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娘家人的劝说
这话叫宁家听说之后,除了没心没肺只想着游戏的宁宗,上上下下全部气的全身发抖!
褚老婆子难得朝儿子发火:“你不是说去浇水,干什么还要跟那小东西聊天?!他们赵家人最歹毒不过了,那么多年了,你心里还没数?现在好了,谣言说的有鼻子有眼睛的,外人只要来村里随便打听下,没有不知道的,你说怎么办吧!”
宁光起先也很生气,但听了这话觉得不太对劲,因为村里虽然经常传各样的话,但热度也是有限期的,譬如当初宁光砍伤宁月娥的事情,闹的那叫一个沸沸扬扬,派出所都被惊动了,可这两年过去,不是就没什么人提了?
她心里一个“咯噔”,下意识的问:“会有外人来打听?打听什么?”
褚老婆子没看她,直接吐了两个字:“出去!”
宁光咬着唇,磨蹭了会儿见太婆跟牙牙脸色越发难看,随时要发作出来了,才不甘心的离开。
不过她预感到接下来的谈话估计跟自己很有关系,所以出门之后直奔后窗偷听。
她在后窗下埋伏起来后,褚老婆子跟宁福林已经说了几句了,不过也没什么影响,因为听话尾还是褚老婆子在单方面训斥宁福林做事糊涂。
没过一会儿老婆子就切入正题,问宁福林,媒人那边有消息过来没?
“他听了咱们家的要求之后说找是找了个,但男方个子矮,可能跟小光差不多高。”宁福林就说,“而且长的也不好看,家里听说小光的条件后,倒是答应加彩礼…他就是怕咱们看不中。”
褚老婆子很担心谣言的事情造成宁光滞销,闻言不耐烦的说:“过日子最要紧的就是踏踏实实,搞那么多花头有意思吗?而且花头越多越容易出事情!你看国庆那副腔调,月娥尚且不放心,非要亲自盯牢了他呢!男方长的不好看,这不是正好?会的定定心心跟老婆过日子,也不会在外头乱搞。”
至于说个子矮这个问题…说实话在农村的审美里这比长的丑还减分,主要个子矮看着不那么威武高大,威慑力不足,在很多野蛮的竞争里不占优势,而且以后来往的时候,宁家也挺没面子的。
但想到对方愿意加彩礼,老婆子很快又找到说辞了,“人几岁啊?牛佬家长的慢,就算现在跟家里这贱货差不多高,以后肯定还会长的。”
宁福林听了这话就知道褚老婆子急于打发宁光出门,对于男方的要求可以适当再放宽了,他心里其实还是有点不甘心的,不是为了宁光,是觉得自己体面了大半辈子,就算现在被赵家压着,但对于这个村里其他旁姓来说,也是不那么好惹的,如果未来的孙女婿是个不上台面的样子,岂不是要被笑话?
到时候没准宁宗都要被嘲笑,有个又矮又丑的乡下姐夫!
他这么想着,就想先缓一缓:“其实村里头这种话也不要当真,他们嘴巴是不干净,但忘性也大,过两天说着没意思估计就不讲了。再说美头天天在咱们眼皮底下,到底跟赵建国有没关系,村里人还不看着吗?咱们更是不可能答应将美头给赵家人的…没凭没据的事情想讹咱们那不可能。”
褚老婆子说你知道个什么?之前赵学明过来胡搅蛮缠的时候,咱们怕他顺杆子爬,所以今天浇水的事情都没让美头出面,就你跟赵建国在田埂上坐了会儿,居然就扯到了咱们家要把美头嫁给赵建国的事情上头去,怎么可能?肯定是有人在幕后放了口风出来,甚至找人推波助澜,想用舆论压着咱们弄假成真呢!
她脸色非常的阴沉,说宁光虽然这个不好那个不好,但总体做事情还算利索,而且也不是那种妖妖调调或者喜欢搬弄口舌的人…不然他们也不会有信心要比市场价高的彩礼钱了。谁知道赵学明父子是不是想不花钱将宁光弄到手?
偏偏之前没看出来这对父子的打算,叫他们逮着了点儿把柄,这村上大部分都是赵家人,没有不帮着赵家人的道理。本来人言可畏,女孩子的名声建立需要长年累月,摧毁却在三言两语之间,宁家如今人丁单薄的,在这种方面很难弄得过赵家,不赶紧把宁光嫁出去,万一日后谣言控制不住怎么办?
