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侯爷主动放他的假回家相亲成亲,那他绝对是十之八九案板上的肉,再难逃脱了。
是以,宗政明月说完这句话,卓凡那如沐春风的脸庞一下子犹如风霜雨雪了,赶紧哭丧着脸求饶。
他的求饶早在宗政明月的意料之中。
“甲一归你亲自审问!”
“好!”卓凡毫不犹豫答应。
“年底进京,燕京侯府应酬归你代劳!”
“好。”卓凡无奈点点头答应。
“收了伍灵仙做侧室!”
“好…”
卓凡刚要答应,这才惊觉自己中套了。
“这,侯爷…您诓我…”
卓凡又急又恼,飞羽看看他再不动声色的侯爷,扑哧笑了出来。
宗政明月瞥了他一眼说到,“收了她做侧室,既坐实了她南平王私生女的身份,又缓解了被逼婚的压力,一箭双雕,又何不好?”
卓凡像个斗败的小公子,面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低头嘟囔,“那侯爷为何不收了?”
宗政明月点点头,“本来确实该本侯收的,但人家偏偏喜欢的是你!”
忽然想到那次太白楼,伍灵仙妖娆起舞,豆蔻美好,身后乱箭飞驰,她如风中断线的风筝一般凌乱…他毫不犹豫的拂袖卷了她到自己的脚边…
卓凡垂了眼,算是默认了,看宗政明月一副轻松的模样,忽而出声问到,“侯爷,收她做侧室是不是您一早答应她的条件?”
宗政明月不置可否,淡淡道,“还不赶紧去审甲一!”
卓凡就是心里再不甘也没折了,只好认命的去了。
刚走到书房门口就看到外间静如处子的白图,他惊讶道,“小白,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白图淡笑道,“我令牌忘拿了,回来拿。”
卓凡一想,需要拿令牌,估计她是想带着小黑把全府都逛个遍吧!也不说二话,直接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给她。
白图道了声谢,一溜烟就跑了。
小黑正站在湖边柳树下等他,挺拔的身姿,俊郎的面容,正冲着她挥手浅笑。
白图甩甩头,不想再想书房里刚刚那人的那句话了。
她冲着小黑摇摇手中的令牌,咧嘴一笑,“走,今儿带你逛个遍。”
书房所在的东苑看湖光山色的风景最佳,亭台楼阁,既有着宫廷的庄严肃穆之气,又带上了云州当地的流光风情。
“这里真美。”小黑感叹道。
“以后不当值你可得天天逛这些院子,到时候别嫌腻歪就行。”白图撇撇嘴说的。
小黑一本正经的说到,“不会啊,只要跟着侯爷哪儿我都不会腻的。”
白图摇摇头,心道又是一个被高位者洗脑的人。
小黑是个一根筋的性子,见她摇头急了,“我三岁的时候全村都被屠了,我是侯爷从死人堆里挖出来的,我就认他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白图一愣,“你是哪个村的?”
“红岗村,”想想又说到,“你肯定没听说过,就在前唐最西南的方向,紧挨着西蜀国那边的一个山林地带。”
白图拍拍他的肩膀,“走吧,别说这些伤心的事了,都过去了,以后侯府就是你的家。”
小黑点点头,“我会用自己的性命保护侯爷的。”
白图听了默不作声,用性命来保护宗政明月的人真的有一箩筐。她不由的无声嗤笑,多她一个不多少她一个不少。
不知不觉两人已走出东苑,到了侧面的侍卫院。
“这边就是侍卫楼了,箭卫队住在这栋,银甲护卫在那栋,那边是侍卫饭厅…”
白图细细介绍着。
箭卫侍卫楼前小径两边整排的仙人掌仙人球已经长得有半人高了,有好几株都开着艳丽的黄花。
“小白,听说你以前就是箭卫队的?”小黑望着好长一排的楼问到。
白图伸指对着一个房间说到,“是啊,当了整整五年的箭卫,我就住那个房。”
说着她又指着那些仙人掌说到,“这些还是我刚来时移植的,你看如今长得多好。”
小黑惊讶的看着她说道,“啊,你本来就喜欢种花啊,怪不得我听说侯爷曾经让你种了大半年的话呢?”
“侯爷真是知人善用啊!”他感叹道。
白图看他一脸对宗政明月五体投地的崇拜,她扶额轻叹,对偶像盲目崇拜的力量真大!
