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问题。”兰子不知何时走到壁炉前,伸手把玩火箝子。
中村探长将讯问者的立场让给她。
“梅代太大是从志摩沼家人迁入这儿之前就在志摩沼家工作吗叩”
“是的。一梅代眼中浮现警戒神色,“宅邸还在五反田时,我就已经在志摩沼家工作了。我本来是传右卫门先生第三位夫人菊江夫人雇用的,从那之后就一直留下来到现在,在目前的佣人之中,我是资历最老的。”
“关于傅右卫门先生第四位妻子之事,你知道些什么吗?”兰子问。
梅代以刻意平静的语调回答:“传右卫门先生只有三位夫人。”
“我是说在陬访的旅馆工作的女侍应生,好像是妾吧!”
“我完全不知道,”梅代坚决否认,“我不曾探究过宅邸里其他人的私生活。”
我和兰子还想深入追问,但是她却再也不回答。
“那么,接下来是战后发生的事。听说有个遭军队裁撤的士兵流浪汉侵入宅邸,结果被征一朗开枪射杀?”
老女佣以带着恶意的眼神看着兰子,并未回应。
于是,兰子更具体地追问:“当时你应该也在这宅邸里,那案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梅代缓缓转头望向中村探长,“探长先生,二阶堂小姐的问题到底足怎么回事?难道与今天发生的悲惨事件有什么关连吗?”
中村探长语气温柔地说:“如果没什么重要关系的话,希望你能回答,尽管目前还不清楚是否有何因果关系,但是,如果这起命案是由于涉案者的怨恨而引发的,那么我们就绝对有必要完全了解整个志摩沼家族闾发生过的争执。”
“志摩沼家族中没有争执。”梅代的语气肯定。
“既然如此,应该就没什么好隐瞒的了,不是吗?”中村探长微笑,却毫不放松。
“是……是的。”受到逼迫,梅代不得已点头,“可是,如果没有主人的命令,我什么也不能说,因为我只是个佣人。”
“若是为了这个原因,那就绝对没问题,因为征一朗先生刚刚才从伊豆回来,也充分了解我们正在进行调查。”中村探长的口气简直就像已经得到征一朗的同意。
兰子在一旁吃吃笑了,所以梅代倒吸一口寒气凝视着她。
“你刚才说志摩沼家族里没有任何争执问题,但据我了解,大约三个月前,征一朗先生、卓矢先生和茉莉小姐三个人之间,曾经发生过激烈的争执。”
老女佣最初踌躇于回答,但终于不情不愿地承认了。“那的确是事实,事情发生在五月中旬左右,入夜俊,三个人将饭厅门锁上,在里面互相讨论,但好像彼此发生冲突。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女佣和惠后来告诉我们说,她听见茉莉小姐的哭叫声,也清楚听见两位先生的怒骂。翌晨,餐桌上也一片凌乱,餐具和盘子也打破了,好像是荣莉小姐出现歇斯底里的情况。”
“争执的内容是?”
“和惠并没听得很清楚,但从翌日起,茉莉小姐就非常生气,离家出走了好几天。”
“荣莉小姐身体不适是在这件事之后吗?”兰子有如发现猎物的野狼一般,紧接着追问。
“是的,好不容易返回宅邸之后,两颊消瘦憔悴,感觉上变得很钻牛角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知有多少天。”
“俊来,她的性情有何特别改变之处?”
梅代看了容子一眼后,思索着回道:“所谓的身心平衡实在是非常微妙,茉莉小姐可能自去年‘内院夫人’的遗嘱宣布之后,内心就一直很苦恼吧!因为卓矢先生、荣莉小姐与美幸小姐之间形成了三角关系,茉莉小姐连身体状况都出了问题,我曾经有两次早上在洗脸台那儿,亲眼看见她在呕吐。”
“我可以理解她的心痛程度。”兰子黯然说道,“我再问一次刚才的那件事,关于开枪射杀流浪汉的事件,你真的不认为有何怪异之处吗?”
梅代沉重地闭上眼睛,“我已经记不得了,没骗你,因为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应该已经超过二十年了吧!最近可能是年纪的关系,我的记性愈来愈差了。不过,那次事件发生后,征一朗先生让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佣人全体休假一个星期,所以,我不可能知道一切的始末。”
兰子的眼眸里闪烁锐利的光芒,“为什么放假?”
