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家跟赵学明家离了段距离,那边的动静等闲传不过来,所以闻言就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刚才,现在人还没走呢。”赵小英在灶间的小凳子上坐了,从口袋里摸出蚕豆来吃,边吃边问宁光要不要,宁光摇了下头,她就不再问了,自顾自的吃着,口齿不清的诉说经过:赵学明跟那寡妇认识有段时间了,这几个月没少跑寡妇门上去帮忙做事情,不过那寡妇可能是出于女性的矜持,或者其他考虑,倒是没来朝阳村过。
“不过她人是没过来,学明叔的衣服都是送过去让她洗的。”赵小英作为赵家人,对于赵家的八卦当然有着悠闲知情的便利,此刻略带炫耀的说给宁光听,“这次忽然跑过来,学明叔还以为专门来看他呢,谁知道一个笑脸还没露出来,那女人就揪着建国哥哥不放,要打建国哥哥!”
宁光因为之前托赵小英还蝴蝶夹子未果的缘故,对赵建国的感观就有点复杂,这会儿就不太想吃这个瓜了,说:“噢,那你还有功夫跑过来?不去看着点吗?”
“我去看什么?”赵小英不以为然的说,“这儿要是那女人的村子我还担心建国哥哥吃亏呢,可这里是朝阳村,我们赵家不欺负别人就好了,她难道还想在朝阳村欺负我建国哥哥不成?”
这也是实话,毕竟那寡妇最近是跟赵学明打的火热,可毕竟还没结婚,算不得正经赵学明老婆。
让朝阳村上赵氏族人来说,要是寡妇已经过了门了,那她打骂赵建国属于家务事,只要不是做的太过分,大家也不想贸然去干涉。但现在人还没过门呢,就气势汹汹跑过来打他们赵家的种…这个赵家人可就要看不惯了!
尤其是赵训勤这个村支书,虽然因为蓝小花的事情,他跟赵学明疏远了不少,连带对赵建国这侄子的前途都不上心了,可作为赵建国的亲堂叔,又是看着赵建国长大的,冷落归冷落,到底不可能真对赵建国不管不顾。
赵小英说她过来的时候,就听家里人说,赵训勤夫妇都赶去赵学明家拉架了。
这种拉架怎么个拉法,大家心里有数,反正绝对不会让赵建国吃亏就是…不然赵训勤一个人就能镇住场面,做什么非要带上老婆过去?
无非是考虑到来的是个寡妇,他一个大男人不方便跟对方动手。
然而赵训勤老婆就没这顾虑了,没准现在正扯着对方头发“讲道理”呢。赵训勤那老婆可是出了名的泼辣,上下几村吵嘴打架基本上没有对手。
“你猜那女人为什么要找上门来打建国哥哥?”赵小英见宁光默不作声的干活,不接自己的话头,有点没意思,蚕豆也不吃了,直接问出来。
宁光其实很想说我一点都不想听你建国哥哥的事情,但又怕这么讲了会被赵小英过度解读,他们这年纪正是对于两性,对于爱情最好奇最充满幻想的时候,这方面的嗅觉以及脑洞都不容小觑。
所以宁光心里尽管腻味的很,却不敢直接打发了赵小英,闻言就面无表情道:“噢。”
“她不是有个儿子吗?”赵小英也不管她态度冷淡,兀自兴冲冲的说,“就是那个还在念小学,据说成绩还特别好的…那小鬼头今天中午跑回去,据说一身泥一身水的,讲是建国哥哥把他推沟里去了!”
宁光听了这话微微一怔,觉得赵建国这事情做的…也太明显了吧?也难怪人家一个女人家,明知道赵家是大族,也敢跑上门来打人。
这事情赵建国太不占理了,说到哪儿人家都要怪他心狠手辣,哪怕赵家人明着也不好帮他说话的。
赵小英也是这么想的,唉声叹气的,说赵建国可怜,后妈还没进门呢就这么嚣张了,要是这门婚事成了,以后还不得死劲儿的坑他?
她说着说着就扯上了宁光的阿伯了:“没准建国哥哥以后会跟你阿伯一样,被打发出去给人家做赘婿,什么都没有!唉,真要那样的话…也不知道他以后怎么过日子?”
