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村上，你身为警察，怎么能这么惊慌失措？该解决的事总是得解决，你冷静点儿，好好从头说明。”
“是，对不起。”
“好了，先带我们到杀人事件现场，详细状况稍后再说明。”为了让对方冷静下来，中村警部语气严肃地命令道。
村上刑事点头，领着我们往前走。我们从衔接电梯口与楼梯口的短走廊走到横向的长走廊。长走廊上共有5间客房，这5间位于饭店顶楼的客房全附有独立的座敷与卧房，专供顶级贵宾使用。此时5间客房房门全都往房内打开，因为房门装的是自动锁，为求不影响事件调查，因此全以地板上的小接头固定住。
在这个突然出现的坟场里有许多名被集合而来的警员，他们每个人都默默地负责自己分内的工作。仅这样看，就足以感受到这起事件的严重性。
（图二：立川皇家饭店6层平面图）
“最先遇害的是谁？”中村警部问。
“可能是暮林义彦，但先被发现的是暮林太太与她儿子。”
“听说他们的被毒杀？”
“是、是的。”
村上刑事先带我们进入左边最里面的部屋。这间604号房是少年暮林秀一的部屋。
一踏入部屋，随即面对一扇大窗户，门边是衣橱，部屋有一半被黑檀木茶几与豪华长椅占据，右侧墙边摆了一台电视机，如同多数的饭店般，房内总是维持了最低限度的照明，又因为自己的心理作用，总觉得这里的气氛显得有些阴森——就算是刚踏进这房间，还不知道这里有尸体也一样。
房里非常乱，一看就知道是小孩的部屋。到处都是书本、文具与玩具，其中还散落了未完成的雕刻作品。另外，窗下、墙角、桌上也有，但多是没表情的脸孔或尚未成形的石膏或粘土工艺品。
沙发对面的地上铺了许多报纸，上面有装了水的盆子与雕刻刀等工具，显示死去的少年直到最近都还有进行石膏雕刻。少年的最新作品是昆虫——附在台座上的长角大甲虫。长椅边有一本翻开的昆虫图鉴，上面的图片是一只黑色独角仙，头部正中央有一支长角伸向前方。
“听说这孩子正在学雕刻，这么一来，我们又损失一位未来的艺术家了。”中村警部说。
再仔细观察，窗边有几座石膏像被铁棍打破，我们约略算了一下，被破坏的雕刻总共有6个。
“至少不是拿破仑的胸像①。”兰子看穿我正在想的事，低声说。
我们走入部屋，小心翼翼地不去踩到死者的遗物。约8张榻榻米大小的房内还有另外3名接获紧急通知赶来的鉴识人员。他们跪在地上检查家具与地板，其中1人正撒上白色粉末采集指纹，一见到我们，便静静地站了起来。房内笼罩着唯有死亡才有的肃穆气息。
“2人的尸体就在那里。”村上刑事在部屋中央停住，回头望着我们，指向地板。
母子2人的尸体倒在L形长椅与黑檀木茶几中间的地上，2颗头相抵，脸上充满痛苦的表情。
我猛地倒抽一口凉气，只看这么一眼，我就已经受不了了，我身边的兰子也呻吟出声。
我觉得胃里有种沉甸甸的东西直往下坠，然后立刻变成一股想吐的冲动，我屏息，极力忍住这种感觉，等好一点后才鼓起勇气，再度睁开眼睛。
暮林竹子穿着与昨天一样的黑色洋装，秀一则穿着条纹睡衣。我走近茶几细看，竹子伸直的纤细手指前掉落了一个白瓷咖啡杯，里面流出的黑色浓稠液体在鲜红地毯上形成小小的渍痕。
尸体还没完全僵硬，脸色也还没变得太惨不忍睹，但已翻起白眼，痉挛的嘴唇僵凝成奇怪的形状，唇角还有唾液流下，弄脏了脸。
“真惨……”中村警部叹息出声。
“是热可可。”村上刑事很忌惮地说，“里面似乎掺了毒。秀一也喝了一样的东西，他的杯子就掉在长椅正下方。我想警部来了以后会想看看现场，所以一切还保持原状。”
“嗯，现在可以叫鉴识人员拿走了。”
“有轻微的苦杏仁味儿。”兰子伸手扶住桌面，探前靠近秀一僵硬的脸孔，回头对中村警部说。