“我想是羞于让我们见到他和警方之间的应对麻烦吧!他原是高阶军官,极端自傲的人。”
“在那次的事件中被射杀的流浪汉,被当成窃贼的理由是什么?”
“关于这个问题……好像是手上握着放在二楼某处的金烛台吧!只是,楼下并未出现被搜括过的迹象。”
“简直就像《悲惨世界》里的男主角街万强嘛!”兰子噗嗤笑出声,“事发后的隔天或是第三天,卓矢的母亲遥香夫人就从钟塔跳下自杀?”
“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非常悲伤,因为遥香夫人的个性很温柔,而且没有其他亲人。一老女佣神情哀伤地回答。
兰子恢复严肃的表情,尖锐提问:“那确定是自杀吗?”
梅代瞬间语塞,然后反驳说:“若不是自杀,又会是什么?我并未亲眼目睹那次的悲剧,所以无法随意猜测。”
后来,无论兰子提出任何问题,梅代都紧闭双唇,不愿回答。
因此,兰子假装已经死了心,忽然转变问题的方向。“展示室前的走廊上,听说有盔甲亡灵出没,你知道是哪个佣人看到亡灵走动吗?”
想不到,很令人讶异地,容子吓了一大跳,椅子哗啦啦作响,整个人紧张僵硬。
“是你吗?”兰子转过头去确认。
“不……不,不是我,”容于慌忙摇头,“不是我,但我也听说了。事情好像是真的!看到幽灵的人是山下美铃,她是本馆的女佣……”
容于的脸色苍白无比,不断冒出汗珠。她表示,山下美铃是与她同龄的年轻女佣,却因为目击幽灵而恐惧不已,所以不久便辞掉工作逃回故乡了。
“请告诉我当时的详情。”兰子温柔地对她微笑,“那位山下小姐是什么时候看见的?”
“大约是一个半月前……”容子喉咙似乎噎到了一般。
祖母梅代似乎为了让容于冷静,把手放在她膝上。
“当时征一朗先生正好有客人来访,所以很晚才收拾整理饭厅。那天轮到我休息,美铃自己一个人把餐具送到厨房的清洗槽,在那儿遇见了沙莉小姐或茉莉小姐,正在寻找田边律师,因为我和美铃经常无法分辨她们两位到底谁是谁,因为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美铃并不知道田边律师来访,所以回答说没见到。但是小姐因为有急事,因此叫她到‘黑色之馆’看看田边律师是否过去那儿。虽然才收拾到一半,但她还是遵照命令走向别馆,因为沙莉小姐和茉莉小姐的脾气都很善变,绝不可违抗她们交代下来的工作。”
“然后她就在‘盔甲室’前的走廊上看到了亡灵?”兰子双臂抱在胸前问道。
是的,一容子声音沙哑地点头回答,“她走出饭听,经过沙龙间,也不知道为什么,走廊上的灯光忽然熄灭。她回到厨房前重新按下开关,但是灯仍然不亮,她很自然地认为是故障,但立刻又想到,只要展示室有亮着灯就无所谓,因此并未特别担心,于是就摸索着往走廊尽头的房间门走去,但是……但是……”
“却看到盔甲站立眼前?”
容子回答之前先咽下一口唾液,彷佛是自己遇上的一般恐惧不已。“美铃好像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幽灵,如果是我,一辈子也不想看到!依她所说,因为觉得不对劲而要回头时,却发现盔甲在黑暗中背对着走廊靠在沙龙间的墙壁站立,而且呈倒立状漂浮在空中,头部朝下。她说,看起来有一种透明的感觉,好像瞬间就会溶入黑暗之中。”
“会动吗?”
“好像是,右手略微上下移动,她说‘简直就像是对我招手’。后来,盔甲身躯部分有小幅度的摇晃,面具闪着钝光。我想,一定是盔甲在嘲笑她吧!”
“美铃是否听到亡灵发出的声音或什么吗?”
“不,没有,她并未提到这一点。”
“然后呢?”
