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步声响起,是路子在动。她接近我们这边,可是并没有拾起地上的手电筒。她走了几步,站在房间的正中央。
空隙已经相当大了,再宽一点点,就是足够冲入的宽度了。我从地板上站起来,身体向前倾。
路子出声说:“是真的吗?”她的声音充满了悲痛。“是你杀死了茂?”
沉默持续笼罩着整个空间。
然后,像笛子一样的咻咻声钻进我的耳朵。那是气息通过富泽耕一的喉咙时,所发出来的声音。
“如刑警说的,”他说,“是我杀死了茂。”
路子发出呻吟般的声音。她一直紧绷的情绪断掉了,整个人好像随时都会当场垮下来。
“趁现在!”久能说,他准备冲进去了。但是我马上按住他。
“我先去。” 棒槌学堂·出品
蓄势待发的肉体力量瞬间释放出来,也不管是不是会撞倒桌子,我猛然往房间里冲去,久能随后冲过来。
我的目标是路子。自暴自弃的情绪强烈地从她的身体排放出来。我集中全身的意志,往排放那个情绪的中心冲过去。
短暂的一秒化为无数的刹那。路子发现我了,她抬起头。我清楚地看到她的眼中浮着泪光。我也是,我的眼睛里也充满了泪水。
路子直起身体,她的双手握着银色的流线型物体,伸出手臂,朝前推出。那个流线型物体的尖端是闪闪发光的刀锋。我瞄准刀锋,跃身扑上去。
两个情绪交叉在一个点上了。我感觉到腹部有异样,可是,顾不得腹部到底发生什么事,我直接向前扑倒。路子的叫声像是环绕音响一样,完全占据了我的听觉。
我的眼前一片黑暗——
“孩子平安无事!!”“路子!”“山仓先生!”“不好了,流血了!”
接着,我便失去了意识。
第八章 真相——谁来裁判
1
我感觉到左侧腹部隐隐作痛,张开了眼睛。这里是陌生的房间,我躺在陌生的床上。我扭动脖子,在依旧枕着枕头的情况下,变换视线的方向。浅绿色的墙壁、放下百叶窗的窗户、床边的桌子上有白色的搪瓷洗脸盆。我知道了,我现在躺在医院里。
这间单人病房里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我踢开床单,看着自己的身体。我的身上是一件薄薄的病人服。我轻轻把手放在侧腹部上,感觉衣服下面的绷带和纱布,因为每一次呼吸都会引起伤口的疼痛,所以我改成胸式呼吸。
就在这个时候,护士打开病房的门,走了进来。这位护士大约三十岁左右,脸上的雀斑非常明显。
“啊!醒来了吗?”她说,“现在觉得怎么样?山仓先生。”
“马马虎虎。这里是哪里?”
“井之头三鹰台医院。昨天晚上救护车把你送到这里后,你马上就接受了紧急手术。你的左侧腹大约缝了十二针。”
“有十二针那么多吗?”
“不必担心。因为伤口不深,所以应该很快就可以愈合,并且不会留下痕迹。医生马上就来了,请你等一下。”她说完后,拿起桌子上面的洗脸盆,就要走出去。
“那个——”我叫住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问,“我的太太和孩子呢?”
“你太太在你手术时整个晚上都陪在你身边,刚刚才说要回去拿换洗的衣服,所以先回去了。你儿子和她在一起。”
“这样吗?”我暗自放心了。我想我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跟和美面对面。我们彼此都需要时间调整心情。
十分钟后,医生进来病房了。是个年轻的医生,看起来和实习医生没有什么差别。他来量了脉搏、血压和体温,问我觉得如何、痛不痛等等,然后把自己的观察结果写进病历表里。
“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如果没有发炎化脓的话,明天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以后只要再到医院来回诊就可以了。”他一边把原子笔放回口袋,一边瞄着门的方向,说,“还有,警方的人来了,你现在有力气和他们说话吗?”
