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我就不知道了。”
“那么,他以前的经历可以透过这里调查吗?”
“应该可以,问美国就知道了。可以给我几天的时间吗?”
“当然,拜托了。”
安妮修女答应一旦有回音,立刻与警视厅联络。
两位警官从安妮修女手里接过东洋天主教会的简介。根据安妮修女的说法,东洋天主教会隶属于罗马贝尼迪克天主教修道会的外围团体。听完冗长的教会历史后,他们才获得解放。
正要走下阶梯时,有人从后面叫着大久保副队长的名字。原来是安妮修女,她手里握着一本卷起的杂志跑过来。警官们站着等修女。
“什么事?修女。”
“差点忘了。葛洛亚司教有东西遗忘在我们教会里,就是这本杂志。”她把杂志交给大久保副队长,是美国的《Palace》杂志。
“这是什么?”大久保副队长迅速地翻过一遍,因为里面全是英文,他直接问。
“有一篇关于日本的文章。”修女翻开杂志。那是一篇横跨四页,附有照片的报导,第一页有一张很大的照片,照片里有几位少女。
“好可爱的女孩子。”小松刑警天真地脱口而出。
大久保副队长立刻注意到照片的背景。五名满面笑容的女孩相互搭着肩,背后有两位侧身站着的修女。少女们穿一样的制服,这让他想起前一阵子看的电影《穿着制服的处女》。其中一位修女长得很美,另一位身材较矮,是位圆脸的中年修女。这些女孩与修女们的背后是一座石造城墙,往两旁延伸耸立。
下一页的照片则是三位穿着白色修道服的修女,似乎是摄影记者爬上石阶,由上往下拍摄,因为视野是由上往下,修女的脸看不清楚。
“这本杂志是他带来的?”大久保副队长抬头问。
“是的。请看杂志的发行日期,这是三个月前美国出刊的杂志,定是他专程从美国带来的。”
“有特别带来日本的理由吗?”
大久保副队长这么一问后,修女反问:“不能这么推断吗?”
“我想可以。”大久保副队长同意地点点头,“这篇报导的内容与照片大概有葛洛亚司教特别感兴趣的东西。”
“我也这么认为。”修女满意地说。
“这些照片里说不定有他认识的人。我们再调查看看。谢谢您的帮忙。”副队长从修女手里接过死者遗留的杂志。
2
大久保副队长与小松刑警商量过后,直接前往位于千代田区神田锻冶町的Palace日本分公司。那是一栋沿护城河而建的大楼,一进入里面,柜台接待人员就引导他们上二楼。
没多久,一位拿着宣传课长名片,名叫条田周一的中年男子出来。彼此介绍过后,两位警官拿出《Palace》杂志,概略说明长野凶案的情况。
条田课长用手稍微推了一下黑边眼镜,“这篇报导确实是由分公司撰写,然后再将原稿传回总公司。撰写人是公司一名名叫赤塚正的常驻自由摄影家。”
“不好意思,我们两人的英文都不好,可否请您将报导的内容简单说一下。”大久保副队长坦白说。
“好的,简单地说,这是一篇有关日本基督教信仰现状的报导。这张照片是长野县的圣奥斯拉修道院;文章介绍这里除了是修道院,同时也是一间寄宿制的女子高中。
“另一张照片是长崎县的圣朵拉教会的修女,地点在青岩崎。在这陡峭的石阶上面有个叫做青岩崎天主堂的哥德式建筑,那里原本是吉利支丹[注1]的刑场。
“那个教会在明治时期以收容妓女而闻名。从前那一带非常贫困,农村里常有弃婴,被捡到的女婴多被卖到妓女户。有些妓女在长崎的出岛专门从事卖淫;这些不幸的女子因为接触当时随船只进入日本的基督教而获得信仰的救赎。”
大久保副队长听到圣奥斯拉修道院这个名字后,惊讶地皱起眉,再看看照片,不意外自己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小松刑警来回翻着杂志的页面说:“与葛洛亚司教相关的,应该是位于长野县的坡道上的照片。总之,第一张照片的可能性比较大!”
