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呢?”
“大概喝了2口可可后,先是秀一说觉得很不舒服,然后夫人也开始搔抓喉咙,我慌忙跑向他们,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跑到走廊叫这位年轻刑事过来。”
“你注意到茶几下掉了2张扑克牌吗?”
“完全没有注意到。”
“对了,你看过暮林义彦的尸体了吗?”
“没有。”老人指着村上刑事,语气铿锵地说,“刑事先生不让我进屋,所以我还没见到老爷最后一面。”
“那你最好还是别看,他死得很凄惨,与暮林清美一样,都被登山刀割开喉咙,脖子几乎断成两半,床边地上都是他的血,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中村警部闭上眼说。
“那里也有扑克牌吗?”老人眼中透露怀疑神色。
“没错。”中村警部点点头,企图让对方明白自己接下来的话有多重要,“那里也有1张扑克牌,是方块2.也就是说,明天会有4个放入尸体的棺材被排成1排,而且,如果不尽快逮捕地狱的奇术师,棺材的数量可能还会继续增加。”
“……”
“听说你看见了从601号房冲出来的地狱的奇术师?”
“是甩开我逃走。那家伙堂而皇之地从601号房出来,当时我正想去通知老爷出事了。我1眼就知道那个人是地狱的奇术师,那个非常诡异、脸上缠满绷带的男人。我拼命想抓住他,却反被他以可怕的力气抓住左臂,他低声对我说:‘还剩3个人。’我惊愕得发不出声音,他的绷带下发出低沉的笑声,将我推向墙角,然后奔向电梯那边的走廊。”
“原来如此。”
中村警部与万钓部老人互相审视对方,企图从对方的眼神中探出什么。我们静静地注视这一切,静谧的房间里,只有衣服摩擦的声音。
“万钓部先生,我的脑筋转得没那么快,但我当警察也有20年以上了,期间也看过不少形形色色的罪犯与容疑者,所以谁在说谎,谁企图隐瞒什么重要的事,我绝对能感觉得出来。如今,我这靠经验累积起来的第6感却对你有很大的怀疑……”中村警部说。
“我?我又怎么了?”万钓部老人愤然反问。
“假设地狱的奇术师真的是鬼津地紫郎,那么你就是他唯一的亲人,你如果参与这起事件,我也不会觉得奇怪,也就是说,我怀疑你就是地狱的奇术师的共犯。”
中村警部的语气虽然平缓,脸上的神情却无比严肃。
“你说什么……”
“万钓部先生,你为何要帮忙杀害竹子夫人和秀一?”

第十二章回荡在雨夜的枪声
1
完成暮林家执事万钓部龟卫门的笔录,送他回到国立市的十字架宅邸已经是清晨4时了。
自从事件发生以来,我们每1晚都睡不好,因为地狱的奇术师毫不留情地不断伸出杀人魔爪。
村上刑事负责开车。车上没人开口,静默的原因虽是疲劳与焦躁,但另一方面也是对暮林家残酷命运的默祷。
我坐在后座,凝视车窗外流逝的黑暗,回想中村警部指控万钓部老人的瞬间——
“万钓部先生,你为何要帮忙杀害竹子夫人和秀一?”中村警部严肃地问。
“你的意思是我杀了夫人与秀一少爷?你这种荒谬的指控有什么根据?”万钓部老人冷静地反问,长须下的嘴角浮现出微笑。
“我没有物证,但所有情况都指出犯人就是你。我不相信犯人是个没有形体的死灵,绝对有人来到这层楼,并在饮料中下毒,若排除自杀的可能性,可以办到这件事的人只有你。”
“太荒谬了。”
“竹子夫人在今天午后3时的午茶时间喝过可可,当时并没出问题,因此下毒的时间一定是在3时之后。而在3时之后进入杀人事件现场的人,除了被害者,就只有你,更何况茶水间只有你1个人进去过。”
“这么说来——如果借用警部的话——我是在唯一一个会被怀疑的情况下,进行对自己不利的犯罪?”
“没错。”中村警部自信满满地颔首。
“那么,今晚出现在这里的奇怪男人——也就是地狱的奇术师——究竟扮演了什么角色?还有,你刚才也说过他稍早之前还出现在国立市的大宅,难道你在嘘?”