“他阿伯不是就他一个儿子?”宁光不太喜欢她提到苗国庆,因为村里人都看不起苗国庆,既觉得他窝囊,又认为他没用,总之提起来基本没好话,宁光从小到大听惯了那样的奚落,就养成了连父亲名字都不喜欢这些人提到的习惯了。
这会儿就不冷不热的说,“怎么可能让他去入赘?那寡妇那边的儿子又不是赵家的。”
赵小英说你还没结婚所以当然不知道了,我那个叔叔好几年没老婆了,难得那寡妇肯跟他,这段时间自己家的田地扔着没管,愣是给那寡妇辛辛苦苦勤勤恳恳的伺候田地,可见是上了心!所以就算寡妇还没进门呢,我那叔叔的心已经先偏到那边去了,现在看我建国哥是怎么都不顺眼…你住的远所以不知道,这段时间我那叔叔已经骂了建国哥哥好几次,各种找理由的折腾,闹事。
而这在以前是根本不会出现的事情,毕竟赵建国可是独子,赵学明的往后还指望这儿子养老呢,当年蓝小花还在的时候,赵学明多么担心这儿子被妻子哄着跟自己离了心?
现在为了那个寡妇,却压根不把亲生儿子当回事了。
不但不当回事,没准被那寡妇哄的,还把寡妇的儿子当亲生儿子了。
赵小英说着就很感慨,骂蓝小花不是个东西,自己跟野男人一走了之倒是风流快活,全不管老公儿子死活。尤其是儿子,俗话说有了后妈就有后爹,可见孩子如果不是跟着亲妈的话,是肯定过不好的。蓝小花不可能没听到这种俗语,却还是一个人跑了,这么自私自利,以后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宁光其实也觉得蓝小花做出私奔的事情来挺丢人的,但要说赵建国目前的处境全怪蓝小花,她又觉得不对。
这会儿就说:“听说你这个叔叔以前对蓝小花很不好,所以她才跑掉的。”
“这算什么理由?”赵小英不以为然的说,“挨打的女人那么多呢,也没见人家抛夫弃子,做出不要脸的事情啊!怎么就她挨不住?她格外金贵点?”
宁光抿着嘴,觉得跟她说话真是没意思透了。
赵小英却来了劲,怀疑的打量着宁光,说:“宁光啊,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挺同情蓝小花似的?你这个思想有问题啊!”
“你思想才有问题。”宁光皱眉说,“我就是想起来以前的传言这么一说而已,你都在想些什么?”
赵小英撇撇嘴角,语重心长的教训她,蓝小花那种人一无是处,只顾想着自己过好日子,是最自私的,肯定会遭报应。所以她们女孩子应该唾弃这种人,不能够对她有哪怕一点点的同情!
“不是说你叔叔跟那寡妇的事情吗?”宁光不耐烦的说,“你老是扯蓝小花干什么?”
赵小英就说这个事情自己知道的都说出来了,反正现在就是等赵训勤夫妇的处理结果…在朝阳村,就算赵建国做事情不地道,赵训勤也肯定不会让这侄子太难堪的。
“就是他阿伯以后估计越发要对他不好了。”赵小英对赵建国要说多么真心的关心也是未必,但相比寡妇这个外人肯定要关心的多,这会儿不住的叹气,“也不知道他们父子以后会怎么样?”
赵学明跟赵建国以后会怎么样…宁光心说这关自己什么事?
这时候正好褚老婆子从外面回来,看到赵小英一皱眉,问宁光:“猪食烧好没有?”
“我马上烧!”宁光见状趁机给赵小英使眼神,暗示她赶紧的回去。
毕竟赵家跟宁家关系那么差,就算褚老婆子自恃辈分不好意思直接赶赵小英走,也肯定不会有好脸色的。
这个道理赵小英明白,虽然还有点意犹未尽,到底迅速撤退了。
…赵建国跟准后妈之间的恩怨的整个始末是第二天才传出来的,据说赵训勤夫妇将那寡妇狠狠收拾了一顿,喊了对方村里的村支书过来才放的人。
让一干人大跌眼镜的是赵训勤之所以这么强势,是因为那寡妇搞错了,她儿子不是赵建国扔沟里的,而是自己在湖边贪玩不慎落水,被恰好路过的赵建国救了起来,结果回去之后害怕挨打,这才攀扯了赵建国。
结果那寡妇信以为真,还以为赵建国不想自己过门,所以吓唬谋害自己儿子,就气势汹汹的找上门。
村里人所以都很同情赵建国,以至于好些好事的人专门跑去赵学明跟前,劝他脑子清醒一点,女人再好,也不能给自己养老,甚至万一是蓝小花第二,没准哪天说走就走了,倒是儿子,终归亲生的,那才是老了之后的依靠。
赵学明面对这些劝自己的话也是讪讪的,毕竟之前他才跟儿子透露了想动用父子俩积蓄迎娶寡妇过门的念头,赵建国就放弃打工跑了回来,他不可能不怀疑这儿子不想让自己续弦。
所以昨天那寡妇上门来打赵建国,要他们父子给交代时,赵学明都没怎么拦,一个是自觉理亏,第二个是气恼儿子不贴心。
谁知道真相居然恰好相反,儿子非但没有谋害寡妇的孩子,反而救了那小家伙…结果做好人好事不留名的成了坏人,得了好处的倒是来者不善…现在不止朝阳村的舆论,连寡妇村里的舆论都站在了赵建国这边,赵学明跟那寡妇可不就是尴尬了?