“嗯。”
“那么,我就让他们进来了。”
医生走出病房,接着进来病房的两个人都是我熟悉的人。不用说也知道,那两个人是久能警部和法月纶太郎。
“你的伤势好点了吗?”法月说。
“听说缝了十二针,不过,好像不是很严重。”我坐直上半身,把枕头塞在背后,“好像明天就可以出院了。”
“太好了。” 棒槌学堂·出品
久能双手贴着裤管,低着头说:“有我们在旁边,竟然还让你发生这种事情,实在非常抱歉。虽然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们的反应还是太慢了,万一造成无法弥补的事情就糟糕了。所幸你的伤势不严重,但是,我们还是深感抱歉。”
“算了,不必道歉,是我自己冲出去,才会变成这样的。我不打算责备任何人。对了,路子小姐呢?她怎么样了?”
“刺伤你以后,她就失神了,毫不抵抗地接受我们的逮捕,我们也立刻把她带回杉并署。她的情绪极度不稳定,目前还不能接受我们的侦讯。等她的情绪平静一点以后,才会对她展开调查和问话。”
“她一定会被问罪吧?”
“关于绑架这一部分,因为不涉及勒索,如果孩子的父母不提出告诉的话,应该就没有事情。但是,关于威胁和伤害的部分,警方不可能不处理,所以最后可能以缓刑的方式结束。”
我忍不住叹气了。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对路子一点怨恨的感觉也没有。话说回来,路子才是真正的受害者吧?觉得她可怜的感觉,已经盖过怨恨的感觉了。
“富泽太太的丈夫呢?”我转换一个话题,“已经招供了吗?”
听到我这么问,他们两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法月才转向我,脸上露出有点胆怯的表情看着我,说:“是这样的,山仓先生,关于这件事,有一点我必须老实告诉你。”
“什么?”
法月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转头对着门那边叫道:“富泽先生。”
门开了,富泽耕一站在门口。他就站在入口处,眼神困惑地看着我,然后深深低下头来。隔了好一会儿,他抬起头,对我说:“请你原谅贱内。她是因为孩子死了,受到强烈的打击,才会迷失了自己,绝对不是有意伤害你的。我会负起所有的责任,请你不要责怪她。”
我迷惑了。富泽耕一为什么会在这里?他不是应该以杀人罪被逮捕、被拘禁起来吗?为什么他不仅没有被戴上手铐,还一副什么事也没有的样子站在我的面前?我想我该不是在做梦吧?还是手术的麻醉药还没有完全消退,所以自己还在浑浑噩噩之中?
整理一下心情后,我问法月:“——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和富泽先生商量,请他和我演一场戏。”法月说,“他并不是杀死茂和三浦靖史的凶手,昨天晚上我说的那些话,全部都是没有根据的事情。”
我不是很明白法月说的话的意思。但是,被设计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所以我板起脸,要求法月说清楚。
“为什么要演那样的戏?”
“当然是为了救隆史,为了把路子小姐激动的情绪从你身上转移开,才演那一场戏的。所以借高利贷、三千万保险金什么的,都是临时想到,随口说的,实际上并没有那些事情。还有,富泽先生有很确实的不在场证明,反过来说,就是他根本不可能杀害茂。发生在中野的三浦靖史的命案也一样,不可能是富泽先生做的。那时富泽先生是应我的要求,才会承认自己犯下杀人的罪行。我拜托他,不管我说了什么,在他太太面前,他都要全部承认。”
“真的是这样吗?富泽先生。”
富泽默默地点了头。
“如果不是富泽先生帮忙,我的计策就无法成功了。”法月继续往下说明,“知道自己的丈夫杀死了自己的孩子,对她来说一定是很大的打击,她的怨恨之心或许会暂时从隆史身上挪开,转移到自己丈夫的身上。就算没有把怨恨转移到自己丈夫的身上,情绪也会变得极度不稳定,让我们有机可乘,这样就有机会救出隆史了。虽然山仓先生不幸受伤了,但是,我认为我们的作战算是成功了。”
我把视线移到富泽的脸上。他仍然站在离门口一步的地方,也仍然低垂着眼睑,一副甘于做配角的模样。
我忍不住说:“路子小姐太可怜了。我受伤的事情也就算了,但她受到的精神打击,让她到现在都还不能接受侦讯,这都是你们演的这场戏所造成的吧?”