“这是府里最大的花园,府里来了客人一般都会来这园子里逛逛,一直往那边走就能到湖边了,看到湖心上那塔了没?”
透过整片的繁花绿景,远远看着那边波光粼粼,红瓦翻檐的八角新塔探出一个顶端,显得唯美又有些禅意。
小黑点点头,“看到了,我早听说那塔了,据说那里的藏书本本值千金。”
白图撇撇嘴,也不解释,带着他慢慢往后面走。
“这里是偏院,来府中做客的一般都会住在这里。”
白图正说着就看到黑木聚精会神的看着一处,她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偏院躺椅中躺着一女子。
风髻露鬓,淡扫娥眉,皮肤白嫩如脂,樱桃小嘴不点而艳,闭目养神中更显娇弱柔嫩。
这不是伍灵仙吗?
“姑娘,喝杯热茶吧!”屋内走出一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端着茶杯,十分体贴的伸手扶她起来,那伍灵仙似乎全身被抽走力气一般,连杯子都要那小丫头扶着送到嘴边。
喝完茶水,小丫头拉起薄毯给她盖上,“姑娘,还是回屋内吧,虽说还有太阳,可现在毕竟入秋了,日落的风还是少吹得好。”
那伍灵仙有气无力的点点头,在小丫头搀扶下慢慢起身回屋。
白图心中纳闷得很,伍灵仙竟然如此虚弱,看来这次受伤很严重。
其实,在那次哨所塔楼的时候她由八荒的反应探查出塔楼里早已布局陷阱时,她就猜到了侯府内一定有奸细,但她不敢相信会是甲一,但也只能是甲一。
既然宗政明月能将计就计,那么也就是说他早已知道甲一是奸细,那么他离开侯府却安排甲一保护伍灵仙,只能说明一件事,那就是伍灵仙绝非是南平王真正的私生女。
那么伍灵仙只有一个身份,那便是宗政明月的人。
宗政明月将计就计,故意让伍灵仙被奸细甲一劫走,从而打入罗生门内部…
这次伍灵仙一定吃尽了苦头,但能活着回来已是不易了。
白图心中不禁对这个娇柔的女子有了重新的认识。
是什么让她一个完全毫无武功的女子出生入死,深入虎穴呢?
“小黑,刚刚那个姑娘美不美?”白图扭头问黑木。
黑木没想到白图忽然就问得这么直白,当即面红耳赤,支吾其词。
白图拍拍他的肩膀挤挤眼说到,“哪个少男不怀春,我也觉得她挺美的,咱们偷偷去看一眼怎么样?”
黑木一愣,犹豫到,“这样不好吧,被抓到…”
白图撇撇嘴,“被谁抓到啊?咱们就是侍卫,咱们就是抓人的人!”
说着拍拍胸脯,“走,不怕,以后在侯府哥罩着你!”
她小小年纪却故作豪气的模样叫黑木忍俊不禁,忽然又十分认真的说到,“小白你刚才那句话好像不对吧!”
“什么话?”白图一愣,“我每天话很多的!”
“应该是哪个少女不怀春吧!”黑木纠结着问到。
他虽常年在军营但书侯爷还是专门安排人教他了的。
白图嗤笑一声,“切!少男少女都一样,都能怀春!”