“这也是为了美头好。”褚老婆子见宁福林皱着眉不作声,就劝他,“咱们老了,宗宗还小,国庆跟月娥在外面打工也不方便回来,哪怕知道这事情美头是冤枉的呢,也护不住她。倒不如把美头许出去,到时候赵家要是再作妖,那美头的夫家不是有理由插手了吗?这其实就是多找个人帮美头。”
这话是否能够说服宁福林且不说,却肯定说服不了宁光的。
她又听了会儿,见里头褚老婆子已经自顾自的开始估算自己能换到多少彩礼,等拿了彩礼要怎么给宁宗张罗…这才蹑手蹑脚回屋。
回到自己住的屋子里,女孩子当即扑到床上,用被子蒙住脑袋,死死捂着嘴,无声大哭。
这个时候她真的有种冲动,就是不顾一切的跟沈安怡求援。
可是想这么做的时候,又想起来沈安怡千里迢迢跑来黎明镇,不吃不喝不走亲戚,就是跟自己在镇外的堤坝上,哭诉了一天,末了憔悴又疲惫的离开…都不知道这好友现在是什么处境,怎么能够再为她增加压力?
宁光哭到深夜时分,人都迷迷糊糊的了,苍凉的想,可能自己就是命苦吧。
甚至带坏了沈安怡的命。
因为如果不是沈安怡也遭受了家庭的变故,肯定会帮助宁光的,也肯定能够帮助宁光。
然而宁光似乎命定了脱不开这乡下,脱不开宁家,所以这种愿意帮助她也有能力帮助她的人,就会陷入各种困境里无暇顾及宁光…这么想着宁光都懊悔这些年来跟沈安怡保持通信了。
倘若一直不联系的话,沈安怡没准就忘记她了,她也想不到跟这个童年时候的好友求助。
那样沈安怡会不会一直好好儿的,无忧无虑,父宠母爱,没有离婚,没有女大学生,没有白金项链…她会顺理成章的拿第一,得到同学老师们得到所有人的喜欢,顺理成章的上大学,出国,念博士…都是自己的错!
宁光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了一晚上的事情,第二天差点没爬起来。
褚老婆子跟宁福林察觉到她的异常,心里有数,也没说什么,只是紧锣密鼓的物色着买家。
而村里的流言如褚老婆子所言,来者不善,过了几天之后非但没有消停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甚至有小孩子跑宁家门口,唱着改编的歌谣,说宁光跟赵建国已经怎么怎么,还有半大小子信誓旦旦的跟人说,见过宁光同赵建国在水坞边亲嘴。
村里人其实也未必真的全部相信这些话,但就好像当年宁光告诫沈安怡别跟异性走太近那会说的一样,反正宁光又不是他们的妻女,过的好他们沾不上光,过的不好也害不了他们,闲来无事参一脚取乐权当解闷了…并不觉得自己这么做有什么问题。
他们跟着一起哄,互相的一番添油加醋,说的就跟真的一样了。
褚老婆子以及宁福林手忙脚乱的,数次跟人吵架,骂山门,却敌不过谣言汹汹,反而被扣了个“欲盖弥彰”的帽子。
不知道谁打听到的,宁家正找了外村的人给宁光找夫家,他们就推理出来,宁家长辈起了分歧,宁福林看中赵建国,已经说的差不多了,但褚老婆子记恨前事,打算另外给曾孙女找人。这会儿宁光竟仿佛要被许两家了…村里人顿时来了兴趣,都当个笑话各种说。
很快这种话就传到了外村,以至于褚老婆子的娘家人都知道了,专门上门来核实。
老婆子被气的当场落下泪来,拉着娘家人的手一五一十说完经过,末了潸然泪下:“赵家太歹毒了,他们不得好死啊!”
她娘家人弄清楚怎么回事后也是诧异,又埋怨宁福林不够机灵,中了赵家的计策,叫他们有了造谣的机会。
“这也不能全怪自己人。”褚老婆子也这么说过儿子,但在娘家人面前,她却要维护宁福林的,就说,“赵家起了那样的心思,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防不过来的。毕竟俗话说的好,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
她擦了擦眼泪说,“要怪只怪我想着家里就这么一个美头,从小到大养着不容易,要是把出去了,以后再见可就难了,所以没舍得早早给她说亲事…早知道就学赵家,给她定好亲,这样那些人绝了心思,也就不敢这么做了。就算要这么做,也要掂量下她夫家的人。就我们这几个老的老少的少,哪里弄得过他们呢?”
