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耸耸肩。老实说,我现在所说的话完全受到法月的影响,就好像把他的话重复说一次一样。
“不过,真凶好像考虑过只利用单纯的绑架事件,并不能完全掩饰他要杀人的意图。因为富泽家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人家,只是一般中产阶级,以要求赎金为目的的绑架行为,恐怕会招来怀疑。而且在儿童被绑架的案例里,有很多绑架犯都是与受害者家族有关的人,搞不好的话,说不定马上就会成为追查的目标。真凶为了让自己能够逍遥法外,于是利用‘绑错人’误导警方办案。黑泽明的电影里出现过这种情节,所以利用‘绑错人’的方法,并不是什么新奇的事情。不过,真凶会利用这一点,表示他的脑袋很聪明。假装杀错人的点子在推理小说里屡见不鲜,或许称不上什么独创的点子,但在现实里确实让人意想不到。”
“你等一下。”岳父抗议说,“你的说明速度太快了,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是表面上假装杀错人,其实真正要杀死的就是这个人?”
“用图示解说的话,就是这样。例如X凶手很想杀死A,但是直接杀死A的话,X很容易就被怀疑是杀人凶手。于是,X便在A的周围寻找与自己完全无关的B当对象,在杀害A之前寄威胁信给B,让大家先入为主地认为B有性命之危,然后让大家认为A被杀手误认为是B而惨遭杀害。于是大家在认为A很倒霉地代替B被杀害的同时,全力搜索有杀害B动机的人物,结果便忽略了X对A的杀人动机,X因此被排除在凶嫌的嫌疑犯之外。这次的伪装绑架杀人事件,正好可以应用到这个图示。A就是真正被杀害的富泽茂,隆史则是捏造的人质目标。”
“原来如此。”岳父摸摸下巴,表示了解。
“隆史被拿来当作捏造的人质目标的原因很容易理解。首先,他和茂是同班同学,也是好朋友,家又住得近,两位母亲之间也有不错的交情,两个人每天又有一起去上学的习惯,歹徒如果因此抓错对象,没有人会觉得奇怪。”
另外,这两个孩子的父亲还是同一个人。不过,我当然不能在岳父面前说出这句话。这件事不只不能对岳父说,也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的事情。希望这一点只是单纯的巧合,而不是凶手杀人的动机。我隐而不提这件事,继续往下说:“在岳父您面前,我没有资格说大话,但是,好歹我也是优良企业的局长,年收入比一般薪水阶级高出许多,位于久我山的房子,也算得上是豪宅,因此我成为绑架犯要求赎金的对象,并不奇怪,而我确实也能在一天内筹到绑架犯要求的六千万元。因为我拥有如此齐全的条件,完全符合歹徒计划中的需要,所以歹徒自然而然会利用隆史。”
岳父叹了口气,点点头,说:“我明白了。但是,为什么真凶要把三浦纳入他的计划里?”
“为了让虚假的绑架案更逼真,所以计划中的每个细节都要谨慎进行。因为是假的饵,所以必须相当逼真才行。对真凶而言,假的犯罪行为如果被识破,是非常危险的事情。中产阶级的子女为了零用钱而自导自演的绑架事件,往往就是因为缺乏真实感,所以被视破。既然伪装要求庞大的赎金,在收取赎金的动作上,就不能敷衍了事,必须和人质的家属进行多次的交涉。可是,多次交涉的结果很容易暴露真实的身分,这是真凶最不愿意见到的事情,所以必须找一个人来代替自己。真凶在设定这个计划以前,一定详细调查过我家的情形,甚至知道隆史的亲生父亲是谁。当他知道隆史的亲生父亲也在东京时,成为他替身的人选等于自动出现了。为了让绑错人的情节更加逼真,三浦靖史是最恰当的人物。”
岳父搓搓鼻头又甩甩头,我觉得他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阴沉。岳父说:“刚才你说的那些话,可有证据证明?”
“目前还没有可以当作证据的东西。”我立刻回答。
岳父一听到我这么说,便露出失望的表情。
“警方接受这种说法了吗?”
“很遗憾。关于刚才我说的事情,我想搜查本部还没有一个统一的见解。”
岳父惊讶地看着我,说:“那么,那些全都是你自己想的吗?”