黑木一张俊朗的面容顿时红的发紫。
眼瞅着白图已经黑猫一般偷溜进了偏院的侧墙角,他赶紧猫着腰跟上。
屋内东厢房里床榻上懒懒靠着的正是伍灵仙。
床边坐着一个年近四十的妇人。
那妇人十分清瘦,满面愁容,唉声叹气,“七小姐,姨娘真不知你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在燕京府中…”
伍灵仙忽然厉声道,“娘!别再喊我七小姐了,我早已不是苏府的七小姐了,你也不是什么姨娘,你是我的亲娘,在苏府难道您的苦头还没受够吗?如今这样不好吗?有了雪衣侯的庇护,谁还敢欺辱我们娘俩…”
白图仔细一看,那妇人眉眼间竟真和伍灵仙有些相似,看得出来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儿。
那妇人掩面啜泣道,“可,可你如今的身子…”
伍灵仙叹了口气,伸手去拉妇人,“娘,我的身子真的不要紧,修养一两年没事的。”
那妇人泪眼朦胧的看她,哭诉道,“还没事?日后都不能有子嗣了还叫没事,如不是不能怀子嗣侯爷怎会将你送给卓公子做妾侍。”
伍灵仙有些无力的说到,“娘,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事咱们以后再说好吗?我乏了,你也去歇着吧,好歹咱们现在不用提心吊胆的看人脸色过日子。”
听她说累了,那妇人赶忙抹了把脸,动作温柔的替她盖好薄毯,悄声出门。
黑木听的云里雾里,白图心中却是一沉。
71 男女有别
两人坐在树脚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只是各自心中的事却是相差十万八千里。
黑木喃喃道,“真可怜。”
这个世界女人没了生育的能力后半辈子凄惨的很,更何况是这样一个无依无靠的伤病女子。
白图看着她淡然说到,“你若真喜欢她不如去跟侯爷求了她。”
黑木脸黝黑的面容涨得发紫,摇着头说到,“小白你可别瞎说,人家已是卓公子的妾侍,别乱说坏了她的名节。”
他低着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到,“我只是觉得她长得好看,军营里难得见到如此弱不禁风的人儿,不免好奇罢了。”
他此刻的模样,憨态可掬。
白图皱着眉头,扶着树干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说到,“小黑,我也弱不禁风,快,快扶我起来…”
黑木咧嘴大笑,“你装的一点都不像,你还弱不禁风?我看卓公子都不一定是你的对手。”
白图索性也不装了,看他笑得开心,自己也捧腹大笑起来。
远远的,隔着大片蜀葵的间隙,这两人无忧无虑的样子,欢快的笑声,终都落雨于一人眼中。
白袍矗立,威风凛凛的黑虎站在他的肩膀上,却显得有一丝乖巧的意味。
宗政明月淡淡说到,“看来,黑木过来她很是开心,不过本侯日后是不是应该给黑木多安排些任务,毕竟男女有别,你说呢?黑虎?”
可怜的黑木忽然一个喷嚏,心中还在疑惑,这是谁在默默念叨他吗?难道是军营的兄弟?
白图招招手,“走,还带你去个好地方。”
此刻的黑木就像个初次进城的孩子,对什么都好奇。
不过也难怪,自从宗政明月救了他之后就将他丢进了军营,先前几年他小,还带进侯府过年,后来大了他自己自觉了,觉得不好意思了,非不肯去侯府了,混在军营和军士们一起过年。
“那就是侯府的大牢吗?”黑木看着一处戒备森严的石屋问到。
白图点点头,“是的,全屋用花岗岩砌成,水火不进,成葫芦专柜,唯一的出口就是这处。”
黑木惊讶的看着说到,“那关进地牢的犯人不是插翅难逃?”
“是的,没有令牌,天下第一的武功也劫狱不成。”
黑木一愣忽然说到,“天下第一的武功不是侯爷吗?他怎会劫自己的狱。”
白图自嘲的笑笑,“也是。”
“后面还有大片的院子,还有花房,明天再带你慢慢逛,今天你先回去休息。”
黑木看看天色还早,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耐不住白图说他累了,只好散伙儿,约着明日再逛。
白图深深看了一眼地牢,门口把守的军士豁然换成了银甲护卫队的亲卫,周围亦是明暗两层哨,当真是插翅难飞。
她摸摸怀里的令牌,暗暗想着心事。
侯府的地牢确实设计独特,据说是上上一代红杏山庄庄主亲自设计,流传至今还没有人听说谁能劫狱成功。
地牢里阴森渗人,尽管是夏末秋初,里面却冰寒刺骨。
花岗岩板上的人,赤着上身,身上伤痕累累,但却并未像其他犯人一样披头散发,而是挽着简单的发髻,一张俊俏的脸干净惨白。
臂膀掩映之下,一只小黑鼠细细舔舐着他的眉眼,鼻子,甚至嘴唇。
正是被关了两个多月的阳起。
他被舔到耳廓,忍不住歪头低声喘笑,“以前,你就经常这么舔她的,你说这样,我和她算不算已是肌肤之亲了。”
说完他俯首莞尔,惨白的面容上浮出一丝潮红。
八荒歪着脑袋望着他,尖尖的小嘴不停的啄着他耳后,脖颈。
阳起抬眼认真的望着八荒,仿佛看到了那个调笑嫣然的少年,他双眸似雾如烟,那如沾染氤氲之气的眼眸中隐隐带着些许的哀愁,长长的睫毛在明暗阴影间泛着淡淡的光华。
他翻身躺倒在地上,闭上眼,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喘息着说到,“八荒,我和她会有个好的结局吗?”
