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您如今有孕在身,现在日子浅,您精神好的时候还能叮嘱几句,过几个月您月份大了,想跟小姐说话,怕都不方便了!”
“归根到底您之所以发这么大火,就是怕小姐耽搁了前程!”
“今儿个懿旨来,您单独召见小姐,里里外外都知道!”
“要是小姐从这儿出去时有什么不好,能不引起流言?”
“外面不说,就说府里的太妃、二少奶奶,可一直不大喜欢小姐的!”
“您说到时候可不又要您操心了?”
“…娘娘?”
好说歹说,巧沁等丫鬟也纷纷帮腔,韦梦盈才铁青着脸睨一眼女儿:“这会怎么就乖了?叫你跪还真去跪了?!”
“小姐快起来吧,娘娘这是不怪您了!”薄妈妈等人松口气,忙笑着圆场,“娘娘也是心疼您--终身大事,哪能因为赌气不跟娘娘说?娘娘这是替您后怕呢!”
宋宜笑就着巧沁的搀扶站起,复坐回绣凳上:“是我对不住娘,我不该任性!”
韦梦盈冷笑:“你怎么不该任性了?你任性来任性去,最后还不是得了懿旨赐婚?你宋大小姐天生好命,哪儿用得着别人操心呢是不是?”
“娘!”宋宜笑眼泪顿时就掉了下来,贝齿紧咬朱唇,脸上血色煞时间都褪了个干净,扶着绣凳就要再次跪下,“您不要这样说…我、我真的知道错了!”
“坐回去!”韦梦盈面无表情,眼角却盯紧了她一举一动,见这情形就琢磨着差不多了--毕竟她喊女儿过来质问,可不仅仅为了出气,这会就厉喝一声,“跪了那么久膝盖不痛么!喊你坐了还跪什么!生怕我这个做娘的不够给你操心,惟恐跪不出事情来叫我心痛?!”
宋宜笑再次默默咽了把眼泪,重新坐回去。
“关于你隐瞒这事,其他话我也不多说了,只一句:再有下次,你就当我死了!永永远远不要再认我这个娘!”韦梦盈疾言厉色,见女儿神情沉重的点了头,才放缓了语气,“如今你婚期在望,这为妇之道,我确实要好好跟你说一说!免得你出阁以后,做错了也不知道!”
她这么说时,扫视了眼左右,薄妈妈忙带着众人退下。
“简公爷是什么时候看中你的?”韦梦盈拨了拨茶碗盖,没提什么贤良淑德,却先盘问起了这件姻缘的前因后果。
宋宜笑心念转了转,露出沮丧之色:“就是因为他根本没看中我,所以我才不敢跟您说!”
“嗯?”韦梦盈愕然,“没看中你?那太后做什么要给你们赐婚?”
“他说他就是图我出身不高会看眼色!”宋宜笑才被抓了把柄,要是亲娘这会趁热打铁,提出要她帮亲弟弟上位--可真不好拒绝!
所以又噙泪又嘟嘴,惟恐亲娘看不出来自己的委屈和不忿,“然后当时我恰好经过他身边,他就顺手解了佩玉给我!以后出了阁,我真不知道这日子要怎么过?”
“我还当多大的事儿呢!”韦梦盈闻言却松了口气,轻笑一声,“可真是个傻孩子!你怎么不想想,这帝都上下,身份不高又会看眼色的官家小姐多了去了,简公爷谁也不挑偏挑了你,就算没有爱你入骨,至少也是有些喜欢的不是?”
宋宜笑提醒:“是因为我恰好经过,他懒得继续相看下去!”
“那也是缘分!”韦梦盈眯起眼,“简公爷这年纪的男子,常常有口是心非的,他说的这番话,你听听就算了!你会是他的发妻--单凭这一点,他绝对不可能讨厌你!既然如此,娘保证教你把他迷得团团转!”
对于这一点,前宋家奶奶、现衡山王妃信心十足,“男人嘛,来来回回就那么点心思!你是娘的亲生骨肉,娘还能不倾囊相授?”
宋宜笑面色微红,张了张嘴却没作声。
韦梦盈也不以为意,正经大家闺秀,提到这种话题总难免害羞:“你可不要不好意思就不听!这女子在父家靠父兄,出了阁就全靠丈夫--娘家势力再大,可出了阁还靠娘家的女子,纵然过得看似光鲜,内里也是一把心酸泪!”
所以,“别管夫婿是什么人,做人家一天妻子,就得把他笼络好了,才有你好日子过!”
