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关穿鞋处的地上有一根香烟,我想那应该是三浦死之前还含在口中的香烟。还有,他的膝盖中间有一个压扁的香烟盒。”
“哪一个牌子的香烟?”
“MERIT。”
“盒子里还有香烟吗?”
连这么细的问题都问了。我努力让自己回想。
“盒子里还剩下几根烟吗?——两根左右。”
“是三根。”平田说。
“我记错了,可是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没错。确实不是什么重要的错误。”平田耸耸肩膀说,“继续说。”
我继续说。因为我查看过三浦的皮夹,便把皮夹里的金额说出来。还从门上的窥视洞看到当时来访的本间万穗,所以能详细说明她的穿着。另外,当时房间里散乱的情形,我也尽可能地一一说明清楚。
我也把自己沿着阳台栏杆离开三浦的房子的顺序,仔细地说了一遍。我认为没有实际做过那些动作的人,是不可能说得那么详细的。当然了,警方应该做过现场检查,说不定有警官也做了和我相同的动作。
就这样,我把我想得到的细节仔细地说了一遍。但是平田却不怀好意地说:“现场的情形和你说的相当一致,你没有说错。可是,山仓先生,你罗罗唆唆地说了这么多,还是不能证明你确实去过那里。”
“为什么?”
“或许你说的这些都是夫人告诉你的,因为你们有不少时间可以串供。你也可以听了她的叙述后,再假装自己去过三浦的住处。不是吗?”
“当然不是。”
我不耐烦起来了。这个平田刑警的智商一定有问题,他的脑子里一定缺乏想象力这种东西。不知道基于什么理由,一味地设定凶手就是和美,因此所有的问题都指向和美就是凶手的方向。他一开始就戴着有色的眼镜来看问题,所以无法认真听取我的回答。
“为什么你们一直设定我的太太是凶手?”我火大了,忍不住厉声反问平田。
平田露出意外的表情,口气一变,以谄媚般的声音说:“我们没有这个意思,因为凶手一个人就够了。”
我发现我上当了。真愚蠢!警方以和美为饵,要我认罪!他们一开始就认为我是凶手。
故意表现出怀疑和美的目的,就是松懈我的心防,让我因为一时大意而出现漏洞。反复追根究底地问一些枝枝节节的小问题,无非是要逼我承认我就是凶手。
太卑鄙了!这种手段实在太卑鄙了。
我很生气,很想立刻冲出这间侦讯室。但是转念一想,还是克制了一时的冲动。如果现在控制不住自己,那就真的称了他们的意了。
要冷静地想想对策才行。既然他们的目标是我,那么至少和美就是安全的,所以没有必要再回答他们的愚蠢问题。我决定改变态度,紧闭着嘴巴,不再回答他们的问题。
我闭上双眼,双手抱胸。
“山仓先生——你怎么了?”
不知道平田又说了什么,总之我就是充耳不闻,把自己当作一块大石头。
不管他们说什么,我都完全保持沉默。就这样过了一个小时后,两个刑警终于束手无策,站起来离开侦讯室。过了一会儿,好像又有人进来侦讯室了。
“山仓先生。”
我因为这个叫唤声而张开双眼。出现在我眼前的人是久能,他一脸为难地说:“你这个人也很难缠呢!”
我得意地嘴角微微上扬,说:“彼此彼此吧!我太太现在怎么样了?”
“让她先回去了。虽然她坚持没有和你一起,她就不回去,不过我们也不能那样一直干耗,所以还是让她先回去了。”
“你们利用了我太太吧?”
久能没有回答,只是耸耸肩,然后拿起笔录,一页页翻动着,不久,他停下动作,视线离开笔录,看着我说:“轮到我问你了。”
“请问吧!” 棒槌学堂·出品
久能开始问了,我会强势地回答他的问题。不仅我已经厌倦自己的回答,提问的他们也一样厌烦自己提出来的问题吧!