“不是。”我老实说出来,“是一个叫做法月纶太郎的人推理出来的看法。他的看法虽然还属于假设的阶段,但是方向是正确的。”
“——法月纶太郎……”岳父喃喃念着,视线移到书桌的边缘,好像正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的记忆。“不就是证明三浦不在场的那个人吗?他为什么会对你说那些话?”
“因为他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利用了。”我从法月和三浦的关系说起,一直说到我和他一起回到三浦的屋子搜查的大概情况,“他不像一般年轻人,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所谓的名侦探,就是像他那样的人吧!”
“噢。”岳父一脸漠不关心的表情,他把话题拉回来,说,“你稍微整理一下。你只说法月纶太郎被利用,但是发生绑架案那天,他为三浦做的不在场证明,要怎么解释呢?”
“那个不在场证明是真的。但是,由于三浦的背后还有一个共犯,所以那个不在场证明就变得毫无意义了。”
岳父皱着眉头,说:“你的意思是,实际上绑架孩子、并且杀害了那个孩子的人不是三浦,而是真正的凶手?”
“对。那个凶手的唯一目的,就是杀害茂,而三浦只是他执行这个目的的工具而已。既然有确切的不在场证明当靠山,那么绑架、监禁、杀人等一连串的犯罪行为,就应该和三浦无关了。但是这个不在场证明之所以显得不自然的原因,正因为三浦和那些犯罪行为实在无法完全撇清。”
“为什么?”
“我也是听法月说的。我就重复他的说明吧!真凶在久我山绑架富泽茂,把他监禁在秘密场所,然后在晚上八点到九点之间杀死他。可是,为什么一定要在那个时间杀人呢?这让人难以理解。凶手既然早就计划不管是否能够拿到赎金,都要杀死人质,为什么还让人质活到晚上呢?还是凶手并没有延缓杀害人质的时间,而是本来就要等到知道交付赎金的结果后才动手?这个我不知道,不过,凶手选择在那个时间动手杀人,是有理由的。”
“什么理由?”
“没有马上杀死人质的原因,应该是因为太急着杀害人质的话,反而让人怀疑凶手的真正动机。另一方面,不能在九点以后才杀死人质的原因,是为了确保三浦的不在场证明。您认为三浦为什么要在最后一通电话中特地说出弃尸地点呢?”
岳父摇摇头。 棒槌学堂·出品
“因为尸体越晚被发现,就越难判断出正确的死亡时间。如果推定死亡的时间范围太大,甚至超过了九点,那么特地为三浦安排的不在场证明恐怕就变成做白工了。所以他才告诉我们弃尸地点,让我们早点发现尸体。”
“原来如此,这有道理。”岳父又摸摸下巴,然后说,“所有的威胁电话都是三浦打的吗?”
“三浦一整天都待在等等力,等于有了最有力的不在场证明,不过他在上午和下午时,分两次打威胁电话到我家。”我重复我在开奥迪时,法月对我做的说明。“三浦在晚上九点和法月分手后,到最近的车站,开停在那里的GOLF车去秘密处所,将刚死不久的茂和书包放入汽车后面的行李箱。那个秘密处所应该不是中野新屋三O五号室,而是凶手事先就准备好的地点。”
“是吧!然后呢?”