“氰化物中毒吗？”中村警部的脸色遽变。
“嗯，两人一定喝了掺入氰化钾之类的东西。”
“见到他们痛苦的表情，我也这么认为。”村上刑事在中村警部身后说。
“你说的扑克牌在哪里？”我问村上刑事。
“扑克牌在这底下。”兰子指着桌下。
我蹲下，往桌下看。长方形的暗影中，方块3、4的两张恶魔扑克牌分别被放在尸体旁边。
向鉴识人员确认过已采集指纹并拍完照后，兰子从自己头上取下发夹，跪在尸体旁，以发夹轻轻挑起扑克牌。
“和暮林清美一样，是表示杀人的赤色胶踏车图案。”
“暮林清美是方块A，这2人是3和4，那么，2在哪里？”我舔着干涩的嘴唇问。
“在暮林义彦的尸体旁。”村上刑事回答。
“村上，掺了毒的饮料是谁泡的？”中村警部问。
“热可可吗？”
“没错。”
“是万钓部执事，他在电梯前的茶水间泡的。”
“他现在在哪儿？”中村警部打断他的说明。
“我叫他在603号房等着。”
“村上先生，你认为饮料在哪里掺了毒？”兰子极力做出爽朗的表情问。
“哪里？”
“是掺在可可粉里？砂糖里？还是其他部分？”
村上刑事领悟地说：“万钓部执事一共泡了5杯饮料，2杯可可与3杯咖啡，所有东西都是茶水间里原来就有的。他先将2杯可可端给2位死者，再将咖啡端给在走廊监视的高桥巡查部长与我。我们2人都喝过，都没有发生什么问题，因此毒药如果不是掺在可可粉中，应该就是掺在甜料里。万钓部管家虽然在可可里掺了牛奶，但咖啡里也有，所以牛奶大概没有问题。”
“甜料是什么？”中村警部问。
“人工甜味剂。暮林竹子怕胖而拿来代替砂糖的东西，是一种浓稠的液体，一小匙就有4匙砂糖的甜度，她也让儿子用同样东西。不过我们的咖啡是加砂糖，所以砂糖无毒。”
“有谁看到万钓部老人调制饮料？”兰子问。
“我看到了。”村上刑事严肃地说，“他在茶水间时，我和他在聊职棒。当然，他是背对我，所以我看不清楚他所有的动作，但至少没有什么怪异举动。”
“咖啡杯或汤匙上不可能事先涂上毒物吗？”
“我想没有，因为他曾扭开水龙头全部冲洗了一遍。”
“你亲眼看着万钓部老人将泡好的可可端给暮林夫人与秀一吗？”
“没有。我一直站在电梯旁边，没离开过。”
“这么说，万钓部老人也可能是在进入竹子夫人部屋后才下毒了。”
“是有这种可能。”村上刑事暧昧地说，“但万钓部执事为什么非要毒杀他们？有什么理由必须怀疑他吗？”
“这只是一种假设。万钓部老人如果没问题，我们才能将搜查焦点转到地狱的奇术师身上。”中村警部改变了问题的方向 ，“今天有外人上来这层楼吗？”
“没有，从昨天起就没有访客上来。除了万钓部老人外，只有饭店的客房清洁人员。”
“清洁人员进去过茶水间吗？”
“没有。据我所知，她们都在上午整理客房，还会进入卧房更换床单之类的东西。”
村上刑事接着拿出在这个楼层进出者的记录给中村警部过目，两人开始讨论外人是否能潜入茶水间下毒。
“根据报告，午后3时，万钓部执事也曾替竹子夫人泡了一杯可可，因此茶水间的饮料被下毒应该是在那之后。竹子夫人因为丧女的打击，今天一整天都待在房内，直到晚上7时才与儿子叫客房服务送晚餐过来。”
“好像没看见端盘子的蓝制服男人②。”兰子对我说。
中村警部与村上刑事听了皆露出不明所以的神情。
接着我们走至电梯正面的茶水间。中村警部打开流理台上方的双层储物柜，下层摆放可可粉、即溶咖啡，以及砂糖之类的容器。
“人工甜味剂就是这个吧？”中村警部指着小型玻璃罐问。
“是的。”村上刑事回答。
根据标签上的成分标示，这好像是嗜酒的西洋人惯用的糖精。
“等等。”兰子开口，“这里有2个罐子，1个几乎是空的，另一个则满至罐口附近。”
“这是因为之前的用完了，所以万钓部执事调制饮料时便开了一罐新的。”村上刑事立刻回答。