富泽慢慢抬起头,说:“应该是吧!”他的口气显得很平静,“不过,山仓先生,我认为路子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担心。”
这一瞬间,他对我表达了嫉妒与愤怒的心情。富泽说得没有错。可是他也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因此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
我认为我应该在这个时候针对路子的事情,向富泽表达歉意。但是,我什么也说不出来。我觉得现在请富泽原谅我,反而是对富泽的一种侮辱。不,这或许只是借口,其实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对富泽说。
打破这个尴尬气氛的,是法月的声音:“富泽先生,该不会你从以前就知道茂的亲生父亲是谁了吧?”
“怎么可能?”富泽很认真地说,“茂是我的孩子。”
那是让人看不出到底有多少真心的语气。富泽说完话,没有再打个招呼,转身便走了。
我叹气了,法月转头看我。在他开口前,我曾经对他摇头的动作,大概被富泽发现了。富泽应该已经肯定茂不是自己儿子的事实,可是明知道如此,他却怎么样也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如果是我,我大概也是一样的。可见富泽耕一打从心底深爱着自己的妻子。
“已经找到凶手了吗?”为了改变气氛,我这么问着。
结果却是反效果。久能的表情变可怕了。
“我们一直以茂为出发点,追寻所有线索,所以调查了和富泽家有关的人,却一点成效也没有,找不到任何有杀害孩子动机的人。老实说,我们现在是一筹莫展。”
“这么说来,你所做的假设可能是错误的吗?”我把矛头指向法月。
“不,我对这个事件所做的假设应该没有错,问题在杀人的动机到底是什么?如果能找到有杀害茂动机的人……”法月一脸疲惫的表情。
“那么,关于中野新屋的密室问题呢?找到解决的线索了吗?”
法月的表情恢复了生气。
“嗯。关于这件事,我已经有一个想法了。虽然还没有告诉山仓先生,但我认为那里不能说是密室。”
“为什么?” 棒槌学堂·出品
“让我按照顺序说明吧!首先来说三浦家的钥匙。包括备用钥匙,三浦家只有三支钥匙,一支是三浦随身携带的,第二支是你从信箱里拿走的,第三支则由公寓的管理员保管。凶手不可能使用到前面的那两支钥匙,而管理员那边的钥匙也没有被借用。除非凶手能事先拷贝了同样的钥匙,才有可能进入三浦家杀人。但是,这种可能性应该并不存在。”
“为什么?”
“之前我就说过了,与其把重点放在‘如何形成密室’上,还不如留意‘为什么会是密室’上。如果三浦家的密室状态是凶手有意造成的,那么他的用意无非是嫁祸于你。可是你躲在三浦家的事,凶手应该并不知道才对,因此无法认为他事先准备了钥匙,故意让三浦家形成密室的状态。”
“但是,凶手可能因为别的原因而拥有拷贝的钥匙。他很偶然地发现我昏倒在那里,所以当场决定利用这一点。你觉得这种想法如何?”
