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义彦的妻子与女儿的表情看来,她们应该已听他说过这段悲惨回忆无数次了。大冢署长与万钓部老人这些已有些年纪的人则紧抿嘴唇,低头不语。他们一定也想到了自己昔日的痛苦回忆。
“那天拂晓,我们躲在敌军基地后方的断崖下面,队长与紫郎负责以唯一的手榴弹摧毁敌军营区,但这颗手榴弹只能破坏一栋建筑物。随着剧烈的爆炸声响起,建筑物的碎片漫天飞舞,尘土弥漫整个基地。我们匍匐在低处等待,一接到队长的暗号随即冲入敌军基地内。
”但那只是个陷阱,敌军营区早已空无一人,迎接我们的是枪林弹雨。敌人从3面森林中发动攻击,我们惊慌地四散逃窜,无数的子弹、炮火从我前后左右穿过。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逃的,但一回神,我已经在断崖上。突然,我看见断崖边有个人的手,也听到鬼津地紫郎呼叫救命的声音,我赶紧抓住他的左手,想拉他上来。就在同一个瞬间,1颗炮弹在我眼前落下,爆炸声轰然响起,石块飞散,我被爆炸的冲力甩出去,不知道滚了多远,脑子里只是一片空白。
“我拼命撑着浑身痛楚的身体站起来。如今想起来,人对生存的执著实在很可怕。我继续逃,跑进丛林里躲起来,过了很久之后,意识才完全清醒,那时才发现自己右手握着某样东西。我愣愣地低头看,我的右手满是鲜血,正握着鬼津地紫郎的左手……”暮林义彦梦呓似的叙述着,说出最后这句话的同时,忽然禁声不语,视线落在自己手上,僵硬的手指不断反复张开,然后握紧。
我们安静地等待他继续说下去。
“接下来呢?”父亲催促道。
“我……全忘了,我根本不记得自己究竟是如何与总队会合的。总而言之,我们部队只有我一个人活下来。”
“鬼津地紫郎的手掌后来怎么了?”
“不知道,应该是……掉在什么地方了吧?”暮林义彦困惑地回答。
“你认为刚才那个干枯的手掌是当时那只吗?”
“不、不是……没这种事,不可能的。”
“是吗?我明白了。”父亲轮流望向暮林家的人,“另外,有人有鬼津地紫郎的照片吗?”
“我应该有,但国立市的大宅正在改建中,要找出来可能要花点时间。”万钓部老人说。
“没关系,找到之后,请通知我一声。”
“我知道了。”万钓部老人答。
“这么说来,您也认识鬼津地紫郎吗?”父亲转头问暮林梅女。
“当然。”老妇人的脸孔扭曲,“他是个性情温柔又认真能干的孩子,我与外子都将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但紫郎很清楚自己的地位,从不会有逾矩的行为。”
“这是与地狱的奇术师给义彦先生的手掌放在一起的东西,您有印象吗?”父亲从西装口袋取出以手帕包住的戒指。
暮林梅女身体微倾,专注地看着父亲伸出的掌心,以颤抖的左手将戒指拿在面前仔细观察。
“我没印象。”许久之后,她才开口回答,但视线仍未离开戒指。之后,她改以1只眼睛冷冷地看向父亲说:“如果要问有谁知道。应该就只有义彦或万钓部了。”
“是吗?”父亲轮流打量2人。
“是的,二阶堂先生。”万钓部老人眨动白眉底下的眼睛回答。
一旁的义彦因为被点名而紧张不已。
“这枚戒指或许是紫郎与他未婚妻交换的信物。”老人说。
“所以才会刻上他的姓氏?”
“是的。”老人神情严肃地点头。
父亲一结束问话,随即换大冢署长走至部屋中央。
2
“各位。”大冢署长轻咳两声,“如果可以,我希望了解一下各位昨天——因为已经过了午夜12时——傍晚的去向,是的,就是昨天下午3时至6时之间的去向。”语毕,大冢署长第1个看向身边的暮林梅女。
“为什么调查我们?杀害清美的人很明显就是那个地狱的奇术师,你没找错对象吗?”老妇人回瞪大冢署长,语气平静地问。
“没有,我没找错对象。”大冢署长沉稳地回答。
“没有?”暮林义彦此时冲上前,气冲冲地逼问,“大冢署长,我现在可是被某个莫名其妙的人毫无理由的恐吓,而且那个人今晚还杀了我女儿!我们可是被害者,为什么还得被你当成容疑者(嫌疑犯)对待?如果你有时间问这种事,为什么不赶快找出那男人?”