“这是何时拍摄的?”大久保副队长问条田课长。
“我想是去年秋天。因为十一月以后,赤塚正在越南拍照。”
“他选择这两个地方拍照,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大概是因为这两地同属某个叫做东洋什么的教会,记不清楚了,对不起。”条田课长两腿交叠着老实回答。
3
在大久保副队长回到长野的十天后,也就是五月十八日,东京警视厅的田中课长转寄来东洋天主教会的信件。除了影印的资料外,还附了三张葛洛亚司教的照片。资料内容如下:
汤玛斯·葛洛亚司教第一次来日本传教是在一九三五年到一九四〇年(昭和十年到昭和十五年)。他当时二十四岁,满怀理想抱负远赴东洋边陲的国家传教。住在横滨,在本牧的天主教清心女子学院担任数学老师与神父。后来由于战争,日本开始控制整个亚洲,他深感危险而回到美国。
之后,又在一九五一年到一九五三年(昭和二十六年到昭和二十八年)来日本。这两年,他担任位于东京麻布地区圣美教会的神父。
葛洛亚司教生于西元一九一一年四月五日,享年五十八岁。父亲是天主教的巡回传教士,幼年时期就随家人在美国西部各地传教。
身为神父的他没有结婚,也没有亲人。过世前一直住在洛杉矶。在日本第二次传教生涯结束后,由于具有海外派遣的特权,因而成为圣希欧尼教会——隶属贝尼迪克修道会——的司祭。几年前又获升为本教区司教。
他深得当地居民的信任,不论上流阶层或低收入住户都相当信赖他。此外,他个性温文、敦厚,口才好,德行高,无犯罪纪录,颇受地方好评。
透过三张照片,终于知道无头尸——葛洛亚神父的长相。
艾勒里·昆恩曾形容天主教的神父是“一般穿着西装,不打领带的人。”然而葛洛亚司教穿的却是白色衣领外翻的黑色衣服。
葛洛亚司教有温和的肤色,一双蓝色大眼。白色胡须是其特征,鬓角处有白色稀疏的胡髭,头顶秃得很漂亮。男性化挺直的鼻梁,嘴角灿烂的微笑。虽是位居高位的神父,却相当可亲。
其中一张照片是他站在自己管辖的教会入口;另一张照片是他被几位小孩围绕,用基督慈爱的眼神凝视着他们;第三张则是他站在祭坛前,鼻梁上挂着眼镜,专心地诵读圣经。
“目前还在调查葛洛亚司教访日的目的,一有结果立刻联络。”安妮修女在信末如此注明。
好美队长在属下前读完这些资料后说:“在美国是圣人君子,到日本就不一定了。我们要彻底搜查葛洛亚司教以前在日本时究竟做了什么?日本人或驻留日本的外籍人士中,应该有认识他的人,一定要找出来。”
好美队长对属下下令道,并再度要求东京警视厅针对清心女子学院与圣美教会进行调查。
4
五月十九日一大早,好美队长就接到野尻湖畔的日本天主教教团信浓町传道所的电话。对方是史密斯神父。一听到外国人来电,本来担心语言不通,不料对方却说着很流利的日语。
“真是对不起,可否麻烦你们派人来我们这里一趟?”
“请问有何贵事?”好美队长慎重地问。
史密斯神父说:“我们同事中有一位长老——康威尔神父,似乎认识死者。”
“但前几天我的属下去查访时,你们说没有人认识他。”好美队长惊讶地问。
“那是指当时在场的人没有人认识死者。康威尔神父因为严重感冒,所以这两个礼拜都在家里。他没看电视、报纸,完全不知道凶案,直到昨晚看了电视新闻报导,才知道死者是葛洛亚司教。他刚刚才与我联络。”
“知道了。”好美队长回答,“我立刻派人过去。地点在信浓町传道所吗?”