我仍然处在一个奇怪的立场上。因为三浦死亡的现场是一种密室状态,这种情形对我非常不利,只要我越努力地提供正确的描述,就越把自己推进自己是凶手的困境里。
不过,听到和美被放回去了,我就变得比较有精神了。不管他们怎么套我,我相信自己都能应付,因为现在只有我被限制在这里。无论面对再怎么顽固的问题,我都要杀出一条活路。我不会让自己被关进拘留所里。
久能花了很长的时间,不厌其烦地问着问题。
将近十一点的时候,久能的脸上已经浮现疲倦的神色,我正要说完自己的供述时,侦讯室的门突然开了。冈崎刑警站在门口对着久能招手。
“休息一下吧!”久能说着,离开座位,走出侦讯室。
侦讯室里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这次的休息时间相当长。大概是侦讯室外有什么新的进展吧!不管是什么新进展,我部祈祷那是对我有利的事情。
四十分钟后,法月纶太郎进入了侦讯室。
2
法月默默地坐在我对面的椅子上。他穿着黑色的马球衫和格子纹夹克,频频看着我的脸。
“你被盯上了。”他以不符合现在情况的轻松语气说。
“久能警部好像认为三浦靖史是被我杀死的。”
“你知道凶手是谁吗?”
我摇摇,说:“我认为三浦是绑架孩子的人,所以确实非常痛恨他,但是并没有想杀死他的想法,只觉得他应该得到一些处罚和报应。”
“可是你曾经差点打死他。星期一那一天,看到你痛殴三浦的人就是久能警部。我听说当时你下手很重,如果不是及时被阻止,说不定三浦那天就被你打死了。”
“这点我无法否认。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我的情绪确实有点失控。不过,我确实没有杀人的想法,只想要他老实承认杀害孩子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你打人的行为已经影响了警部的心证。你有杀人的动机,他又亲眼看到你动手殴打三浦,难怪他会把你当成杀死三浦的嫌疑犯。”
法月虽然这么说,但他的语气里却没有指责的意味。他突然出现在这里,应该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吧?不过,他的出现让我心中生出一缕希望。我问他:“那你呢?你觉得三浦是我杀死的吗?”
“不。”法月若无其事地回答,“我相信你说的供词。”
虽然内心感到安心不少,但是我不动声色,故意装出讥讽的态度说:“为什么?”
“因为我有看人的眼光。”
“这种回答太笼统了吧?”
“山仓先生,我的看法和别人有些不同,我是有理论基础的。”
“怎么说呢?”
法月重新坐好,轻咳了一声,才开始说:“在你的供词里面,有一点是有违常理的地方。不用我说,你自己也应该知道吧?那就是你恢复意识,发现三浦靖史的尸体时,命案的现场处于密室的状态。”
“山仓先生,你听我说。如果你是杀死三浦的凶手,又非洗刷夫人的嫌疑不可,那就一定要做出假供词,而且,你的供词表面上一定要有起码的一贯性才行。因为前后不通的供词,只会启人疑窦,那就会更加令人怀疑了。”
“但是,你极力表示命案现场处于一种密室的状态,这明显地和别的供词有矛盾之处。你认为那个命案的现场里除了你之外,没有第三者,这不是很矛盾吗?还有,你说命案的现场是密室,可是这点是出自你之口,事实并没有其他的证据可以证明命案现场处于密室的状态。也就是说,你说命案现场是密室的供词,基本上欠缺一贯性,而且,没有事实的证据,对你来说,只会突显你的漏洞。”
“如果你是凶手的话,没有必要故意做出这样的供词。在警察找上你以前,你有足够的时间去运用你的头脑,应该能够想出可以让自己脱罪的说词,而不会说出这种让人无法相信、还让自己被人怀疑的供词。不管怎么说,尽管你的态度沉着,但是供词却充满了矛盾。”
我恍然大悟。原来我只在意要把发生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却没有好好思考我的说法犯了自相矛盾的问题。
法月接着说:“不过,说不定你正是想用‘自相矛盾’的方法,故意让别人看到自己陷入困境之中,再利用我刚刚说的那番理论,让别人相信自己的说词。而你昨天又凑巧地听到我提到‘密室’的定义,便利用了这个定义。然而,是这样的吗?”