“这第一要防的就是小妾!”韦梦盈呷了口茶水,认认真真的给女儿洗脑,“什么宽容大度不嫉妒--这些话场面上说说也就算了,当真的那都是傻子!你要是喜欢一个人,他就是多看一眼旁人,你心里都会不痛快!何况是纳个正经能侍奉他的妾?”
“纵然不喜欢,但他要是你夫婿,你也不能让人把他抢走!不然,就算他不是那种宠妾灭妻的人,失了宠的正妻,里里外外又能有什么脸面?更不要讲无宠就无子,没儿子,你再是明媒正娶的当家主母,往后还不是得眼睁睁看着庶子继承家业、孝敬他亲娘?”
“到那时候赶着庶子有良心还好,要是个没良心的,零零碎碎的苦头有得吃!”
韦梦盈语重心长,“所以你一定要哄好了简公爷,争取让他不要纳妾,专宠你一个!”
要是女儿实在不争气,她也有办法,“回头娘给你几张药方,抓了药之后给那些狐媚子灌下,保证死得自自然然查不出破绽!”
为了让女儿延续自己宠夺专房的光辉战绩,韦梦盈也是操碎了心,“前两年娘派人搜寻生子秘方,有几个颇有效果,你弟弟就这么来的--回头你出阁时带上,只要有了儿子,后院再清净,长辈那儿也能交代了!”
说到这里兀自有些愤然,“当年在宋家,我要是能生个儿子,哪里还有庞氏那老东西说话的地方!”
不待宋宜笑安抚,她又冷笑,“但你爹到现在不是照样没儿子?分明宋家祖上不积德,净会怨儿媳妇不争气!”
…您刚刚还说宋家祖上积德,才让我活到现在的!
宋宜笑保持着乖巧的姿态,默默的想:“我只想混过这一关而已!”
要不要现在就这么给我长见识啊?
第57章 抗旨
韦梦盈尽为母之责、苦口婆心指点女儿时,崔府,同样是做娘的成氏却满心悲苦:“怜儿,你想让整个崔家都没个好下场么?!”
三步之外,披头散发的崔见怜未穿外衫,只着了桃红窄袖中衣,手持利簪,眼神决绝:“我说过,除了陆三表哥,我谁也不嫁!”
“可现在懿旨已下--”
“懿旨?”崔见怜冷笑出声,“谁去请的谁去嫁--当我不知道?上巳宴上我打了清江郡主的脸,她在皇太后跟前怎么可能给我说好话?要不是你们做了手脚,太后如何可能把我指给太子做侧妃!”
成氏语塞,片刻后,哽咽起来:“冠伦要是对你有意,你当为娘想逼你?”
更何况,“衡山王府婆媳两个为了世子之位,这些日子明争暗斗了多少次,你也不是不知道!那韦氏最近又有了身孕,衡山王大喜之下,连她带进王府的继女都得了厚赏,衡山王太妃纵然是长辈,眼看着也落了下风!这样的混水,你说了你去趟了做什么?”
崔见怜咬牙切齿道:“我要是嫁给陆三表哥,冲着太子表哥的面子,韦氏贱妇生的儿子也配跟三表哥争?!”
“真是没脸没皮!”成氏咬了下唇,还待再劝说女儿,一声冷喝却从门外传来,穿着朝服的崔子玉背着手缓步而入,目光冰冷,面色森然,“先不说韦王妃不可能让陆冠伦娶你,就是陆冠伦自己,何尝又瞧得上你?说什么我们把你塞进东宫,也不想想我们就是不管你,你就能如愿以偿?!”
崔见怜闻言脸色刷的惨白--成氏心有不忍:“老爷!”
“如今木已成舟,这东宫你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奈何崔子玉根本不理睬她,只冷冷望住了女儿,“你想死也可以!好歹父女一场,我自会在你死后,想方设法送陆冠伦去地下同你团聚--”
“爹您疯了?!”崔见怜尖叫道,“陆三表哥可是您嫡亲外甥!”
崔子玉轻描淡写的嗤笑:“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女儿,因那小子而死,我怎么就不能找他抵命?!外甥?外甥哪有女儿亲?”
说完也不看她绝望的模样,只扔下一句:“老老实实装扮好了出去接旨,然后进东宫好生服侍太子殿下!如此你好他好崔家好,要不然,你不好,他会更不好!”
便拂袖而去!
听出他语气中不容置疑的坚定,崔见怜怔怔良久,手中利簪“叮”的一声落地,人也失却了所有力气,在成氏的低呼中瘫软下去!
