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隔着门回答了。但是我们的距离稍远,所以听不到她说了什么。我不自觉地想往前靠近,但是被久能制止了。
“让她先生跟她谈就好。”
可是富泽的反应不太妙。
“路子,不要这么说。你出来和我说话吧!”
这回路子没有回答。富泽再一次叫她:“路子。”
路子仍然保持沉默。
富泽无可奈何地向右转身,慢慢回到我们这边。黑暗中无法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但是从他迟钝的身体动作可以了解到,他的劝说应该是失败了。
“富泽先生?”久能出声问。
富泽看着我,说:“她说她要和你说话。”
我紧张到心脏就要从喉咙跳出来了。以前我一直在逃避的帐,现在已经追到眼前,不觉悟也不行了。
“知道了。”
我默默地搂着和美的肩膀。她的肩膀像受伤的小鸟一样纤细,就像失去希望般发着抖。
“去吧!”久能说,“尽可能不要刺激她。”
“嗯。”
我在走廊上前进,站在走廊尽头的门前面做了深呼吸。我知道我的心跳加速,神经紧绷。紧闭着的门的内侧,传来非常轻微的呼吸声。
“富泽太太。”我出声了。
“你来了,史郎先生。”路子回应我。
我硬吞下紧张的情绪,直接就问她:“隆史没有事吧?”
“没事。”
“可以打开门吗?”
“可以。不过,不能进来。站在门槛的地方,让我看到你的脸。”
“我会照你说的做。”
我把手放在门上,轻轻地开了门。门开了以后,我马上放手,注视着门内的情形。
最先看到的是堆积起来的桌子。桌子应该被她拿来当作障碍物了吧!我想借着桌脚间的缝隙了解房内的情形,但是光线不足。
“退后。”路子说。
我只好后退一步。
“站在那里,不要乱动。”
我照她说的做了。突然,室内深处出现一道刺眼的光亮。那是手电筒的光亮。那道光慢慢移动,像在舔我似的,从我的脸一路照到我的脚。从发出光亮点的高度推测,路子好像坐在椅子上。
“你终于来了,史郎先生。”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我要和你说话。之前在新宿碰面的时候,你逃掉了。为了让你不再逃走,我只好这么做。”
“隆史在哪里?我要看到他平安无事的样子。”
“你这么关心别人的孩子吗?”她以焦躁的声音说,“好,请看吧!他还好好地在呼吸。”
亮光横向旁边,一个被绑在椅子上的小孩子的脸出现在光圈中。是隆史没错。一道闪着银色光芒的流线型物体贴在他的脸颊上,那是刀子的刀锋。
“隆史!”我叫唤,“爸爸来了。隆史,你还活着吗?快回答我。”
隆史没有回答,只听到“唔唔唔”的声音。隆史的嘴巴上被贴着胶带。
——隆史是活着的。
“不要回答‘唔’,”我反射性地像平常一样要求他,“要回答‘是’。”
路子的手动了,手电筒的光从隆史的身上,变换到反方向,从桌子和桌子上面的东西,移到我身上。在朦胧的亮度下,只看得到路子身影的轮廓。
“现在你确定隆史还活着了吧!”
“我确定了。”我喘息似的说,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你做这种事一点意义也没有,放了我的儿子吧!今天的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一切都让它付诸流水。求求你,放了孩子吧!”
“不行。”她冷冷地说,“茂的事情怎么可以付诸流水呢?我就是为了这一点,所以要你来这里。”
“路子小姐。” 棒槌学堂·出品
“不要这样叫我,这样的称呼太陌生了。像以前一样叫我路子!”
路子大声叫。在走廊上的那三个人一定都听到路子的叫声了。我觉得背后一阵刺痛,那是和美的视线。然而,现在不是可以回头看和美的时候。我必须绞尽全身的力气,集中精神对付路子。
“路子。”已经有七年不曾这样叫唤这个名字了。
“很好,这样才对。”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当然是为了要替茂报仇。不是吗?”