“她好像不太清楚究竟怎么了。因为过度恐惧,两腿完全无法移动,感觉好像有尖叫出声,却也不太清楚。当她回过神时,人已经逃回饭厅,黑田管家正在轻轻拍打已晕眩的美铃脸颊。
她向黑田管家说明事情原委,黑田前往一探究竟之后马上回来,说走廊上的灯光正常亮着,当然,也没有盔甲的亡灵。他还顺道前往‘盔甲室’看了一下,所有盔甲和武器都摆在定位。
沙莉小姐和茉莉小姐也闻声赶来,听了黑田管家说明后,两人都大笑美铃太胆小了。美铃后来流着眼泪愤慨地对我说,这对她来说是一次非常无情的打击。”
“容子小姐,你认为美铃小姐看到的会是幻影吗?”
“我不知道……可是,她平常并不是那么胆小。”
兰子默默点头,“所以因为害怕而辞掉工作?”
“是的,但原因并非只是那样。”容子厌恶似地摇头。
“你的意思是?”
“她被盔甲幽灵用剑砍到,左手严重受伤。”
三
瞬间,每个人都一脸疑惑地凝视年轻女佣苍白的脸庞。
“能否具体告诉我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兰子瞇起眼睛问。
容于求助似地轻轻瞥了祖母一眼后,开口说:“大楼梯后面有个叫管家房的小房间,对面是书房,中间的小走廊内侧,有一间小小的储藏室,里面摆放了海滩伞,这也是沙莉小姐或茉莉小姐吩咐要美铃从里面拿出来的,那天似乎是个晴朗的星期天,小姐好像打算在庭院丽太阳。
美铃打开储藏室门,令人惊讶的,里面竟然站着身材高大的盔甲,是有人穿上盔甲,挥动右手握的长剑,美铃根本还来不及尖叫,锋利的剑锋已经砍下,虽然本能地闪躲,但剑锋还是砍伤了她左肩下方。
储藏室房门立刻关上,美铃痛苦地趴倒在地,她一定是后来才惨叫出声的,所以沙莉小姐或茉莉小姐从书房跑过来,大厨也从厨房急奔而来扶起她。
美铃边按住伤口边急着向两人倾诉刚才发生之事。小姐镇定地打开储藏室房门,但令人震惊的是,狭窄的储藏室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不,正确的说法应该是,虽然没有人,但里面地板上却重迭堆置脱下来的盔甲,那把长剑也掉在地上。
在房门关闭仅仅几秒之间,身穿盔甲的人脱掉盔甲,在封闭的储藏室中忽然消失无踪。”
彷佛遇袭的人是自己,容子恐惧发抖地诉说着。
“盔甲里的人不会从窗户逃走吗?”
“以前听郁太郎先生说过,想要自己一个人穿脱盔甲并不容易,要花上好几分钟的时间。而且储藏室虽然有一扇小窗,但外面还有遮雨窗封闭,当然,遮雨窗的遮雨板斜向下方,每一片之间的空隙相隔不到一公分。”
“结果呢?”
一饭山大厨叫来了黑田先生,开车送美铃前往主治医师山下先生的医院治疗,后来小姐带美铃到隔壁书房,让她睡在长椅子上。
对于这个事件,征一朗先生禁止美铃对外张扬,所以除了我听她亲口叙述之外,其他人应该都不知道详细始末。至于盔甲与长剑,后来好像是黑田先生偷偷处理掉了。”
“是吗?……结果美铃就离开这座宅邸?”兰子点头的同时,将视线转移到中村探长身上。
如果这件事情属实,就是不逊色于幽灵的怪异事件了。但因为我已亲眼目睹过更可怕的杀人现场,所以就算再怎么不可理解之事,也都能让我相信了。
中村探长向两人询问女佣山下美铃的详细连络地址,我记下之后,兰子又再度对容子和她祖母提出问题。
“听说本馆三楼窗户里曾经出现蓝色发光的女幽灵,有谁看过?”
