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对陆钗儿关切道,“这天香碧露闻着极香,吃着也好,鲜有人不爱的。你没胃口,一会喝一盅看看,会不会好点?”
“这样金贵的东西给孙女喝岂不是糟蹋了?”陆钗儿眼中闪过一抹自嘲,强笑道,“这可是太后娘娘特意分给您的份子,孙女哪能用?”
天香碧露其实就是花露的掺杂果露的一种饮子。
要说来历得追溯到十几年前了,那会晋国长公主偶得一方,做出来之后觉着不错,又进献给了皇太后--这东西不但味道好,据说还能养颜美肌,自然极受欢迎。
不过相应的,原料的挑选、制作的过程都非常苛刻。
就连皇家,每年供应后宫之余,能拿出来作为奖赏的,数目也不多。
所以不是顶尖权贵,压根享受不了。
衡山王是开国时封下的世袭王爵,太妃又与太后同辈,倒是每次赏赐都不会被落下,但也不可能敞开来喝。
底下晚辈想蹭到,那就更加少之又少了--满衡山王府,也就衡山王跟陆冠伦有优待,连陆蔻儿这会都露出了惊妒之色,显然这东西对她来说也是极稀罕的。
陆钗儿这个庶孙女,以前别说喝,那是闻都没闻过。
如今祖母肯拿出来,看似关心她身体,归根到底,还不是为了让她乖乖嫁给卓平安?
思及此处,她心情别提有多复杂了!
“这孩子说的什么话?”但太妃依旧笑得和气又慈爱,轻嗔,“什么叫做糟蹋了?你可是王府小姐!什么好东西你不能用?”
正好兰蕙拿了个四五寸高的琉璃瓶出来,宋宜笑一打量,这天香碧露果然是浅碧色的,春水一样封在琉璃瓶里,映得兰蕙手都成了翡翠色。
拨开瓶塞,一抹幽香更是迅速充斥阁中,说不出来花香还是果香,总之既芬芳馥郁,又勾人食欲。
“怪道能让长公主跟皇太后都叫好,不必入口,只这香味就叫人熏熏然了!”宋宜笑怕被误会,所以只瞥一眼就赶紧收了视线--这东西连庶出的公子们都未必尝过呢,她一个继女名份都不那么正的外人,看久了岂不招人厌?
不想太妃让人取了琉璃盅上来,给两个孙女各斟一盅后,却笑着道:“宜笑你也尝尝!”
宋宜笑先是愕然,随即心中一沉:“这天香碧露里…莫不是有什么手脚?”
要搁之前,因为兰蕙是当着她的面,先给陆蔻儿姐妹斟上的,这两位是太妃的亲孙女,虽然不如陆冠伦得宠,到底也是太妃的骨血,宋宜笑倒也不会怀疑。
但现在已经知道太妃不是舍不得牺牲孙女的人,陆蔻儿姐妹的陪喝,显然也无法证明这瓶天香碧露的安全了!
反而让宋宜笑更加警惕,“到时候即使查出问题出在这里,但太妃两个亲孙女也一起受害,谁会怀疑太妃?”
不定事发之后,皇太后跟显嘉帝还得下道恩旨,好生安慰一番太妃呢!
至于说真凶…堂堂太妃还怕找不到几个替罪羊?
这一手跟上次把她推荐给清江郡主做儿媳妇一样,简单粗暴,却效果卓绝!
上一次,是横刺里杀出一个简虚白,才让太妃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需要舍出亲孙女去平息清江郡主的怒火;这一回,却只能靠宋宜笑自己了。
“不能喝!”她心念电转,很快就作出了决定,“小心驶得万年船!不过是一盅饮子,再芬芳再甘美,比起前途乃至于性命,又算得了什么?”
但兰蕙已稳稳的擎着琉璃盅站在她面前,笑容满面,殷勤劝道:“宋小姐请!”