他因为觉得面子上挂不住,在赵训勤教训他不要昏了头弄不清楚远近亲疏时,试图为寡妇母子辩解几句:“其实她儿子原本不打算栽赃建国的,都是同学给出的馊主意,小孩子么不懂事,他姆嫚平时管他管的紧…他就怕回去了挨打,以为建国反正已经走了,他姆嫚生气也没办法。”
但这种说辞当然说服不了赵训勤,赵训勤冷笑着让他一把年纪的人了别再这么天真愚蠢,寡妇的儿子年纪小不懂事,她儿子的同学难道年纪就大了?哪里来的本事给他出这么歹毒的计谋?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这是真的,寡妇儿子要真是厚道的,怎么可能这么对待救命恩人?
他既然采纳了这个建议,显然本心就坏,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小年纪就这么恩将仇报,长大了还得了?”赵训勤不屑的说,“你好好想想吧,别辛辛苦苦给人家养大了儿子,冷了自己儿子的心,结果别人家儿子翅膀硬了带着他姆嫚一走了之,扔下你在村里自生自灭!俗话说血浓于水,对自己亲生骨肉都不好,你还指望那非亲非故的人对你好?凭什么?”
这话说的赵学明无言以对,唯唯诺诺良久,最终到底在赵训勤等人的逼迫下,公开表态,跟那寡妇断绝关系,不再来往。
宁光听到这消息之后,以为赵建国这下子应该继续去外面打工了吧?
谁知道天气转热,她被宁福林吩咐去给田里浇水,才到自己家田里,却发现赵建国正在里头浇水了。
宁光吃了一惊,快步走过去质问:“你在干什么?”

第六十四章 风波起

宁家的这块田大概七分左右,是在一大片田的中央,离最近的水源也有一百来米。
赵建国将田里已经浇了五六成,哪怕他是正当年纪的青壮,也不免出了汗,所以将外面的小褂子脱了,上身就穿了个背心,露出一身上好的腱子肉来。因为挂了汗珠,在太阳底下亮闪闪的,跟刷了油似的,闻言扭头,也露出诧异之色:“什么?”
宁光跟他好些日子没见了,之前因为从小经常照面看习惯了,也没觉得好看不好看,可能因为赵小英之前的八卦,以及许久不见对于变化比较敏感,这会儿看着面前的人,比自己足足高了一个头,逐渐长开的五官已经看出很明显的赵霞的影子。
传自当年公认美貌的女人的模样当然是非常好的,哪怕他皮肤不白,还有些粗糙,可是赵霞那一副弯眉杏眸的男版,活脱脱就是话本里所谓的剑眉星目,高鼻薄唇,侧首时轮廓利索的一塌糊涂,由于宁光个子比较矮,他看过来是俯瞰,垂下来的睫毛扇子似的,哪怕不解风情如宁光,都下意识的想:“赵小英说的没错,这个赵建国果然像安怡的姆嫚。”
她定了定神,略带气愤的开口:“你在我家田里干什么?!”
宁光这个时候对赵建国是充满了戒备的,毕竟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人又不是沈安怡那样的外来者,认为男女之间正常来往理所当然,她不相信赵建国不知道朝阳村人际关系的默契,之前跟赵小英说什么感谢她指点洗东西,现在又主动给自己家田里浇水…怎么看怎么都是别有所图!
“这是你家的田???”结果赵建国闻言,差点没把手里的水瓢给扔了,不可思议的说,“你该不会走错了吧?”
宁光愣了下,说:“这块田我从年初陪我牙牙伺候到现在,我怎么会走错?走错的是你吧?”
赵建国一副受到极大打击的样子,说自己不相信,他明明记得这里是自己家田才对!
