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的我们受到奇怪咒文与魔术束缚，那是在有如未开化丛林中、由奇怪巫师所诵唱的可笑咒文，但我们都无法逃避这强烈的束缚。
“真是恐怖的妄想！”朱鹭沢教授呻吟出声。
“没错，而且这种妄想没有任何理论根据。”
“好可怕的杀人者！根本认为自己是‘神’。”贝山老板恨恨地说。
兰子1脸不以为意。
“即使这样，为何破坏戒律的暮林广美——不，是屋植广美——没有被杀害？”贝山老板问。
“不是没有被杀，而是我先下手保住了她。”兰子挥挥手，肯定地说，“暮林英希还留有2张代替签名的红色扑克牌。他在杀害万钓部老人后，接下来的目标就是自己假扮地狱的奇术师杀害祖母与堂姐，所以，照理说地狱的奇术师全部应该会杀7个人。”
“幸好我察觉到他的企图，请家父将暮林家剩下的3人分开隔离，不让彼此知道对方行踪，所以暮林英希才无法立即接着杀人。”
听她一说明，我这才知道她策略之周详。虽然我为英希的恐怖计划而战栗，却更佩服兰子的睿智。
“接下来是第4条戒律‘遵守安息日’。我虽然不知道暮林英希从哪里想到要破坏‘十诫’的冒渎念头，却知道激发他潜意识的1本书，那就是大家熟知的艾勒里·奎因的《十日惊奇》④。这篇作品中提及被严格的牧师父亲抚养长大的男子，为了打破父亲的心像，于是着手破坏‘十诫’。
“与此同时，常会触及暮林英希内心的，绝对是与天主教‘安息日’相关的矛盾。他试图转移禁止崇拜偶像的话题，黎人却又偶然地触及了安息日的话题。我能想象，他想升格为‘神’的最初契机，应该就是这条‘遵守安息日’的戒律。当他知道自己周围的人皆在不知不觉间进行破坏‘十诫’的行为时，便开始向亲手完成。”
“等一下！’安息日‘可以认为是日曜日吗？”贝山老板确认。
“问题就在这里。”兰子稍稍加重语气，“看月历就知道了，一个曜日有7天，日曜日开始，土曜日结束，会这样主要是因为犹太教的‘安息日’是土曜日，因此从犹太教分出来的天主教早期也以土曜日为‘安息日’，日曜日只是纯粹的耶稣复活日，然而，耶稣复活日不知何时却与‘安息日’混同了，天主教徒变成日曜日不工作。”
“这么一来，既是信奉相同的神，天主教徒就一定犯戒了。”朱鹭沢教授喃喃道。
“是的，我认为就是这种矛盾让暮林英希想到这次形而犯上的犯罪。或者，也能认为，他选择土曜日晚上替这起事件揭开序幕，主要也是不让暮林家的人拥有天主教徒的‘安息日’。”
“实际上，暮林梅女也因为应讯之类的搜查活动，导致无法参加国立耶稣会日曜日的弥撒而非常愤慨。因此，暮林清美在土曜日晚上被地狱的奇术师残杀一事，依结果来说，就等于破坏了第4条戒律。”
10
“第5条戒律是‘尊敬父母’。破坏这条戒律的是暮林英希的弟弟顺希。虽然只是小学生，他却趁半夜在房里玩烟火，引出火灾，酿成自己与双亲1同死亡的悲剧。英希的父母为了救出被火困在房里的儿子而被烧死。因此，英希的弟弟触犯了‘尊敬父母’的戒律。”
我们默默点头，意识已完全沉浸在兰子展开的曼陀罗似的推理。
“如何破坏第6条戒律‘不可杀人’，我们都已经知道了，所以在此省略。”深吸1口气后，她轮流望向我们，“第7条戒律是‘不可奸淫’。暮林义彦夫妻与他们的女儿因为惨叫达曼神父的黑色弥撒，无疑犯了这项戒律，尤其是暮林清美的未婚怀孕，更是重视处女贞洁的犹太教视为最严重的行为。”
“第8条戒律是‘不可偷窃’。”朱鹭沢教授重新叼起烟。
“破坏这项戒律的形式相当抽象。但是对暮林英希来说，叔叔暮林义彦住在自己父母家中，又取代父亲成为‘暮林企业’的负责人，其行为就与盗窃没2样，这种强烈的憎恨对他着手杀人计划有很大影响。”
“没错。”朱鹭沢教授交抱双臂，点头。