娘家人听出她是在委婉的求助,也有点为难,她娘家有人在镇上工作,在地方上也算有点身份地位的,问题是,赵家也不好惹,赵训勤是村支书,还有高嫁去县城的赵霞坐镇…十里八村都不怎么想招惹他们的。
特别这种关系婚姻、男女私情的事情,根本说不清楚。
这要是自己家美头那肯定不能吃这个亏,可褚老婆子的娘家人晓得她其实根本不重视宁光,平常走亲戚都只带着宁宗一个人的,所以娘家人比较熟悉的宁家小辈也就是宁宗,跟宁光没什么相处。
而且宁光沉默寡言的,不是那种会讨长辈喜欢的人。
褚老婆子娘家人对这美头的感情当然不可能深刻。
这会儿既觉得帮宁家出头挺麻烦的,索性转过来劝褚老婆子,说要是赵家给的彩礼高,那要不就把美头给他们呗?
反正美头大了,嫁谁不是嫁,那小伙子听说长的人高马大有力气,姆嫚跟人私奔,阿伯至今未娶,儿媳妇过门之后没有婆婆管着不说,关键离家近,家里忙不过来,随时喊回来帮个忙,都不耽误她给夫家做牛做马的。
“再说这个小子虽然念书也不怎么样,但他不是有个姑姑在县城?”褚老婆子的娘家人提醒她,“有这层关系在,比普通的泥腿子要强多了。当然赵家之前欺负过你们,这个大家都知道,可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局面都这样了,再争下去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弄些实惠的好。”
又说,“你们不是打算让宗宗以后去县里上学吗?有个县里的亲戚,哪怕是转着弯的亲戚,总归比两眼一抹黑的好吧。赵家嫁城里去的那位,据说夫家是当官的,要是能讨好上,肯定能照顾到宗宗!”
赵霞面临婚变的事情赵家人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其他人更不用说,所以看赵家还是有着强大靠山的家族。
就算这个靠山对赵家不是很照顾,但毕竟血脉亲情,谁也不相信赵家真的遇见麻烦了,赵霞能袖手旁观。
所以娘家人这么一说,褚老婆子跟宁福林竟然有些动摇了。
第六十六章 报答
褚老婆子娘家人的打算宁光并不清楚,她的心思还沉浸在要怎么面对那个又矮又丑的男方上头。
这天在水坞洗东西的时候…这个水坞不是村里的水坞,也不是村口的水坞,因为这几天揶揄她的人实在太多了,宁光根本鼓不起勇气到有人的地方去,至于村口的水坞虽然一如既往的安静,然而单是可能碰见赵建国这点,她就不想去!
所以宁肯跋涉了两里多路,找了个已经完全在田野里的水塘。
这种地方的水坞就没有村子附近的方便了,根本没做驳岸的,更没有楼板搭建的栈桥,就是泥土岸被踩多了低洼下去的一块。
水倒是很清。
就是里头没什么鱼虾,这在江南的农村是比较少见的,因为鱼米之乡的称号不是白来的,正常的话,别说这种一直存在的水塘了,就算是路上下雨形成的水坑,假如天晴的比较慢,留个三五天的,里头不定就有小鱼小虾出来了。
不过宁光如今心里有事情,疑惑了下也就没多想,闷着头开始洗东西。
谁知道半晌后,提着箩筐跟镰刀的赵建国不知怎的冒了出来,脸色涨红的走过来喊她:“宁光,对不住啊!”
毫无防备的女孩子听到这话时差点没一个哆嗦掉水塘里去!
赵建国赶紧过来扶她。
她立马连衣服都不管了,随手朝水塘的岸上一扔,迅速起身让开他的手,警惕问:“你想干什么!?”
“…我是来找你道歉的。”赵建国一脸的尴尬与愧疚,解释说他绝对没有坑宁光的意思,也不知道为什么村里会那么传?
这话宁光当然不相信,虽然她不喜欢褚老婆子,但在这次谣言迟迟不过时这点上,她觉得褚老婆子说的很多,这肯定是有人故意的!
而强行捆绑宁光与赵建国…说赵建国无辜,怎么可能?
“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这个样子。”看出她的怀疑,赵建国顿时急了,指天发誓说如果是自己在算计宁光的话,就让他以后不得好死!