两人争执不下,宁光就生气了:“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你又不是我们美头家,没出去打工前就帮着家里下地的,你会不知道你家田在哪儿?硬说我家田是你家的,有意思吗?!”
“我阿伯最近跟族里换了块地,明明白白说的就是这里。”赵建国解释,“今天本来是他来浇水的,后来他懒得来了,专门给我说了半天,说就在田埂上黄豆畦的南边,你看是不是这里?”
他说的黄豆畦是这块田尽头的田埂上,因为路比较宽,宁福林就撒了点种子种了畦黄豆,平时伺候的不是很精心,毕竟也没指望正经收获,就是闲暇时弄点零嘴。照赵建国的话,这田还真是他家的…才怪!
宁光以前尽管没怎么下地,但农忙的时候没少帮阿伯姆嫚送饭到田里,宁月娥也出去打工之后,她更是同宁福林一起撑起了家里的农活,这么多次奔波下来,要是连自己家田都不认识,那也太蠢了!
“我跟你讲不清楚!不相信的话就去找村支书他们!”但她怎么说赵建国都很坚持是她走错了,最后气的将带过来浇水的工具一扔,就要扯着赵建国回村找证人,“这田给我家都是多少年的事情了,村里随便拉个人都知道!”
赵建国闻言就犹豫,说这不太好吧,拉拉扯扯的去村里,容易传闲话。
其实宁光也怕传闲话,看他这么说心里倒是松口气,可又想不出其他法子来,气的直跺脚。
最终赵建国想了个折中的办法,就是两人一块儿把这块田浇完,免得耽搁了庄稼,然后再各自回去核实自己家田在哪里。
宁光思来想去觉得也没有更好的方法,于是勉勉强强答应下来。
接下来两人一块儿浇地,比从前宁光一个人浇地当然要快很多,最让她羡慕的是赵建国的力气,两大桶水挑起来健步如飞,到了地头也不需要歇气,直接就忙乎上了。她只能挑个半桶不说,到了地头放下来,还得好好喘息会儿,这才能开始干活。
很快地浇完了,赵建国收拾了下东西,头也不抬的说了句:“我回去问问。”
转身就走。
这态度让宁光挺尴尬的,从蝴蝶夹子还不回去开始,她多少怀疑赵建国对自己有那方面的意思。但现在看着根本不是这么回事,可能那个夹子他的确只是为了感谢自己教他洗东西?
又想到之前自己落水也是他救的,还帮忙把守让她烤干衣服…就觉得心虚愧疚了。
她心虚愧疚的回到家里,当真跟宁福林核对,那块地真是自己家的没错?
宁福林莫名其妙,问清楚经过之后,就乐了:“那还能有错?年年咱们家吃的饭都是那里头出来的,怎么可能是赵家的?”
他笑话了会儿赵建国人笨,连自己家田都不认识,活该给他们宁家的田做白工,也就没放在心上,挥手让宁光走开,兴冲冲的去看宁宗写作业了。
见状宁光心里也有点暗笑赵建国糊涂,倒是让自己省了不少力气。
谁知道祖孙俩还没窃喜多久,赵学明就虎着脸找上门来了。
他倒不是跟宁福林争论那块地属于谁的,而是认为自己儿子今天弄错了,帮宁家浇了水,宁家必须补回来,就是给他家里的田也浇一场水!
这要求让宁家祖孙都有点懵逼,宁福林是被气笑了,说你儿子自己找错了田,关我们家什么事?说起来我们家人不在场的时候,你儿子在我们家地里待那么久,我还怀疑他种地技术不行,别浇水浇坏了我们家辛辛苦苦栽种的禾苗呢!
赵学明说话不是这么说的,如果从头到尾就浇错了也就算了,但自己儿子没浇完的时候宁光就过去了,却没有跟赵建国说清楚,反而由着赵建国帮她干了活,这就是故意占便宜了。
他冷笑着讲,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宝贝的很,平时地里的重活都舍不得叫赵建国做的,赵家跟宁家非亲非故不说,关系还不好,宁家凭什么占他儿子的便宜?
宁福林觉得不耐烦了,说你这是在胡搅蛮缠,要不要把事情说出去让大家评评理,到底是谁不对?
赵学明闻言索性提高了声音:“我跟你讲,我家建国从来没有帮外人种过田!我也不会让他帮人家干这种活计!如果一定要干,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亲的时候帮丈母娘家忙前忙后,这都是应该的。你们要是不把这场浇水还回来,我就直接把这话出门去说!反正我家建国是牛佬家,跟十八个美头扯上风言风语也不怕!你家一个美头你也不怕?”