“第9项戒律是‘不可作伪证’。破坏这项戒律的人是暮林义彦。暮林家的执事万钓部龟卫门会对暮林义彦1家产生强烈的复仇心理与杀意，全是因为暮林义彦为了夺取朋友的恋人久松静江而作伪证。他向特别高等警察密告鬼津地紫郎是共产主义者，也因为如此，鬼津地紫郎被送上了战场，久松静江虽然不愿意，还是成了暮林义彦的妻子。暮林义彦那时的卑劣行为，触犯了第9条戒律，也因为如此，他作伪证的报应就是化为悲惨的尸骸。”
“那是自作自受。”贝山老板叙述自己的感想。
“第10条戒律的破坏与第8条、第9条有密切关系。第10条戒律是‘不贪婪你的邻人’，具体则是‘不贪婪一切属于邻人的邻人之妻、仆婢、牛、驴’。”
“在暮林英希看来，叔叔暮林义彦破坏第10条戒律与破坏第8条戒律的理由一样——‘贪婪邻人的财产’。除此之外，他还以肮脏手段得到怀有鬼津地紫郎孩子的久松静江，就等于是‘贪婪邻人之妻’。”
兰子说到这里，吐出了1口气。
我们没有人开口。
她拂开衣襟上的鬈发，作出最后结论：“基于以上的‘十罪’，暮林1家触犯了天主教徒最基本的规范，丧失作为天主教徒的资格，也不得不放弃唯有天主教徒才有的福音——虽然那是只对天主教徒开放天国之路的狭隘教诲。”
兰子眼神锐利地望着我们。夜晚的咖啡店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声音。
“至少，暮林英希是这样想的：她为了反击让自己陷入痛苦的家族，以及他们信奉的天主教，于是创造出‘地狱的奇术师’这个恶魔傀儡，并让自己化身为‘神’，让家族走上悖德之路。如果他们违背教义，堕落他预估中的地狱，那么，他既然是‘神’，就必须给予他们严厉的惩罚。”
“这种惩罚将引导他们走向‘死亡，因为肉体的死亡是‘神’给予人类最苛刻的考验。”
“换句话说，暮林英希必须诱导暮林1家全部走向灭亡，因为这种死亡的惩罚，就是‘神——暮林英希’给他们的‘天谴’。”
11
就这样，二阶堂兰子最初的重大事件告了1个段落。
但一半人却无缘获知最后在“紫烟”展开的神学推理的内容，就连得到二阶堂兰子的公开报道资格的《多摩日报》也未刊出这个隐藏在形而上学里的尾声。毕竟对毫无关联的人来说，暮林家的灭亡只是金钱欲望与复仇的产物。
“罪恶”与“恶魔”原本就是基于神的意志而存在的吗？这个主题即使上溯至圣托马斯·阿奎那⑤的时代，有关神的全知全能，也是充满矛盾的大问题。
我认为，那天在教堂的暮林英希并不是他自己，而是某种附在他身上的邪恶灵魂，至于到底是如达曼神父所说，真的是魔王别西卜呢；抑或单纯是暮林英希的大转变？这已经与他众多自白的真伪一样，成为永远无法解明的谜团。
福尔摩斯——名侦探的代名词——向华生述及“那个女人”时，指的是艾琳·艾德勒⑥，而从这时起，当二阶堂兰子提及“那个人”时，指的就是我们多年的好友、也是堕落天使的暮林英希。
①《新天方夜谭》，1832年出版，以《化身博士》出名的史蒂文森之作品，这种场景会令人想起狄克森·卡尔的《红寡妇谋杀事件》。
②《史特兰杂志》中，负责画福尔摩斯的插画家，也负责《连顿馆窃难事件》等6篇马丁·休威特侦探故事的插画。
③请参照《马太福音》5：21；《马可福音》7：10，10：19；《约翰福音》7：19
④《十日惊奇》，见最底部剧透栏。
⑤圣托马斯·阿奎那（1225-1274），意大利人。集天主教哲学大成的神学家，著《神学大全》。
⑥请参照《波希米亚丑闻事件》。
终曲沙中的断章
沙土与蒸腾的热气，还有，死亡与静寂。
不论是在荒凉的户外，还是连电扇都没有的廉价旅馆内，甚至是在这种年代久远的石室遗迹里，到处都只有1片干燥的黄沙。
屋植教司将肩上的杂物袋抛到地面，留意着脚边的煤油灯，重新放妥杂物袋，然后坐在1块不久前因墙壁坍塌而形成的四方形岩石上。以日本人而论，屋植的身材算很高大了，但在古老隐秘的墓穴中，高大的身材只显得局促。