“三浦打了第三通威胁电话。他用汽车行动电话,指使我开车兜圈子,叫我把赎金送到狭山公园。结果,我在公园里的石阶上跌倒了。当我因为跌倒而失去意识时,他便将错就错,开着他的GOLF到青梅市,把装着孩子遗体的塑胶袋丢弃在建材放置处。最后一通电话就是通知我们人质已经死了。至此,三浦在这个事件中所担任的工作,也全部结束了。”
“你在石阶上滑倒的事情,真的是偶然的意外吗?”岳父的手指搔着眉头,低声说着。
“我听你说这些话的时候,总觉得你会滑倒好像也是凶手安排的。”
我点头。岳父以眼神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法月也有相同的想法。”我内心暗自称赞岳父的敏锐。“关于这一点虽然没有证据可以证明,但是,一定是三浦在我到达狭山公园以前先去了那里,并且在石阶的地方拉了细线或撒了珠子之类的东西。因为预设了陷阱,所以之前给我的指示才会那么乱。他早就知道我一定会心急如焚地跑下石阶。那时四周一片黑暗,石阶又陡,跌倒的话一定会受伤,也有可能会昏倒。这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中吧!或许事后他又开车回到现场,收走了布置在石阶上的陷阱,那样就不会留下线索了。”
“但是他应该没有去碰赎金。”
“赎金原本就不是凶手的重点,赎金只是杀人的借口。凶手不过是利用绑架勒索这个戏码来完成杀人的目的。”
岳父默默地点头表示同意。他双手抱胸,眼睛看着下面,偶尔发出嘶哑的、像呻吟般的声音。他在思索刚才和我的对话。
我没有告诉岳父,我认为石阶的陷阱并不是真凶的计划,而是三浦个人的作为。三浦对我的怨恨非常明显,他会为了羞辱我、让我感到屈辱而使用那样的手段。
结果,三浦反而因此葬送了性命。如果不是因为切身地感受到屈辱,我不会这么拼命地想找出这个绑架事件的真相;如果我没有这么固执地追求线索,三浦应该不至于死于非命。他没有发现自己设下的陷阱,最后竟然害了他。
岳父慢慢抬起头,我注意到他眉间的皱纹更深刻了。
“对真凶而言,杀死三浦也是计划中的行为吗?”岳父问我。他好像看穿我的想法了。
“为了灭口,真凶迟早都会把三浦杀死。可是,真凶原本的计划应该不是像星期三那样,在那么突然的情况下杀死三浦。应该会等这个事件渐渐落幕,再找适当的时机,以意外的形式让三浦死亡,让人看不出三浦的死与绑架事件有关。”
“为什么你能这么说?”岳父明明在问我,眼睛却看着半空中,“三浦有不在场证明。因为他是隆史的亲生父亲,真凶早就预料警方会调查三浦,所以事先要三浦准备不在场证明。如果真凶想要马上杀人灭口,就不需要做这个准备了。三浦要为自己的死负责。被人看到他的GOLF在狭山公园出入,是他最大的败笔。做为一个共犯,他的行为太不谨慎、太粗心了。真凶想必很担心三浦这种一再出错的情形。再加上真凶知道三浦被我盯上了,因为不安,他便开始秘密监视三浦。”
岳父突然打断我的叙述,说:“所以他发现你利用和美为饵,把三浦诱离家后,潜入三浦的家中。可是三浦很快就赶回家了,因为发生了紧急的情况,真凶只好让三浦从人间消失。哎呀!如果你行动谨慎一点的话,或许就可以从三浦口中问出真凶手的名字了。到手的线索,却被自己切断了。”
我觉得岳父说的话和话中的语气,有种让我无法理解的矛盾感。或许是我太多心了,听他的语气,他好像很欣慰三浦的死让寻找真凶的线索断线了。
我本来觉得这是我的错觉,但是岳父好像也觉得自己失态了,表情马上一转,变得冷漠而僵硬,让人读不出他的真心。岳父这种突然的反应,让我感到很疑惑。
“不过,你不必烦恼。”岳父故意以安慰的口吻对我说,“不管怎么说,三浦的死都是自作自受,一定还有别的线索可以让我们找到真凶。”
我不知道要说什么。岳父的双手放在办公桌上,磨得发亮的木纹上浮现白色的水气。那是手心冒汗的关系。我不知道岳父是从何时起变得如此紧张。
第七章 暴露——被打垮的母亲
1
回到SP局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部属们忙碌地在办公桌间穿梭,我走到自己的桌子前,坐下来处理我不在时所累积的文件。但是,我根本无心工作,满脑子都是刚才在岳父办公室时,和岳父的谈话。
岳父表里不一的态度,让我很困惑。我跟随他很久了,第一次看到他这种反应。他是对我隐瞒了什么吗?我不想怀疑他,但是,我也不认为我看错了。
