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俯低身子,骤然把我抱起,心里一惊,他的话语冰冷,没有暖意地在耳边响起:
“本王不希望你明天用风寒做为理由不去凤台。”
这一句话,把心里的惊愕抚平,静到,仍是没有一丝的波澜:“本宫不是那娇弱的女子。”
不再自称‘我’,公主,该自称‘本宫’,不是吗?
他抱着我向前走去的脚步,终是缓了一缓,不禁低下目光,再次凝注我的脸上。
可惜,我不会再让自己的神情泄露真实想法。
“但愿——如此。”
为何,这简单的四字,他也说得如此费力呢?
闭上限H青,淡淡道:
“本宫确实累了,有劳王爷。”
我不会喊他皇兄,我的皇兄,只有一人。
他把我轻轻放于榻上,随后将一件物什置于我枕边:“这是息肌丸,以后本王会交于云纱。”
云纱,亦不必再掩藏她的身份。
放下帐帏的刹那,我的眸底,还是有些热意上涌,但,我将头仰起,这样那些热意便悉数回到了心内。
是否能温暖行将就木的心呢?
我不知道,只知道,这一晚,我睡得很?“舌好。
翌日醒来,云纱,并几名宫女,早把盛服、殊钗巷环端来。
我起身,梳妆间,才发现发髻昨晚未曾放下,蝴蝶钗仍在髻上,纤手把它取下.放在妆匣的底层。
梳头宫女梳的是高鬟望仙髻,待用底钗固完发髻,要簪上更为隆重的珠环时,我摇了下螓首,只吩咐,用御花园中,盛开到到最后一季的深红玫瑰做为头饰。
又另选一朵最艳丽的芍药置于髻顶。
我喜欢红色,所以今天,我要选这颜色做为装饰。
簇簇如红云压顶,妩媚姣妍,衬得乌黑的发髻愈加的墨色漆漆。
妆,也是一色的红,红红的胭脂,红红的樱唇,只是眉心,我未用任何的钿花,刹那,有些怔然地回身,殿门边,早不见翠钿的影子。
是打扫的宫女,把翠钿收拾去了吧。
心底.怅然若失。
当宫女将盛服端来时,竟是绯色的华裳。
绯色,不是只有皇后才可穿吗?
“公主殿下,这是今日的喜服,是皇上命司衣坊用了三日时间赶制而出,希望能合公主的心意。”
喜服?
是啊,今日之后,我就将和那驸马去往封邑,不是喜服,又是什么呢?
褪下身上的中衣,宫女伺候我换上喜服时,轻声道:“公主,您肩上的伤……”
“无碍。”我淡淡道,带着不以为然。
纤手抚到那箭伤处,结了一层厚厚的伽,与边上丝滑的肌肤相衬,却是不和谐的。
这伤,会留下痕迹吧。
也好。
换上这袭绯色蹙金双层纱绫的盛服,遍绣舞蝶暗纹,腰系同色略深的绶带,臂上缠碧色烟罗披帛,皆是苏绣的海棠含蕊图案,缀满晶莹的小珠,拖摆迤逦至地。
“公主,今日您是最美的。”一边制衣坊的宫女,不禁赞叹道。
最美?
有那人在,我永远不会是最美的。
一边,云纱将红色琉璃珠遮别在我的额发前。
从红如血的殊遮望出去,将所有的事物都摇晃地不再真实。
拢披帛,我缓步走出殿内。
穹空如洗,是初秋难得的晴霁天。
早有肩辇候在殿外,云纱扶我上肩辇。
我的神情,从这一刻起,静到,没有任何波澜。
凤台.搭在来雀台上。
这也是历代周朝公主择婿的地方。
华盖升,礼乐起,极目处,铺天盖地的红,红毡毯、红拷旗、红锦慢,那抹红染处,是高逾十丈的朱雀台。
铺在玉石台阶上的红毡毯,一直延伸到朱雀台的最高点,那里,早搭好红色的喜台。
甫下辇,映入我的眼中的,是身着玄色上衣,曛色围裳,腰系革带,佩挂蔽膝、佩绶、佩剑的玄忆。
旒冕垂下的十二串白玉珠遮住他大半的面庞。
他的神情,我看不到。
他的身后,是两位着深赭色官袍的大臣,按颜色品级,应是丞相和太尉我的视线,透过珠遮,在众人簇拥中,第一个,就看到了他。
我掩藏在红殊遮后的神情,他是否能辨清呢?
