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山本警官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张图。是案发包厢所在列车车厢的平面和剖面图。按正规的说法,这个应该叫做“双轴式顶级卧铺车厢”。车厢共有十八个卧铺,其中有四间是双人包厢,剩下的都是单人包厢。
我和兰子仔细查看平面图。客用车厢与前一个车厢相连的一边是双人包厢,包厢在右侧,左边则是通道。客用车厢与后面车厢相连的一头是单人卧铺,过道在中间,包厢对称地分布在过道两边。(默认上方为前方,下方为后方)每个单人包厢都有门,可以起到保护个人隐私的作用,不过是那种帘幕式的隔断,并非真正意义上的门。
“凶案发生在几号车厢?”兰子看着平面图问道。
“一号车厢。”山本警官用手摩挲着自己胖胖的脸颊回答。
“是谁买的票呢?”
“经纪人上野先生。恶魔撒旦吩咐他订两间包厢,从前面数过来,分别是一号和二号。”
“所长,当时您在哪里?”兰子把眼睛移开平面图,抬起头眯着眼向西村所长询问道。
进入这节车厢的门,左边便是配电室。西村所长当时就站在配电盘旁边,正好是整节车厢的角落部位。从那儿正好可以看到四个双人包厢的门。而且,那里距离一号包厢非常近。
兰子继续问道:“从列车出发到你们发现尸体,没有人接近过这个包厢?”
“我可以对天发誓,真的没有。”西村所长虚弱地说。
“列车长是在过了横滨站才出来的对吧?”
“嗯,是的。而且,当时是因为我急于知道一号包厢的情况才把列车长喊过来的。”
“那列车出发后,包厢里有没有发出惊叫声或者争执的声音?”
“几乎没有。”西村所长摇了摇头,“而且,警察调查的时候,发现刀子上沾满了毒药,估计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被害者才没能及时求救吧。”
“没错!”山本警官表情严肃地点了点头,说,“根据科学警察研究所给出的分析结果,发现凶器上沾有生物碱之类的毒药。”
“那被害人有可能是当场死亡?”
“根据伤口的情况来看,好像是这样的。”
“死亡时间是什么时候?”
“我们事后对尸体进行了解剖,断定死者是在晚上六点半到七点半之间遇害的,也正就是在列车驶出东京站到我们发现尸体之间的这段时间。”
西村所长接过话茬儿,说:“我曾经观察过莉莉卡尸体周围血液流动的情况,判断她遇害时间并不长。所以,我认为凶案应该是在列车发车后才发生的。”
兰子静静地点了点头,一边用右手食指在脸颊上轻弹着,一边逐个打量着两个人说:“已经彻底检查过包厢了吗?”
山本警官点了点头,说:“每个角落都搜查过了。从地板、墙壁、天花板到窗户、门、床铺,一个不落地都看过了。简直可以说是滴水不漏。”
“发现犯人遗留下来的东西或者其他线索了吗?”
“什么都没有。连上锁的地方也没发现犯人的指纹。”
“连恶魔撒旦的指纹都没有?”
“是啊。”
“照这么说,这个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尾的魔术师,不管走到哪儿都带着手套了?”兰子向西村所长确认道。
“是的。”所长颔首答道。
“兰子,你是怎么知道的?”
被我这么一问,兰子又翻开刚才的杂志说:“这里提到,他十分追求魔术师所营造出来的那种气氛,所以,我大胆地猜测,说不定他经常穿着这身阿拉伯风情的衣服在人群里晃来晃去,而这些服装呀,头巾呀,眼罩呀,甚至包括白手套,都是为了营造气氛所使用的道具。”
“原来是这样啊。”
“总之,我们没有发现任何线索。”西村所长不无懊恼地说。
“这真的是很诡异啊!”我不由得说,“要知道,这个密室环境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可是事实却是有人从密室里消失,另一个人横尸其中!天底下真的会有这么荒诞的事情发生吗?”
