了,可,瞧着她安然静好的样子,他竟不忍惊醒她。

只任由马在那草坪深处,兀自低头啃食,一众禁军在一旁候着。

极目眺去,这里,依旧和幼时一样,是难得的世外桃源。但似乎,今年才六月,这草,不如往年的翠绿,反倒有些黄萎。

是啊,小时候,他虽然年纪不大,因为其母受宠,得以常随先帝御驾来此避暑的。

那个时候,他会一个人到这处山坳的谷底,看着这些不知名的小花小草,享受难得的,属于自个的时光。

只是如今再来时,他不再是皓王,而是坤朝的帝君。也不能独自享受,身后,必须是要跟那些禁军的。

当然,还有怀里这个,配合她演戏的人。

不止演给前朝看,后宫看,也是演给那一人看。

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正午的太阳火辣辣地炙人,身后的禁军虽将华盖遮住他的头顶,但仍热气逼人,而怀里的女子终于动了一下身体,然后慢慢睁开眼睛,睁开眼睛的第一句话,并非是以往和他独处时,冠冕的言辞,只是嘟囔了一个字:

“热。”

原来是被热醒了。

是啊,他怕她睡得太熟,摔下马去,于是,搂得她确是有些紧,这样的温度,加上紧拥,连他都热,更何况是她呢?

但,他好像竟是忽略了这份热。

是由于眼前的景致让他沉迷。

还是——

“皇上?”她突如其来惊唤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低下目光,正对上她有些惶乱的目光。

是她睡糊涂了,还是他长得像修罗呢?

六宫嫔妃,没有哪个会用这样的目光对着他。

“怎么,朕的爱妃睡舒服了?”这么想时,甫出唇的语气也是不自然的。

“皇上,臣妾——”

听语气,是他对她之前说了什么吗?然后,她真的睡着了,浑然不知?

窘迫,局促,不安,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心情,她埋怨自个怎么会认为打个瞌睡不会被发现的。

“你是失仪了。”西陵夙松开拥住她的手,“下马。”

“是。”她看了一眼马,犹犹豫豫地莲足想踏上马蹬,却碍着他九龙金靴占据着那一边的马蹬,她根本没有地方可踏。

但,就这么跳下去,她也不能。

毕竟,如今,在他跟前,在那些禁军跟前,她是怀了身孕的。

犹豫间,只听得他鼻中冷哼一声,已然翻身下去,不顾她仍在马上,朝前走去。

她总算是可以踏到马蹬,她怯怯地踏上去,然后学着他的样子,转身,但她不是他,这样一转,只让她吓得把手抓住马垫,一足踏在马蹬,一足腾空。

而那马的马鬃被她不小心牵到,嘶鸣一声,眼见要撒腿起来……

 

 

第七章 情漫漫(2)

她那样的姿势,很笨拙地挂在马上,是十分好笑的,可即便好笑,眼下的形式却十分危急。

西陵夙默许间,已有两名禁军上前,一名拉住受惊的马驹,一名才要去扶蒹葭,却见西陵夙越过他,径直一手提起蒹葭的衣领,把她从垂挂的姿势拉下马来。

当然这一提,他还是稍稍缓了力,让她稳稳地落到地上。

“谢皇上。”她的声音不知是不是被这一望无垠的原野沾染,变得格外清脆。

“在这候着。”他吩咐道。

接着,他往前走去,踩在茸茸的草坪上,感觉是如旧的,只是,有些事,却再回不去。

一如,他再不是当年那个才几岁的孩子,再也不能避开众人,独自享受一段时光。

距离那一年,已过了将近二十年的光阴。

这二十年间,自康敏皇贵妃薨后,他从没有再到过这里。

他一步一步地走着,禁军得了吩咐,自然只在原地候着,并不敢跟来,他能得的,也仅是在禁军的视线范围内,那一小隅的独处罢了。

前面那一片的树林后,就是这谷底的尽处了,当然,到那之前,先要淌过一泓湖水。

以往,他是会涉水过去的,可,如今,身为帝王,有些事,是做不得了。他停了步子,却不想随着这一停,骤然,后背被撞了一下,纵然只是轻轻地一撞,终究让身后的女子发出了一声:

“皇上——”