“不,是事实。”
“这不是很奇怪吗?因为我从傍晚起就一直待在饭店。”
“我知道。”
“更何况,我听那位年轻的刑事先生说,地狱的奇术师的真正身份好像是个游民,你们为什么不先逮捕那个人?”
中村警部瞪了多嘴的村上刑事一眼。“那个游民纯粹只是容疑者之一而已,目前还不能断定他就是犯人。”
“所以?”
“那位游民或许与地狱的奇术师——也就是鬼津地紫郎——是同一人。”
“这也只是可能性有无的问题吧?”万钓部老人反击。
“没错。”中村警部毫不在意地说,“不过,坦白说,我的确认为你就是地狱的奇术师的共犯,这样就能解释地狱的奇术师为什么会从电梯里消失了——从6层电梯按下往1层按钮的人就是你,换句话说,地狱的奇术师是从电梯以外的地方逃走,或者,他本来就不在这间饭店里。”
“太有趣了!”万钓部老人出其不意地捧腹大笑,然后一脸严肃地说,“你听清楚了,我完全不知道地狱的奇术师是谁,但我能确定1点,我的外甥紫郎已经死于20年前的战争中,而且我还有军方的殉国通知作为证据,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难道你打算全盘否定?”
“不,我只是认为,在战争结束前后的骚乱中,难免会有误报的情形发生,或许你的外甥至今仍在某处活着,就像半年前造成轰动的日本兵,他不知战争结束的事,一直躲在菲律宾的深山。”
“警部先生,很抱歉突然转变话题。”万钓部老人脸上突然露出柔和的表情,“氰化钾真的是掺在茶水间的饮料或甜味剂里?”
“你的意思是?”
“我曾在1本推理小说中读过,毒药可以放进感冒胶囊里,而胶囊在体内融化需要一段时间,所以夫人与少爷会不会在事前服用了这种药?”
“万钓部先生,我发现你比我一开始认为的更聪明。”想不到这次换中村警部露出微笑了。他以平和的语气说:“我坦白说好了,目前警方尚未掌握你是涉嫌者的任何有力线索,而且‘疑者不罚’。”
两人各怀鬼胎地注视彼此。
最先移开视线的是万钓部老人。他缓缓地站起来,抚平长裤上的皱褶。
“我原谅你的无礼,并对你踏入无谓的错误感到深切的可悲。如今我最希望的是,请警方尽快逮捕威胁我们暮林家的杀人魔,否则,我可能也得并排躺在老爷的棺材旁。”
“万钓部先生。”兰子此时首度开口,在这之前,她一直坐在房间角落听警部与万钓部老人的对话,并检查暮林清美的随身物品。她将手上的填充玩偶熊放在电视机上。“秀一的房里有很多雕刻作品,那些都是他雕刻的吗?”
万钓部老人缓缓转身面向兰子,“是的。少爷的双手相当灵巧,在学校的美术成绩也很优秀,所以很早以前,夫人就让他到美术工作室学习绘画与雕刻。”
“有几件雕刻品被破坏了吧!”万钓部老人沉吟后说。
“被骂?”
“嗯。那座胸像应该是希腊神话英雄之类的雕刻,我不太清楚天主教的事,但我知道老夫人非常讨厌天主教徒雕刻偶像,所以才会责骂少爷。老夫人是个对信仰很严格的人。”
“这么说,是秀一自己毁坏了雕像?”兰子确认的同时,似乎也在想着什么事。
“应该是吧!我曾经告诉他,下次如果刻昆虫,老夫人一定会很高兴。”
之后,在警方替万钓部老人制作笔录时,我与兰子到饭店1层大厅检讨事件经过。
兰子对负责做笔记的我提出了几点疑问。
“茶水间的饮料究竟是何时被下毒的?”
“午后3时至晚上11时前。”我回答。
“那么,掉在暮林母子遇害现场的扑克牌又是什么时候被带进去的?”
被她这么一问,我也开始觉得可疑了。扑克牌虽然是掉在茶几底下,却不是完全被遮住而看不见。如果放在那里有段时间了,那么,被毒杀的暮林母子与万钓部老人,甚至其他人,都有可能在杀人事件发生前发现扑克牌。
“饭店清洁人员只在上午打扫1次部屋,在那之后,地狱的奇术师随时都能将扑克牌放在茶几底下了。”
“那他又是如何将扑克牌放到604号房的?”