窗外月华如水,带着淡淡的凉意,夏虫早已无声,暮气渐沉。
月夜下的镇国侯府静谧肃穆,威不可犯。
第二天果然又是个艳阳天,秋天的正午骄阳更甚。火辣辣的照在湖面上,新塔绝世而立,塔顶在阳光下散发着不可瞩目的光芒。
今日对于云中郡是个大日子。
云州当地信奉灶神爷。
灶神也是丰收的保证,每年初秋之际,云州当地人都会一早起来烧猪头肉供奉灶神。
而像云中郡这样的中心城市都会由官府出面置办一场敬请天地诸神的仪式,以供奉灶神,求取秋收顺利。
一大早,郡守胡大人,州府周大人就来恭请雪衣侯去参加仪式,以示隆重。
宗政明月一身纯白锻袍,袍脚今日绣的是风云山水图,倒和今日的仪式衬景。
宗政明月瞟了一眼白图那一身黑侍卫服,沉着脸说到,“给你制的新衣呢?”
白图讪笑到,“属下这容貌就是穿的再精致,往侯爷边儿上一站也成了陪衬,穿什么都一样,呵呵…穿什么都一样…”
卓公子笑到,“小白这是拍马屁还是真心仰慕呢?”
白图瞪了他一眼,本不想回答,糊弄过去,结果一转眼,就看到宗政明月认真的看着她,一副等着他她回答的样子。
白图嘿嘿道,“卓公子说笑了,我既不想升官又不想发财用不着拍马屁,雪衣侯风采天下人仰慕,谁敢不服!”
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仿若谁若不服立马能拔剑想向。
白图扭头狠狠瞪了一眼卓公子,他嘻嘻一笑,抬脚就溜,“属下在外面等候侯爷了。”
宗政明月的面容在晨光中泛着金色的光华,那张脸不禁让白图心中啧啧称赞,她确实没说错,这样的容貌怎不叫天下人仰慕!
宗政明月见她有些痴意的望着自己,眉眼不觉挑起,一双狭长妖娆的凤眼带着丝丝美意。
“你可仰慕?”
他逼近问到。
白图一愣,小鸡啄米一样点点头,“侯爷风姿,必须仰慕。”
宗政明月得意一笑,伸手捏了她的下巴,“等本候回来看再听你细诉仰慕之情。”
翩然离去的身姿乍一消失,白图深深喘了口气,低啜到,“妖孽!”
“谁妖孽?”门外黑木愣头问到。
白图撇撇嘴,“走吧,今日带你去看我的琉璃花房。”
黑木立马喜滋滋的跟上。
经过一个夏季的生长,琉璃花房里花草更加繁茂。
白图给黑木一一介绍着各种花草。
“这个叫鹿角海棠,你仔细看,它的叶子上是不是像鹿角纹。”
黑木低头细看,惊讶道,“真的呢?很多印子,和鹿角上很像。”
“这个叫蓝松,你看它上面打苞了,过些天应该会开花的。”
“哦,它开什么样的花?”
白图摇摇头,“我也没见过,它不轻易开花,这都养了三四年了,这是第一个花苞。”
黑木惊奇的说到,“真的?那我很幸运啊,一进府里就能看到它开花了!”
白图看他那喜气的样子,不由的也笑了起来,一扫心底压抑的紧张。
琉璃花房的的一面正对着湖心新塔,隐隐的,白图似乎看到那新塔顶上有了些袅袅之气。
她心中一喜,那一晚宗政明月带她去新塔,她趁机将千里眼上的镜片下了一块放在塔顶琉璃上,今日太阳这么大,果然将楼梯上的木板烧着了。
白图连忙带着黑木到里间,那里有十几株熊童子。
黑木低头惊奇的看着。
白图坐在躺椅上,叼了一朵白色蔷薇,目光始终不离黑木。
忽然就见黑木木偶一样倒了下去。白图一个箭步,兔子一样蹿了出去,接住他倒下的身躯。
“真够沉的。”白图撇撇嘴,笑着说到。手上使足了劲儿将他拖到躺椅上。
看着躺椅上,貌似睡得很香的黑木,白图抿嘴笑了笑,说到,“小黑,对不起了,你在这里好好睡个半日吧!”