煤油灯柔和的火焰将他的影子放大在凹凸不平的石墙上，不停摇晃。
那位年老唠叨的阿布拉达在1年前的崩塌意外中死亡。屋植能获救只能说是幸运。他倒卧在岩石夹缝间，上面又落下另1块平坦的岩石作为保护，但双腿骨折，即使到了现在仍跛着左腿，走路时离不开拐杖……很可能一辈子都离不开了吧！
稍微休息后，屋植再次开始挖掘。他的额头浮现汗珠，习惯性地从衣服口袋掏出手帕。他旁边有2位巴勒斯坦工人帮忙，但因为都不会讲英文，比阿布拉达更不容易沟通。
遗迹中崩溃的石壁更难挖掘了。灰尘笼罩在狭窄的室内，呼吸困难，工人们挥动铁锤敲打的声音震耳欲聋。
柔软的石层终于都清掉，露出了坚硬的岩层。他触摸岩石表面，发现岩石与岩石间有连接的缝隙，他立刻以阿拉伯语命令巴勒斯坦工人将岩石四周清干净，很快地，石灰岩的沙壁中出现墓碑似的纵形岩块。
屋植挥动铁镐，除去板状岩块的四周杂物。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完成从石壁揭下岩块的准备工作。工人们从左右扳倒岩块，露出后面的凹洞，然后3人到石室外的通道等待沙尘平息。
隔了很久后，屋植回到石室检查刚发现的岩洞，却只有失望。这个洞虽然与人同高，里面却非金银财宝，而是一大堆拳头大小的石块。
屋植如果只是单纯的盗墓者，或许就会这么死心了，但他是考古学者，不可能就这样退缩，因为他对这种地方为何会有石块封印感到好奇。
他命令工人们以圆锹挖开石块。依他的直觉，石块下很可能还埋着某种东西。
将石块完全清除后，凹洞底部只剩细沙。屋植将拐杖交给其中1个工人，自己蹲在沙堆前，开始在沙中摸索。沙堆底下有个坚硬的东西，1个工人适时挪近酒精灯。
屋植慎重地挖出该物，是个约莫塑料瓶大小的石头。然而，当他看清楚那个东西的瞬间，眼中随即掠过1丝怯意。
石像有个怪物似的脸孔，嘴巴咧开至耳朵下方，露出锐利的獠牙，背后有对蝙蝠似的翅膀折叠收起，蛇似的尾巴卷在细瘦的身上。
那是1年前他寄回日本的别西卜石像。
——（全文完）——
解说：二阶堂黎人——古典解谜捍卫者
文/mybobo
二阶堂黎人的多重面具
近年来，随着日系推理小说的不断引进，二阶堂黎人这个原本陌生的名字也逐渐引起了国内推理爱好者们的关注。虽然和绫辻行人等人同称为第一代新本格作家，但相较于绫辻行人的全面开花，有栖川有栖的奎因式逻辑，二阶堂黎人所追随的则是欧美黄金时期的另一位大家——约翰·狄克森·卡尔的足迹，他所专注的，也正是犯罪文学中最极致华丽的领域——密室与不可能犯罪。
读者所熟知的二阶堂黎人，其实是位有着多重面具的人。首先，二阶堂黎人这个名字是位新本格推理作家。他原名大西克已，1959年7月19日出生于东京，毕业于中央大学理工学部。1990年，二阶堂以美少女侦探二阶堂兰子为主角的《吸血之家》获得首届鮎川哲也赏的佳作赏。这是一个旨在推动传统解谜的奖项，当届的首奖作品则是芦边拓的《杀人喜剧十三人》。但由于出版时间的差异，两年后发表的兰子系列第二作《地狱的奇术师》，反而成了二阶堂黎人首部出版的作品。随后，二阶堂黎人又开辟了水乃纱杜琉与涉柿信介两大侦探系列，但其中唯有二阶堂兰子系列始终都坚持走不可能犯罪的路线，因此兰子系列也成了二阶堂的最大招牌。