“请问你说要找谁?”大冢署长无动于衷,冷静地反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地狱的奇术师那个疯子!”
“暮林先生,如果地狱的奇术师是鬼津地紫郎,就像你之前说的,他早在20几年前就死了,你要我们警方如何搜查?我们没有逮捕死者的能力。”
“你说什么?!”暮林义彦气得双肩发抖、满面通红。
“暮林先生,一般发生杀人事件时,警方照惯例会先从被害者的家人、亲戚,然后是交友关系依序调查,我们警方在职务上有必须遵循的固定程序,所以很抱歉,希望你能谅解。”
“就算是这样,你们也不能将我们当成容疑者对待!”
“你误会了,我们这么做就是为了将你们从容疑者名单中剔除,而且我们也有必要调查你们身边的人与地狱的奇术师有什么关联。”大冢署长耐心地说明。
“等一下,义彦。”梅女劝道,“关于这个事件,他们是专家,就照他们的意思去做吧!而且这也是他们的工作。”
“谢谢。”大冢署长微笑回答。
“那就由我开始吧!”暮林梅女稍微挪动身体说,“我和广美去银座的画室参观日本画展览。这是我1位画家朋友举办的个展,而且又是最后1天。那间画室是银座一丁目的‘白欧洞’。”
“从那里回来的时间呢?”
“我们离开闭幕餐会,搭计程车回来。到家后已经是晚上10时左右。”广美回答。
“‘白欧洞’相当有名,我之前也曾听过这间店名——我了解了。抱歉,老夫人,稍后我们会向画室与计程车会社确认,可以吗?”
梅女颔首。
“接下来是暮林先生。”大冢署长转向暮林义彦。
“我吗?”
“是的。”
“我在会社。你应该也知道,我们会社总部位于甲州街道的日野桥附近,回到这里大概是8时左右。我是找会社的人送我回来的,只要问他就能知道我的行动。”
“万钓部先生,你是与暮林先生一起到饭店的吗?”大冢署长继续确认道。
“不、不是。老爷在赶过去的途中,曾要求警方先回大宅,但老夫人与广美小姐都还没回来,所以我就陪着老爷一起去了。”万钓部老人回答。
“那么,竹子夫人呢?”大冢署长走近长椅,问暮林竹子。
暮林竹子局促地坐直身体,坐在她膝上的秀一已经睡着了。
“整个下午我都与秀一在一起。他现在在学雕刻,所以我陪他到附近的雕刻工作室上课。”
竹子傲然抬起头,脸上却掩不住有浓重的苦恼神色,瘦削的脸线条分明,一缕头发由太阳穴附近的额际垂下。这是一位女儿被暴力蹂躏的悲哀母亲。
“请问什么时候回到饭店?”
“6时。7时至8时在饭店2层的餐厅用餐,回到房间时,外子正好回来,然后警方就来通知今晚发生的事……”她的语尾因呜咽而渐渐无声,并以手帕按住眼睛。
“没错。”暮林义彦伸手搂住妻子的肩膀,“我们与达曼神父正在这里谈话时,你的手下便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好了,你还想问竹子什么事?”
“没了,只有这些。”大冢署长轻咳两声。
熟睡的秀一因为竹子哭了而醒来,困惑地看着母亲。
“万钓部先生呢?”大冢署长慌忙转而询问暮林家的管家。
“我今天在国立市的大宅等清美小姐。”万钓部龟卫门垂下视线,“小姐昨晚打电话回大宅,表示要来拿学校要用的东西,要我傍晚一定要在家等她。老夫人与广美小姐出门后,我从下午3时便开始整理书房。”
“所以清美小姐应该会在放学后直接回宅邸,但却没有回去?”