宋宜笑看着琉璃盅里翠色盈盈的天香碧露,感到一阵棘手:失翻?
先不说兰蕙这聚精会神伺候在侧的模样,自己怕是稍微流露出手滑之象,她就会出手“相助”--就说那瓶天香碧露还没收回去呢,太妃铁了心要她喝下去,还不能再赏一盅?
第一次失手,还能说一时不小心;第二次也失手,哪有那么巧合的事?
传了出去,里里外外怕都要以为她存心给太妃脸色看哪!
该怎么办?
第59章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宋宜笑迟疑的时候,陆蔻儿跟陆钗儿却都已经喝完,抽了帕子轻按唇角。
陆钗儿似乎因为得了这样珍贵的恩赏,心情有所恢复,特特赞道:“谢祖母赏--这香露闻着馥郁芬芳,暖香阵阵,喝下之后却通体凉爽,比薄荷饮还解暑,这季节喝着再畅快没有!到底是长公主献给太后娘娘的方子,就是不一样!”
“薄荷饮?”若说宋宜笑之前只是怀疑,这会心已经彻底沉了下去,“开什么玩笑!天香碧露怎么可能喝下后像薄荷饮!”
这饮子她虽然没喝过,但前世却听过一首关于它的诗,内中将饮下天香碧露比喻成沐浴一场三月春晖,三月春晖会是凉爽的吗?!
胸中寒意满腔,再看兰蕙擎来的琉璃盅,宋宜笑再也不觉得盅中香露美丽可爱。
却想起了颜色仿佛的竹叶青蛇。
见她只发愣不动手,陆钗儿也还罢了,陆蔻儿想到方才那幅鹤鹿同春图,绣工之高超,不知道胜过自己多少--虽然说她也知道自己自恃身份,没太在女红上花功夫,可在自己家里,被个外人比下去,心下委实不痛快!
这会就嗤笑了声,曼声道:“祖母说了赏你,难道还会反悔不成?这么傻呼呼的盯着,跟做梦似的--不是我说你,你如今好歹也是简表哥没过门的妻子了,老这么小家子气,往后丢的,可是燕国公府的脸!”
她边说边露出鄙夷的神情,见宋宜笑原本端庄浅笑的面容瞬间一僵,随即转为羞赧,新雪般的肌肤都因此染上一抹霞色,觉得心里总算痛快了点!
“蔻儿!不得无礼!”太妃神情却沉了下去,不悦的轻斥,“都是一个府里长大的,宜笑比你还小两岁,你这是什么态度?”
转向宋宜笑,“你别理她,这孩子被宠坏了,倒没什么坏心--喝吧,这东西虽然对大部分人来说金贵,但阿虚深得太后钟爱,你往后可不难解馋!”
“让您见笑了!”宋宜笑不安的绞着帕子,有些慌乱的解释,“太妃厚赏,原不该走神!可我方才瞧着太妃疼六小姐的模样,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祖母!”
拜陆蔻儿的打岔所赐,宋宜笑终于想到一个主意,哪肯放过这一线生机?
当下不给任何人插话的机会,帕子一抽眼眶一红,泫然欲泣的开始了睁着眼睛说瞎话,“记得小时候,祖母最疼我了!”
“那会有什么好吃的,祖母都要给我单独留一份!”
“那年我病了,祖母担心的好几个晚上都睡不着!每天都亲自去我房里看望,爹跟娘怕过了病气给她,一起跪在房门口劝,都拦不住!”
“等我痊愈,祖母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
看着她情真意切的模样,陆蔻儿不屑的“嘁”了一声,似自语的嘀咕一句:“谁不知道你是个有家不能回的?装什么装!”
陆钗儿却笑了笑,低头掩住眼中的讽刺。
太妃皱眉看了眼陆蔻儿,方温言对宋宜笑道:“你是宋家嫡长孙女,庞老夫人哪能不疼你爱你?只是命格相冲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好在你如今得皇太后亲自赐婚国公,庞老夫人想必也能深感慰藉了!”