…抗旨这样的大事,崔家自然捂得严严实实不使人知。
传旨的中官虽然对于崔见怜良久后方出面、且面色惨白毫无人气感到疑惑,但念着贵妃与太子的面子、袖子里又被塞进两张地契,也就装作若无其事了。
再说衡山王府这边--宋宜笑在韦梦盈那里听了足足两个时辰的教诲,才找到机会告退。
人方出院子,又被太妃跟前的大丫鬟兰蕙拦住,道是太妃有请。
好在太妃并非真心喜欢她,不过是念着懿旨的份上意思意思。
把宋宜笑喊到跟前后,淡淡的说了些客套话,赏了些东西,也就打发她走了,倒也不费多少功夫。
“恭喜表姐!贺喜表姐!”才回含霞小筑,韦婵带头迎上来道贺,她笑得双目弯弯,月牙儿似的,满溢的欢喜下,是一丝藏得很好的羡慕,“闻说准表姐夫才貌双全,又有国公之爵,与表姐正是天作之合!”
“说好话也躲不了懒!”宋宜笑笑着捏了捏她面颊,“太妃的寿礼须得赶出来,你得给我打下手!”
韦婵跟锦熏一样,绣工都远不如宋宜笑,所以真正动手帮不了她。但打打下手倒是没问题的,尤其韦婵心细,宋宜笑让她帮了两回忙后,连锦熏都不爱使唤了--只是想到打下手这里,她不期然又想起了芝琴:“前世时,芝琴绣工比我还好…”
但六年前就残废的芝琴现在连剪刀都不好拿,何况是细巧的绣花针?
暗吁了口气,宋宜笑挽着表妹的手臂进了搁绣架的屋子--表姐妹两个都知道时间紧急,所以简短的说笑了两句,就开始做正经事了。
一直绣到掌灯时分,赵妈妈亲自进来催用饭,两人方停了手。
“今儿辛苦表妹了!”宋宜笑坐到摆饭的花厅里,让锦熏给捏着手臂,歉然打量着同样满脸乏色的韦婵,“这两天送来的东西,表妹看中什么只管拿,可别跟我见外!”
韦婵也不客气,笑道:“太妃贺表姐的那套羊脂玉头面,我瞧着很喜欢。表姐会不会嫌我狮子大开口,不过搭了把手,就要这样的贵重之物?”
“一套头面怎么够?”太妃不喜欢宋宜笑,宋宜笑对太妃也没什么好感,连带对太妃给的东西也不耐烦用,现在韦婵想要,那是再好不过,所以爽快道,“那些衣料你也拣喜欢的分一半去,我一个人哪里穿得完?”
这会韦婵却推辞了:“前两日姑姑唤人给表姐做夏裳时,也顺带给我量了尺寸的,怎么还能再要表姐的衣料?”
宋宜笑还要再劝,下人却已经开始传菜进来,就把姐妹两个的话打断了。
用过饭后,赵妈妈就劝宋宜笑晚上歇一歇:“算算时间还是来得及的,尤其现在还有表小姐给您搭手,何必熬夜呢?既伤眼睛,对肌肤也不好。王妃娘娘知道,必然要嗔奴婢们伺候不周!”
韦婵也在旁边帮腔,宋宜笑沉吟了会便点了头--韦婵忙就喊人取双陆来,要跟宋宜笑玩耍。
“我不大会这个的,可不要败了你兴致!”宋宜笑忙道,“要么你喊锦熏陪你吧,她比我还会一些。”
她说的是实话,天赋再好,人的精力终究有限。她这些年来时间大抵花在才艺上,于玩乐之道难免生疏。
“这不就是为了陪表姐练手吗?”韦婵把玩着骰子嗔道,“表姐那位准嫂子,可是此道高手。这也还罢了,据说那位裴小姐可是冲着晋国长公主殿下,才下力气学这个的呢!往后表姐过了门,妯娌来往,陪伴长公主,恐怕少不得要来两局!”
宋宜笑诧异道:“什么裴小姐?”
“表姐您还不知道?”韦婵惊讶,但转念一想也明白了,“您接旨之后就先后去了姑姑和太妃那,想是没人跟您说?今儿个宫里出了三道懿旨,都是赐婚--第一道往崔府,崔家小姐要做太子侧妃;第二道就是王府,您跟简公爷;第三道裴家,是裴家小姐跟简公爷的兄长简夷犹!”