“我认为不可能。因为只有颠覆价值观的推理小说狂热者,才会有那种想法。山仓先生,你不是会有那种想法的人。我不认为一个对推理小说的密室诡计不感兴趣的人,会在危急时利用密室诡计的说法来为自己脱罪。昨天你说你不熟悉推理小说,而我跟你聊过天后,也确实发现你真的不懂推理小说。推理小说的卖点在于破解不可能的犯罪,喜欢看这种小说的人,不会说出‘用针线从外面锁门’之类的话。我说我有看人的眼光,就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说,知道怎么看一个人,对我的工作有帮助。”
“整理你所说的供词,确实可以发现其中有无法说明的理论性破绽。但是,我认为那样的理论性破绽绝对不是你有意制造出来的。正因为有那样的破绽,我才能够相信你所说的话。”
“你的说明太兜圈子了吧?”我说,“你只要一开始说‘正因为不合理,所以相信’【注】,不就好了吗?”
法月张大眼睛看着我,然后耸耸肩,这是糅合了不可思议的心情所表现出来的动作。我发现我竟在不知不觉中,对这个满口奇妙理论的年轻人产生了信赖感。
“就算你说得有道理吧!但是,凶手是怎么逃出那个房子的呢?法月先生,关于这一点,你有什么看法?”
“我是有几个想法,但是现阶段还不适合把我的想法说出来。不过,我觉得以这个案子来说,与其把重点放在‘如何形成密室’上,还不如注意‘为什么会是密室’上。”然后,法月突然改变话题说,“对了,你知道富泽路子被列为失踪人口的事情吗?”
“富泽先生的太太吗?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是富泽先生报的案,他说富泽路子从昨天晚上起就不见了。昨天晚上在住友大楼一楼大厅里,有一个穿全身黑衣的女人。那个女人就是富泽路子吧?”
“对。她是富泽路子。”虽然不愿意,但我的呼吸还是变快了,“你后来有和她说话吗?”
“没有,我错失和她说话的机会了。当我想到她就是被杀害的小孩的妈妈时,她已经走远了。”
“那样吗?”我松了一口气。路子似乎还没有自暴自弃到胡乱对人暴露我和她的关系。
“不过,她失踪和三浦被杀有什么关系吗?”
法月稍微眯了一下眼睛,说:“富泽路子有杀死三浦靖史的动机。”
“怎么会?” 棒槌学堂·出品
“她是被杀死的孩子的妈妈,怨恨绑架小孩的凶嫌的心情,应该比你更加强烈。从这点看来,在所有的关系人当中,她应该是最有杀人动机的人,不是吗?”
“不可能。”我反驳说,“富泽太太应该并不知道三浦有绑架小孩的嫌疑。警方不是还没有公布这项调查吗?更重要的是,她怎么会知道三浦住在哪里?”
法月的眼睛眯得更细了。我怀疑他是在套我的话。
“这不过是一种假设。”法月说,“可是,山仓先生,你不觉得她失踪的时间,和三浦死亡的时间是吻合的吗?”
“时间上的吻合?”
“我来说明给你听吧!我觉得昨天你好像一点也没有想去搜索三浦的住处,但今天却突然跑去三浦家。我认为这和你昨天晚上遇到富泽路子有关。当然了,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测。问题是,知道你要去三浦住处的人,只有你本人和夫人。”
“这有什么问题吗?”
“根据你的供述,夫人在你的指使下,把三浦叫离住处。但是,三浦很快就发现其中有诈,立刻回到住处后,发现你在他的屋子里搜索证物,于是将你打昏。到这里都没有问题。但是,偏偏后来来了一个对三浦怀有杀意的人,那个人趁你昏迷的时候杀死了三浦,然后逃走了,这是在三十分钟内发生的事情。如果说这是偶然发生的,你不觉得太凑巧了吗?这就是我所说的时间上的吻合。我很在意这一点,并且认为你的行动与凶手的行动,应该有着密切的关联。”
“原来如此。”
“所以,你不是凑巧出现在杀人现场,而是你去三浦的住处这件事,直接和凶手杀人的行动有关联。凶手为了杀人,就必须跟踪你的行动。也就是说,凶手对你要潜入三浦住处这件事了如指掌。”
我惊讶地向前倾说:“你在怀疑我的太太?”