“他可是突破602号房的3重密室杀人的人,放扑克牌这种小事应该很简单吧?”
“所以?”
“最实际的方法就是收买清洁人员。布朗神父有1篇《隐形人》①的故事,里面不就是由1个拥有备用钥匙、能自由进出部屋的使用人成为事件的盲点吗?警方会注意有没有疑似地狱的奇术师的怪异男子,但通常不会连饭店清洁人员也怀疑吧!”
兰子一脸不服气的表情,此时我脑中灵光一闪。
“等等!我知道犯人是在什么时候将扑克牌放到茶几底下了。”
“什么时候?”
“晚上604号房没人的时间只有1次,就是万钓部老人与村上刑事一起前往602号房叫暮林义彦起来的时候,此时的高桥巡查部长也到1层求援去了,所以地狱的奇术师很可能躲在其他部屋内,利用这一瞬间潜入604号房。”
“他不是搭电梯逃走了吗?”
“他可能躲在通往楼顶的楼梯间。”
“那么他是什么时候剪断电话线?”兰子反问。
“电话线?”我大吃一惊。
“没错,604号房的电话线被剪断。高桥巡查部长也是因为这样才得去1层求援。竹子夫人他们喝下毒药时,电话线早被剪断了,但他们傍晚曾叫过客房服务送晚餐上来,所以那时电话应该还可以打。”
“这样的话,让他们喝下毒药又剪断电话线的人是谁?难道真的是万钓部老人吗?”
“而且,为什么竹子夫人与秀一必须在那个时刻死亡?他们的死亡与暮林义彦的被杀几乎在同时间发生,在那时毒发身亡,会纯粹只是偶然吗?”
“偶然?”我重复道,“应该是偶然吧!”
“假设氰化物是混在人工甜味剂里,下毒的犯人应该也无法知道被害者何时会喝下吧?”兰子眯起眼睛,双手交抱说。
“没错。”我说。
兰子站起来,不安地来回踱步。我们被焦虑与急躁俘虏着,心情非常沉重。
“这里面一定有我们想象不到的巧妙诡计!不论是行凶的动机、手段,还是那男人的存在,这起事件中,令人极度不解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然而,当时我们还不明白这起事件真正的恐怖之处。
2
就这样,我们搭乘2辆车抵达了十字架宅邸。与现在不同,当时的清晨。不论是市区还是郊外,完全都不见人影。路上空荡荡的,只要在黑暗中疾驰15分钟,立刻就能从立川抵达国立市的十字架宅邸。
空中从凌晨2时过后便开始飘着冷到会结冰的细雨。
2辆车并排停在宅邸的车库后,我们下车,快步从屋檐下走向玄关。寒冷的空气与雨水令疲惫的身体更加僵硬,口中吐出的气息化为朦胧的白雾。
暮林英希在玄关迎接我们。关于事件经过,我在饭店已经先用电话通知过他。他那睡眠不足的脸上出现了黑眼圈,脸孔苍白得如同蜡制假面。
中村警部与万钓部老人前往别院告知暮林梅女她的家人死亡的噩耗。
万钓部老人过去前,在走廊低声叫住我们。“我有东西给你们2个看,是昨天老爷要我找出来的,后来我就一直带在身上,请你们在英希少爷的房里等我。”
我们没机会追问到底是什么事,只好先与英希一起到他在2层的部屋。
英希的部屋本来是和室,但现在铺上了地毯,摆了1张单人床,变成西式部屋。右边墙壁是1整面的书架,书桌靠窗摆放。部屋布置有相当强烈的宗教色彩,这也是这栋十字架宅邸的特色。床铺上方的墙壁有一幅十字架图案的小壁毯。书架最下方是1排满满的俄罗斯文学与天主教文学全集。
我觉得室内比以前宽敞许多,英希说那是因为他开始打包,准备搬家,有些东西已经搬到对面的空部屋。由于长时间燃烧煤油暖炉,室内满是油臭味与干燥的热气。
“暂时会冷一会儿,先忍耐一下吧!”英希拉开窗帘,打开1边窗户。
可以听到窗外寂寞的雨声。
兰子脱下大衣,叠好放在脚边。我走近窗户,隔着英希肩膀俯瞰漆黑的庭院。建筑物左斜方是暮林梅女居住的别院,那里的卧房此时正好亮起灯,浮现出2道男子的身影,他们走过窗帘,向房间边缘1道坐在轮椅上的瘦小人影靠近。
与我并肩站立的英希以出神的眼眸凝视那个方向,喃喃自语:“接下来被杀的会是谁?”
