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玕立时拿出了一张折叠好的供词,递给了慕君吾:“您看看这个。昨日,长沙府府尹李昌平惶惶奔入我府,将此供词拿出,这是那细作真正的口供。”
姚彦章上前一步:“那城墙上所贴…”
“那是大王授意他伪造的供词,还令他杀了那细作好死无对证,但李昌平留了个“哦?他为何要跑去你府求告?”
“因为大王要毒杀他,他察觉后,发现唯有祈王殿下是他的出路,而彭家小女与祈王婚约相联,故…前来告知真相。”
姚彦章听罢觉得没什么问题,看向慕君吾:“供词可说明他是异种?”
慕君吾点了点头。
“那这就师出有名了。”
“不止如此。”张彦瑶道:“他先杀司徒,再逐王室,不仅对宗亲迫害,还伤军民之心,如今已是众怒滔滔,我们已经私下串联过了,大家都期望着您的归来!”
可慕君吾还是不说话,但眉宇已见犹豫。
“殿下,天时地利人和您都有了。”彭玕盯着慕君吾一催再催。
“看起来是有了,可这一份供词再加上人证,也并不见得能取信天下!”慕君吾说着放下了供词:“檄文之证必须凿凿。”
彭玕闻言有些激动:“殿下多虑了,自古成王败寇,赢家载史,待您收回马氏江山,这供词人证必然可取信天下。”
张迎判和张彦瑶自是点头赞同,而刘彦瑫向前一步,想要说话,又有些犹豫。
慕君吾见状主动询问:“刘将军,你有什么话要说?”
刘彦瑫看着慕君吾深吸一口气道:“殿下,我手中有一物,能帮您取信天下。”
“哦?何物?”
刘彦瑫看了看慕君吾,又看了看众人:“我拿出来时,还望大家不要太过惊讶!”
刘彦瑫转身走去一旁,将自己带来的箱子打开,取出了一个布包来到了桌前。
层层包裹褪去后,陈旧腐败的襁褓一露出来,周遭围观的几个人都已经不淡定了。
慕君吾没有说话,但他背在身后的手捏紧了。
最后一层遮掩打开,弱小的婴儿骸骨就这样摆在了桌上,摆在了众目睽睽之下。
“这是…”
“德妃之子。”
“什么?”
“啊?”
一片错愕里,彭玕兴奋地搓了搓手:“刘将军这东西你从哪儿弄来的?”
“宫里。”当下刘彦瑫把赵富春告诉他的故事转述了一遍,而众人看到那金丝银线的襁褓就知道这并非是造谣。
整个过程中,大家都很激动,唯有慕君吾一直盯着襁褓沉默不语。
“不管大王是不是孟贼之子,他都是个冒牌货,殿下讨伐总是没错的。”
“现在万事齐备,只欠东风了。”彭玕看向了慕君吾。
“殿下,该做决断了。”姚彦章也看向了慕君吾。
慕君吾此时终于开口:“这是大事,不能不谨慎周全,各位请容我深思一夜,明日一早便做定论。”
彭玕闻言还要说话,慕君吾却抬手制止:“诸位请回,明早再见。我…需要静一静。”
慕君吾说罢转身出厅,去了院内处理着,闭目沉思。
戏台上打斗的热闹隐隐传来,与他此刻的心境别无二致。
几个重臣见状又能如何?交头接耳后,也就各自散去。
慕君吾在院里站了约莫一刻钟后,睁开眼睛转身回往厅内。
“飞云!”
“在。”
“你现在去追彭大人,告诉他我晚上会去他府上与他喝两杯。”
“是。”
飞云出去后,姚彦章凑到跟前:“你还是知道得稳着他的嘛!”
“先生觉得,我和他,谁是主,谁又是棋?”
姚彦章笑了:“你本是主,他是棋,可无奈他现在势大,您得借东风。”
“那可不一定。”
姚彦章一愣:“怎么着?你还能不靠他就拿回江山吗?”