显然,低首走的她,不提防突然止步的他,一头撞了上来。

她竟一直尾随着他。

“跟着朕做什么?”在独处时,他越来越不对她假以温柔的措辞,纵然,以前无论对谁,看到的,都是他和煦温暖的一面。

先帝曾说,为帝君者,定要以仁爱治天下,所以,他素来都造着去做罢了。

而对她,一场配合演绎的棋子,他突然厌倦了掩饰。

“皇上没让臣妾不能跟啊。”

他只说候着,又没针对她说,她只当是对那些禁军好了。不知为什么,今日的他,忽然让她觉得有些忧郁。这样的忧郁,让她不自觉地跟了上来。

此刻,她站直了身子,透过他高大的身子,去瞧前面清澈的湖水。

说是湖水,只是,由于帝都降水一直很少,这湖水二十年前浅得能见底了。但,今日,这湖水恰满满盈盈的,好似要汪出来一样。

“哦,爱妃倒真是听话呢。”西陵夙淡淡说出这一语,身形微动,已然掠过湖去。

他站在湖水的这端,微微笑睨着她,这条湖,如今这么满盈,确是要涉水来过的。

她既然要跟着他,他倒要看看,她如今是舍弃姿态,涉水过来,还是就站在湖那端,还他一个清净。

而她站在那,天水碧的裙子被风吹得扬起来,很快坐到湖水旁,褪去自己的丝履,没有任何犹豫地将莲足小心翼翼地探下湖去,她的莲足细腻莹白,辉映着湖水粼粼,十分耀眼,眼见她快要踏到底下的鹅卵石,他嗤鼻一笑:

“爱妃怀了朕的子嗣,难道不知道,是不能碰冷水的么?”

“皇上,这水不冷,不信您试试?”她已经踩入那湖水中。

十分奇怪,虽然是六月,天气开始炎热起来,但这湖水不该是这么温暖的,甚至,还带点烫灼。

 

 

第七章 情漫漫(3)

再怎样烫,她都是忍得住的,咬了下贝齿,一手提着鞋袜,一手努力保持平衡,从那几块石头连接处,涉水过去。

西陵夙站在那边,并没有走远,见她摇摇晃晃走了过来,那样的神态,莫名,会觉得熟悉。

她走到他跟前,微微躬身:

“臣妾失仪了,因为臣妾不会像皇上那样一掠就过了湖,所以只能这样了。”

“好,既然你想跟着朕,那朕带你去一处你从来没去过的地方。”薄唇一扬,似笑非笑。

今日,他着的是便袍,她穿的衣裙却也简单随意,瞧了一眼跟随的禁军,也罢,就让他们多待一会。

而穿过这片树林,却有一条极其隐蔽的小道,能通向另外的地方,只这么多年来,那条小道,估计没几人会知道。

她匆匆穿好鞋袜,他已朝林子走去,走过林子,岩壁挡住了去路,他走到其中一面略带红色的岩壁处,拨开密密垂挂下来的藤条,后面,恰是一条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狭小缝隙,他很轻易地穿了过去,蒹葭身形本就娇小,自然穿过去也是容易的。

穿过这道岩壁,眼前赫然出现另外一条山道。

虽然她心底,有些不忍那些禁军站在大太阳底下,只是,彼时她以为,很快就能回去,却没有想到,这一去,却并不是马上就能回去的。

沿着那山道往下走去,是一条很开阔的山道,四下寂静,连人影都没有。本来这就是行宫所在地,自然是不容闲杂人等擅进的。而今日,其实他早安排了一件看上去不错的事,只是临时决定,带她同行罢了。

他以为她该走得气喘吁吁,却没有料到,她仍跟得上他的步子,日头正盛时分,她的小脸因紧赶慢赶跟着他,此刻香汗涔涔,她却只拿丝帕拭了,倒不去顾忌那日头会将她粉 嫩的小脸晒黑。