我担心地看向他清秀的脸庞。
英希静静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兰子与我坐在床边,他则拉出书桌的椅子坐下。我注意到书桌上有个很诡异的石像,有蝙蝠似的翅膀与蛇般的尾巴缠在身上,色泽灰黑,大小有如1个塑料瓶,外观有点脏。
兰子对英希详细说明在立川皇家饭店的一切,英希本来以冷静自制的态度静静听着,但当兰子述及尸体旁放置了扑克牌时,他忍不住紧咬下唇。
“——居然怀疑万钓部执事,那位中村警部精神正常吗?”英希愤慨地说。
“他只是对工作太过热衷了。”兰子替警部解释。
“而且,警方为什么还不逮捕那个叫‘村山乞丐’的游民?那家伙一定是犯人,不是吗?”他神情不悦地说。
“我不知道为什么,但这个人约1个七曜日前就行踪不明了。”
“哼!”英希嘲讽地说,“那是警方的搜查方法有问题吧?他们根本就找错地方了!1个人哪能这么简单就消失或出现?”
虽然我已经习惯这位好友的辛辣语气,却很久没看过他这么不高兴的样子了。我不想他这样,便寻找其他话题转移焦点。
“对了,英希,你桌上的石像就是上次说的那个吗?你说广美小姐的未婚夫送你的东西?”我转头指着那个诡异的雕像。
“没错。”他恢复了笑容,回答道,“就是那个,这好像是曾经存在于古代的恶灵的雕像。不过,我应该说过了,屋植已经不是广美姐的未婚夫,他们的婚约已经解除了。”
我仔细打量这座高约20公分的雕像。有如动物的邪恶脸孔浮现出凶恶笑容,獠牙突出,嘴角扭曲。
“现在的中东或近东还可以挖出这种东西吗?”
“嗯,听说地底下还有很多。这可以叫做‘别西卜’,也成为‘DIABLOS②’,至于哪个才是真名,好像也没人知道。”
“屋植先生现在在什么地方?”兰子问。
“应该是在以色列吧!他送这个给我时,还附了1封信,说自己正在挖掘巴勒斯坦人的圣地附近的古迹,应该没那么快回国。”
“原本放在这里的是昆虫图鉴吗?”兰子指着书架上的图鉴系列,中间空出1本书的空隙。
“嗯。”暮林英希回头望了1眼,“秀一想刻昆虫,我拿图鉴给他看,结果被他带走了。他好像说要刻锹形虫还是独角仙之类的昆虫,我劝他最好挑其中等级比较好的刻。他不久前曾想刻希腊神话英雄,结果却被祖母狠狠训斥了一顿,所以一直很烦恼要刻什么。他拿走图鉴时还说,如果刻好昆虫会送我一个,但是,已经不可能了。我本来还想,若是拿到了昆虫雕刻,就要寄给屋植先生当谢礼……”
我想起饭店里正在雕刻中的甲虫雕像。
“圣甲虫护身符?”兰子说。
“没错。推理小说里常出现埃及诅咒,譬如《圣甲虫杀人事件》③、《埃及十字架的秘密》④、《死神之眼》⑤等,都与屋植先生目前所在的地方符合。”
“那只甲虫是赫拉克力斯大独角仙吗?”我问。
兰子与英希同时微笑。这种甲虫是世界最大的独角仙,非常有名。
“黎人,赫拉克力斯独角仙只有中南美洲才有,因为在中东或近东,英希应该会挑亚特拉斯独角仙。”兰子说。
“没错,这是常识。”英希揶揄地接道。
“对了,英希,我从前就想问你1件事。”我不好意思地另起话题。
“什么事?”
“听说日曜日的缘由与天主教有关。为什么一个曜日是从日曜日开始,土曜日结束?我认为应该是从月曜日(星期一)开始,日曜日结束才对。”
英希有一瞬间一脸严肃地凝视我,似乎怀疑我故意开玩笑。
“黎人,你知道‘安息日’吗?”