检查流理台下的垃圾筒，里面确实有个用来装罐子的四方形纸盒。
“万钓部老人午后3时泡可可时，是用旧的甜味剂？”兰子问。
“是的。”村上刑事颔首。
“那么，他那时很可能就已经在新的甜味剂里下毒了。”
“或许吧！”中村警部摸摸下巴，“不过，这种事等鉴识报告出来就知道了，那时再说吧！”
大略看过后，我们又回到了604号房。
“我去那边看一下。”
说完，兰子便进入了右手边的卧房，我则跟在她后面。
这是一间很豪华的卧房，靠窗的双人床床面很整齐，没有躺过的痕迹，窗户对面的墙边有张写字桌，上面有1本替外国客人准备的《圣经》，《圣经》旁边有个倒下的黏土雕刻，外观有如人类，却没有头，背上有看似翅膀的东西，大概也是秀一的作品。
卧房再过去是浴室，里面的浴缸与毛巾都是干的，似乎没使用过。
“是的……请看这个。”
我们回座敷时，村上刑事正指着长椅与衣橱间放置电话的小桌子对中村警部说话，他所指的电话旁有个插了人造花的青瓷花瓶。
“电话线也被剪断了。”中村警部捏起被剪断的电话线至眼前。
之后，我们在村上刑事的带领下，走向斜对面暮林义彦的602号房。
根据村上刑事的扼要说明，暮林夫人与儿子被毒杀后，暮林义彦的尸体才被发现。另外，万钓部老人还看见地狱的奇术师逃走的背影。
“杀害暮林义彦的手法才真的是符合奇术师之名的恶魔妖术。”村上刑事再度恐惧颤抖地说道。
2
602号房与601号房左右对称。我们穿过正在采集指纹的鉴识人员，进入右边的卧房，暮林义彦离奇死亡的尸体就直直躺在床铺中央。
那是令人忍不住想撇开视线的景象！尸体上半身血肉模糊，凄惨的死状绝非刚才暮林母子所能比拟。暮林义彦身穿睡袍，喉咙被切割出1道极深的开口，露出白花花的肥肉，鲜血由该处溢出，以脖子为中心，向外扩散，濡湿了床垫，从床沿滴落至地板。
棉被对折卷起，露出被害者的上半身，卷起的被褥上也有大量血渍。可能是在被杀的瞬间睁开的吧，尸体的瞳孔张大，瞪向空中，嘴唇大张，仿佛至今仍在痛苦呻吟，此外，尸体并没有挣扎的痕迹。他一定是就寝后才被划开脖子的吧！
“村上先生，请问棉被是谁卷起来的？”兰子回头问他。
“是我。”他回答的语气像在对上司说话，“尸体本来被棉被盖至头部。除了这个，其他都维持发现时的原状。”
“那么，棉被应该是被犯人拿来防止鲜血飞溅的。”
“扑克牌在哪里？”我问了与刚才一样的问题。
“那边。”村上刑事指着一旁的床头柜。
（图三、602号房暮林义彦陈尸现场）
上面有一把染血的登山刀笔直插着，并穿透了1张扑克牌。
“是方块2.”兰子走近细看，“也就是说，这是第2起杀人，地狱的奇术师先杀了暮林义彦，再毒杀他的妻儿……但是，1个晚上制造3具尸体也未免太多了。”
兰子接着进浴室察看。通风窗由上下2片40公分见方的磨砂玻璃组成，镶嵌在铁框上，中间以蝴蝶锁片固定，上半部朝内侧倒下，冷风从该处灌了进来。
浴缸的水已经放掉，但仍湿漉漉的，旁边厚厚的擦脚垫相当湿，浴缸边缘还披着1条用过的浴巾。洗脸台位于入口正面，上方是一面圆形大镜子，右边是管状的毛巾架，架上空无一物。
“浴室里没发现什么吗？”兰子看过浴缸后，转头问背后的村上刑事。
“这个嘛……没有，发现尸体后，我曾进来看过，那时与现在完全一样……对了，水龙头还流着水。”
“很少吗？”
“嗯，很少，可能是忘记关紧吧？所以我用手帕盖住水龙头，把它关紧了。”
听到把水龙头关紧，我想起高木彬光③的《刺青杀人事件》④。兰子应该也想到了同一件事。
（图四：饭店客房门锁和卧房门锁结构图）
“水龙头有问题吗？”中村警部担心地问兰子。
“不，没事。”
我们回到血腥味弥漫的卧房，兰子仔细观察卧房的2扇门，然后站在间隔座敷与卧房的门前，向村上刑事求证：“这扇门是很简单的喇叭锁，不是通往走廊那扇门的那种自动锁吧！”