魔术师确实可以轻易地变出扑克牌,或者从礼帽里拎出一只兔子,但是如果对象换作是人……
西村所长一筹莫展地说:“是啊,我也觉得再没有比这更荒谬的事情了,可是它又确确实实发生了……”
“到现在还是没有找到恶魔撒旦吧?”兰子关切地询问。
“对,依旧是下落不明。虽然警方已经在配合我们全力搜索,但是依然毫无头绪。没有发现恶魔撒旦的踪影,我们也没有接到任何他发来的新信息。其实,我们一直非常担心他的安危。”
山本警官接过话题,说:“我们已经向恶魔撒旦预定入住的酒店确认过,也和他的经纪人上野纯夫做了沟通,但是都没有发现他的行踪,也没有任何关于他的消息,还有那个魔王迷宫,至今没有发表声明要对这件事情负责。”
“山本警官,那你觉得恶魔撒旦也被杀害了吗?”
“我不知道,现在我是一头雾水,不敢发表言论。”山本警官耷拉下肩膀说。
兰子玩弄着领口边上的那缕秀发,嘴里念念有词:“比起活生生地杀死对方——更准确地说应该是把尸体切成一小块一小块——让一个人从密室消失,会更容易些。”
我问上野警官:“经纪人上野先生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
“他受了强烈的刺激,并且一再表示,杀害他们俩的就是提前写恐吓信的魔王迷宫!”
“除了那封预告恐吓信,他还有其他什么根据吗?”
“好像就没有了。”山本警官摇了摇头,“因为两人的死发生在恐吓信寄来、他们雇用西村警官之后,所以上野才对凶手是魔王迷宫深信不疑。”
“上野先生住在哪里?”兰子说着又一次把双腿交叉起来。
“他在浅草雷门附近租了一个旧房子住。”
“恶魔撒旦住在哪里呢?”
“旅馆。他在美国和日本都会与某个商务酒店签订长期居住合约。”
虽然山本警官还摸不清兰子问这些话的用意,但是他都一一回答,而且不做任何反问,因为他知道,兰子不会问没有意义的问题,也不会做没有用的事情。
兰子望向西村所长。
“莉莉卡怎么不坐卧铺特快列车呢?她不是也要到九州公演吗?”
“因为隔天的早上——按计划也就是今天早上——莉莉卡会和经纪人上野一起坐飞机飞往九州。”
“为什么恶魔撒旦一定要一个人乘坐卧铺列车呢?”
“因为他还没有坐过卧铺特快列车呢。你也知道,卧铺车最近很热门。恶魔撒旦说凡事都是难得的经验,于是就让经纪人去订票了。据说他当时的理由是……哦,要在列车里发明出新魔术之类的……”
“这么说来,我们可以假设,是恶魔撒旦要模仿脱困大师胡迪尼,把列车作为脱困魔术的场景,来施展自己的‘魔法’……”兰子若有所思地说。
听到这儿,西村所长慌张地瞪大眼睛,大声质问道:“那……你的意思是……是他自己导演了自己消失的一幕?”
“有这个可能。另外,也可以这么考虑——恶魔撒旦本来打算进行魔术表演,但是不料期间魔王迷宫介入,杀害了莉莉卡,于是整件事看起来就十分蹊跷而复杂。
“不过,现在还不好作定论,我们需要先收集更多的证据,然后准确而详细地分析整个事件。”
兰子说完,望向我们征求意见。两位业内前辈顺势都点了点头。
“所长,您的下属木村先生在列车发车前,一直在东京站的站台上待命吗?”兰子向西村所长求证。
“是的。按照原定计划,我跟着恶魔撒旦去九州,他则陪着莉莉卡和上野先生。莉莉卡在列车即将发车时下了车,为了保险起见,木村送她回家。这都是恶魔撒旦提出的要求。事与愿违,她竟然如此离奇地死在了列车上。还有木村,在夜里返回事务所的路上,遭遇毒手,不幸牺牲……”
“上野先生并没有到上野车站?”
“他好像是有讨论会还是什么活动,提前离开了事务所。由我们和莉莉卡护送恶魔撒旦并搬运行李。”
“大家到东京站之前,是在哪里集合的呢?”