慕君吾自信道:“当然能。”
是夜,慕君吾一袭夜行衣的潜入了楚王宫。
高高的城墙拦不住他,巡逻的士兵防不住他,走在这脚下每一寸都熟悉的宫阙里,他的心有说出来的酸涩。
幼年的快乐与纯真,少年的相助与信任,再到及冠后无法逃避的责任与矛盾,他仿佛看到了昔日的影像,也更知道今夜这片寂静里他要做的---凭一己之力去改写山川。
毒药丢出,寝殿周围守夜的宫女太监连声都没吭,就倒伏一片昏睡不醒。
他推开了殿门,从容入内。
殿内灯火幽暗,马希声的鼾声绵长有序。
他顺着鼾声步步向前,很快他看到了马希声的睡姿,但同时他也注意到了牙床前的香炉里正升腾起袅袅薰香的轻烟。
睡不安稳,不得不依靠薰香了吗?
他想着来到牙床边,抽出腰间的软剑架在了马希声的脖颈处。
“二哥!”
马希声的鼾声顿失,人却未醒。
“二哥!醒醒。”
马希声眼皮抖了两下,却像是无力抬起一般。
慕君吾见状手指在马希声的人中处掐了一把,马希声终于睁开了双眼,那一瞬间他有些失神,而后变得惊骇无比,唇齿哆嗦:“你…你是人,还是鬼?”
慕君吾冷冷地看着他:“你说呢?”
第四百五十九章 夺宫(中)
马希声看看慕君吾,那含恨的眼,那因呼吸而轻动的鼻翼都在告诉他什么是真实!他的眼神瞥向了架在脖颈的软剑,吞咽了唾沫:“你…你没死。”
“是的,托父王在天之灵的庇护,我活着。”
马希声皮笑肉不笑:“那…那可真是太好了…”
慕君吾冷笑了一声,手中剑从马希声的脖颈处移开向上,在马希声的脸颊上拍了拍:“你是多久知道你自己身世的?”
马希声闻言眨眼装傻:“你在说什么呀?我怎么听不懂…”
“这里只有你我,他们…”慕君吾把剑拿离了马希声的脸,指向殿外:“听不见的。”
马希声几乎是下意识的顺着慕君吾所指向外看去,他看到了一个倒地的太监,他登时明白自己的处境有多糟糕,但是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那个…你是听到流言了吧…那是谣言!是五弟六弟他们编造的…”
“你的意思是我在孟知祥书房内看到的所有书信都是编造的?”
这话,把马希声给问傻了,他的眼里闪过惊讶、心虚之色,他张着嘴巴却无法接话—他能说什么呢?
慕君吾见状叹息一声,再次把剑架在了马希声的脖颈上:“我问你答,有一句假话我就杀了你!”
…
彭家的花厅内,几位丫鬟在往桌上摆菜。
彭玕理着衣裳,脸上是压不住的喜色。
“恭喜老爷,将位极人臣。”
“位极人臣…可不及手中掌权。”他突然感慨起来,冲身边的管家道:“当年彭家被迫从江西离开时,我便立誓终有一日要重振彭家声势,如今…终是近了。”
“待到新王继位,您这位国丈便是国之栋梁,肱骨重臣,这权自是您的。”
彭玕呵呵一笑:“是这个理,可是肱骨栋梁得有军功,这讨伐之役必须有,若不然凭什么大权落入我手?”
…
“你几时知道的身世?”楚王宫的寝殿里,一问一答正式开始。
马希声面如死灰:“继位后的第二天。”
“谁告诉你的?”
“赵…赵吉昌…”
“袁德妃呢?”
马希声身子晃了晃:“她…她也在…”
“孟知祥都要你做什么?”
马希声忽然不高兴地咧嘴:“你不都知道了嘛,还问…”
此时,慕君吾手里的剑轻轻一拉,马希声脖颈破了皮,他痛了,却未见血,但这足以让他恐慌不安,急忙道:“啊!痛痛痛…我说我说我说,你别杀我!”
“说!”
“他就是让我早些…拿回兵权,然后…让一些孟军进来,我在前他在后帮我治国。”
“帮你?”慕君吾苦笑道:“也只有你相信这种鬼话。”
“这不是鬼话,我是他儿子他不帮我帮谁?”
“你是他的儿子?人家这么说你就当真了吗?”
马希声愣在原地:“你什么意思?难道他…他骗我?”