同时，二阶堂黎人还是藏书家与评论家。据称二阶堂黎人家里的藏书过万，二阶堂黎人的庞大阅读量，也体现在他那令广大读者深恶痛绝的“泄底癖”中。也许有读者会觉得身为推理小说家并不适宜阅读太多推理作品，因为会很悲哀地发现所有能想到的诡计几乎前人都有用过。这句话固然正确，但当阅读量累积到了一定程度后，视野会因此而得到拓展也未尝可知。二阶堂黎人也正是这一极好例子，在他诸多不可能犯罪作品中，不仅有新瓶装旧酒的古老诡计改良，也有崭新的华丽诡计。如此庞大的阅读量除了令二阶堂黎人在诡计上有所突破之外，也令其形成了对推理小说的独特认识。读者们一定还记得06年围绕东野圭吾的《容疑者X的献身》所展开的有关本格推理的一场大论战，而其主角正是二阶堂黎人。此外，二阶堂黎人曾经参与编著了多本推理小说短篇集，并在其著作《密室杀人大百科》中发表了其对不可能犯罪的独到见解。二阶堂黎人的主页上，也充满了诸多对推理小说的研究探讨。因此，他对于推理小说的贡献，并不仅仅在于创造了著名的兰子系列，更在于他以作家兼研究家的身份，来阐述并实践推理小说的创作理念。
最后，二阶堂黎人同时也出现在了二阶堂兰子的系列里——并非福尔摩斯，而是华生的角色。当然了，此二阶堂黎人和现实中的二阶堂黎人并非生活在同一时代，而是早了足足一代。现实中的二阶堂黎人，既非出身华族，也并不存在一位名为兰子的义妹。而虚拟中的二阶堂黎人，则以旁观的角色记录了兰子屡破奇案的过程。二阶堂的本意可能石像通过塑造这一推理小说中并不常见的女性侦探尤其是美少女侦探的角色，来吸引广大男同胞们的眼光。不过这一尝试并不那么成功，和马普尔小姐的大受欢迎不同，二阶堂兰子总是出现在读者们最讨厌的侦探名单上，这可能是由于她的性格过于高傲，能力过强，反而显得格格不入的缘故吧！
二阶堂黎人的卡尔情结
前面提到，二阶堂黎人的几大系列作品中，最著名的当属兰子系列。这一系列的故事背景主要设定在战后的日本，以战后那些日趋没落的华族世家为舞台（如本作中的暮林家族以及本作中略有提到的接下来的《恶灵公馆》中的志摩沼家族等），所发生的一系列不可思议的血腥谋杀。当然了，如果仅是这些设定的话，在横沟正史、高木彬光等战后作家的作品中已经屡见不鲜了。真正使兰子系列成为二阶堂黎人招牌的原因，在于其中最大的亮点——追随卡尔的不可能犯罪。
虽然自1841年《莫格街谋杀案》诞生那一日起，几乎每一位推理作家都会去尝试挑战密室这一极致类型，但真正能专注与这一领域的并不多见。二阶堂黎人正是极少数痴迷于此的人物。兰子系列的每一部作品中，都包含了不止一起不可能犯罪。二阶堂黎人也在其中将其对约翰·狄克森·卡尔的喜爱发挥到了极致。他不仅借着兰子之口多次提及了卡尔，甚至兰子总是遇到的密室也是卡尔作品中情形的再现。二阶堂黎人对不可能犯罪创作的执着，对约翰·狄克森·卡尔的喜爱，在日本无出其右，“日本卡尔”的称号也应运而生。
但是，细细究来，兰子系列的不可能犯罪作品，相比于卡尔的作品又有极大的不同。这是因为身为东方人的二阶堂黎人，并未完全模仿卡尔的西式风格，而是融入了更多的东方元素，形成了二阶堂黎人独特的创作模式。对于熟知卡尔的读者而言，反而很难认同其与卡尔的相似性，甚至会进一步质疑“日本卡尔”这一称号。那么，号称秉承卡尔创作理念的二阶堂黎人，究竟继承了卡尔的什么呢？
谈及约翰·狄克森·卡尔，我们首先想到的是他“密室之王”的称号。卡尔一生创造了近百个各种密室，他对于不可能犯罪的贡献在推理文学中当属第一人。但卡尔的更大贡献在于，他将哥特气氛渲染完美地融入了推理小说，并将其发扬光大。与此同时，卡尔还是个讲故事的高手。典型的卡尔风格的故事，或者是不断逆转导致表象与真相截然不同，或者是所有事件错综复杂地交错在一起。唯有卡尔才能如此完美地将这些复杂事件合理地展现出来。和其他诸多日本推理作家一样，二阶堂黎人在情节布局方面的设置虽然相比卡尔略差一截，但其他方面，却将卡尔学了个十足。