“从早上开始,木村一直没有离开过恶魔撒旦身边,还一度进驻恶魔撒旦下榻的酒店。下午四点左右,我和莉莉卡也到了酒店,然后一行四人搭乘两辆出租车,到了东京站。”
“照您说的,当特快列车到了发车时间离开站台时,木村先生就和莉莉卡小姐一起回去了?”
西村所长的表情顿时变得不那么轻松。“按照事先制订的计划,应该是这样的。不过老实说,我并不是十分确定他们之后的行踪。我刚才说过,木村负责莉莉卡的安全,所以我理所当然地认为他们两个人是一起走的。但是,事实好像并非如此。
“晚上九点左右,木村忽然打电话到事务所。那时候,我正在紧急停在横滨的列车里向警方说明整个事情的经过。当时,我的侄女高子在事务所值班,电话是她接的。据她说,木村当时尾随莉莉卡到了国分寺。”
“您说的‘尾随’是怎么回事?”兰子微微上挑了一边的眉毛。
西村所长也是一脸困惑,他皱起眉头说道:“这一段我也不是十分清楚。高子说木村是这么说的:走出列车,莉莉卡就像要摆脱掉木村一样,匆忙走向检票口,木村不知所措,只能追着她走。莉莉卡离开站台后,上了一辆出租车,经由高速公路,朝国分寺的方向驶去。”
按照西村所长的说法,出租车应该是从首都高速公路又上了中央高速公路,然后在国立?府中出口下来。
“木村在哪儿打的电话?”
“好像是从国分寺车站附近打来的。他看莉莉卡下了出租车,自己也赶紧跟着下车,然后尾随莉莉卡来到一条幽静的巷道。正好路边有个公用电话亭,于是他急急忙忙给我们打了个电话。至于更详细的情况我就没办法知道了。
“在那之后,木村就跟我们失去了联系,一直到凌晨时分,木村才回到我们在银座的事务所。当时,我正好也把山本警官请到了事务所。木村一进门,我们就发现他表情痛苦,没过多久,他就倒下了。他的情况非常糟糕,他的死让我们感到措手不及……”
“木村是被毒药害死的。”木村警官似乎很不甘心,继续为我们补充了一些细节,“我们对木村的死因进行过推测:在检查他尸体的时候,我们发现他脖子上有一处红色的痕迹,好像是被针刺过。所以他应该不是被强行灌的毒,而是不知在何处,被人用涂了毒药的针之类的东西刺伤的。”
“警方调查后发现,木村在从有乐町车站走到事务所的过程中,曾经几次与人相撞,甚至跌倒在地。我们推测,说不定木村就是在那个时候被人偷偷刺中毒针的。”
“毒药的种类知道了吗?”
“应该和列车杀人事件使用的是同一种,不过浓度要高上好几倍。”
“木村先生有没有提到过自己具体是在国分寺哪个位置?”
“没有。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断气了……”西村所长咬着牙,悲痛而懊恼地说。
“兰子,关于这一点,目前警方正在全力搜查,我们也正在找寻相关事件的目击者。”山本警官补充道。
“这么说来,杀死木村先生的凶手应该和杀死莉莉卡的凶手是一个人……”兰子微侧着脑袋,思索着说。
“从凶手用以致命的武器来看,这么推测是合理的。”山本警官依旧是满面愁容,“虽然目前作此断定的证据尚不充足,但是我们可以很自然地认为这一切都是那个魔王迷宫一手导演的。也就是说,是他让恶魔撒旦从列车里消失,也是他杀害了莉莉卡,还夺走了木村的性命!”
听到这儿,我异常恐惧,全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间都被冻结了。这位身份不明的杀人狂,为了达到目的竟然如此不择手段!莫非这两封恐吓信也是他写下的?
我的声音已经有些发颤:“可是这样的话事情不就太奇怪了吗?如果木村先生一直跟踪到国分寺的那个人确实是莉莉卡,那莉莉卡的尸体怎么会出现在晨风号上呢?总不会……总不会有两个‘莉莉卡’?”
我竟生出一个荒诞的念头,木村跟踪的那个,该不会是……幽灵?