“是的。我本来很担心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但后来想想,清美小姐本来就比较任性,很可能是突然改变心意,不回来了。”
暮林义彦在饭店接到村上刑事的通知后,会先回国立市的大宅,主要就是因为听竹子说女儿会回去,所以对其生存抱着一丝希望。
这时,在我身后的电话响起。黑色电话机就放在靠墙的小茶几上。
“喂……”离电话最近的我顺手拿起话筒应声,却在下一个瞬间全身血液冻结,无法出声——话筒另一端传来如蛇般令人毛骨悚然的“咻咻”的呼吸声。
“嘻!嘻!嘻!嘻!嘻……”
沙哑的笑声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可能是我明显地变了个脸,在我回答前,身边的父亲已发现不对劲,迅速从我手中抢过话筒。
“喂!这里是暮林义彦的房间。”
父亲的声音沉稳有力,我在一旁竖耳倾听。
“呵!呵!呵!呵!呵!”
虽然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时有点变质,但绝对是那家伙的声音。这时,房里的每个人都发现了异状,全都怯怯地专注听着。
“我是警视厅的二阶堂警视正,你是谁?报上名来。”父亲耐心地说。
“原来你就是大名鼎鼎的二阶堂陵介啊……暮林义彦在吗?”电话中的人用低沉的声音问道。
“就在我旁边。”
“那么,麻烦你转告他,我绝对会杀掉他和他的家人。”
“你究竟是谁?”父亲严厉地问。
“我的左手应该在你们那里吧?”
“什么?”
“我要人交给他的左手。断掉的无名指带着一枚戒指,指环内侧刻有我活着时的名字。”
“戒指?”
“没错,我叫奇术师,是从地狱回来的男人。”
“喂!”
“我一定会杀光暮林全家——”
电话“咔”地一声挂断了,房内笼罩着白雾般的沉默。

第二幕恶魔的犯罪
「只有神才知道那家伙如何逃出那个部屋。」——约翰·狄克森·卡尔《三口棺材》
第八章黑桃A
1
在大冢署长的命令下,三多摩地区设置了临检站,他一回到警署,也立刻在局里成立特别搜查小组本部,根据地狱的奇术师的外貌特征发布通缉令,另外,也派遣大量警员到国立市的十字架宅邸与暮林义彦等人暂住的立川皇家饭店警戒。
我们离开立川皇家饭店是在凌晨4时左右,回家后,我疲惫地躺在床上,却因为精神亢奋,几乎无法入睡。后来我觉得口渴,起床走到厨房,没多久,兰子也从2层下来了。我们坐在餐桌前,点燃暖炉,在房内暖和之前,兰子先去冲泡咖啡。
与穿睡衣、披睡袍的我不同,兰子穿着红色套头衫,将她的脸色衬得明亮了许多,浓密的长发以褐色蝴蝶结系在脑后,脖子上缠了几圈绷带。
我看了一眼墙上的时计(时钟),还不到7时,兰子从医院回来后似乎也没睡。
“你的头还好吗?”我接过咖啡杯。
“没事。你呢?”她端着杯子,在我对面坐下。
“我也没事。”虽然我脖子有些肿痛。
“爸爸呢?”
“我刚才好像听到书房那边有声音……”我把在饭店发生的事全告诉兰子。
她一脸严肃地听着,但对地狱的奇术师竟然打电话到饭店这件事,还是掩饰不了惊讶。
“英希说电话一直处于通话中,可能就是这个原因吧!”兰子像是想起什么地喃喃自语。
“英希有打电话过来?”
“嗯,因为达曼神父认为最好让你们知道医院这边的情形,好像是在我进诊疗室时打的。”
“我记得有谁说过达曼神父很爱多管闲事。”
“的确如此,他什么事都祷告,也喜欢教训别人……”
我脑海里浮现出达曼神父那狭长却异常严肃的脸孔。
“对了,暮林家的戒备状况如何?”