“不是。我们正在谈论的人是富泽路子。”
“可是,她应该不会知道我的行动呀!知道我要去三浦家搜索的人,除了我自己之外,就是我太太了。你说的话很矛盾。”
“表面上是很矛盾。但是,我认为那个人有一个方法可以知道你的行动。”
“不可能知道吧!”
法月重新坐正,注视着我说:“昨天晚上富泽路子出现在住友大楼的大厅时,你曾经低声说了‘你怎么会来这里——’的话,很明显地,你没有想到她会出现在那个地方。也就是说,你没有叫她去那里;当然,你更没有告诉她要去那里和我见面。可是,她是怎么去那里的呢?合理的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她跟踪你。”
“我也是这么想的。”
法月点点头,接着说:“同样地,她当然也可以尾随你到中野新屋的三O五号室。像刚才说的那样,昨天晚上她离开自己的家后,就没有再回去,并且今天一整天都不知去向。也就是说,她很可能做了和昨天一样的事情,一早就埋伏在你家前面。不是吗?”
我感觉到内心深处的愧疚感。
“你的意思是,她跟踪我们到三浦家?”
“有那种可能。但是开始时她应该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事,只是看到你们坐车出去,便叫了计程车,单纯地尾随你们。然后,她又看到夫人把三浦叫到外面,你则偷偷地溜进三浦的家里。你在供述中提到,你从三浦的信箱里,拿到了备份钥匙。你的一举一动,完全落入躲在暗处的富泽太太眼中。等你上了楼梯后,她应该会去确认那到底是谁的信箱吧!富泽太太或许从以前就知道隆史的亲生父亲叫什么名字吧?”
我点头。没错,他们两个人虽然没有见过面,但是我确实对她提过三浦这个人。
“富泽太太经过一番思考后,很快就明白了你的目的。也就是说,你的行动让她认为杀死孩子的凶手是三浦。于是,她的脑子里瞬间出现了杀人的想法,而三浦就在这个时候回来了。她跟着三浦进入三O五号室。想必当时的三浦一心在想如何对付你,没有注意到有人跟着他进入屋内,所以她才能够躲在屋子里,并且在暗处目睹三浦把你打昏、抬进浴室的情形。三浦太大意了,以至于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没能躲过她突如其来的攻击。对了,杀死三浦的凶器就是三浦家厨房里的菜刀。这表示凶手不是预谋行凶,而是临时起意的杀人行为。不过,凶器上好像没有指纹。我好像说得太多了。总之,我认为这个命案的情况就是以上我说的那样。”
我觉得我不能被法月的说法牵着鼻子走。首先,他认为路子临时起意,杀死了三浦,这种想法不会太牵强了吗?此外,我的脑子里有另外一种想法,我认为三浦是被绑架小孩的共犯杀死的。我宁可相信自己的想法。
“你觉得我的想法如何?有道理吗?”法月急着想知道我的反应。
“你真的相信凶手是她吗?”
“不。”他很干脆地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说法。“在我刚才的说明里,其实有很多漏洞。例如三浦死亡的现场为什么会变成密室?关于这一点,我就完全无法解释。虽然我无法断定她是不是凶手,可是,我认为她是凶手的可能性并不高。”
虽说我也有我的想法,但对于他这种反复的说明,我觉得非常没有意思。法月是局外人,对他而言,寻找这个命案的凶手或许只是一个推理游戏,可是,我却深陷在这个案子里,搞不好就会被冤枉。我的火气上来了。
“既然如此,就不要罗罗唆唆地说那些无意义的想法给我听。”
“绝对不是无意义的想法。”他一边轻轻地摇头,一边说,“为了改变久能警部和中野署搜查本部先入为主的看法,让他们相信我的这个假设,是有必要的。”
“改变先入为主的想法?”