慕君吾没说话,马希声却是激动起来:“不不,这不可能,母妃都承认了,说我是孟家的骨血。”
“她骗你的,孟家的骨血早死了,他早已是一具白骨。”
马希声再次僵住,而慕君吾再一次撤下了剑:“不信?那我们可以一起去问问袁德妃。”
“问,问!”马希声轴得梗起了脖子:“我一定是孟家的孩子,一定是…唔…”
一颗药丸被慕君吾丢进了他的嘴里,他避之不及,一口给吞了下去,然后瞪着慕君吾:“你给我吃了什么?”
“毒药。”
马希声吓得脸色发白,惊恐地立刻伸手去抠嗓子,想要吐出来。
“没用的,此毒入口即化,你要不想死,就乖乖地配合我。”
“配合,我一定配合!”
…
夜,本该休憩,可是袁德妃并没有。
她跪在偏殿的佛龛前,闭着眼,手拨念珠,虔诚无比地诵经。
她许了愿的,要为李铎这位忠臣的英灵超度。
突然,她停止了拨动念珠,口中虽在诵经,眼却睁开,并扭头看向了殿外。
此时殿外隐约有对话传来,声音遥遥。
“大王?您怎么…”
“走开!你们统统退下,孤有事要与母妃商谈。”
袁德妃皱了皱眉头停止诵经,将念珠带回手腕,起身刚走到殿口,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
马希声脸色惨白地入内,他的身后跟着一个低头的侍卫。
袁德妃扫了马希声一眼,神情有些不快地走到一旁软榻上坐下,单手捏了捏眉心,故作疲惫道:“大王有什么事不能明日相谈,非要半夜来寻?”
“我问你!”马希声盯着德妃:“我到底是不是…孟家的孩子?”
袁德妃闻言双眼圆睁看向马希声,而后她目光瞥向了马希声身后的侍卫,她盯着他,慢慢起身,神情陡然激动:“范儿?”
慕君吾闻言抬头,眼神带着阴冷与杀意:“德妃娘娘好眼神啊!”
袁德妃激动地向前迈步,慕君吾却是拔剑架在了马希声的脖颈处:“站住!”
袁德妃站在了原地,她看着慕君吾,激动得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没死。”
“很失望吗?”
袁德妃看着慕君吾欲言又止,眼神直直地落在慕君吾的面容上不再挪开。
马希声此时却急急地问到:“你说啊!我到底是不是孟家的孩子?”
袁德妃眼神依然盯在慕君吾的脸上:“你…当然是。”
马希声立时安心道:“我是!我是!”
“你不是。”慕君吾说着从怀里掏出从襁褓上割下的一块布料丟到了德妃的脚下:“它包裹着的那具白骨才是!”
袁德妃垂眸看向了那块布料,而后慢慢地弯下身将布料捡了起来。
马希声关切激动:“那是什么?”
袁德妃根本不理马希声,再次看向慕君吾:“祈王是如何推断的,不妨说来听听。”
“唐华锦,你还真沉得住气!”
袁德妃眉眼登时高挑:“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但知道你是谁,我还知道你是孟知祥与唐门交易下的一颗棋子!你把你的孩子送出了宫,换进来了孟家子,但是…”
慕君吾扫了一眼袁德妃手里的布料:“那孩子在换进来时已经被闷死了,为了能有所交代你让伏太医找了一个孩子来顶替,而孟家子则被草草地丟近了宫内的一口枯井中!”
袁德妃看着慕君吾,如同被言中一般沉默着,这沉默让马希声不安起来:“是这样吗?真的是他说的这样吗?”
袁德妃此时一笑:“你还知道什么?”
“这还不够吗?”
“范儿,你很聪明,但真相却并非如此。”
袁德妃说完抹下腕部念珠猛然捏碎,霎时烟尘四起。
慕君吾见状冷笑:“你以为毒能毒倒我吗?”
“毒倒他就够了。”
袁德妃话音刚落,马希声便翻着白眼倒下了。
慕君吾诧异挑眉:“你什么意思?”