她出花房的时候想想又转身回去将那躺椅往外间拖行了几米,离风口近一些,免得黑木当真中毒一觉不醒了。
白图大摇大摆的走向地牢口。
“站住!”守立的银甲护卫立即喝住她。
白图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昨日找卓公子拿的令牌,伸到护卫面前,“看清楚了,侯爷要提审人犯,我先带到东苑,一会儿侯爷请了灶神回来亲自问话。”
两个护卫都十分认真的看了看那令牌,确定令牌是卓公子的,这才让她进去。
地牢最底部,犹如葫芦肚子,口子那里一有动静。
阳起早已竖起了耳朵,那个熟悉的声音一传来,他便一骨碌的爬了起来,坐在那里像只晨起的猫一样拂脸搽面。
白图进来的时候,他仰望着她展演一笑。
那笑容在黑暗中晨露一样晶莹剔透,白满腔的怒意在那一刻犹如打在棉花上,毫无着力之处。
似乎每一次他很惨的时候,他都会那样对着自己微笑,所有的痛苦不堪都藏在这迷人的微笑之后,微不可见。
她只微微略过他身上一眼,便知他在地牢里所受的折磨,她不敢再看,梗着嗓子低喝道,“还不走!”
72 离别在即
白图俯身去搀扶他。
阳起眉眼带笑,山水画一般的出尘,“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他俯在她耳边喘气低语。
白图瞪着眼看他,喝道,“老实点儿。”
阳起嘻嘻一笑,站直了身子,双手搂着胸前的穿了他琵琶骨的链子,像个即将得到奖赏糖果的孩子一般等待着。
白图一扬手,八荒哧溜就缩进了她的衣袖之中。
阳起又凑近过来说到,“真是羡慕八荒啊!只恨我怎么就不是一只老鼠呢!”
这个时候还有心开玩笑,白图伸手气恼的推他。
阳起顿时无声的张牙咧嘴,白图赶忙紧张的问他,“怎么了,没事吧?”
阳起嘻嘻一笑,“只要你关心我,我就没事。”
白图恨恨剜了他一个目光,这才拉着锁链慢慢走向出口。
从牢底走到出口也就是半盏茶的功夫,但白图觉得仿佛好长好艰难的时光,手心后背全是汗意。
而有人却嫌这段路太过短暂。
乍一见带地牢门外的阳光,阳起双目都睁不开,整个人一阵眩晕,顿时跌倒在地。
白图伸手去扶的双手就那么僵直着。
周边那么多明里暗里的侍卫注视着,她只能看着他狼狈万分的慢慢爬起,心中将宗政明月狠狠骂娘,心够狠,对阳起下手够狠。
终于离开了地牢的范围,白图放慢脚步和他并排而行。
“没事吧,还能走吗?还有一段距离才到。”
白图带他行至的方向正是居安苑的方向。
远远的,前院那边似乎有了喧哗之意,路上很多杂役侍卫往湖边奔去,湖心新塔顶部烟雾蒙蒙。
阳起眯眼眺望了一眼,笑得贼兮兮的说到,“镇国侯府三个奇观,一是地牢,二是湖心新塔,三是居安苑,小白,你今日一日之内破两个,你说我是不是该佩服你了?”
白图撇撇嘴低喝道,“贫嘴,快走吧!”
没想到阳起仰着面孔,停下脚步,“你不告诉我你怎么让新塔烧起来的我不走。”
白图恨不得一巴掌扇在那张俊俏出尘的面容上。
以前在西蜀皇宫里,他们两人偷溜到地面上觅食,他也是这样,明明都听到外面宫人脚步近了,她不答应他的要求,他硬是不走,而他这一招也确实有效。
每每到了最后一刻,她终是答应了他。
这一次也不例外,白图无奈的回身看着他,阳起眯着眼,浅笑安然,就那么静静望着她。
“怕了你了还不行吗?”
白图扶额,“我把新塔塔顶的琉璃瓦片上叠放了一块千里眼的镜片。”
阳起听了愣了瞬间便已想通其中关节,千里眼上的镜片有聚焦功能,今天日光最烈,肯定能燃着。
他笑的邪魅又得意,“这么多珍贵的藏书你也下得了手,看来我比藏书金贵啊!”
白图撇撇嘴,“藏书应该没事!”
阳起一副大失所望的神色,“便宜宗政明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