宁光冷眼看他发誓,心里很是不屑。
如果赌咒发誓有用,如果诅咒有用,宁家人早就被她诅咒死光,她早就自由了!
“这事儿是我阿伯弄的!”她这无动于衷的样子,让赵建国感到非常棘手,抿着唇跟宁光僵持了会儿,无可奈何的说出真相,说赵学明也不是处心积虑,纯粹就是那天晚上得知赵建国找错了田、跟宁光一块儿了浇了会儿水之后临时起意,想讹上宁家。
他脸色很不好看,低声说着,赵学明虽然迫于各种压力,放弃了那寡妇,但到底还是想续弦。
可他这个年纪,经济条件不怎么好,还有个眼见着就要结婚的儿子,能有几个女人愿意跟他?
毕竟农村的默契,儿子结婚都得娘老子帮忙盖房子说亲,完了孙子孙女出生,也是做奶奶的伺候月子,带小孩子…以前还好,以前因为外出打工的人少,年轻人大抵在家里种田,老人只需要承担家务以及农忙时候送饭之类的活计,在农村要做的事情里头算是比较轻松的了。
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儿子媳妇也是要喊赤脚医生回来,或者送医院检查的。真的病的爬不起来了,小辈自然也要伺候。
如果孙辈是个女孩子就更轻松了,养到六七岁,很多家务就可以转交过去。
到十岁上下,基本上家里的事情可以做甩手掌柜了。
现在年轻人都在外面打工,家里没大事根本舍不得回来的,倒是扔了孩子给家里伺候。
如果是亲奶奶,给儿子媳妇做大后方,带孙子孙女,那当然是理所当然,而且对于大部分人来说是心甘情愿。
可继奶奶就未必有这个心情了。
尤其农村孩子散养的多,万一有个磕着碰着的闪失,碰见儿子媳妇明事理还好,那种比较泼辣的,分分钟怀疑你因为不是孩子的亲奶奶,故意怠慢了他们家的骨血…总之续弦这种差事,从古到今都不是那么好做的。
当然前妻撇下来的孩子年纪还小还能养熟或者掌握,以及政策宽松自己还能生个亲生的话另当别论,比如说苗国庆的后妈就过的挺自在。
可赵建国完全不属于这个范畴。
第一他都可以讨论婚事了,后妈还怎么养熟他?搁苗国庆那个时代,人都被锁在一块地上,进城都要开介绍信的时候,还能欺负下脾气比较软的继子,现在的话,你对他不好,他收拾几件衣服分分钟去城里过日子。
到时候族里一准埋怨后妈挑拨父子亲情,给赵学明的养老埋下隐患。
第二如今独生子女政策,像赵学明之前搞的那个寡妇,人家老公死了带着个孩子来赵家做拖油瓶,好歹还有个亲生骨肉指望。但要是没生育,或者生下来的孩子跟了其他人的,嗯,这里插一句,假如女方带的孩子不是男孩,而是女孩子的话,就更亏了,进门之后非但不能再生个依靠了,带过来的女儿出嫁,所获得的彩礼之类,没准还便宜了赵建国呢,而且女方自己过不了三两年就要开始给儿子媳妇做牛做马,老了再看继子的脸色过活…人家也不傻,凭什么啊?
…总之,赵学明这情况要再找人的话,必然需要金钱开路。
用彩礼的形式给人家女方一笔钱傍身,人家才有底气嫁过来。
然而他们父子的经济条件就那么回事,赵学明想要再讨个老婆,赵建国也正到了讨老婆的时候呢。
钱只够一个人结婚的,族里肯定是优先考虑赵建国。
毕竟他正当农村的婚龄,至于赵学明,又不是没讨过,而且儿子都有了,剩下来的岁月当然是为儿子、为以后的孙子忙碌,想什么女人啊!简直没事找事!
但赵学明对此并不甘心,他就想着如果父子之间有一个人能够不花钱讨到女人就好了。
然后这不,他把脑筋动到了宁光身上。
宁光听完赵建国结结巴巴羞羞惭惭的叙述,整个人跟石化了一样,老半天不言不语不动,看的赵建国有点担心,踏前一步:“你没事吧?”