“是日曜日吧?基督教的祭典日之一。”我回答。
“但是,正确来说,安息日是犹太教的土曜日。”他不以为然地说。
“我知道。日曜日本来是耶稣的‘复活日’,所以一曜日应该要从日曜日开始,土曜日结束才正确,也因此,月历上的日曜日在最左边,土曜日则是在最后一个。”兰子也不认输。
“那是因为耶和华在6天之内创造天地,第7天才休息。”
大约有30分钟,我们针对犹太教、天主教或恶魔与恶灵的同异等这些神学上的问题进行讨论,暂时忘了事件带来的恐惧。但疲倦也愈来愈强烈,睡意愈来愈重,我们只好忍住哈欠,期待万钓部老人赶快出现。
讨论告一段落后,我前往房间隔壁的厕所。还好2层也有厕所,否则就得到1层西侧的浴室那里。出了走廊,冷空气透入体内,脸颊立刻绷紧。
厕所就在走廊尽头,是冲洗式的日式厕所。因为实在太冷了,我在上厕所的同时,还伸手至贮水槽上方,关闭眼前向着庭院微微打开的通风窗。洗手时,冰冷的水也几乎将手指冻到麻痹。
好像在等我回来似的,我一回到房间,就换英希起身走出去。
兰子正拿着刚说到的恶灵石像仔细观察。
“不知道为什么,达曼神父劝他丢掉这东西。”
“可能是他觉得不太吉利吧?天主教的神父通常都相当迷信。”
我和兰子并肩坐在床边,被子底下的弹簧垫发出轧轧声响。
就在此时——我们脚边响起连续2声地震般的爆音,紧接着又是1声。
我惊讶得几乎忘了呼吸。
“是枪声!”兰子回头对我叫道。
没错,是以前曾在警视厅射击练习场听过的枪声。
“在下面的房间。”兰子立刻冲向窗户,用力扯开窗帘,拼命转动窗户扣锁,“黎人,你去楼下部屋看看。”
我反射性地跑向走廊。
“黎人,出了什么事?”英希从厕所慌张地冲出来。
“不知道。楼下部屋传来枪声!”
“是书房!”
我们匆匆跑下楼,环顾走廊左右,在玄关警戒的年轻警员正拼命跑过来。
英希最先抓住书房门把,但门是锁上的,无法打开。他脸色一变,用力转动门把。
“喂,是谁?快开门!”他握拳敲们,大叫。
“英希,危险,快退后!”我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拉回他,很难说犯人不会隔着房门开枪射击。
“是子弹的痕迹。”年轻警员指着门板下方。
那里有2个穿透门板、拇指大小的弹孔,弹孔周围凹凸不平,明显是从房内击出。仔细一看,另一侧走廊下方的装饰木板上嵌入了2颗挤扁的铅弹。
“英希,你留在这里守着。”说完,我立刻跑回2层的部屋。
兰子正从窗户探出头,与外面的某位警察大声说话。我走近窗边,站在兰子身后俯瞰庭院。正下方书房的2扇窗户泻出灯光,照亮了1大片濡湿的地面,窗外是用砖头砌成的花坛。
“不要靠近窗边!”兰子大叫。
细雨持续飘落,2名守在宽广庭院外围的警员听见枪声跑过来。中村警部抵在主屋与别院之间的墙边,全身紧绷,紧握手枪。
“怎么样?”兰子回头问我。
“门锁起来了,进不去。”我接着简单说明门上的弹孔。
“中村警部,犯人好像还在书房里,房门锁着进不去,请小心!”兰子再度探出头喊,随后拉着我的手一起下楼。
“里面没有人出来。”英希与警员一起躲在走廊的暗处,对我们低声说。
“从2层窗口能将外面看得很清楚,但楼下的房间没有人出来。”兰子说。
我迅速跑过门前,将身体紧贴在走廊墙壁上,微微弯腰望向钥匙孔。这是个弹扣式的门锁。
“钥匙插着,什么也看不见。”
坟墓状的钥匙孔一片漆黑。
那么,里面果然有人了?“英希说。
我与刚才的英希一样,不断大叫“开门”,并用力敲门,但房内无人回答,一片静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