“饭店和十字架宅邸最少各有4名以上的警员戒备,建筑物周围随时有巡逻警车巡逻。”我说明三多摩警署的应对方案。
喝完咖啡,我们前往父亲的书房。一见到父亲的脸,立刻知道他也是一夜没睡,两眼充满血丝。
父亲面向心爱的桃花心木书桌坐着,低垂着头,衬衫袖子卷至手肘,外面又穿了一件背心,似乎在拼命思索什么,脸上浮现出浓浓的倦意。
我问父亲怎么还没出门,他说他在等三多摩警署的报告,届时视情况再去警视厅。
书房的灯已熄掉一半,只有书桌上可以转动照明方向的桌灯发出炫目光线。我依父亲的动作指示,伸手至柱子边打开剩下的电灯。
“你们都坐下吧!这种时候,身为指挥官最重要的是储存体力,静下心来等待属下的报告。”父亲指着墙边的两张椅子说。
早上9时多,三多摩警署来了第一通电话,是波川医师打来说明解剖结果的。他表示,根据齿模比对,尸体的身份确定是暮林清美。两人接着便开始一段长谈,结束通话后,父亲激动地说:“发现3项新事实,而且都很令人震惊。”
“是什么?”兰子上身前倾。
“首先是被害者本身。解剖后有了意外发现——暮林清美怀有身孕。”父亲先神经质地坐正后才开口。
“怀孕?真的吗?”我吓了一跳,目瞪口呆。
“没错。”
“可是……她与我们同是高三生,才18岁吧!”我说。
“她怀孕几个月了?”兰子若无其事地问。
“好像是2个月。当然,这件事与杀人事件是否有直接关联还不清楚,但这样一来就有必要彻底调查她的交友关系了。”
“也就是有没有恋人?”
“不错。”
“其他呢?”兰子紧接着问。
“其他是有关被害者的遇害状况,这也是根据解剖结果得知的——被害者似乎是在防空洞以外的地方遇害,尸体已有尸斑移位的情形,另外,防空洞里还找到沾满血的毛毯,上面的血迹血型与死者相同。”
“是拿来包裹尸体以便搬运的把?”
“可能是吧!还有,你们所潜入的防空洞再过去1个,里面也发现了不同于被害者血型的少量血污。那个防空洞内部也一样开阔,而且还找到有人最近频繁进出的痕迹。”
“这意思是说,地狱的奇术师在这2个防空洞内活动?”我确认。
“应该没错。”
“其他的血迹是什么意思?”兰子讶异地问。
“被害者的血型是A型,但这个防空洞内的是o型。”(搜查行动中,关系人的血型具有重大意义,为了秉承公平游戏的精神,在此先向读者们公布几位关系人的血型:暮林梅女:A型 暮林明彦:A型 暮林洋子:A型 暮林英希:A型 暮林义彦:AB型 暮林(久松)静江:O型 暮林广美:O型 暮林清美:A型
暮林竹子:A型 暮林秀一:AB型 万钓部龟卫门:A型 鬼津地紫郎:B型? 威廉·约瑟夫·达曼:O型 绢田次郎:O型)
“还有呢?”
“在你们进入的铁丝网栅栏那里也发现了相同血型的血渍。”
“等等!我记得在我们潜入的地方确实停了一辆轿车。”兰子说。
“记得是什么样的车子吗?”父亲轮流望向我们。
兰子摇头,于是由我回答,毕竟谈到车子,还是男孩子比较懂行。
“丰田的COROLLA最新款,白色的。”
“事实上,那附近有多位住户在昨天傍晚也看见那辆白色轿车停在那里,也知道车牌号码,但这辆车今天早上被人在一桥大学后门附近发现,似乎是被弃置。”父亲没有马上开口,以手指徐徐地摩搓下巴说。
“是谁的车?”兰子立刻问。
“是失窃的车,前天在府中市的郊外失窃,车子行李箱里找到暮林清美的书包,车垫底下还有与被害者同血型的大量血迹。”
“昨晚万钓部执事曾说,清美放学后就会顺道回国立市的宅邸。”我说。
“这么说……”兰子低语,“清美是在宅邸附近被地狱的奇术师诱拐后杀害了?”
“大概是吧!她同学说傍晚4时与她在她家附近分手,所以应该是之后就被犯人诱拐了。”
“这样的话……”兰子沉吟了一会儿,立刻又道,“地狱的奇术师或许有共犯。”
“怎么说?”