她笑得慈爱,“像我们这样的老骨头么,只要看到孩子好,那比什么都高兴!”
重点是,“你啊就不要多想了!快些尝尝--今儿可是有贵客来的,趁现在人还没到,我叮嘱你们几句!”
“我、我有个不情之请!”宋宜笑充满期望的看着她,“说起来祖母还没尝过天香碧露呢!我、我想把这盅香露献给祖母,也让祖母沾一沾太妃娘娘您的福气!不知太妃娘娘能否恩准?”
太妃脸色阴沉了一瞬,随即微笑:“好孩子!我果然没有看错你,真是个孝顺人!不过你也把我想得太小气了,这天香碧露固然是好东西,但我这儿也是有一些的,哪能让你端着这么一盅去穿街过巷?”
就吩咐兰蕙,“回头取一瓶没开封的天香碧露,包好了送去宋府--记得告诉宋家人,是这孩子特特孝敬她祖母的!”
宋宜笑赶紧跪下谢恩,太妃看着她,眼神凛冽,语气却温柔之极:“这下你放心了吧?”
宋宜笑还没答话,早已黑了脸的陆蔻儿已阴阳怪气道:“讹到一整瓶天香碧露,还赚了个孝顺名声,这样都不放心,这心,也忒大了!”
--她这个嫡亲孙女虽然不是头次在祖母这儿喝到天香碧露,但太妃也从来没有连瓶子给她带回去喝过呢!更不要讲没开封的一整瓶了!
凭什么一个外人念叨几句祖母,太妃就要给她这么大的面子!
宋宜笑这会正感动得泪流满面,可没功夫去理会四郡主:“谢太妃娘娘!太妃娘娘您、您真是待我太好了!”
“你这样孝顺懂事的好孩子,谁见了能不喜欢呢?”太妃口角含笑,温和的让人递过自己的帕子,“快擦擦脸!”
兰蕙用太妃的帕子替宋宜笑沾去泪痕,嫣然道:“宋小姐就不要跟太妃见外了!奴婢早就说过,太妃呀心里一直把您当亲孙女看待呢!”
体贴的把琉璃盅递到她唇边,“小姐快喝了这一盅,也沾沾太妃娘娘的福气!”
宋宜笑恭恭敬敬的伸出手:“怎么敢劳动兰蕙姐姐?让我自己来吧!”
在太妃浅笑的注视下,她接过琉璃盅,却没喝,而是深情款款的凝视着,“这香露的颜色,真让人想起春天。我平生再没见过比它更美的绿色了!”
不好意思的神情,“我头次听说天香碧露,还是乳母跟我说的呢…”
她说到这里,一直默不作声的陆钗儿忽然对嫡姐耳语了一句:“她该不会想替她乳母再讨一瓶吧?”
陆蔻儿闻言一怔,立刻警惕的瞪向宋宜笑--就听她果然继续道:“太妃娘娘,我想再求您一件事儿…”
“你够了没有?!”陆蔻儿差点没气死!她难以置信的高喊道,“先打着孝顺的幌子给你祖母讹了一瓶,如今居然连乳母都抬出来了!接下来你要不要把含霞小筑里扫地的粗使丫鬟都提一遍?!”
她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得寸进尺了是不是?!
陆蔻儿这会已经嫉妒无比了,偏偏宋宜笑还不识趣,小嘴一扁,万分委屈道:“可是四郡主,我乳母真的对我很好…”
“哐啷!”陆蔻儿想也不想的就把自己喝空了的那个琉璃盅砸了过去,切齿道:“闭嘴吧你这个小贱人!!!”
转向脸色铁青的太妃,激动道,“祖母,咱们这些年来锦衣玉食的养着这姓宋的,已经够仁厚够积德了!纵然她如今被赐婚简表弟,也不带这样恃宠生娇的!这是把您当冤大头了吗?要不要索性把咱们衡山王府都搬空了给她做陪嫁!?”