二阶堂黎人对卡尔的喜爱与崇拜，首先是“密室”层面的。二阶堂的早期作品，都是在致敬卡尔的作品。这些作品中都包含了与卡尔特定作品相对应的密室谜团。例如《地狱的奇术师》的密室谜团，实际上是在模仿卡尔的名篇《第三颗子弹》（The Third Bullet，1937）；《吸血之家》的无足迹案件，实际上是在挑战卡尔的铁丝笼问题（The Problem of the Wire Cage，1939）；《恶灵公馆》则是在同时致敬卡尔的《三口棺材》（The Three Coffins，1935）与《燃烧的法庭》（The Burning Court，1937）；而《圣奥拉斯修道院的惨剧》，则是二阶堂对“连续自杀”这一谜团作出的勇敢尝试。而且，身为作家的二阶堂黎人，志向远不仅仅在于“致敬”，而是包含了他对于密室的独特思考与归纳总结，其产物就是《恶灵公馆》中不同于《三口棺材》的密室讲义，以及《吸血之家》中首创的无足迹讲义。然而，这些行为从另一方面来看也给人以“二阶堂黎人这个作家一直活在卡尔的阴影之下”的感觉。可喜的是二阶堂黎人在随后的作品中就跳出了这一模式，随后的《恐怖的人狼城》与《魔术王事件》等等，都不再是对卡尔作品的简单模仿，而更多地展示了二阶堂黎人本人对于密室谜团与解答设计的想法。以向巨人学步为始，并迈出自己的步伐，这正是二阶堂黎人走向成熟的标志。
二阶堂黎人真正对卡尔创作风格的领会，则体现在他对哥特风格的转化吸收上。哥特风格的核心，就是基于深宅大院以及各种怪力乱神现象的气氛渲染，这对于不可能犯罪作品而言，虽然并不必需，但却也是相当重要的。虽然在东方世界里，这些现象依然存在，但就细节而言还是与西方定义的“哥特”存在很大不同。例如，横沟正史的诸多作品，设置背景往往是封闭的日本村落，读者们同样可以看到家族血腥谋杀、鬼神崇拜与诅咒等与哥特平行的风格，但这却是日本独有的文化，是只有在日本才会发生的案件。二阶堂黎人的创作观，除了受到卡尔的影响之外，也很大程度上继承了横沟正史等前一辈作家的风格。这正是古典解谜的日本表现。古典推理的背景设置，从来都不适于在现代，那个充满愚昧与未知，文明刚刚开化，科技尚未腾飞的时代永远是本格作家们的最好选择。二阶堂黎人的故事设定，也充满了这种古典风。但和他的日本前辈门有所不同的是，二阶堂黎人的舞台设定一般是战后日渐没落的华族世家。这类旧贵族阶层，实际上是吸收了本土东方传统文化与外来西方先进文化的产物。藉由这种文明的冲突，二阶堂黎人成功地将哥特风格引入了日式古典推理中：同样是有着悠久历史的深宅大院，各种源于东方或来自西方的怪力乱神现象，接二连三的不可能犯罪。也许这已不再是西方读者眼中的哥特文风，但二阶堂黎人成功做到了他的东西方前辈们当年做到的事情。
就细节上而言，还有颇有意思的一点，那就是“超自然现象”的体现。同样是卡尔，首次在《燃烧的法庭》中运用了这一手法，从而使得这部作品成为不朽名作。而二阶堂黎人在继承卡尔的创作方式上，尤以这一点最为彻底：兰子系列的每一部作品，再对案件本身作出逻辑上完全合理解释的同时，还会留下一点点违背自然界规律的小小“意外”或是逆转。一你才，在二阶堂黎人所设定的世界，也自然和我们所认知的世界存在些许的不同。虽然兰子系列尚未完结，但是这些看似小小的波澜已经如同滚雪球般越滚越大，二阶堂黎人围绕兰子为中心构造的独特世界，也愈发地扑朔迷离。所有这一切就让我们期待兰子系列完结的那一刻吧！
古典不可能犯罪的捍卫者
因此，最后回过头来看看，“日本卡尔”这个称呼置于二阶堂黎人身上也许并不那么令人信服。但是，在新本格推理也日益多元化的今天，古典本格解谜在日本显得更加日渐式微。这也许是社会发展导致古典本格的存在环境早已远去的缘故，也许是普通读者的品味变化了的缘故。但是，古典本格推理永远是挑战读者心智的最佳游戏。因此，不论是日本还是欧美，都有极少数作家在始终坚守这一领域，这是最难能可贵的。而二阶堂黎人也正是这一代表人物。因此，不管你喜欢日式新本格，还是欧式古典解谜，都请细细地品味二阶堂黎人带来的这一道道东西合璧的大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