袁德妃笑吟吟地看着慕君吾:“你呀,是真聪明,但你想错了。井中的那具白骨可不是孟家子,而是…陈氏之子。”
第四百六十章 夺宫(下)
宫中守夜的巡查队伍从大王寝殿约莫七八长开外走过时,为首的统领自然会朝大殿前看几眼,结果放眼过去,竟没太监宫女守着。
他立时抬起拳头,制止了队伍行径,自己往殿前奔去,跑了大约五丈之距,就看到一片倒地之身,立时将他骇得一愣,迅速朝队伍招手后,呼啦啦的一队人马上前,见此情景,纷纷抽出刀剑靠进了紧闭的殿门。
统领紧张又小心翼翼地将耳贴在了门上,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他一把推开了殿门,带着一票人冲了进去,屋内既没有刺客也没有大王的身影,只有一张空空的牙床。
…
“一派胡言!”慕君吾瞪着双眼:“你还是省省吧,我没兴趣听你编故事。”
“没兴趣听那你干嘛带他来见我?是为了求证你的猜测,还是准备在这里先杀了他再杀了我?”
“你说对了一样,我就是来杀你的!”慕君吾说着举剑就朝袁德妃刺去!
“我是你娘!”理直气壮的四个字,完全不躲的姿态令慕君吾的剑悬停在了她的胸口处。
母君吾瞪着双眼,而袁德妃看着他,一双眼里满是爱意,声音也柔和了许多:“你是我的儿子。”
“胡言乱语!”慕君吾眼中厉色乍现:“你的儿子明明送了出去!”
“你是另一个!”
“什么?”
“你既然知道我的儿子送了出去,想来前情我不必多言,没错我是送出去了一个,但前脚送出去了一个,后脚我肚子又痛了起来…我那时才知道怀得竟是双胎。”
慕君吾静默着,手中剑依然悬停在袁德妃的胸口处,他的神情带着嘲意,像是在看一出拙劣的骗技。
“我是真不知道怀的是双胎,伏太医也不曾号出来过。那一刻,你的出现就像是老天爷要我弥补过错而赐予我的礼物,我动了留下你而杀死孟家子的念头,但是…”
袁德妃抬手慢慢地拨开了慕君吾的剑,径直走到马希声跟前,蹲下身扯开了马希声后颈的衣领,露出了他后颈上的一块胎记。
袁德妃起身道:“但是这孩子有胎记,孟知祥又在宫中布下了耳目,我偷换不得,就在难为之时,我得了一个讯息:陈氏产下了死婴。”
“继续编!”慕君吾冷冷砸过来的三个字,让袁德妃情绪陡然激动起来。
“我没有编造,这是事实!陈氏是先于我有孕的,十天后我才查出有喜,原本她会先于我生产,却不料我先有了动静,她生怕落于我之后,便强行催产,结果产下了死婴。”
“你撒谎!!”
“我没有撒谎!这宫中有孟知祥的耳目,也有我培养出来的眼线,陈氏身边有我的人,当我知道这个消息后,我只能把你养在陈氏的膝下!如此你才会在我的身边安然长大!是我令人抱你过去偷换了那死婴,然后将死婴丢入了枯井…”
“够了!”慕君吾再次剑指袁德妃:“你觉得我会信吗?”
“范儿,你一时接受不了我能理解,但当时的我是逼不得已…”
“胡说!我若是你的儿子,为何你总处处针对我?还对我下毒?”
“你说呢?聪明如你,还不知道为何吗?我当然是想保住你的命!”
慕君吾闻言一愣。
“孟知祥要的是楚国江山,他的布局之中楚国只是他想吞下的一小块儿!本来,他是想着让这孩子得宠上位,可是…”
袁德妃叹了一口气:“他却烂泥扶不上墙,昏聩无能,而你却天资聪颖,处处崭露头角!你太优秀了,你的优秀让孟知祥害怕,他不会允许你活着,坏他的计划!我打压陈氏,我训诫你不许肖想王位,都是做给孟知祥的耳目看的,只有如此才能保你,至于你所谓的下毒…那是在救你。”
“救我?用毒救我,你还真能编!”