…宋宜笑一边在心里狠狠谢了她一声;一边借着闪避,理直气壮的把自己手里的琉璃盅摔了个粉碎,这才叫屈:“我只是,想请太妃娘娘让我把这盅香露送去含霞小筑,让乳母亲眼看一看…”
陆蔻儿冷笑出声:“你当我们是傻子?!尝到甜头就没完了是不是?!”
太妃拨着腕上镯子,冰冷的目光在两个亲孙女身上转了一圈,方寒声道:“如今东西摔也摔了,你们两个不管有什么盘算有什么不满,是不是也可以安静下来了?”
声音更冷了点,“毕竟马上就会有贺客登门,看到这场面,我今儿个还过什么寿?直接递折子进宫,去跟太后请治家不严之罪吧!”
宋宜笑二话不说,带着锦熏“扑通”一声跪下:“宜笑无礼,请太妃责罚!”
“请祖母息怒!”陆蔻儿不甘心的瞪了她一眼,才怏怏拜倒。
太妃也没为难,平平淡淡的叫了起,就跟什么冲突都没发生一样,和颜悦色的叮嘱道:“今儿个来的其他贵客,要么上了年纪,要么已经出了阁,跟你们这年纪的女孩儿料也说不到一块去,到时候见完了礼,最多寒暄几句,多半是不会拉着你们长谈的。但…有两位贵客,却跟你们岁数仿佛,且待字闺中,到时候少不得要你们陪一陪了。”
听她这么说,宋宜笑忽然觉得有点不妙。
果然--
太妃轻描淡写道:“不过长兴、玉山两位公主,同咱们王府好歹是亲戚,纵然在宫里娇宠惯了,到王府来有什么不适之处,我想也不会故意为难你们的。你们只管尽心招呼就是!”
…呵呵。
不会故意为难?
前些日子,简虚白亲自交代“最需要敬而远之的就是长兴”!
再想想六年前,韦梦盈怎么说的来着?
“本朝这些金枝玉叶一个赛一个的刁钻,被她们当了眼中钉,那日子还怎么过?”
宋宜笑才得皇太后赐婚,连太妃都不能不给足她体面。
但长兴公主不一样,太后嫡孙女,天子掌珠,她就是公然刁难宋宜笑又如何?
简虚白再得上意,皇太后与显嘉帝护着的只会是他本人,不见得会惠及到他的未婚妻!
就算有所惠及,那也没法跟长兴公主比:女儿跟媳妇,偏心哪一个,这还用说?
何况宋宜笑还只是准外甥媳妇,连儿媳妇都算不上呢!
偏她现在还拒绝不得--长兴公主再刁钻,身份搁那,能招呼她始终是一种荣耀。尤其宋宜笑即将成为她的表嫂,这会公主来衡山王府道贺,她不陪同根本说不过去!
“到底是太妃,我就说哪可能推掉一盅天香碧露,就风平浪静了?”宋宜笑缩在袖子里的手用力握了握,心中冷笑不已,“这后手可真是冠冕堂皇呵!明明是扔了个烫手山芋给我,但讲出去谁不夸她体贴周到,特特给我一个在公主殿下跟前露脸的机会,好方便我将来跟夫家亲戚相处?”
万一宋宜笑跟长兴公主之间起了冲突,那也怨不着太妃--毕竟谁敢说天子嫡女的坏话呢?所以当然只能是宋宜笑不会做人,没能招呼好公主,糟蹋了太妃给她的机会!
“但望这位金枝玉叶好歹是宫廷出身,行事君子些吧!”她这会也只能默默祈祷了,“毕竟勾心斗角我还能应付下,动手的话…”
她这种真弱柳扶风大家闺秀,哪能不跪?