“没错。山仓先生,你以为我是来这里玩的吗?或者以为我是来这里吹嘘复杂的推理技巧,好把你搞迷糊的吗?一点也不是,我是来帮助你的。为了让你获得自由,就一定要先说服他们。因为久能警部他们无法接受‘因为不合理,所以相信’的想法,所以为了让他们能够快点放人,只好选择其他的方案,拿富泽太太来当烟雾弹,因此我才会做刚才那样的说明。虽然觉得对富泽太太很抱歉,不过,搜查本部已经认真地开始寻找富泽太太了!如果只是一般失踪人口的报案,他们不会马上行动的。”
我忍不住瞠目结舌。
“你的意思是,你那样说的目的是为了让我早点被释放,又可以尽快找到富泽太太,算是一石两鸟的方法?”
“简单的说就是如此。”他的脸上露出好像有点难为情的表情,说,“很遗憾,我没有凭一句话就可以命令警方办事的能力,再加上我父亲正在为别的案子忙碌,无法给我任何支持,所以现在的我只是一个人微言轻的私家侦探,迫不得已只好使用一点奸巧的方法。我想让你明白这一点。不过,一旦案情更加清楚以后,就不能这么做了。有脚步声,我想是久能警部回来了。”
法月闭上嘴巴的同时,侦讯室的门开了。久能警部略显不悦地走了进来。
“耽搁你这么长的时间,非常抱歉。你现在可以回去了。”
他突然这么说,我有点不敢相信。
“我已经没有嫌疑了吗?”
“唔,是的。”他咬牙切齿似的说。
我站起来。法月一脸“与我无关”的表情,依旧坐着看了我一眼。我走过开着门的久能身边,来到走廊上。
西装上全是烟味。
【注】这句话通常用在宗教信仰上:神迹因为不合理,所以人们相信。
3
因为想到还没有向法月道谢,我便在大厅里等他。过了一会儿后,他也出来了。我正想低头谢谢他时,他不好意思地摇摇手,说:“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可以顺道去一个地方吗?”
“顺道去一个地方?”
法月从怀里拿出一个钥匙圈给我看。我记得这个钥匙圈。
“这不是三浦的钥匙圈吗?”
“我向久能警部借的。”他再度把手伸进怀里,然后拿出一叠折起来的纸“还有这个。”
那是我在三浦的房间里看到的文书处理机原稿。
我打电话回家,先告诉妻子自己目前的情形,让她安心,然后再告诉她因为要顺道去别的地方,所以晚点才会回去,叫她先睡。但是,她说她会等我回家再睡。
一走出玄关,马上就觉得一阵凉意,毕竟夜已经深了。来到停车场后,赫然发现我的奥迪车就在这个停车场里。看来是警方的人员把我的车子移到这里来的,真要感谢他们的体贴。但是,我不记得有任何警方的人员来跟我借钥匙。
“他们有这方面的专门人员。”法月解释道。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无法信赖警察。
让法月坐在前座的助手席上后,我便发动了车子。车子在青梅街道右转,通过堀越学园,然后继续往北走。因为已经很晚了,没有遇到任何堵车的情况。
法月翻动放在膝盖上的原稿,但是并不是在阅读原稿的内容。趁这个时候,我问他从刚才我就一直很在意的事情。
“你刚才称呼三浦时是直呼他的姓氏,对吧?我记得昨天晚上你称呼他时,一直都有加‘先生’两个字。是因为知道他已经死了,所以改变了对他的称呼吗?”
“你观察到了?”他的声音里含有敬意,“我觉得我被他背叛了。上次和山仓先生谈过话后,我试着做了一些查证的动作,证实了我的某些不愉快预感。如你所说的,我被他利用,成为他‘不在场证明’的证人。不管是多么亲近的人,只要对方是一位绑架犯,我就无法对他使用敬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