“报仇?既然那样,那就和我无关!”
“你还敢说这种话?扪心自问吧!”
我无话可说。
“看,果然回答不出来了吧!”她带着胜利的感觉说,“我早就看穿你心里的想法了。你根本就希望茂死掉。”
我假装没有听到背后那三个人的骚动声。
“你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懂。”
“不要装蒜了。如果你不想自己说的话,那就由我来代替你说吧!星期五那天晚上,你在狭山公园的石阶上跌倒的事是故意的,你一开始就不打算将赎金交给歹徒。你利用犯人的过失,让茂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我不知道是不是一切都如你所愿,但是,我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
“你误会了。”我大声说,“我被凶手陷害了。不管我那时有没有跌倒,茂都会被杀死的。一切都是那个凶手的计划。”
“不要说我听不懂的话。”
路子根本不接受我的解释,态度变得更加强硬。我咒骂自己的愚蠢,现在想说服路子,是不可能的事情。
“好吧,如你所说的,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听你的,随便你要怎么处置我都可以。但是放了隆史吧!他是无辜的。”
“我不要。”
“为什么?”
“你一向只是口头上说说而已,你的心里其实正在嘲笑我。我不是傻瓜,不会一再被你欺骗。我绝对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
“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做?”
路子没有马上回答。
后面传来交谈的声音,好像在说听不懂我和路子说话的内容。传进我耳朵的是久能在询问和美和富泽的声音。我再次觉悟到自己已经陷入进退维谷的困境之中。
路子又开始说话了。
“照我电话里说的,你带你太太来了吗?”
“嗯”
“叫她过来。”
这一瞬间,我突然明白路子的企图了。
“不要!”我叫道。
“隆史的性命在我手中喔!”她以极傲慢的口气威胁着。
“拜托你!”我不假思索地当场跪下来,“请你原谅我吧!”
“我们早就约好了。快带你太太来这里。”
“拜托你!”我顾不得颜面,额头贴地恳求着。不管她以后怎么侮辱我都可以,只求她能够放过和美。
“快点!”她毫不留情地命令着。
我抬头看着路子的方向,她的轮廓在黑暗中一动也不动。
“这样跪着求你也不行吗?”
“如果是七年前的话,或许还可以吧!现在已经迟了。”
我跪着,把自己的过去放在天秤上,把儿子和妻子放在天秤上,把自己的善与恶放在天秤上。
决定好答案了。
我站起来。
我直盯着路子的身影看,没有拍掉长裤上的尘土,深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出现自己的人生在瞬间被一棒摧毁的情形。既然已经觉悟了,就没有必要浪费时间。不能让无辜的孩子失去性命。
我向右转,朝和美走去。


4


和美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瞪着我看。我不敢直视她。我的不安与狼狈,让她的脸上有着怀疑与不信任的表情。
“可以和我一起过去吗?”
和美没有回答,但是嘴唇哆嗦个不停。我向路子跪坐的样子让她受到相当大的冲击。她一定已经从我和路子的对话里嗅到什么不寻常的味道了。
“山仓先生。”久能插嘴道,“刚才的对话是怎么一回事?你和富泽太太之间有什么过节吗?”
现在不是说明那些事的时候。
“以后再详细告诉你吧!”我说着,然后伸手拉住和美的手,说,“来,走吧!你和我一起去。”
和美的手握得紧紧的,像一颗石头。我用我的手掌包着她的拳头。她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我,一点也不反抗地任我拉着她。
“富泽太太的情形怎么样了?”久能问。
“她好像平静下来了。但是她的手上有刀,所以隆史的安危还是让人很担心。你们不能从背后的窗户靠近她吗?”