“是的。”村上刑事强调说，“只有通往走廊的门是自动锁，门一关就锁上，无法从外面打开，相对地，通往卧房的门并不是自动锁，就像你看到的，卧房这一侧的门把上有按钮，按下后便锁上，从座敷这边无法转动，必须用钥匙才能开门。所以不论哪1扇门，都需要钥匙才能打开。”
客房门锁的钥匙孔在门把上方，门边突出的固定闩与碰锁刚好嵌入墙上的孔洞。另外，通往卧房的门是简单的喇叭锁，门边只突出一个固定闩与碰锁兼用的门闩，座敷一侧的门把上有钥匙孔，卧房一侧的门把上则是锁钮
浴室门是小型的横拉式扣锁，只要横向拉动就能将门闩锁上。
兰子回到座敷，检查电话。
“这个部屋的电话和604号房不一样，电话线没被切断。”
兰子拿起话筒贴住耳朵，进一步确认，能听见话筒中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看过602号房的3个部屋后，为了不妨碍鉴识人员，我们静静走了出去。
3
我们转移地点至对面的605号房，这里本来是为昨天被杀害的暮林清美所准备的部屋。靠墙的电视旁边有个盖着黑布的小祭坛，上面有十字架与烛台。这里也有鉴识人员正在采集指纹。
“地狱的奇术师似乎也进入了这个部屋，这1点稍后会再详细说明。”村上刑事说。
中村警部在L形长椅的短边坐下，我与兰子坐在长边。
“好了，村上，你现在可以好好说明一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吗？我也准备好了听你解释地狱的奇术师到底在这里用了什么可怕的魔术。”
“是、是的。”村上刑事背对电视站着，像个挨骂的孩子。
“首先，当时是谁在这里保护暮林义彦？”中村警部的声音透出强烈的愤怒。
“是我和高桥巡查部长。我们和楼下巡逻车的人轮班，每2个小时1班。事件发生时，高桥巡查部长就站在601号房旁的逃生梯入口，面向长走廊监视，我则站在转交的电梯门旁，正好能看清楚短走廊。”
“然后呢？”
“事件发生在晚上11时。暮林家3人几乎是同时被杀，我们却束手无策。”
“暮林义彦今晚几时回到这里？”中村警部的声调缓和了几分。
“他回到这里是晚上9时。然后吃晚饭、洗澡，与万钓部执事商量女儿的葬礼，10时左右，他比执事先上床就寝。这就是事件发生前的经过。”
“直到他就寝前，你都在旁边吗？”
“是的。暮林先生与万钓部执事谈话时，我都与他们在同1个部屋，等暮林先生服用过安眠药上床后，我才与万钓部执事一起离开。”
“暮林义彦在那里吃的晚饭？”兰子问。
“1层的餐厅。”
“自己1个人？”
“是的。”
“接下来呢？”中村警部焦躁地催促道。
“万钓部执事去604号房与竹子夫人讨论事情。没过多久突然从房内冲出来，拦住走廊的高桥巡查部长，大叫：‘糟糕了，夫人和少爷中毒了！’我和高桥巡查部长大吃一惊，冲进房里一看，母子2人倒在长椅与茶几之间，双手紧抓喉咙与胸口，全身痉挛，眼看就快不行了，那孩子的状况更危急，很快就要向死神报到了。我跑向竹子夫人，扶起她的头，将手指伸进她的喉咙，努力想帮她催吐，并命令高桥巡查部长打电话叫救护车。”
“高桥巡查部长却说电话线被切断了，我想这一定是地狱的奇术师做的。秀一陷入最后的麻痹状态，竹子夫人也从喉咙深处发出呕吐似的声音，然后断气。因为电话不能用，所以我要高桥巡查部长到1层去打。我转头环视四周，发现2人身边有掉下的咖啡杯，立刻直觉一定是饮料里被下毒。”
“这时，万钓部执事又在走廊大叫我的名字，我冲出房门，见到他按住左手臂，一屁股坐倒在605号房门前。一见到我，他立刻指向走廊角落说：‘刚才有个脸上缠绷带、全身黑衣的男人从房间冲出来逃向那边了！’”