两名女佣都摇头,悔代以沙哑的声音说道:三逗件事情我从以前就听过许多人多次提起,好像在月圆之月特别会出现……”
“幽灵真正的身份是谁?”兰子单刀直入追问。
“真正的身份?何谓真正的身份?”梅代顽固地紧抿着嘴唇。
“也就是说,那是谁的幽灵?”兰子彷佛想看穿眼前老女人面具背后的真实样貌,眼神严肃地注视对方。
“你是说这个呀!”梅代用力点头,然后像吐出哽在喉咙里的热痰一般,外皮松弛的喉咙不停上下蠕动。
看见这尽面,让我想起了巨大的蜥蜴吞食猎物的情形。
“叫什么名字我不清楚,但那是从本馆三楼一幅肖像画中跳出来的幽灵。那儿有一间被封闭的房间,里面存放许多肖像画,其中有一幅是身穿蓝色绢丝礼服的西洋美女,所谓燃烧蓝白亮光的幽灵,可能就是那位高贵的女士。”
说完,像是在测试我们能否理解她说的内容,只见她皱纹累累的脸依序扫视我们一圈,眼眸中浮现充血般粗红的血管。
第11章 不笑的老人
一
“看来有必要调查本馆三楼和钟塔内部了。”讯问两位女佣之后,兰子对中村探长说。
穿过玄关大厅时,有三位监识人员抱着照明器材之类的从玄关走进来,也有一些正好要外出的警察。看看手表确认时刻,不知不觉间,时间已过深夜,将近凌晨一点钟了。与命案带来的寒气正好形成强烈的对比,这个夜晚仍然闷热异常。而且,大伙儿脸上也开始浮现疲劳的神色。
“更重要的是,”中村探长表情严肃,用手掌抹了一把脸。“就像你前面说过的,昨晚本馆都无人在家,这是个疑点,这一点应该也包括在凶手的行凶计划之内吧!”
“我认为,像这种具备恶魔性质的重大犯罪,绝对有详细的计划!而且,更挑选了最恰当的时间付诸执行。”
“发出蓝白光的女幽灵,美丽的谜样女子肖像画,半夜在走廊上徘徊的盔甲亡灵,被施加黑魔术化妆的无头无手尸体,还有门窗紧闭的杀人现场,消失无踪的凶手……这座“恶灵公馆”肯定是幽灵的巢窟!”中村探长一吐为快地说道。
我望着兰子,“但是,兰子,你为何如此在乎盔甲亡灵?依我的看法,那应该只是单纯的恶作剧吧!”
兰子以轻巧的动作停住脚步,脸上浮现愉快的表情望着我,“是吗?黎人,你的意思是说,盔甲亡灵是有人运用机关,刻意制造出来的假亡灵?”
“嗯,这种幼稚的诡计,一句话就能拆穿了,是一种运用‘镜子’的简单魔术!提到镜子的诡计,在推理小说中就占有很重要的地位。包括乱步的《镜子地狱》,或狄克森·卡尔的《三口棺材》,甚至角田喜久雄的《奇迹的舞曲》,到目前为止,都留下许多令人无法理解的情况。”
自古以来,在魔法或魔术中,镜子一直是最佳道具,但同样的,在推理小说的历史中也是重要的器材,(除了前述作品,克雷顿·罗森的《无头女尸》或卡特·狄克森的《新透明人》中,都出现奇术的场景,另外在近年,约翰·史莱德克的《黑色灵气》、岛田庄司《御手洗洁之舞》收录的《戴高帽的伊卡洛斯》等小说中,也可以见到有趣的描述。)只因为几乎都是利用映像性质的根本诡计,所以读者虽然知道其存在,却有与揭穿机关相关的前例居多的缺点。
“镜子吗?”兰子觉得有些好笑,“那我绝不会忘了GK却斯特顿,或是艾勃里?昆恩的短篇作品!你说,究竟是使用了什么样的方法?”
“很简单!我正在想的足狄克森·卡尔‘火刑法庭’里的手法,具体而言足这样的,‘盔甲室’前面的走廊没有窗户吧?从天花板略微朝下,斜斜装上大镜子,当女佣来到走廊的时候,故意动手脚熄灭天花板上的照明灯光,因为这么一来,在黑暗中,她就无法区别看到的影像到底是镜子还是墙壁。
如果女佣是从黑暗中来到镜子前,穿上盔甲的凶手突然打开‘盔甲室’的房门出现,影像投映在镜子上,那么女佣就会看到漂浮在空中的盔甲亡灵了。”
解谜完成后,我很得意地望着眼前的两个人。
但兰子却用右手食指卷起前额浏海,开始嗤笑出声。只是,在发生残虐杀人事件后,而且又是夜深人静的宅邸里,这种不礼貌的态度,严重刺激了我紧绷的神经。
“你的说明也未免太草率了,”她笑着说,“逻辑漏洞百出,说明处处矛盾,难道你认为那种方法实际上能办得到吗?”