其实,这样望过去的她,确添了几分娇憨的姿态,少了在宫里的谨言慎行,许是,她自个都不曾注意到吧。

下意识稍缓了步子,不急不慢地走在她的前面,林间,有鸟儿清脆的鸣叫,空气也十分清新,偶尔有微风拂过,将暑意稍稍散去。

下到山脚,正是一条官道,距离他想去的那处地方还有不算短的一段路,他拦了官道上经过的商旅小车,许了几两银子,便带她一起坐到了车里。

其实,以西陵夙和蒹葭的外貌,纵着的不过是寻常衣裳,在人群里仍是瞩目的,这层瞩目在小车进到市集时,尤为显著。

不时有擦肩而过的人注视着他和她,他斜睨了一眼蒹葭,她虽意识到不妥,低垂着小脸,但,就这么低垂,还是显得太引人注意了。

这点,倒是先前他没有考虑仔细,被别人这么瞧着他的妃子,即便没什么,心里不知怎地,却觉得不舒服起来,遂走到一旁的摊子上,买了一把素白的纨扇,扔给她,她有些懵地接了,忙用纨扇稍遮了脸,依旧紧跟着他往市集深处走去。

这里叫奎镇,是毗邻避暑行宫的一个小镇,纵是小镇,因着靠近帝都,是富饶的,形形色色的商铺,以及络绎不绝的人流,让他不得不下意识地慢行了几步,以免和她走失。

 

 

第七章 情漫漫(4)

或者说,是怕那些让他不悦的目光在他走太快时,更加肆无忌惮地流连在她身上。

此刻,他有点懊悔不该带她来这里,越这么想时,步子不仅越放慢下来,但,她却随着他的放慢,也缓了自个的步子。

如是,他和她之间便永远保持了一段距离。

终于,他彻底停下步子,这次,她没有撞到他身上,而是谨慎地在他停下时,也急停了步子。

她,犯过一次错后,倒是拎得清。

“跟紧我,别走丢了。”漠然的言辞,他第一次在她跟前用了‘我’这个字,毕竟,这里是宫外。

“是。”她轻轻应了一声,终是跟紧了他几步。

在宫里,没有留意到她的姿容有多么出众,眼下,在这小镇,才意识到,哪怕她用纨扇遮去半面玉容,可她那双倾世的眸子,依然是让人侧目的。

他借着缓下步子,袍袖下的手和她的甫触到,却随着彼此下一步的跨出,须臾,就是错过。

他紧握了手,她稍稍朝前靠了一点,犹豫间,又将手缩进袍袖下。

其实她和他的手,不过隔了一分的距离,便能触到、握到,然,这一分,在如今,仿似咫尺天涯般,终是交错过去。

她略抬了螓首,瞧了一眼他,他却正好顿了一顿步子,目光和她的在空气里对接,她有些窘促地急忙低下脸去,换来他薄唇微扬,旁边有小摊贩推着手推车从人流中挤来,她本走在外侧,见那车直直地推来,只往旁边一避,觉到手背一暖时,他的手借着她的一避,极自然的牵住她的,朝前走去。

四周,熙熙攘攘。

她的心,砰然。

他的心,寂静。

只这样牵着,在小镇错陌的甬道行着,就如同,那百姓夫妻一般。

可,他带她去的地方,却是百姓夫妻不会结伴去的。

那是方圆百里都闻名遐迩的薄欢楼,青楼之地,冠以‘薄欢’倒也贴切,但,这些地方的名字一般都不会取这般贴切的,因为,不啻将本质暴露。

薄欢,薄凉的欢意,说的,岂不就是那买笑生涯?

只这里,却是叫了这名。而里面的姑娘,据说个个都是惊 艳绝色,连帝都的客人都慕名而来,当然,这就是西陵夙今日的目的地。

蒹葭没有想到西陵夙会带她进到这种地方,即便以前,她曾奉太后的意思,到帝都最大的青楼里研习媚术,可,也从来不曾从走进过正厅。

而看他的样子,真真是风 流倜傥,驾轻就熟地要了一个雅间,她有些尴尬,小脸在纨扇后涨得通红。源于,旁边无论经过的客人还是楼内的姑娘、龟奴,看她的目光更胜过去瞧风姿俊朗的西陵夙,她只把头埋低,在这些莺声燕语里,跟他上到雅间。