又说,“表姐跟裴小姐好像不大熟悉,我之前跟娘出门时,倒听人讲过裴小姐擅长双陆,数年前起,就常常陪晋国长公主殿下玩这个呢!这次她被选上,怕也是长公主垂青。”
宋宜笑寻思了下才想起来她说的这位裴小姐--闺名好像叫幼蕊,父亲裴荷,是现任翰林院大学士。
上巳宴上,清江郡主特意点出来问话的女孩儿里就有她。
照例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她跟简家、或者说她跟晋国长公主的关系还真有点不一样:她是晋国长公主第二任驸马裴则的嫡亲侄女。
裴则是显嘉元年与晋国长公主成亲的,这人据说英武不凡,且颇有才华,少年时就是帝都出名的风流人物,不然也不会被长公主看上。
只可惜命短,做驸马不到半年就坠马身故,连子嗣都没留下。
他死后不到一年,晋国长公主再择驸马就是现在的简驸马,简离旷。
虽然晋国长公主早已不做裴家妇了,但跟裴家关系一直不错,这裴幼蕊打小常到长公主府做客,她给长公主做儿媳,在很多人看来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宋宜笑失笑道,“以前跟裴小姐确实没有深交…双陆吗?那咱们来几局试试。”
虽然说简虚白作为国公,不需要跟长辈、兄弟同住,但逢年过节总要照面,到时候若不能玩到一起去,可难免受排挤了!
尤其晋国长公主亲生的一女三子,清江郡主且不提,次子寿春伯窦柔驰,其妻膝下子女双全,与长公主不管投缘不投缘,念在孙儿孙女的份上,长公主也得给她几分面子。
准三媳裴幼蕊,虽然还没过门,却可算是长公主看着长大的。这会的赐婚,不定还是长公主亲自做的主,属于没进门就已经让婆婆疼上了。
惟独宋宜笑,出身不显、身世尴尬,要再不懂得讨好婆婆,哪能不被妯娌比下去?
她本来就不是清高的人,听得韦婵提醒,自是从善如流。
只是心里难免惦记着韦婵说的一日三旨:“崔见怜果然是进了东宫…太子侧妃的地位可是不低啊!尤其她将来还会是皇妃!”
而自己虽然已经出人意料的高嫁了,国公夫人也不过是一品诰命--简虚白再得宠,终究不是太子!再说他愿意不愿意帮自己算旧账还真不好说呢!
“该怎么办呢?”宋宜笑一边跟韦婵玩双陆,一边思忖着,“芝琴的仇,可是拖了六年了啊!”
第58章 寿辰
崔见怜的身份与前途摆在那里,宋宜笑纵然不甘,一时间也奈何不了她,只能继续耐心等候时机。
接下来几日,她在韦婵的协助下,赶着太妃寿辰前一天,总算将寿礼绣成--这事了却后,含霞小筑上下都松了口气。
好好休憩了一晚,次日清早起身,装扮好了,就匆匆赶到韦梦盈院子里请安。
韦梦盈这会还在梳妆,从铜镜里看到女儿跟侄女联袂而来,问了她们是否用饭,就道:“婵儿留下,笑笑你去太妃那边吧。方才兰蕙来打过招呼,说太妃让你今天都跟着她。”
这也是应有之义--以前太妃的寿辰,宋宜笑作为一个寄居王府的外人,那肯定是远远的磕完头就走,免得碍眼的;但现在她得懿旨赐婚帝甥,太妃哪能不在人前抬举几分?
何况这样对宋宜笑也有好处,宋家不要她的消息早已不是秘密,要能让人认为衡山王府确实把她当亲生骨肉一样疼,往后场面上来往,也能挣得几分体面。
宋宜笑闻言自无意见,道:“那娘今儿个就劳表妹照料了。”
韦婵笑道:“能有机会跟着姑姑长见识,是我占便宜。”
韦梦盈又叮嘱了几句侍奉太妃左右的忌讳,宋宜笑一一记下,见她没有其他话了,这才行礼告退。
到了太妃的院子,兰蕙亲自出来迎接:“太妃刚刚还惦记着呢!可真是巧,您这就到了!”
又笑意盈盈的恭维她今天的打扮,“这种上着海棠红窄袖绉纱短襦、下系暗绿底洒绣梨花罗裙的搭配,十个里头有九个半都不敢穿,怕显得村气。也就在您身上,真真应了‘艳而不俗’这四个字!”
“姐姐真是太过奖了!”宋宜笑一听这话,就知道今日自己跟太妃之间,一个知恩图报一个慈祥可亲的戏码,这就开始了--她神情瞬间调整到感激,眼中甚至有了水意,“要没王府收留,哪有我今日?”
兰蕙扯了扯嘴角,心想难怪能以寄人篱下的身世攀上燕国公,冲着这份懂事,就算当初没能入简虚白的眼,迟早也能出头。
不免觉得太妃不想让宋宜笑嫁成的打算很有道理:“七公子有韦王妃帮忙谋划,本就深得王爷喜爱,再有这么个飞上枝头的姐姐,就算眼下坐上世子位的是三公子,万一太妃…三公子哪能不出意外!”