他就站在明黄的华盖下,与我,咫尺,却是天涯。
他的身边,伴看文哲皇后,今日的她,也是按品正妆。
原来,一个并姓公主的择婿,能有如此大的排场。
这,在周朝,是第一次罢。
我没有再望他,按规行礼后,甚至没有听清他是否免我的礼,就在内侍的带领下,径直走上朱雀台。
而,他和他的皇后,是设座于台下的。
今日,仅有我,会站在那最高处,把绣球抛下十丈高台。
这一抛,决定的,就是我的夫婿人选。
独自,走上高台,风,有些冷,红色华裳曳地的裙摆飘扬开去,喜庆的颜色于我,不过是别样的落寞。
犹记得,选秀那次他牵住我的手登上台顶的时的战兢,此时,没有他的相牵我每一步还是走得很慢很慢,却再无战兢的不安。
可,再慢,都有到达台顶的时候。
不知是气的喘促,还是什么东西梗在胸口,走上台顶时,有一阵的眩晕,竟要身边的宫女相扶,才能站稳。
未待再多的歇息,一带看磁性噪音的男子,在唤我的封号:“舞阳公主。”
前面,伫立着深青官袍的男子,正是摄政王。
他望向我的眼神很是沉冷,我微福身行礼:
“参见摄政王。”
“今日公主择婿,就由本王代皇上为公主掌这绣球。”
他深青袍绣一挥,一旁的内侍早端着红漆鎏金托盘上前,用大红绸子扎成的绣球安静地置于其中。
绣球的绸子周围点缀着金色缍空的福纹,这些福字,落进眼底,徒增了可笑的意味。
代掌?
玄忆的心底,一定和我是相同的纠结徘徊吧。
所以,让摄政王来代他掌这看似轻巧,实则落进心内,必沉重的绣球。
我伸手从托盘内执起绣球,摄政王已将系着绣球的红绸一并执起。
太常寺奉常开始宣读诏告,可,我一句都听不进去,仅远远地看到,朱雀台下,横三竖四的站看十二名男子。
膈着殊遮,我看不清他们的样子,虽然早前,太常寺曾有册子呈上,但,我亦是无心去看他们的来历。
对于接下来所要做的,纵n乍日下午有管事嬷嬷教导,我记进心里的,也只是一片空白。
心,很空落,任凭什么都填不满的空落。
内侍太监示意间,我有些滞缓地向台边走去。
上好的玉石栏杆在阳光下,辉映着台下的清池,波光潋滟地让人无法将眸光投得更远。
“你谋算这么久,最终,只会是得不偿失。
摄政王语音压低,但字字清晰地传入我的耳中。
此刻,只有他和我俩人,走到栏杆旁,其余的内侍宫女均伺立在我们的身后他,之前要纳我为妃,果然,是源于其他的目的。
我并未看他,只低下螓首,看着手中捧着绣球,绣球那么地红,珠遮那么地红,可是,人心,却那样的苍白。
“摄政王的意思,本宫并不明白。若本宫心存他念,定会隐姓入宫,绝不会仍用这个‘墨’姓。”
他所计较的,无非是我为墨家的子孙,如应了血咒,则必危及赢家的天下。
想不到,这周朝至尊的摄政王,竟会迷信至此,倘若我真为墨家子孙,难道,以我一界弱女之力,就能颠覆整个河山不成?
“你该清楚为何进的这宫,宫里不缺少巧遇,但太多的巧遇堆砌在一起,只能让本王认为你别有用心!而,本王最容不得的,就是别有用心之人。所以,今日之事也是你咎由自取。”
因缘巧合也罢,别有用心也罢,都不重要了。
随着绣球的坠落,一切,都不再重要
手里捧着这红绸系威的锈球,略略是觉到球中的份量,景王的安排,果然是万无一失的。
唯一的失,怕就是在我这枚棋子的身上吧。
“王爷,您说,倘若,本宫把这绣球抛于皇上,会如何?”