久能露出为难的表情,并且摇摇头。
“外面传来通报说,这栋校舍很老旧,很难爬上二楼,勉强接近的话,很可能会被她发现,那样反而会让人质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所以只能耐着性子慢慢劝说她。”
“我明白了。”
我拉着和美,才要往前走,就感觉到富泽耕一的视线,那是困惑与猜疑的视线。我没有说话,只是从他的面前经过。
离那扇门还有一半距离的时候,我停下脚步,与和美面对面地站在走廊上。我把双手放在她的肩膀上,看着她的脸。和美抬起苍白的脸,回看着我。
“等一下一定会发生让你痛苦的事情,我真的不想把你卷入痛苦当中。但是,逃不掉了,所以你要坚定,要忍耐。这一切都是为了救隆史,以后不管你怎么责备我,我都甘愿接受。”
和美注视着我。尽管她的瞳孔里充满了问号,却仍然紧闭着嘴唇,什么也没有问地点点头。
我搂着和美,她没有抗拒。我就那样搂着她,维持了几秒钟的静止状态。我想着,这或许是我们最后一次的拥抱了。
松开双手后,我们再度往前走。
“干什么慢慢吞吞的!”
愤怒的责备声从黑暗的房间里传出来。我搂着和美的肩膀,和她一起走最后的几步。和美的动作很笨拙,在显示出她的畏惧。
我们一站在入口的地方,手电筒的光芒就好像在凌迟我们一样,来回地照着我们的身体。和美转头,避开那个光芒。
“和美小姐。”路子的声音充满侮辱的味道,“你把头转开,就看不到孩子的脸了。”
和美突然抬头,她脸上的不安与畏惧已经转化为愤怒。
“路子小姐。”她的声音颤抖,情绪十分激动地说,“我一直把你当成妹妹一样,和你非常亲近,你怎么能这样对待我呢?”
路子歇斯底里般地放声笑了。
“妹妹?你不是傻瓜吧?到了这个年纪,竟然还像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大小姐,还有这么天真的想法。”
“你到底在说什么?我完全不明白。”
“如果你不明白,我会叫你亲爱的老公好好告诉你,让你明白的。”
“路子!”我忍不住怒吼。
“——老公?”和美的表情很可怕。她抬头看我,“为什么?她为什么要那么说?你和她之间有什么过节?”
她握紧拳头,头往上仰,好像感染疟疾一样,全身发抖。
“我不能说,不能从我的嘴巴里说出来。”
和美激动地摇着头。
“我不明白,我什么也不明白。”
“史郎先生,你真的好懦弱呀!既然你说不出口,那就让我来说吧!和美小姐,你记得茂的丧礼时,我说过的话吗?”
愤怒重重地压在和美的肩膀上。
“你说因为我先生,茂才会被杀死。可是我认为那根本是借口,是太过牵强的说法。”
“那不是借口。”路子带着讥讽的语气说道,“因为他希望茂死掉。我没有说错吧?史郎先生。”
“老公,那不是真的吧?”
面对她们两个人的责问,我一句话也回答不出来。和美抓着我的袖子,说:“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她说的是谎话。”
“——是谎话。”
和美好像在我的声音里寻找到不确定的因素,她松开了我的手。
“是真的吗?”
“不是。”
“是真的。”路子说。 棒槌学堂·出品
“路子小姐。”和美改变语气,问路子,“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隐瞒这么久,不早点说出来?”
“你会后悔你听到的事。”路子的声音令人毛骨悚然,“因为茂的真正父亲,就是你的丈夫。”
无声的冲击直接贯穿了我的身体。我觉得我的嘴巴里都是口水,全身的毛孔都在冒冷汗,想大叫却叫不出来:心脏和肺开始不规则地胡乱收缩。
和美动也不动,以冻结般的眼神看着我。我觉得和美的内心里,一定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崩毁。我怱然想到,如果和美就这样失去意识昏倒,那就好了。失去意识昏倒的话,就会忘记我曾经背叛她的事,就能逃避悲伤所造成的严重压力。
可是,和美的瞳孔并没有失去激动的光芒。
“是吗?”她冷冷地凝视我,“你和路子小姐——是真的吗?”