不过…
六年前就“刁蛮”之名远扬的长兴公主,真会斯文到只跟她吵吵架…么?
第60章 准梁王妃
宋宜笑没喝到的那盅天香碧露,大半都撒在了自己裙子上,听完太妃叮嘱,当然要去更衣。
借用暖阁不远的一间抱厦,她刚刚换好备用的衣裙,后窗忽然被敲了敲。
锦熏一惊,宋宜笑却一脸的意料之中,低声让她去门后守着,自己则走到窗边轻轻一推。
窗外果然是孤身前来的陆钗儿。
“方才多谢六小姐提点!”宋宜笑跟她才照面,就盈盈一礼。
“不用谢,我没打算白帮你!”陆钗儿神情晦暝,眼神复杂,定定看了她好一会,才微微冷笑着道,“香露里搁了寒凉之物,应该于子嗣有碍…虽然知道希望渺茫,但我还是想请个可靠的大夫瞧瞧的!”
宋宜笑立刻保证:“回头我立刻就去办!所有开销也是我出,六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见陆钗儿摇了摇头,似乎打算离开,她忙道,“还有个疑问:今儿的事,四郡主知道么?”
刚才察觉到陆钗儿赞美天香碧露的那番话,其实是专门说给自己听的后,她就觉得奇怪--连陆钗儿这个庶女都能发现今日的香露味道有异,陆蔻儿贵为郡主,为什么反而不知道?
论饮食精细、论品尝到天香碧露的次数,怎么想陆蔻儿都应该在陆钗儿之上吧?
除非,陆蔻儿知道内情,故意没吭声--但后来又为什么会给宋宜笑摔掉琉璃盅的机会?
“你怀疑我故意污蔑祖母,好卖你人情?”陆钗儿闻言冷笑出声,“你以为只有你娘有手段?我姨娘当年宠夺专房,还能在前头王妃手底下生下我,你以为只是运气好么!”
说完也不管宋宜笑信不信,径自拂袖而去!
“小姐,您看六小姐的话,是真是假?”锦熏见宋宜笑已经关上窗,才离开门后,走过来边替她整理裙裾边问,“四郡主都尝不出来有问题,她却能辨认出香露中掺了东西?”
“我跟她姨娘又不熟,哪里知道?”宋宜笑拨着腕上玉镯,淡淡道,“只不过刚才六小姐那番话是当众说的,四郡主别管自己尝没尝出来,居然没反驳,你说奇怪不奇怪?”
锦熏愣道:“会不会是因为六小姐好歹是四郡主的亲妹妹,四郡主不想扫了她面子?”
“你不觉得四郡主今儿个太激动了吗?”宋宜笑瞥她一眼,面沉似水,“记得不记得上巳宴那天出门的情景?今儿个,倒像是姐妹两个换了个性子似的!”
当日见缝插针数落宋宜笑的,是陆钗儿。
陆蔻儿,可是始终保持着郡主的高高在上。
“就算六小姐如今心绪明显不佳,不大想说话。”宋宜笑眯起眼,“以四郡主的为人,也犯不着亲自上阵对我恶语相向吧?陆钗儿不喜欢我的缘故,大部分是嫉妒;陆蔻儿不喜欢我,却是因为她瞧不起我!”
所以同样不待见继母带来的女儿,姐妹两个的态度却迥然不同:陆蔻儿没事根本懒得理会宋宜笑,因为在她看来,跟宋宜笑走近了简直辱没了自己的身份!
陆钗儿则是有机会能在宋宜笑跟前炫耀,一点都不想放过!
为此她上巳那天还一度失口,险些犯了上头的忌讳!
“而且陆蔻儿虽然是嫡出郡主,也不是不会看脸色。”
“她在清江郡主跟前,可不是很乖?”
“我现在是清江郡主的准弟媳,太妃都要给我体面,今天还是太妃寿辰,就算客人还没来,你说她至于那么肆无忌惮?”