我唇边漾起一抹笑意,纵隔着红珠遮,亦会清晰地落进摄政王的眼底。
而,玄忆,终无法看到。
摄政王未料到我会如此发问,但,他更未料到的事,还在其后。
我把系于绣球的红绸解开,高举起绣球,向着那一人,用尽全身力气掷了过去。
台下,似乎有一些的唏嘘声,可,却无人敢去争那绣球。
绣球在明媚的艳阳天中,划过一道艳丽的红色弧度,那样的艳丽,在湛蓝苍穹的衬托下,是如斯地醒目。
我最美的绮梦,也随看它,一并坠落。
坠落……
弧度尽处,绣球径直地,落向那人。
明黄的华盖下,我只看到,那冕珠的光泽,闪烁得让人无法逼视。
玄忆仿佛怔愣了一下,不过须尖,便站起身子走出华盖,冕服在明黄的衬托下.犹为显眼。
他没有犹豫地伸出手,那绣球,终是不偏不倚地落入他的手中。
他,果真接了。
他,真的接了
我的唇边,笑意愈深,其实,这世上,真的有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从南苑那次开始,我就知道,活着对我,并非是重于一切的。
如若,要我嫁于一个根本不爱的人,远离心之所属的那人。
活着,又有什么趣味呢?
何况,我更不愿意成为别人要挟他的棋子。
原来,一点点的温暖,我就可以沉醉到忘记生命的意义。
譬如飞蛾扑火,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是我变了,还是,我本就是这么蠡的女子呢?
对,真的很盎。
景王说得一点都没有错。
假若说南苑那一次,我带着赌气的成分、带着酒醉的冲动,不知道推开他间接会要了自己的命。
那么,此刻,我清楚地知道,跳下这十丈高台,必是以生命做为代价。
前朝有一女子在此跳台身亡,我不知道,她是带着爱,拥,或是仅余恨。
可,定不如我今日,是无悔,亦无怨的。
宁为玉碎,是我的抉择
成全的,是他的繁华盛世,也是,心中的永恒。
丝履迅疾地踏上玉石栏杆,纵身一跃,耳边,有谁的惊呼声,我竭力地辨别却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
但,既然他接了绣球,我要的答案也就有了。
他为了我,会冒这大不违,对我而言,已足够。
即便是替身,却,终是在他心里,有了那一点的位置。
君王之爱,断不会长久。
色衰则爱弛。
所以,何必要等到那一天呢?
世上有一种感情,是活着的人,没有办法比拟的。
那就是,死别。
我真的不是太纯粹的女子,到现在,还做了最后的谋算。
这一跃,我是为他。
所以,即便,他的心底,最重的是‘綦儿’,于我,同样是他不能忘却的。
或许,隔得时间愈长,他记我,就会愈深。
这样,不好吗?
林蓁,我不妄图能分他对你的一点爱。
我只最后用命,去留下一些在人间的凭吊。
因为,我没有路可走下去了。
我不愿意,成为所谓的公主,不愿意,继续成为权势争斗的棋子。
更不愿,再将终生错许
风,很大,红色的喜服被风吹得鼓起,下坠的速度,竟是如此之快。
抬起螓首,我看到,天际那抹湛蓝,映进我的心底。
o中的憋闷,于此刻,终于一扫而空。
我微微伸开双臂,风从指尖流逝,我握不住永远,我只握住片刻,便欢喜地忘记了所有的一切。
爱,原来,才是女子赖以维系的东西。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
或者说,我一直选择逃避,不去明白,所以,才太晚。
突然,有一丝的后悔,一点一点的,弥漫上心房。
死,确实得到一种别样的永远,可,我再也见不到他,时间模糊了记忆,我在他的记忆里,是否就如一片干枯的花瓣呢?
失去了原来的真实,不过,染香了,他和别人的未来。
风,很大,我喜服拖曳的红色裙摆随风飞扬开,瞬间,遮住了我的视线。
但,喜服的一隅被吹开时,手臂一紧,我骤然被什么东西勾住一样,身子停止了下坠的速度,随后,我的腰被人揽住,那人的力道如此之大,让我不禁动不得分毫,身子,也跟着他的一揽往上跃去。
我惊转的眸华,正对上摄政王满含愠意的眸子。
他一手用红绸缚住最上面的栏杆,身子临空跃下,揽住下坠的我,借着红绸的力复向上跃去。
他的轻功如此之好,是我未料到的。
他的臂力如此之强,同样是我未料到的。
他会阻住我寻短见,我是否又料得到呢?
“你果然是想用死来完成自己的使命,不过,本王不会这么让你死,否则你的目的就一定会达到。”他的声音里,有说不出的森冷。
我的目的?
难道他认为,我是用死,让玄忆内疚、自贵,乃至不理国事?从而,完成那所谓的血咒?