“…所以你跟我说这个想干什么?”宁光心里浑浑噩噩的,想破口大骂,甚至想杀了赵学明父子,可是想到自己这辈子,想到就算没有这件事情,褚老婆子跟宁福林对自己的安排,又觉得意兴阑珊,最终她抬起头,看着赵建国,没什么表情的问,“你打算劝住你阿伯?”
赵建国一脸的为难:“我劝过的,今天早上还跟他说来着。”
至于说结果,他挽起袖子,给宁光看一道伤痕,说是赵学明拿东西砸的。
显然没劝得了。
宁光就是冷笑:“那你跑过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是唯恐没人看到之后再给谣言添油加醋?!”
“…我只是觉得对不起你。”赵建国抿着嘴,低声说,“你一直对我那么好,我真的不想你被这么欺负。”
宁光冷笑出了声,讽刺的问:“我对你好?你还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你口口声声说你阿伯想赖上我,我看你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不然为什么会给我那个蝴蝶夹子,还跟赵小英说那种话?”
赵建国受了很大屈辱似的睁大眼睛,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他说他给宁光夹子真没其他意思,就是觉得在村子里的同辈人里头,就数宁光对他最温和,又知道美头家流行的东西,宁光基本上都是没有的。那天下车之后看到,就顺手买了。
至于为什么跟赵小英说明宁光帮过自己,赵建国说:“我根本没想到你会让她帮忙还过去,我当时一点防备都没有,下意识的说了真话。赵小英那个人你也知道的,无风三尺浪,最会没事找事!本来我想着你不肯要我就拿回去吧,但你知道她说什么吗?她问是不是这个夹子其实是你买的,找借口送给我?你说我能承认吗?为了不让她乱想乱说,我就让她拿回去给你了。”
宁光继续冷笑:“那蝴蝶夹子一看就是美头家用的,我要是买了,为什么要给你?”
当她三岁小孩子?
随便扯个谎也能骗住?
“这个,你没在城里打过工所以不知道。”赵建国抿了下嘴,却说,“他们城里…谈…谈恋爱,就算美头家,也会送花啊什么的给牛佬家的,你想花这种东西,在我们这边,牛佬家谁会理会啊?觉得好看,想过去闻闻的,都是你们美头家。蝴蝶夹子虽然在我们这边也都是美头家用,赵小英就以为跟花一样了。”
宁光对这解释半信半疑,因为她根本没去城里打过工,并不清楚这话是真是假。
沉默了会儿,她皱眉问:“你为什么觉得我对你最温和?你在村里的人缘可不差。”
“那是我姆嫚走之前。”对于这个问题,赵建国足足沉默了一分钟,才神情复杂的说,“她走之后…我跟我阿伯在村里什么处境,你也知道的。不然我不会自己洗衣服,更不会专门去村外的水坞洗衣服。”
他顿了顿,没等宁光继续问就说了下去,“之前我姆嫚没跟人跑掉前,我在村里虽然不能说人见人爱,但也没什么丢人现眼的地方。后来因为我姆嫚的事情,大家都打趣、揶揄我,哪怕我带着玩大的小亮,都起哄问过我我姆嫚跑了之后我哭没苦。那种滋味…没经历过的人是不会理解的。”
这话说的宁光有些恻隐,是联想到沈安怡。
如果沈强跟赵霞真的离婚了,沈安怡是不是也会被人家这么问:“你爸爸不要你妈妈了,你晚上是不是偷偷躲被窝里哭啊?”
只是这么想一想,宁光就感到扎心的痛。
她一直仰望着的好友,怎么可以沦落到那样的处境?
她出神了会儿,就漏听了一段:“…第一次在水坞边跟你碰见时,我其实紧张极了,打定主意你只要一提我姆嫚,我就算东西没洗完,也马上走人!而且以后再也不来那个水坞洗东西了!可我没想到,你什么都没有说。你还记得吗?以前,就是小时候,我对你不好的,大家都欺负你的时候,我也跟着起哄过。”
“所以我以为风水轮流转,你一定会抓住机会报仇雪恨…可你没有。”
赵建国自嘲的笑了笑,“我读书成绩不好,但也记得老师说过一句话,叫做危难之际见人心。我家没出事的时候,我从来没发现,村里人的嘴可以那么毒,他们的笑容跟笑声可以那么刺眼。那天回去家里后,我就开始回忆小时候的事情,那会儿我以为只是开个玩笑,但你心里肯定很难受吧?我们笑过之后,不以为然,还觉得你不作声,你生气了,是矫情,是不够大方,是小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