“开车时必须以左手排档,不是吗?还有,昨晚中村警部说,将被害者吊在梁上的绳结似乎是军人用的特殊绳结,而且要将她的尸体拉到那种高度,还要将绳索绑在梁上,这些动作只靠一只右手很难办到。”
“连我们也被牢牢绑住。”我说。
“嗯,有共犯的可能性的确非常大。”父亲深深颔首表示同意,“说回血迹的话题,车子行李箱的血迹经过检测,确定是A型与O型。”
“这是怎么回事?”兰子讶异地问。
“这么说,目前还不太清楚。除了被害者之外,很可能还有另1个人受伤。”父亲摇头不解。
“也就是说,还有另1个人遇害?”兰子惊讶地问。
“也可能是加害者受伤留下的,如果是,就能确定地狱的奇术师的血型是O型的了。”
“不过……我们进入的防空洞没有其他的出口吗?”我问父亲。
“没有。警方搜过杂树林里的所有防空洞,每1个都各自独立,当然更不会有通到精神病院地下的通道。”
“假设真是如此,有件事就很奇怪了。我们亲眼看着地狱的奇术师进入防空洞后才尾随他进去,但那家伙又从某处冒出来攻击英希,然后在背后偷袭我们。”
“会是用了什么奇怪的魔术吗?”父亲疑惑地说。
“可能吧。”我内心颤抖,点头答道。
“在那之前,他也展现了神奇的能力。”兰子接着说明上个月在十字架宅邸发生的奇妙谣传。
“原来如此,那男人或许真如他自己说的具有某种可怕的能力,但是,无论是多么不可思议的现象,都会有简单且合理的说明,因此现在最好不要太高估对方的能力。”
父亲与我不同,他并不认为地狱的奇术师是真正的怪物。
“关于地狱的奇术师的行踪或身份,找到什么线索了吗?”兰子问。
“现在还一无所获。警视厅已经去各个病院、疗养所、救世军等机构调查过了,但因今天是假日,几乎搜集不到什么情报。”
“爸爸,你认为暮林义彦这个人如何?”兰子凝视父亲问。
“相当可疑。他似乎隐藏了什么秘密,在讯问过程中有很多不自然的地方。”父亲以富含深意的眼神回望她。
“也就是说,他昨晚在嘘(说谎)?”我问。
“就算他说的是真的,我也认为他没有完全吐露实情——这是我的直觉。”
“关于这1点,我觉得谁都一样。根据我从黎人那里听到的,这家人似乎每个都在嘘。”
“他们之间的确有不寻常的敌对意识——你们没从英希那里听说过什么吗?”父亲问。
“譬如广美的事吗?”兰子反问。
“没错,我认为她是暮林家的问题核心。”
“因为她是暮林义彦前妻的女儿吧?”我说。
“对竹子夫人来说,不是亲生女儿的广美就像1颗眼中钉,她希望能与自己的2个孩子独占丈夫的财产。”
“那么,广美的母亲呢?我听说她已经过世了?”父亲问。
“她妈妈生下广美后,没多久就过世了。好像是产后恢复的状况不佳。”
“病死的吗?”父亲问。
“爸爸,你不知道她母亲这个人吗?”兰子微微变了语气。
“不知道,昨晚没提到什么关于她的事……”
“广美的母亲在与暮林义彦结婚前有别的恋人,但那个人后来战死,又因为家里很穷,不得已才与暮林义彦结婚。还有一件事,暮林义彦与她的恋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
听到这儿,我不禁愣住了。
“你说什么?”父亲也突然坐正、追问道。
“鬼津地紫郎被征召前的未婚妻叫久松静江,她既是暮林义彦的前妻,也是广美的母亲。”
“你怎么知道这么久以前的事?”父亲颇为在意地问。
“爸爸,女人的好奇心有一半是为了打探别人家的丑闻而存在,黎人与英希玩模型车时,我可是和玛普尔小姐①一样,总是与暮林家的女性们或女佣聚在一起聊是非啊。”兰子眨眨眼,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