我下意识地一挣,他只用尽力气把我揽紧,脚下几个轻点,已借着斜踏栏杆轻跃至最上那层。
他用手托住我的身子,将我率先推上玉石栏杆,有两名内侍忙上前拉住我的手臂,为着避嫌,他们皆用衣袖盖住自己的手来拉,如此,衣袖滑腻,自然,用不出十分之力,此时,我的身子因冲力,反向后退却,螓首一回,那血珠遮从额发边脱落,直坠于朱雀台下,脆声泠泠。
我看到,那红色的琉璃珠顷刻碎成一地的末子,如若刚刚我坠到地上,也定是如此吧。
玉碎宫倾,再无妹色。
“无用的奴才!”摄政王怒斥一声,有力的手已紧紧拽住我的手臂,只一下就把我轻盈的身子彻底带过栏杆。
原来,在这禁宫,寻死同样是件困难的事。
神恍间,人直冲进他的怀里,他不觉避了一下,避让间,将我推给两名最近的宫女,推开的刹那,指腹重重按向一下我的腰际的某处,这一按,我浑身酸软麻木.竟没了一分的力气。
他为防我再寻短见,竟点我的穴位?
在我肩伤时,佟儿用银针度穴,曾和我说过一些人体穴位的乾坤,但,我未料到,原来,真有一种穴位可以让人浑身无力。
按着佟儿所说,若被点穴,两个时辰后方会自动解,如此,他是要在这两个时辰内不能动地听候发落吗?微启唇,果然,连声音都发不出。
一旁的宫女皆容颜失色,摄政王面色铁青,吩咐:“送舞阳公主至文奉殿。”
我不知道他会怎样处置我,但既点这穴,该是不善的。一边两名宫女已会意地半扶半押地把我带到文奉殿。
木木木半半半木半半半木水水水水水,I:,l:,I:,I:,I:《弃士己不承欢》 作者:风宸雪木半半木水水水水水水水木木水木木,I=,I=,I=木木熟悉的馨香气拂过时,我知道,他进入了殿内。
我要怎么面对他?
告诉他,为了不想有损他的英名,所以凤台一跃断夙念?
刚刚的举止,在所有人面前,都是一种对皇权的挑衅。
只是我清楚,在以生死作为背景下,这,不过是我最后对感情的祭奠。
他经过我的身边,没有停留,径直走到殿中的金銮龙座边,甫坐定,一苍老的声音已然响起:
“皇上,舞阳公主似乎不愿择我周朝的夫婿,依臣之见,不如将舞阳公主赐婚予北归候。”
“皇上,微臣也有本奏,今日之事,实属偏颇太大,若皇上要平攸攸之口还请立下决断。”太常寺奉常也随即附和。
殿上,很静。
玄忆迟迟未说话,倒是一边的文哲皇后,轻柔地启唇:“皇上,林丞相和徐奉常所言极是,既然,舞阳公主不愿下甲努不如赐婚于北归候。臣妾听闻,北归候无论文韬武略,均胜人一筹,这样,亦算成就一段良缘。”
玄忆甫启唇,竟是反问。
“舞阳公主绣球是否已抛?”
“是。”太常寺奉常禀道,旋即又道, “可,舞阳公主所抛绣球,并非是向着那十二位人选。”
“既然已抛,那所抛的绣球就是舞阳公主的所选。”
一略带沙哑的嗓音徐徐说出这句话时,让在场之人皆是一惊。
这句话,无疑,是说出了他们心中担忧的事。
“林太尉,莫非你的意思是舞阳公主将绣球抛于皇上,皇上就必须纳舞阳公主为妃不成?”风丞相语意骤然转冷。
原来,那沙哑嗓音的是林太尉,也就是珍妃的父亲。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他希望一个替身去分了她女儿的宠爱?
抑或,这话里本就有话?
我靠着宫女相扶才能站立,浑身仍是无力。
微微抬起眼眸,仅看到,立于玄忆身侧的摄政王唇边的一弧浅笑。
在摄政王的浅笑中,风丞相继续步步相逼:
“诸位该记得,先朝熹宁帝曾下过一道诏书,几西周后宫,断不能纳墨姓女子为妃。”
玄忆的眸华在此时,突然凝向我,而不再是对我视若无睹。
我没有一丝的表情,包括手肚I,,都没有任何知觉。
“风丞相,老夫请教,如今是周朝,还是西周?”