“不可能。”法月肯定地说,“因为凶手如果有意嫁祸给你的话,他怎么可能任你在清醒以后,让你离开杀人的现场呢?他应该会在你醒来以前就匿名通报警方,让警方发现密室里的尸体。那样的话,他制造的密室才能达到效果。”
“原来如此。”
“用拷贝钥匙以外的方法制造的密室,也同样适用于这个理论。凶手就这么放着你不管,自行离开杀人现场,表示他没有让三浦家形成密室的意图。如果密室的效果不是凶手有意造成的,那么是谁造成的呢?当然不是山仓先生你。因此就只剩下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被害者本人。”
法月用舌头濡湿嘴唇,又说:“现场的状况正好符合我的想法。一定是凶手离开后,被害者还没有断气,所以被害者自己把门锁上。尸体靠在玄关上的原因,也是因为被害者并不是当场死亡的关系。被害者有余力把门锁起来,也还有力气把香烟含在口中。”
法月的说法确实有点道理。但是——
“三浦为什么要那么做呢?”
“关于这一点,我还没有找到答案,但是,我认为那应该是临死留言。”
他说了一句我很陌生的话。
“临死留言?”
“就是在快要死亡的那一刻的留言,通常是为了告诉他人是谁杀害了自己,所以在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留下线索。因为这个临死留言,才造成密室状态的吧?”
“这个临死留言暗示的是凶手的名字吗?”
“或者是和钥匙或锁有很深关系的人。目前我能想到的,只到这个阶段。”
法月不太有信心地耸耸肩。然后他和久能表示该走了,便一起离开病房。我在病床上目送他们两个人离开。
我瞪着天花板,想着一些无聊的问题。大约三十分钟后,敲门的声音响起,我以为是护士,便不假思索地说:“请进。”但是开门进来的是和美跟隆史。
一点缓冲的时间也没有。
和美已经在我的眼前了,她的身上披着袖口缩起来的宽松罩衫。
“早安。”我笨拙地说。其实现在已经不是说“早安”的时间了。
和美咬着嘴唇,眼睛低垂。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紧张的关系,她的眼中好像有泪光。她紧闭着双唇,从手提袋里拿出换洗衣物,叠放在床边的桌子上。
隆史从床的另一边靠近我。他的脸上看不出憔悴的神色,好像昨天的事情并没有发生过一样。小孩子的复元能力就是比较强。
“爸爸,你不要紧吧?”他像个大人似的,很担心地问我。
“嗯。”我伸出手,抚摸隆史的头,反问他,“昨天晚上害怕吗?”
隆史点点头。
“我坐了警车哦!警笛呜呜叫,车子开好快,时速一百公里。”
“是吗?”
“可是,到医院打针很痛。”
“你哭了吗?”
“我才没有哭。”他的表情突然认真起来,问,“小茂的妈妈为什么要那么做?”
“说了你也不会明白的。”
“为什么?”
“隆史。”和美规劝地说,“爸爸受伤正在住院,不要太烦爸爸。”
隆史垂头丧气地低下头。
和美拉动床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她的脸颊十分苍白,就算化妆也掩饰不了没有血色的脸。她的皮肤原本就很白,今天看起来比平常更白。眼睛肿肿的,这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的证明。
“你的伤怎么样了?”她担心地说。
“被刺中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快死了,但是现在已经不那么痛了。护士说你昨天陪了我一整晚,谢谢你。还有,让你担心了,对不起。”
“别说了。只要你没事就好。”
“刚才警方的人来过了。”
“听说富泽先生的事了吗?” 棒槌学堂·出品
“听说了。而且,富泽先生也来了。我本来想向他道歉的,但是最后却什么也没有说。”
“噢。”
和美不说话了。我发现我们两个人都不敢触及那件事,话也不断在四周绕来绕去的。老是这样的话,什么事都无法开始。我决定了。
就由我来开口吧!我要像个男子汉,直接面对自己的妻子。
“老实说,我以为你再也不会来看我了。”
“唔。”和美漫不经心地回答。
“昨天说的话都是事实。”我躺在床上,垂下了头。“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不知道要怎么向你道歉才好。我和路子的事情,完全是一时的鬼迷心窍,我从来也没有爱过她。但是已经做过的事情,怎么样也抹灭不了,我确实曾经做过背叛你的事。为了重新得到你的信任,我愿意做任何事,即使要穷尽一生的心力,我也愿意。如果你还是无法重新信任我,我也没有怨言。一切都由你决定,我都听你的。请你原谅我。”
和美没有回答。我静止不动,头一直垂得低低的。我没有勇气抬头看妻子的脸。
此时,隆史开口了:“妈妈,你为什么哭呢?”