是因为他知道我和路子的关系吗?这是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但是,我马上否定这种想法。因为他用不着因为这样的事情对我隐瞒他的情绪。
如果真有需要对我隐瞒的事,那一定和三浦有关。看情况,岳父可能对杀死三浦的人,已经有所掌握了。或许,他已经知道真正的凶手是谁了。
我的这种想象并非毫无根据。岳父曾经雇用征信社调查三浦的举动,如果一直到最近还持续对三浦做类似的调查的话,那么就有可能得到他与疑似真凶的人联系的报告。
想到这里,我再也按捺不住,想直接冲去找岳父。可是,这只是我单纯的猜测,还属于假设的阶段,如果这样就去找岳父的话,一定会被他说我过虑了,然后把我赶出去。所以我决定从征信社下手。
星期一我在岳父的办公室看到三浦靖史的调查报告时,看到印在那份报告上的征信社名称,我记得那家征信社的名字是“昭和综合征信”。
我请现在手中没有事要忙的女部属拿黄页电话簿来给我。隅田成美从座位上站起来,拿了一本厚厚的电话簿给我。她的脸上并没有不耐烦的表情。
“谢谢。” 棒槌学堂·出品
“这个叫Town page。”她好像立了大功般,说,“现在没有人说这是黄页电话簿了。”
我耸耸肩,目送隅田成美回去她自己的座位。工作能力强的女生多少都有些孩子气。重点是有点年纪的人,谁好意思用年轻人才会用的英语用法呢?虽然从事的是流行的广告业,还是得坚守日本人的界限。
按照索引,翻到“征信、侦探”那一页。从公司的名称看起来,都不像是能处理大事情的大公司。我对登了大广告的那几页视而不见,专找夹在广告里的小字。
“昭和综合征信”出现在“昭和信用服务社”和“昭和侦探社”之间。我的手指横向滑动,把印在电话簿上的电话号码与住址,抄在自己的记事手册上。事务所的地址是新桥五丁目的田岛大楼五楼。那是个适合成立征信社的地方。我茫然地盯着手册,看了好几分钟。
十一点的时候,我和银座的一个化妆品厂商有约,并且预定和对方的宣传部长一起吃午餐。不过,我现在决定跑一趟新桥,所以要取消午餐的约定。这个决定当然不能让公司的人知道。被部属知道上司跷班,以后就没有那个脸带领部属了。其实就算没有跷班,我这个星期也根本没有工作的心情。
准备好资料后,我便离开公司。因为客户的公司在新桥附近,所以我换乘银座线到新桥车站下车后再往回走。十一点以前就到达客户的公司了。我直接进入会议室,省略了寒喧的客套话,直接进入工作的主题,商量如何发送新产品样品。客户对我提供的资料相当满意。
快快地办完正事后,对方邀请我一起共享午餐,我很委婉地拒绝了。离开客户公司时,已经十二点半。走过新桥车站前的行人穿越道,从外堀通的日比谷出口出来,绕过了JR车站前广场的C11蒸气火车左边,下了柳通往南走。
大约走了六百公尺后,果然很轻易地就在电机杂志社的附近找到了我的目标。那是面对同一条马路的大楼,看起来好像最近做过整修工程,整栋建筑物的风格相当老式。
一走进大楼的入口,就是虽说是大厅,其实只能算是供人穿行的地方。大厅里没有守卫,好像任何人都可以进入的样子。漆着暗红色的电梯门占据了窄小墙壁的一部分。电梯旁边的墙壁上,有一个显示着承租人的板子,我在并排着不动产公司与进口代理业的牌子中,看到了“昭和综合征信”的牌子。
我双手抱胸,眼睛看着“昭和综合征信”的牌子,不知接下来该怎么做。
我已经来到这里了,但是关于要如何调出岳父的报告内容,却没有事先想好具体的对策。如果没有很好的理由,对方一定会打电话问岳父,我也会立刻露出马脚。我不想在夜晚时偷偷闯入,翻箱倒柜地搜索我要的资料,也不想用花钱收买的方式,要对方提供答案。
就在我想不出该怎么办,站在原地犹豫不决的时候,墙壁突然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般的机械声音。那是停在一楼的电梯启动了的声音。标示灯的数字一个个往上加,停在五楼的地方。不久,电梯开始往下降。
整个五楼都是“昭和综合征信”的办公室。我立刻躲藏在隐蔽处。其实我没有躲的必要,但是下来的或许是调查员,我只是想避开对方而已。
电梯的门开了,一位年轻女性从里面走出来。她穿着红色的夹克,夹克下是花衬衫和合身短裤,手里拿着名牌的小型包包。
我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面熟。虽然她现在身上穿的衣服和以前的样子不一样,但是我肯定她就是我在三浦家看到的本间万穗,尤其是那头像男孩般的发型,不会错的!我连忙跑到马路上,叫住她:“喂!”