她是太妃的心腹,又被私下暗示,往后会指给陆冠伦做姨娘,心当然向着太妃跟陆冠伦,这会瞧宋宜笑,自然不喜,但面上丝毫不露,含笑道:“太妃向来拿您当亲孙女看待,您说这话可就见外了--这儿门槛新换过,您当心!”
两人穿廊过庭,到了太妃此刻所在的暖阁,宋宜笑请安之后,又行大礼贺太妃寿,太妃皆含笑受了,温言细语的夸她“乖巧”、“勤勉”。
宋宜笑跟她寒暄了几句,见气氛差不多了,就献上寿礼,祝她福寿连绵。
--鹤鹿同春这图样虽然不新鲜,但献礼之人亲手所作,单这份心意也值得褒奖;何况宋宜笑绣工非常出色,图中一草一石都栩栩如生,透露出勃勃的生机之感。
满堂啧啧赞叹中,原本只存了敷衍之意的太妃也不禁怔然片刻,才神情复杂道:“一向听说你这孩子女红出色,不想小小年纪,绣工竟已有大家之风!”
她这番话却是出自真心了,但宋宜笑也不是很在乎,只笑容端庄的说着谦逊之辞。
却不知道太妃如今心里颇为酸涩:“同一个女学出来的,同样的先生,差不多的岁数。蔻儿跟钗儿的功课我一直亲自过问督促;倒是韦氏,有了冠云后,对跟前夫生的女儿就明显疏忽了,怎么这女孩儿还是比我的蔻儿、钗儿出色这么多?”
宋宜笑这些年来一直注意着收敛锋芒,不使陆蔻儿姐妹难堪。太妃高高在上,对她既然不喜,自也不会花什么心思关注。
但现在细细一琢磨,除了容貌是天生的没办法,论仪态、气度、才艺…可以说除了家世,自己的两个亲孙女竟没一样比得过宋宜笑的!
太妃绝不肯承认陆蔻儿跟陆钗儿的天赋不如宋宜笑,只能归咎于,“韦氏教出来的女儿,自然心存功利。有那样的图谋,哪能不认真学东西呢?能让太后赐婚,倒也不枉她这些年来的刻苦了!”
呷了口茶水掩饰情绪,太妃才笑着跟左右指点起鹤鹿同春图的精妙之处--还没指点完,陆蔻儿跟陆钗儿就一起过来了。
“祖母在看什么好东西呢?我们在庭院里就听到了。”陆蔻儿行过礼,就笑嘻嘻的凑到太妃跟前问。
太妃还没回答,她先看清了鹤鹿同春图,神情就是一怔,随即露出难以掩饰的妒忌之色。
“你们父王不是喊你给你两个嫂子打下手?”太妃见状暗叹一声,挥手让人把寿礼收起来,若无其事的问,“你怎么跑我这儿来了?莫不是才没做几天事就想躲懒?”
“之前不是一直给嫂子们跑腿的吗?”陆蔻儿这才稳住情绪,搂住太妃的手臂笑道,“但今儿个是您的好日子,我啊就想陪着您!”
其实代韦梦盈打理王府的本来只是两位少奶奶,但因为这妯娌两个之间恩怨极大,怕她们利用手中权势掐得王府上下不得安宁,这才加了个陆蔻儿以作平衡。
但今天是太妃寿辰,只要孔氏跟金氏脑子没问题,就不会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报私仇。所以陆蔻儿跑来偷懒,太妃问了句也就作罢,复转向自己另一个孙女:“钗儿最近瘦了?”
“想是因为交季的缘故,最近都没什么胃口。”陆钗儿抿嘴笑,神态恭敬中带着亲近,不露丝毫破绽,“劳祖母操心!”
“你这孩子,叫我怎么说你?这是在自己家里,你还见什么外?饭菜不合胃口,叫厨房换就是!”太妃亲亲热热的轻责道,“哪能拿自己身体不当回事呢?”
只看太妃慈祥和蔼的模样,宋宜笑要没听大少奶奶说过内情,还真当她是个好祖母,在一心一意的关怀孙女儿呢!
陆钗儿到底年纪小,心中显然也充满了怨愤,装到这会就有些控制不住,露出勉强之色,顿了顿才干巴巴的道:“祖母您误会了!不是厨房做的饭菜不合胃口,是孙女近来都没什么想吃的!”
“是吗?”太妃闻言,立刻吩咐兰蕙道,“把里头那瓶天香碧露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