今日,好像是这薄欢楼有什么喜事,张灯结彩的,底下的大厅内,人头攒动着,那高高搭起的戏台子上,随着铜锣一敲,一水红身影的女子赫然亮相于台上。

蒹葭坐在西陵夙旁边,看到那女子的容貌时,不由微微咦了一下,西陵夙却是端起香茗,唇角含笑地注视着台下的女子。

作者题外话:那个啥,留言的手机用户都留个署名哦,还有系统抽风,最近会把名字抽没了,如果被抽没的,也留个代号。。。代号神马的,你们懂的。

 

 

第七章 情漫漫(5)

台上的女子,样貌竟与当今太后凤初初极为相似,只是,那眉眼间带了风尘女子特有的韵味,没有风初初生在太尉府,与生俱来的高贵气质。

此刻,她玉臂轻抒,反弹琵琶,叠音渐出,引得台下那一众纨绔子弟纷纷叫好。

那雪花似的封赏便往老鸨那飞去,只为求得下一个点曲的头筹。

而西陵夙只是看着、笑着,却并不打赏一次,仿佛,他来,不过是为了喝那一盏香茗。

但,蒹葭却是瞧得出,他的目光始终若有似无地凝在女子身上,这样的专注,是她从来不曾看到过的。

微微的,心里忽然有些许的不舒服。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突然不舒服。

她看着桌上几盘小点,虽是青楼的东西,倒也做得精致,或许是饿了吧,毕竟将近一天的时间,她几乎没有用过东西,他是男的,自然比她捱得住饿,何况,又是秀色当前。

她执起筷子,慢慢用着最靠近跟前的菜点,不知过了多久,只知道,她不想抬起头去瞧他,去瞧下面的盛世浮华。

但,越不想的事,便越容不得她逃避,她听到雅间外有叩门声,接着,老鸨的谄媚的声音在一旁响起:

“这位爷,您点的嫣红姑娘到了。嫣红啊,可还是清官人呢,这几日才登台献艺,瞧爷也是第一次来,可真有眼光。”

他点了嫣红?

蒹葭费力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拿起香茗过去喉口间的味道,她真是吃得傻了,连他什么时候点的都不知道。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呢?

仅是个像太后的女子,又不是太后,自然,不是她真正的主子。

可,他对一位像太后的青楼女子都上了心?难道——

她不愿再想下去,只将那一杯茶悉数地灌了下去,压住心底一些不该有,却不期而至的思绪。

“唱一曲满庭芳罢。”西陵夙悠悠说出这句话,他俊美的容貌,哪怕不经意地一瞥,仍让不慎和他目光在空气中对上的嫣红,晕红了脸,坐在雅间内,轻吟慢唱了一曲满庭芳。

那一晚,西陵夙让嫣红上来,只点了这一曲。

在嫣红唱完后,西陵夙并没有说什么,仅是起身,带蒹葭离开青楼。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做,除了打赏了不菲的银票。

走在夜灯满上的街道,蒹葭依旧拿着扇子,亦步亦趋地跟着西陵夙,直到,西陵夙停在一间客栈:

“今晚不回去了。”

他断然说出这句话,终是把蒹葭神思漂游的状态拉回,几乎没有思考,她脱口而出一个‘皇’字时,已被西陵夙稍回眸,淡极冷极地一笑:

“难道,你以为,我会带着你宿夜不归?”

是啊,她是什么,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不过是他用来试探什么的一枚棋子,连在她跟前掩饰都不屑的棋子。

倘若说,以前,还有些许疑惑,今晚,他的举止分明已告诉她确定的答案。

即便刻意回避,都不得不娶面对的答案。

只是这一次,是他第一次在她跟前,没有自称‘朕’。

“夜深了,是该早些回去,也免得家人担心。”她轻柔地对上他的这句话。

月华如水下,他有着比皓月更让人心动的俊逸外表。

可,这样的帝君,是爱不得的。一如,月亮高高在上,却始终太过清冷,没有太阳的灼热。

唯有让自己淡然,心,才不会疼,也不会失……

 

 

第七章 情漫漫(6)

按着原路折回谷底,一路行去,他没有牵她的手,只是沉默地走在前头,当然,即便她走在身后,他眼角的余光仍是能瞧到她的。

晚上有个好处,就是这小镇民风淳朴,很早,大部分人家就都熄灯歇息了,也使得路上的人并不多,蒹葭借着夜幕遮掩,瞧她的人更是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