这话差点将宁家人气死,宁光也是目瞪口呆,觉得自己这辈子碰见的坏人够多的了,也没见过赵学明这么没脸没皮的!
可这么无赖的方法.愣是对宁家有效果,宁福林跟褚老婆子都指望给宁光赶紧说个人家拿彩礼呢,哪能在这个时候让赵学明乱说话?最终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来,答应过两天的就去给赵学明才换来的那个田浇水。
赵学明满意离开之后,褚老婆子还有宁福林少不得又要埋怨宁光,说她不懂事不聪明,下次碰见赵建国一个人在地里,周围又没其他人,就不该上前说话,而是回来告诉家里人,让家里人去交涉,那么赵学明就没有胡说八道的机会了,毕竟宁光都没走到赵建国跟前去,更没有与赵建国一起在地里劳作。
宁光被说的一言不发,她其实当时也不想跟赵建国在那儿纠缠那么久的,可是从小到大,她家里人都是不能指望的,遇见这样的事情她怎么可能想得到回来求助呢?倒是自幼以来被吩咐的事情没做好后果都会很严重,所以当时她最急切的就是把地浇完。
却哪里想得到,赵建国兴许没有打她主意,但赵学明却这么蛮横?
“…等下次我去给他们家浇水。”现在被两个长辈你一言我一句的数落,宁光在心里叹口气,抱着将功赎罪的想法说,“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浇完就好了。就当是给自己家浇的。”
毕竟自己家田的这次浇水,赵建国出了大部分的力气,她只做了一点点…权当赵建国没帮忙就好。
正这么想着,谁知道褚老婆子跟宁福林闻言都恨铁不成钢的骂她笨,说赵学明都已经拿你名声威胁了,你还要去帮他们家田里浇水,这是唯恐大家不起哄是不是?
宁福林沉着脸说自己真是前世里欠了宁光的,这么大年纪的人了还要去给人家做短工。
宁光觉得他这话说反了,哪里是宁福林前世欠自己的?根本就是自己欠了整个宁家吧?
不,或者说她欠了整个朝阳村?
真是想想就觉得这种说法令人痛恨。
过了两天又到了浇水的日子,宁福林起早就拿着工具出了门,打算赶紧做完了事,免得被好事者看到之后揣测,引起各种议论。
他没想到到了赵家田里没多久,赵建国就也拿着东西来了,看到他很客气的打招呼,解释说那天是他自己弄错了田,不怪宁家的事情,只是他阿伯因为那个寡妇的事情,这段时间心情都很不好,知道经过后,非要去宁家找麻烦,他怎么都拦不住。
所以现在过来一块儿干,让宁福林省点事。
宁福林本来看到他没好脸色的,听了这话才稍微点了下头,说你还算有良心。
赵建国年轻力壮,干起活来虎虎生风,将大半的事情都揽了过去,宁福林又不是帮自己家做,见这情况心安理得的磨起了洋工,顺道跟他八卦几句寡妇的事情:“你阿伯不是答应跟她恩断义绝了吗?怎么还会心情不好?心里还惦记着呢?”
赵建国有点黯然的笑了下,没回答。
这在宁福林看来就是默认了,他就摇头晃脑的讨伐起赵学明来,毕竟当年宁家可是为了宁宗把多少人羡慕的村支书的位子都丢掉的,赵学明运气那么好,第一个孩子就是男丁,居然为了个女人想亏待赵建国…这才宁福林的三观是无法接受的。
女人算什么?
儿子才是根啊!
他滔滔不绝的,赵建国可能是有点受不了了,很快出言打岔,把话引到出门打工上面。
宁福林虽然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宁宗初中毕业出去打工,但女儿女婿毕竟一直在外面做,都好些日子没见了,肯定也是关心这事情的。
所以就没再说寡妇以及赵学明了,认认真真跟赵建国打听了些外头的风土人情,以及打工过程里的酸甜苦辣。
末了感慨生活艰难,在家里做农民不容易,外出打工虽然赚的多却也有各种各样的难处:“物离乡贵,人离乡贱,古话说的一点没错啊!”
因为跟赵建国聊的比较投机,浇完水后,两人还在田埂上坐下来说了会儿,直到其他村人也过来伺候土地,看到他们坐在一起说话,惊讶的过来打招呼,宁福林才觉得有点后悔,顾不得跟赵建国多说,找个借口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