“是男人的话,就痛快地承认吧!”路子以得意的口气说着。她大概觉得自己获胜了。
“原谅我。”我跪在和美面前,“那时我一定是被魔鬼附身,所以才会一时迷失了自己。那是你流产,情绪非常不安定的时候,我一看到你,就厌到痛苦不堪,因为无法接受你痛苦的模样,于是我自己也变得不像平常的自己,才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些话,好像是在寻找借口掩饰自己的错误。可是,那时的情况真的是那样,我对她不是认真的,也从来没有停止对你的爱。是当时的气氛太差了,我无意背叛你。”
“每个男人都会这么说。”路子气急败坏地插嘴说道,“什么不是认真的,什么被魔鬼附身了,可是,事情确实就是发生了。和美小姐,这个人可不止一次‘迷失了自己’,否则不会连孩子都有了。这样还叫什么无意背叛吗?而且他隐瞒了你七年。他只有那张会说话的嘴。”
“不要说了!”和美叫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和路子发生关系?为什么要隐瞒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我的额头贴着地面,整个人趴在地上。
“我说不出来,不管怎么样就是无法开口对你说。我害怕你会再度变成那时的样子。”
“你的意思是,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不是的。”
我抬起头,紧紧地抱着和美不放:“我不想让你担心——”
“不要碰我!”和美挥开我的手,清楚地表达出拒绝我的意思。绝望的情绪让我当场崩溃。
她冷漠地低头看我。她的眼睛比天上的星星还要遥远,眼神充满了拒绝与不愿妥协的愤怒。和美的心穿上坚固的盔甲,不管我怎么哀求,我的声音都传不进她的心里。
和美突然转身,她双手掩面,往门的相反方向跑去。我心中的悲哀无限扩大,发出哀鸣。
来不及了。
现在不管做什么事,都来不及补救了。
我失去了和美。永远地失去了。和美再也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了吧?这是自作自受。你失去了人生的至宝,已经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了,是一个无用的失败者。山仓史郎,你受到应得的报应了,剩下的人生就这样慢慢地腐朽吧!
——不,还有隆史。
我慢慢挺直身体。我的人生或许是毁了,但是,我还能救隆史。隆史是和美的儿子。至少我还可以救回隆史,把他送到和美的手中。
我站起来,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朝着房间的深处叫唤:
“路子。”
“多悲惨呀!”她这样回答我,“你被她抛弃了。不过,我很痛快。”
“路子,”我抱着最后的希望说,“这样你满意了吗?拜托,请你把隆史还给我,孩子是无辜的。”
“不要。”
“为什么?我已经得到报应了,你也应该满足了吧?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杀了这个孩子。”
“不要!你现在杀了隆史又能怎么样呢?茂也不会因此而复活呀!”
“没错,茂是死了,不管怎么样都不会回来了。我觉得这样太不公平了,所以这个孩子也必须死。”
“不要!”
“杀死了这个孩子以后,我也会去死。”路子好像要下手了。
“不要!路子。”我大声地叫,“不要杀他!”
“请等一下!”
我的背后突然传出这样的声音。转头看,法月纶太郎就站在我的后面。他好像刚刚才到这里。路子已经失去理性,竟然没有发现法月来了。
法月往门的方向前进。手电筒的光亮停留在他的脸上。
“你是谁?”
“我是警视厅一课的法月。”他把证件放在胸前,对吓了一跳的我使了一个眼色。
“刑警来这里有什么事吗?”路子冷冷的说,“我不怕警察。因为杀死这个孩子后,我自己也要自杀。”
“在死之前听听我说的话,对你没有什么损害。富泽太太,你恨错人了。”
“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你以为你是谁?”
“你不想知道杀死茂的人是谁吗?”