女人停下脚步回头看我。她一看到我的脸,倒吸了一口气后,便像弹簧突然蹦开一样,快速地往马路上冲。
“等一下!”我虽然这样喊,但她充耳不闻。红色背影往日比谷通的方向逃走,我追了上去。
不到一百公尺的距离,我就追上她了。我抓住了她夹克的衣角。她放弃逃跑,累得弯腰站在马路中央。明明比我还年轻,却没跑几步就气喘吁吁。
“抓到你了。”
“——不要用暴力呀!” 棒槌学堂·出品
她的话让我吓了一跳,立刻松开抓着她夹克的手。这个女生看过我在三浦家殴打三浦的情形,记得我当时的恶形恶状。
女生一边用力喘息,一边站直了身体。她的脸颊通红,用手拍着包包上的灰尘。
“大叔,你的体力真好。”看来她还有贫嘴的力气。
“你能说明一下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站在马路上说吗?”
我发现从我们身边走过的人都对我投以异样的眼光。大概以为我是流氓或拉皮条的人吧!为了避开人们的视线,我只好让步了。
“好吧!我们在附近的餐厅一边吃饭一边说。”
因为她说正在节食,所以我们去了面对日比谷通的意大利咖啡厅。但是,本间万穗却毫不犹豫地点了提拉米苏。
“怎么?你不是正在节食吗?”
“所以呀!为了吃这种东西,所以才不吃午饭呀!”
这是哪门子的道理?为了不被她牵着鼻子走,我也只好空着肚子,只点了咖啡。等一下再去吃猪排饭吧!
“你姓本间没错吧?为什么会在那栋大楼?你在‘昭和综合征信’工作吗?”
“勉强可以说是那里的调查员啦。只是打工的性质,我的本行是学生。”她坦率地老实招供,应该是知道佯装不知是行不通的。
“给我看学生证。”
“你很多疑耶!算了,没办法。”她从包包里拿出车票夹递给我看。是S大学的学生证,人文社会学系三年级,本间万穗。照片拍得很清楚,确实是眼前这个人没错。
我把车票夹还给她,说:“现在的女大学生真可怕,竟然会调查他人的私生活。这算是社会实习吗?”
我的话好像让她不舒服了。她噘着嘴说:“总比在录影带里脱衣服的女生强吧!”
“你这话有歧视的味道。”我说,“她们所做的事至少是在自己能负责的范围内,没有给别人带来麻烦。”
“什么嘛!你自己说的话才充满歧视的味道,好像征信社是社会的毒瘤。”
“我从没这么说过。”
“说大话的人最让人讨厌。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来找我们调查的委托人,很多都是社会上有头有脸、有道德形象的人,但是脱掉一层假象后,他们和宫内厅【注】那些无聊的人没有什么差别。”
没想到她有自己的一套看法。这个女生和我在三浦家看到的女生,真的是同一个人吗?不管怎么说,我好像有必要改变对这个女生的看法。
“你为什么会选择打这种工?待遇比较好吗?”
“这当然是原因之一。”她好像觉得自己刚才说话太尖锐了,所以态度缓和了许多,“我现在在社会研究室学习,专攻都市论。我是为了明年要提出的论文,所以到征信社做实地调查。我这样说会不会太耍帅了?”
“噢!”这倒十分让人意外。
“学生的身份对这个工作而言,有加分的作用。因为我是女大学生,所以大多数人都不会加以防范,老经验的大叔侦探问不出来的事情,我却可以轻易问到答案。虽然这样的工作不是我的兴趣,也没能得到多大的好处,但是可以互相得利,所以我也做得很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