“我赶快跑向电梯，看向楼层指示灯，发现电梯已经过了3层，继续往下降。我知道从楼梯跑下去也来不及，便放弃追赶那男人。1方面是我不能离开这里；另1方面是，楼下也有警察监视，所以我决定将追捕犯人的工作交给他们。”
“确认电梯抵达1层后，我便打算回604号房，但是，万钓部执事却站在602号房前，握着拳用力敲门，并叫着暮林义彦的名字。他回过头，脸色铁青地对我说：‘老爷没有回答，而且怎么叫都叫不起来。刑事先生，老爷不会也遇害了吧？’我推开他，用力转动门把，但房门锁上，怎么也转不动……”
兰子站起来，放开固定房门的固定扣，将门开开关关地试了几次。
“我刚刚也说了，通往走廊的门都是自动锁，在房里只要转动门把就能轻松打开，但是如果要从走廊进来，就非得要有钥匙才行。”村上刑事走近兰子说。
“如果是自动锁，这扇门就是在最后关门时锁上的吧？”中村警部问。
“是的，暮林义彦就寝前，我和万钓部执事一起离开部屋，之后我就在电梯旁警戒，万钓部执事则前往604号房，然后再送咖啡给我与高桥巡查部长，接着便发生了毒杀事件。”
“我明白了。那么，言归正传，请说明发现暮林义彦尸体时的情形。”
“是的。因为房门锁上了，所以我与万钓部执事一起敲门，但里面毫无回应，我们急得脸色发白，正好这是高桥巡查部长带了2个人回来支援，我要其中1人到604号房守着，另1人去拿饭店的备用钥匙。我很在意应该是搭电梯下楼的地狱的奇术师后来的情况，便问高桥巡查部长：‘有奇怪的人搭电梯下楼吗？’”
“‘没有。’”
“‘没有一个脸上缠绷带的男人？’”
“‘我和饭店理事（经理）在1层电梯前等着，但电梯门一打开，里面1个人都没有。我们一直盯着楼层指示灯，看着电梯从6层降到1层，中途没停过。后来我们几个人便搭电梯上来了。’”
“‘你刚才是怎么下楼的？’”
“‘我想下去时，电梯正好在3层，我按往下的纽，却忽然不想浪费时间等电梯，所以就从楼梯跑下去了。’”
“因此，照高桥巡查部长的说法，若地狱的奇术师真的搭电梯下楼，那他就是在电梯内忽然消失了。紧接着，被找来的饭店理事出现了，他看见我们焦急的样子，立刻知道出事了，便赶紧开门。”
“我要大家留在走廊，独自进入房内，我打开灯，环视房内。座敷里开着暖气，相当暖和，也很正常，没听见任何声响。我蹑手蹑脚地前进，握住并转动通往卧房的门把，但这扇门也锁上了，我只能叫饭店理事进来，请他开锁。”
“卧房也是一片漆黑。我按下电灯开关，看见床上的棉被隆起人的形状。我出声叫暮林义彦，但没有回答。我走近，发现他拿棉被盖住全身，并盖过头，全身都看不见，所以我又叫了一声……”
村上刑事的声音忽然中断，脸上浮现出大颗的汗珠，眼睛充血鲜红。他的平淡描述反而刺激了我们的想象力，我的脑海中清楚显现出刚才那具丑陋的尸体。
“然后，我愣了一下，因为我看到床头柜上笔直插着一把登山刀，刀刃上还有泛黑的血污。我无法撇开视线，呼吸急促，几乎可以听见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床沿渗出黑色血丝，滴落地板。这是，饭店理事在部屋外叫我，但我无法回答，我讲不出话来。我伸出颤抖的手抓住棉被1角，从头部缓缓掀开。”
“棉被下是暮林义彦的尸体？”仿佛欲挥开噩梦似的，兰子刻意以机械般的语气问。
“是的。”村上刑事像是从梦中惊醒，“暮林义彦被划开喉咙的尸体就躺在床上，真的是血肉模糊，伤口不断有鲜血流出，简直就像被剥成两半的石榴。我后退，害怕得几乎想转身逃走，因为他那失去生气的白浊眼瞳仿佛充满了憎恨地仰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