“我没有哭。”和美回答。
我抬起头。和美把脸别开,拿手帕掩着眼角。她的眼睛虽然没有看着我,嘴巴却对我说:“爸爸说有话要和你说。”
“他现在也来了吗?”
她垂下眼睛,点了一下头。
“你能见他吗?如果你的身体不舒服,下次再谈也可以。”
“现在就见吧!”
“我和隆史会避开,可以吗?”
“那样比较好。你们要走了吗?”
“嗯。”她站起来说,“今天我和隆史会住在小石川。”
她的意思是要回娘家。我点头表示明白了,然后目送他们两个人出去。岳父要和我谈话的事,我早有预感。我的头深陷在枕头里,双手抱胸,闭起眼睛。我还有话要对和美说,却说不出来。现在不说的话,大概一辈子都无法说了。
敲门的声音响起,接着是脚步声靠近的声音。我张开眼睛,发现岳父正低头看着我。
“伤势怎么样了?”
“还不到会死的地步。”
岳父站着环视病房一圈。房间里有刚才和美坐过的椅子,但是岳父没有坐下来的意思。
“您好像有话要跟我说。”
岳父皱起眉头,瞪着我,说:“和美说了什么吗?”
“没有。”
“我要说的话很简短。”他说着,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一张对折的白纸交给我。
我打开一看,是申请离婚的文件。妻子栏的地方已经填上山仓和美的名字,也已盖好了章。是和美的笔迹没错。
“这是?”
“是来这里的途中我叫她写的。你也签名盖章吧!这件事情应该快点处理。”
我起身坐好,直视着岳父,但是岳父躲开我的视线。
“岳父,”我鼓起勇气说,“我和路子的事情,您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岳父稍微沉默之后,才开口。
“呃。”岳父先是轻应了一声,才换了个语气说,“——还有,你不能继续待在‘新都广告’了。考虑到你一直以来的辛劳,我知道我现在这么说太苛刻了。当然,也不是突然就要解雇你,我会给你时间找新的工作,并且薪水会付到明年的三月。请你谅解。”
“岳父。”
“过了今天后,希望你不要再这样叫我。”
说出这句话后,岳父便转身离开我的病房。
2
手术后的复元过程相当顺利,所以我在第二天下午顺利出院。不知道是岳父的阻止,还是和美自己不愿意,她没有来接我出院。我独自整理好东西,到医院大厅的窗口办理出院的手续。医院的事务人员告诉我,岳父已经帮我付了医药费和两天的住院费。这算是分手费吗?我打电话叫了计程车,回到自己的家。
虽然明知道没有人在家,却还是忍不住按了门铃,当然没有任何人来应门,我只好空虚地打开玄关门,进入家里。
下午两点,家里静悄悄的,安静得让人有点害怕。我觉得好像进入陌生的房子,完全没有回到自己家的感觉。这里真的是我的家吗?无法形容的寂寞感袭击着我。如果我决定跟和美分手的话,这种寒冷的寂寞,就会成为我人生的新伴侣。我忍受得了这寒冷的寂寞吗?
我没有把握。
突然觉得很累,我没有打开行李,就倒头躺在沙发上。因为一直在介意岳父给我的离婚申请书,所以昨天一整个晚上都没有闭眼。大概是这个缘故吧!我很快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觉得好像有人接近我的身边,便张开眼睛看。
是和美。她稍微弯着腰,低头看着我。
我马上知道自己在做梦,因为和美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眼前的和美并没有给我真实感。我告诉自己这是在做梦,然后又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