“你是说不可能?”
“如果真是那样,亡灵为什么会以倒立的姿势漂浮在半空中?”
我一时穷于回答,但紧接着又反驳说:“因为镜子是凹透镜!事实上,镜面若为凹面,映像就正好会相反。”
“镜子如何装在墙上?”
“那条走廊的灯光照明是模仿‘挂在墙上的突出烛台’的电灯,在两盏灯之间架上绳索,以挂饰绘画或奖状的方式吊挂镜子。”
“若是凹面镜的话,映照出来的影像会变小,如果盔甲看起来与人等身大小,那么这面镜于就绝非只是可以映照全身大小而已,还需要更大的镜子。”
这项质疑我无法回答。
不过,兰子接着又说:“而且,镜子本身为何没有映照出女佣呢?照理说,应该是盔甲和女佣两者都会同时出现吧?”
“那是因为……”我结巴了,“因为正好是无法映照出女佣的角度……不,不,我知道了,是她背后的盔甲照射到天花板的灯光,也就是说,像投射灯那样。”
“但是,黎人,刚刚你说过,走廊上的灯被动了手脚而熄灭,所以女佣无法看到黑暗中的镜子。更重要的是,女佣最初是面向展示室的,所以能正面看清楚从房门走出来的盔甲。”
“但是……”我紧咬住下唇,“好了,我投降了,你说的没错,我承认自己错了。”
兰子露出微笑,“不过话说回来,中村探长,我认为黎人的观点非常正确,也因为这样,让我感觉似乎已能掌握亡灵的真相了。通常,只要黎人的推理有误,我都可以从中获得灵感,进而找到正确的答案。”
“那么,真相又是什么?”中村探长的口气对此似乎没什么兴趣,再次开始往前走。对他;而言,本馆二楼的无头尸与凶手的行踪;远比亡灵之类的更重要。
兰子勾着他的手臂,依偎走着,笑着说出令人费解的话,“真的是亡灵,完全没有实体!”
二
音乐室里比预期中混乱,宽阔的房间挤满了命案关系人和警方人员,内侧摆放的黑色豪华钢琴也显得很有压迫感。四扇房门之中,有三扇是敞开的,所以房间里的扰嚷声,连楼下大厅都听得一清二处。
进入后,左手边并肩而立的分别是家父、大森警视和其他警官。
我们先前侦讯过的志摩沼卓矢、矢岛圭介和达于夫妻,则意志消沈地坐在长桌另一侧。
桌子最靠内侧如国王般神情气愤的老人颇引人注目,这个由大森警视略显亢奋陪伴的人,正是“恶灵公馆”的主人志摩沼征一朗。
他左侧坐着身穿和服的娇小女士,年约三十五岁,散发一股妖冷的欢场气息。我和兰子都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后来才知道,她就是征一朗的小妾岩下静,最近几年来,一直都负责照顾征一朗的生活起居。
另外,房间右手边站着彷佛随时准备听命行事的管家黑田德助,身穿燕尾服风格的西装,他是主人征一朗最忠实的仆人,七十九岁,头发几乎全秃,仅存的几根白发也剪得极短,身材并不太高,感觉上有一张圆脸,但神情严肃,而且满是很深的皱纹。
另外还有三位佣人。我认识身材高大、灰白头发的初老男子,他就是大厨饭山孝三。其余的两名中年女子,应该是女佣,一眫一瘦,表情担心地相互依偎着。
大森警视斜眼瞄到我们进入室内,继续说服征一朗,“所以……如刚才所说的,我们有必要搜索整栋宅邸。”
天气虽然酷热,征一朗仍穿着灰色的三件式西装,像吃了黄莲似地苦着脸,但突出的下唇明显表现出坚强和顽固的意志。略为稀疏的白发稍长,完全往后梳地垂覆在衣领后方。他让椅子稍微离开桌子坐着,双腿威吓般张开,中间拄着木质拐杖,双手和下巴就抵在拐杖上端,全身散发出一股高压的态度。
“我拒绝好几次了,绝对没有搜索宅邸的必要。”
“但是,或许凶手还潜藏在宅邸内的某个角落。”
“不,我不这样认为。”
“可是……”
“啰唆!”征一朗斥喝,“不行就是不行!”
我清楚看见大森警视的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