“范儿!你已经知道你是带毒体了吧?我离开唐门的时候,毒主有一位朋友也是带毒体,虽然毒暂时伤不了他的性命,但终究会因毒性积累早早离世。她那时研制出了克制的毒,我瞧见了方子,后来发现孟知祥的人频频给你下毒,而你毫无戒备,就只能借伏太医之手为你根治。”
慕君吾看着袁德妃,眼神复杂,因为袁德妃口中说的毒主的朋友显然就是铭郎,而铭郎的死因毒主也在手札里写得清清楚楚,就这件事上来说袁德妃倒没撒谎,只是…说他是她的孩子,他还是不信…
“退一步说。”袁德妃见慕君吾沉默不语又道:“如果你不是我的孩子,你为何会是带毒体?”
慕君吾闻言刚要说话,却猛然看向殿外,袁德妃此时也是转头看向殿外,因为外面有一帮人冲了过来。
“你们干什么?”德妃殿外,守门的太监大声斥责,而统领一脸凶相地喝问道:“大王可曾来过?”
“有,大王他正在殿内与娘娘夜谈。”
统领一愣,随即一把推开太监,带着侍卫们就往里冲。
将将冲到殿门前,袁德妃已一脸怒意地冲了出来:“干什么?带兵夜闯后宫,想造反吗?”
侍卫闻言立刻跪地:“娘娘误会!属下巡查至大殿时发现,守殿宫女太监尽数昏倒,而大王不见了,属下担心大王有事,后有宫人看到大王曾往娘娘殿中来,故而…”
“故而来查大王是不是在这里吗?”袁德妃说完让开殿门:“大王在本宫殿内歇下了,你可以进去看看,动静小点儿,别惊了圣驾。”
袁德妃说着掩口打了个哈欠,一派困乏之态。
统领一听这话,登时烦忧—他哪里敢入殿内?可是万一有个什么,那可是要掉脑袋的啊!立时把他难为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愣着做什么!”袁德妃不耐烦道:“进去看啊!”
统领见她这么催自己,故作勇气起身走到殿门口,而后他伸着脑袋朝里望,果然看到马希声躺在软塌上,而且还有鼾声作响,他当即后退两步,冲袁德妃欠身道:“大王既然安在,属下就放心了,只是那大殿内昏睡的…”
“大王近日不安,总担心诚王燕王余党有不轨之心,他想宿在他处,又恐被人知道他去了何处安睡,才迷晕了那些侍从,明早他就会回去躺下,他们醒来也是不察。”
统领有点愣,将信将疑的看向袁德妃,而此时袁德妃冲他招招手,他不明所以凑近了些,袁德妃看似与之耳语,却把药丸捏碎在了侍卫的鼻前。
“带你的人回去,按我说的消除影响。”
袁德妃直身后,统领直着眼转身就往外走。
袁德妃看着他走到院口对着一众人说了几句,便带着他们退出了院落后,她将守在外此后的一众太监宫女全部挥退后,才转身入殿,并关上了殿门。
第四百六十一章 娘心
袁德妃走回到软塌前,慕君吾也从藏身的帐子后走了出来。
两人对视着,一时无言。
几息之后,袁德妃搓了搓手指道:“这些年,我把你养在陈氏膝下,看似对你忌惮戒备,实际一直在默默地爱护着你。”
“一个把自己的亲子送出去的人,也配说爱护?”
“你知道我的真名与身份,总该知道我是什么出身吧?”
慕君吾看着她并未说话,袁德妃昂起了脑袋:“我是孤儿,是被姥姥从死人堆里捡出来救活并养大的孩子,我的命是她给的,唐门就是我的家,我这一生都愿意为她和唐门效忠!”
慕君吾闻言捏了拳头:“你的效忠包括与无爱之人结合,再把生下来的孩子送出去吗?”
“没错!我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但是!”袁德妃的眼泪霎时涌出:“我没想到怀胎十月,孩子落地啼哭出第一声时,我后悔了,可是我没有退路,没有选择,我得报恩啊!”
“报恩?”慕君吾盯着她:“为了报恩,你就舍弃了自己的孩子?且不说这是多么的荒唐,我就问你的心是有多狠!你配做人母吗?”
“骂吧!”袁德妃泪如雨下:“你使劲地骂吧,这是我的错,但我并不是不牵挂你兄长的安危,我就是怕他受委屈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被孟知祥胁迫!”
“胁迫?他胁迫你什么?”
“还能是什么?就是要我先毒杀你父王,再毒杀长子希振而后将整个楚国变成孟家所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