我知道路子听到这句话时吞了一口口水,但是她的态度仍然很强硬。
“我早就知道是谁了,是站在你旁边的男人——山仓史郎害死茂的。”
法月缓缓地摇头,说:“不是这个意思。我说的是‘杀死’,如字面所表示的,是动手让茂死亡的人。十一月九日晚上动手杀死你的孩子的凶手,你不想知道吗?”
路子没有马上回答。很显然的,她犹豫了。
“——你是想拖延时间吧?我不会上你的当。”
“我不是在拖延时间,杀死茂的凶手现在也在这里。”
吓一跳的人不只路子。我也忍不住抓住法月的手臂,抬头看他的脸。
“真的吗?”
法月点头。
“是谁?”
法月的视线从我的身上移开,他慢慢地转过头去。我追着他的视线,也转头看。
法月的视线落在富泽耕一的脸上。
这个冲击大到让我说不出话。
“在那里的是谁?”路子一边挥动手电筒,一边叫着。
有人拉我的手,是久能。他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隐身到门的后面了。我蹲下来,慢慢地往他那边移动。
手电筒的光停止移动了,富泽面无表情的脸浮现在光亮中。
“这不是真的。”我听到路子喃喃地这样说。
“杀死茂的人就是他。”法月的语气一点妥协的余地也没有,“茂投保了人寿保险。合约从今年九月开始,死亡时可以获得三千万的理赔,受益人就是你的丈夫。”
路子没有回应。很明显的,她因为受到冲击而惊慌失措了。
法月继续说:“我们调查了你先生的行为,发现他多次向高利贷借钱,总金额在一千万日元以上。他从三年前开始买股票,刚开始只是玩票性质,但是在景气好的时候吃到甜头,便一头栽进,无法回头。可是今年因为股票的行情不好,赔了钱后,为了弥补损失,便买了不少投机型的股票,结果在钱滚钱的情况下越欠越多。走投无路之下,他终于写下了这次保险金杀人的剧本。”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富泽的脸。他紧闭着双唇,凝视着光源的方向。虽然说人不可貌相,但是,我实在无法想象富泽竟然有这一面。
“昨天中野的一栋公寓里,发生了一宗命案,死者的名字是三浦靖史。那位三浦就是在你身边的隆史的亲生父亲。你先生和他勾结,两个人一起进行了那件绑错人的勒索计划。表面上让人以为绑错人质,其实真正的目的一开始就是要杀死茂。赎金没有顺利地交出去并不是山仓先生的过失,而是他们犯罪计划的一部分,是他们早就安排好的细节。后来,为了防止三浦泄漏这件事,你先生又杀了三浦灭口。”
“胡说!”路子大叫,“他是茂的父亲呀!父亲是不会杀死自己儿子的。”
“茂的真正父亲是山仓先生。”法月冷冷地说,“你先生早就发现这个事实了,所以才会着手进行杀死茂的计划。”
“咚”的一声,富泽的脸消失在黑暗中。手电筒从路子手中掉落了。
久能在我的耳边悄悄说着:“趁现在!我们移动桌子,清出一条可以冲进房内的小路。小心,尽量不要发出声音。”
我点头表示了解。
我们趴在地上,身体往前伸,把手放在堵住入口的桌子桌脚。久能已经开始动手了。我屏息,慎重地运用力道,一点一点地推着桌子。
路子的呼吸气息紊乱了。万一她一时情绪失控,难保她不会出手伤害隆史!想到这里,我的手不自觉地加重了力量。
桌子发出倾轧的声音。
我不敢呼吸,也不敢动,全身僵硬了。会被路子发现吗?我害怕得心脏好像要破裂了。
四周仍然一片寂静。我停止呼吸,偷偷窥视里面的情形。路子没有动静,她是否竖起耳朵在听呢?我一动也不动地留意着。
“骗人!绝对不是真的!”
她没有发现我所制造出来的声音,我松了一口气。久能轻轻地碰了一下我的手,这是叫我小心的信号。我点头,继续移动桌子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