“就是啊!真是让人挠破头皮也想不明白,简直是诡异至极!都可以用‘惊天动地’来形容了!”山本警官咬牙切齿地抱怨道。
“怎么样兰子小姐?这桩谜团重重的案件,是否可以用常理来解释呢?”西村所长探出半个身子,十分严肃地询问道。
“在回答您这个问题之前,请允许我再问几个其他的问题。所长,您亲眼目睹过恶魔撒旦的庐山真面目吗?”兰子交叉双手问道。
西村所长露出惊讶的表情,反问道:“这……您这是什么意思?”
“您曾经见过他取下眼罩和头巾的样子吗?”
“哎哟,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没有见到过。恶魔撒旦永远是那副夸张的阿拉伯风格装束。”
“舞台上我们不说了,私底下他也是这副打扮吗?”
“嗯。就连在上野先生的事务所见面时,也是这副打扮。”
“上野莉莉卡……是经纪人上野纯夫的女儿吗?”
“不是,”西村所长赶紧解释说,“这个我应该提前说明的。莉莉卡是上野先生的妻子,不过两个人的年纪确实差得挺多的。”
我听了大吃一惊。兰子也满脸错愕,她问道:“从杂志的照片上看,她也就二十多岁呀。”
“她和上野纯夫能差有三十岁。莉莉卡从十几岁开始就在上野的演艺制作公司工作,主要是做裸体模特。在这种关系下,两人日久生情,才走到了一起。听说,他们是去年才结的婚。”
我的目光再度落在彩色杂志的另一张照片上。恶魔撒旦抱着莉莉卡,把她从打开盖子的大黑箱子里带出来。虽然脸蛋儿和纤长的手脚都遮着薄纱,但她那身阿拉伯味十足的打扮还是流露出一股妖娆邪恶的气息。可能是特意让观众感受她的妖艳魅惑吧。
“她身材丰满,人又漂亮,应该很有舞台感召力吧!”我直率地把自己的感想说了出来。
“是啊!”西村所长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不过,也不知道是个性使然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我们都觉得她挺温顺挺文静的,当然,我们几乎没说过几句话。”
我拿起杂志,仔细端详起莉莉卡:她身材凹凸有致,皮肤也特别白皙,高鼻梁,大眼睛,应该是个欧美混血儿。也许正因为如此,才有段心酸的过往吧!
“莉莉卡有多高?她看起来好像挺高的。”兰子问。
“她是挺高的,穿上高跟鞋说不定比恶魔撒旦还高呢。但是恶魔撒旦一般都戴着头巾,所以看起来还挺合适的。”
“上野纯夫和莉莉卡的感情怎么样?”
“感情如何?”西村所长重复了一遍问题,回答道,“应该还可以吧,起码有我在的场合,他们从来没有红过脸。”
“您知道他们俩结婚的来龙去脉吗?”
“应该是上野迷恋她吧。莉莉卡欠了黑道很多钱,为难之际是上野帮她还了债,所以她才决定以身相许吧。不过听说上野的钱是向恶魔撒旦借来的。”
看来西村所长已经把自己雇主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了。
“这样啊……”兰子点了点头,稍作沉默,心里却迅速地整理了自己的思路。
“兰子,怎么样?”山本警官急切地问道。
兰子睁着炯炯有神的眼睛说道:“整个案件的轮廓还很模糊,隐藏在其中的谜团也无法完全解开,但也算有了个大概吧。为了证明我的推理正确,我还需要实地调查两三件事情,不知道是否方便?”
“你的意思是……”
“总之,我们还是先到东京车站,实地勘查一下晨风号卧铺特快列车的情况吧。山本警官,麻烦你想办法搞定今天晚上晨风号的票吧。就和昨天晚上恶魔撒旦预约的时间地点完全一样,要一号车厢的一号和二号包厢,不用全程的,只要东京到横滨这段就行。”
“明白了!”山本警官用力地点着头,然后站起身准备打电话安排具体事宜。
这时,兰子又补充道:“还有……能不能麻烦您也调查一下恶魔撒旦以及他的几个下属的财产和借贷情况?”
“你是说上野先生和恶魔撒旦的几个助手?”
“对。然后看看是不是能安排些警力随时跟着他们。”
“你怕他们也会有危险?”
“以防万一吧,这么做比较保险。”
“还有吗?”