“说话难听也还罢了,方才连琉璃盅都砸了过来…她就不怕失手真把我砸出个好歹,传了出去怎么对皇太后、对简家交代?!”
宋宜笑理了理袖子,“怎么想,怎么不对劲!”
锦熏听得呆住:“那怎么办?”
“先不要考虑这事了!”宋宜笑走到铜镜前顾盼一阵,确认装扮齐整了,才淡声道,“你别忘了,咱们如今最紧要的差使,可是招呼公主殿下!”
想到传闻里长兴公主的刁蛮,主仆两个脸色都难看了几分。
收拾了下随身之物,宋宜笑带着锦熏回到暖阁,还没进门,已听到内中传来好些人的说笑声,显然她去更衣的这点时间,已经来了不少客人了。
“这就是宋小姐吧?”陆蔻儿跟陆钗儿姐妹这会已双双陪在太妃下首,所以独自进门的宋宜笑很容易被猜到身份--众目睽睽之下,不管心里怎么想,大家都是很给准燕国公夫人面子的,“真真是个美人儿!且气度娴静典雅,大家风范十足,瞧着就是太妃您当亲孙女教导出来的,无怪能让太后娘娘亲自赐婚呢!”
这当然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衡山王太妃不待见现在的儿媳妇又不是秘密,她怎么可能去教韦梦盈的女儿?
不过场面上谁也不会傻到去追根问底--太妃含笑道:“有句话叫做朽木不可雕,要不是孩子自己好,我再苦口婆心,那也听不进去啊!说到底,是她自己懂事。”
这话等于默认了。
“您就会夸我!”宋宜笑很配合,“要不是您不嫌我愚笨,我啊这会定然跟个木头一样!”
两人你来我往的客套了一番,等众人也称赞得差不多了,太妃开始为宋宜笑介绍在场的宾客,让她挨个见礼--当然宾客们也不是白受她这一礼,不但个个亲手相扶,末了还会给一份见面礼,镯子簪子荷包什么的,一会儿功夫就让锦熏差点拿不下了。
等宋宜笑见礼完,见场面走得差不多了,陆蔻儿就提议:“祖母,离开宴还有会,不如孙女带姐姐妹妹们去园子里转转,也免得在这儿妨碍长辈们说话?”
太妃笑着揶揄了她一句“嫌咱们罗嗦了”,陆蔻儿娇嗔不依后,也就点了头。
在暖阁里时,无论老少,都是亲亲热热的。
出门后许是没有长辈在,许多人就露出真面目了:“之前走动时,一直没见过宋小姐,还以为您是个爱清净的。这些日子以来,您的大名一直如雷贯耳,方晓得您竟是大有造化呢!”
这话就差明说宋宜笑看似清高不合群,实际上心机深沉暗中攀高枝了。
“您过奖了!”不过这级别的嘲讽,宋宜笑还不放在心上,浅浅一笑,道,“是太后娘娘厚爱。”
挑衅者顿时住了声。
总不能说皇太后没眼光,看不出来宋宜笑的卑劣吧?
其他的跃跃欲试者彼此望望,也都暂时消停下去,毕竟又要打宋宜笑的脸、又要不落下藐视太后的罪名,实在不是件简单的事。
当下就有聪明人向陆蔻儿、陆钗儿姐妹靠拢,话里话外的打探起宋宜笑的为人、品行,试图从中寻找破绽。
但也有人向宋宜笑抛出了橄榄枝:“下个月是我生辰,宋姐姐要是不嫌弃,不如去凑个热闹?”自我介绍,“我姓司空,闺名衣萝。家父官拜吏部侍郎,上巳节后常听卫姐姐提到姐姐,虽然之前不曾相见,却神交已久!”
“司马妹妹所言的卫姐姐,可是银练姐姐?”宋宜笑听到她姓名,眼神顿时一凝,司空衣萝…这不是准梁王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