玄忆并未开口,仍是林太尉接上这句话,殿内,宛然形成丞相和太尉针锋相对之势。
丞相,为周朝文臣之首,统管九寺。
太尉,为周朝武将之首,统管三军。
俩人都年过半百,白鬓苍苍,但,太尉看上去丝毫没有武将的粗犷,反倒有羽扇纶?巾的儒雅,也难怪,能有林蓁这样倾城之姿的女儿。
对南越之战,亦是太尉统领三军,摄政王、景王、乐王分领三军,才在短短的三年内,灭亡南越,他的辉辉战绩,比起先朝曾一统北溟、东歧两国的李昶、叶飞羽两位将军,也毫不逊色。
这些,都是偶尔听人议及,今日,得见他的真人,与想象里着实是不一样的我并不明白,他为何处处维护皇上,毕竟,前朝的事,我所知晓的仅是有限的部分。
“如今,自然是周朝。”风丞相这一句显然说得没了方才的底气。
能身居相位,必定不是等闲之辈,从林太尉一句反问中,自是知道缺省处。
“既是周朝,为何屡屡用前朝的旧规来限定本朝的新纲?我朝一统天下伊始,百姓归一,又何必念看区区姓氏不放?难道,真凭一墨姓女子,还能颠覆整个河山不成?若真是如此,风丞相又把老夫这些为国奋战疆场的武夫置于何地?”
“林太尉,依你之意,先朝的规矩都该废黜,重整纲常?”
“两位何必如此争执,舞阳公主是否赐婚抑或以抗旨罪论处,始终,还需皇上亲自发落。”一直沉默不语的摄政王陡然制止二人的继续顶针相对。
我的心,也在这瞬间,仿佛被攫紧。
玄忆,他会怎样发落?
抗旨,罪当诛,他要留我,惟有把我赐婚于那北归候,才能平息今日之事。
原来,我所做的一切,所谓成全、所谓铭记,不过是场‘闹剧’。
不过,是场早被摄政王掌控于心的‘闹剧’。
一步步,皆是摄政王的精心布局。
连景王,应该都未料到吧。
本来,我一死,至多是让人以为,我不愿下嫁。可此时,我的生死,反做了要扶玄忆的把柄。
我,真的不愿这样
我想开口,但声音,消逝在空气里。我发不出任何声音,连樱唇张阎都那么费力。
“林太尉,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处置?”玄忆并不直接下谕,只问太尉一人林太尉朗声道:
“舞阳公主今日凤台抛绣球择婿,此法本是弊端重重,臣之前拉练兵士,未在京城,否则,定力诛皇上以才学择驸马。既然,今日绣球坠入皇上手中,皇上与公主仅是异姓兄妹,按择婿条例,自然,公主该嫁于皇上,此举,一可平攸攸众口,二,也不违背纲理伦常,是为两全之法。”
风丞相欲待再说什么,玄忆的声音悠然从殿上传来:“既然如此,传朕旨意,削舞阳公主封号,另封墨瞳为采女,赐居未央宫椒房殿。”
“皇上!”文哲皇后惊呼出声。
“皇上,臣请您三思而后行!毕竟舞阳公主为皇上亲封异姓公主,如若入宫为妃,有悖祖训!况墨氏女子,是不能册为嫔妃!”风丞相怅然下跪,太常寺奉常也随即跟着他下跪。
皇后与她的父亲,真的很合拍。
但,我,也不愿玄忆颁下这道旨意。
因为,这旨意的背后,必定是前朝的议论纷纷,以及后宫的一石激起千层浪凤台一跃,我的本意,并非如此!
可,却是这一跃,将整件事情完全的转圜,任谁,都该以为是我的别有用心口巴。
包括,玄忆,他该怎么看我?又怎么认为的呢?
他的眼神不再望向我,恢复帝王高高的威仪,起身,径直往殿外行去,亦丝毫不理会跪于地的丞相,和身侧惊愕莫名的皇后。
也丝毫不理会我的木然怔立,包括该有的叩首谢恩。
我站在殿中央,顿觉四周看向我的目光愈渐冷冽。
而,在这冷冽中,给予我温暖的,是玄忆经过我身边时,所掷来的一句话那句话如此低不可闻,仅我和扶着我的两名宫女可辨:“何必以死拒婚?若你不愿下甲努朕哪怕负尽众臣,也会全你所想要的。”
说完这句话,他的肚f,步丝毫未曾停留,走向殿外,而始终站于一侧的林太尉雇摄政王,唇边均含着一抹更深不可测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