“还有一件事。我们需要重新调查并确认恶魔撒旦的真实身份,看看他简历上所写的是不是真的。除了户籍,驾照和护照也要仔细确认。”
“好!我一定彻底查清楚!”山本警官大概是觉得有了努力的目标,顿时打起了精神,点着头满口答应。
“那就麻烦您了。”兰子语气严肃地说道。此时,她的眼神似乎正在思索,但又有些复杂,最终落在散布在桌子上的杂志和其他资料上。
第六节
夜里的风萧索而刺骨。也许因为时值深秋吧,总觉得周围的气温比温度计上显示的要低得多。我们到达东京站时,晨风号已经驶进站台了。因为东京站是始发站,所以晨风号早在二十分钟前就已经在站台上待发了。
虽然说是星期六的晚上,但东京站依旧人潮涌动。除了旅客外,还有许多上班族。站台上山手线或者中阳线通勤的电车频繁进出,还有其他几趟卧铺列车,比如樱花号和疾鹰号。如果说傍晚六点的东京站是卧铺列车的集结地,真是一点儿也不为过。
卧铺特快列车被称为“蓝色列车”,因为整个列车的车身都被涂成深蓝色,据说可以给乘坐列车的人带来浪漫的幻想。列车从最前面的牵引车厢开始到最后一节车厢全是同一色系,比窗户低一些的位置是两条白色的横线,给人一种律动感。
我们的目标晨风号已经等候在黄昏时分的铁轨上了。方形的窗户透出白亮的光芒,列车最前面的照明大灯也十分耀眼。站台顶上投射出的灯光,莫名地勾起人的思乡情怀。在列车低沉的引擎声和站务员的广播声下,即将搭乘列车的旅客、前来送别的人们、卖便当的小贩来来往往,使整个站台显得有些拥挤。
“西村所长,”兰子望向晨风号,开口问道,“你们当时是从哪里上的车?是前面的车厢还是后面的?”掠过站台的清风拂过她柔亮的发丝,好一幅美好的画面。
“前面的车厢。”挺拔的西村所长似乎很冷似的把头缩进外套的领口,用手指向前面的车厢。
我们走到那节车厢前,登上了列车。这是最高级的卧铺列车,应该是唯一一辆设置了包厢的列车。我们穿过车厢内部的门,左边是洗手间,右边的墙上是配电盘。
“我当时就一直站在这个配电盘的前面,监视着通道和包厢门口,我的视线几乎没有离开过。”西村所长说明道。
“咱们去看看包厢里面的情况吧!”
山本警官边说边打开一号包厢的门。包厢里空间十分有限,所以门是朝过道方向开的。只要有两个人同时进入包厢,就感觉里面像是被塞满了似的,于是大家轮流进去查看。门的左侧是床铺,下铺是沙发形式的设计,上铺则折起来竖靠在墙上。
窗户在墙上稍微偏左的位置,窗帘有两层,薄薄的内层窗帘垂在窗面上,比较厚重的外层窗帘则收拢到一旁。就像西村所长提到的,窗户是固定的,无法打开。窗户右边是个小洗脸池,上面有面镜子。另外,窗户下面、洗脸池的左边是一个可以抬起来使用的小桌子。
这种双人卧铺的价格比较昂贵,光是这几样设备,就应该算是日本铁路的最高配置了。
我和兰子最先进去包厢,大致看了下墙壁、床铺。如果有人想躲在包厢里,或者从门以外的地方出入房间,都是白日做梦。包厢里开了暖风,非常燥热,我和兰子便脱了外套。站在门边的山本警官也许有些无聊吧,正准备抽烟解闷。兰子对烟味非常讨厌且十分敏感,于是侧目瞥了山本警官一眼。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山本警官生怕惹兰子不高兴,慌忙把烟放回烟盒。即便贵为警局的大人物,在兰子面前也得恭敬几分。
“火车就要开了。”我隐约听到。
站台上的铃声响起,列车即将发车。
列车门关闭,车身伴着轻微的震动缓缓前行。我看了下表,正好是晚上六点五十分。嗯,准时发车。从车轮划过铁轨的声音可以判断出,这时列车行进得相当缓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