“是的。可以的话,请到网球场。今人早上在湖畔举行网球联谊赛,我是球赛的裁判。球场就在湖畔旁,下了国道,沿路一直过来,应该立刻可以看见。”
“了解。”
“不好意思,请在十二点左右过来,那时是午休时间,我可以带你们到康威尔神父的家。”
好美队长向史密斯神父致谢后,挂上话筒。
5
条原刑警与好美队长一同开车前往。顺着野尻湖湖畔往南绕,很快就找到网球场。
树林因兴建停车场而被锯掉,低洼处是一块块像稻田似的网球场。每个场地都在进行网球双打比赛,观众正兴高采烈地在球场边加油。
看着身穿白色网球服的外国人精力充沛的样子,好美队长不禁感到自己看起来真是寒酸,与他一起的条原刑警心情似乎也不大好。
最下面的网球场西侧有一排排木制长椅,那是观众席。观众席与第二球场间则是附有屋顶的休息区,史密斯神父正在那边计算比赛结果。
史密斯神父发现警官来访时立刻起身。他有着一头白发,满脸胡须,高出好美队长一个头,与好美队长握手时,队长必须抬头才能直视他的脸。
“等一下就是休息时间。我会带你们去找康威尔神父。”
他们搭乘神父的车来到位在树林里的木屋。对开的大门里面有一道纱门。由于是木制地板,可以不脱鞋就直接进入。好美队长觉得很新鲜,这里就与外国电影里的西洋式住家一样。
一进入屋内,一位年轻的金发女孩便搀扶一位老人从房间拄着拐杖来到客厅。他是吉姆·康威尔,七十多岁的他,背脊弯曲,可能因为生病,所以没什么精神。以美国人的标准而言,他的个头较小。他脸上戴着一副镜片很厚的眼镜,脸上满是皱纹。
在一旁的美女名叫做安,是康威尔神父的孙女,她不太会说日语,但康威尔神父的日语与史密斯神父一样好。
大家围绕木桌坐下,一阵寒暄后,康威尔神父直接说:“史密斯神父已告诉我大致的情形。”
安替大家端来咖啡。康威尔神父双手放在桌上,手指交叉,低声说:“葛洛亚司教与我约好要来这里找我。几天前,我接到他的电话,他告诉我,他正在日本,会顺道过来。我们是战前来日本传教的老朋友,不过已经很多年没见了,只是偶尔通信,诉说彼此的近况。”
“他打电话来时,人在哪?”好美队长开始询问,条原刑警拿出笔记本记录。
“他说他在东京的饭店。我在四月二十九日接到他的来电……对吧,安?”康威尔神父回头看了一下孙女。
安笑着说:“是的,是我接的。他打来时是上午,然后我将电话交给祖父。”
好美队长再问康威尔神父:“他预定几号要来这里?葛洛亚司教来长野的目的为何?”
“他预计五月三日要过来。可能是为了找自己的小孩。他说要去见那孩子。”
“孩子?”
“是的。”康威尔神父毫不迟疑地点头,“他说要去野尻湖,然后顺便到我这儿。我那时人很不舒服,几乎都躺着,连讲电话都很困难。”
“请告诉我们关于那个小孩的事。”好美队长按捺着内心的焦急,催促康威尔神父。
“那就非得从以前说起不可。”康威尔神父舔了舔嘴唇说,“葛洛亚司教以前在日本时,好像曾与一位日本女子生了一个小孩,后来不知为何分开了。我记得他以前对我说过,要不是他这次再提起,我几乎都忘。”
“以前也说过?”
“是的,以前有次葛洛亚司教打电话来拜托我照顾美国来的年轻传教士,我想是那时谈起的。”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很久以前了。应该是澳洲墨尔本奥林匹克运动会的前一年,大概是昭和三十年的夏天。葛洛亚司教说他很担心留在日本的小孩及孩子的母亲。”
“有提到他们的名字吗?”
“或许有说过,但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小孩的年纪,当时他说小孩三岁。”
“三岁,没错吗?”好美队长谨慎地再次确认。
“我问他那孩子的生日是何时,他愉快地笑着说明年就四岁了,所以应该没错。”康威尔神父肯定地说。
“昭和三十年是三岁,那么那孩子就是在昭和二十七年出生的,葛洛亚司教那年在日本吗?”
“他在战前来过日本一次,战后又来了一次。战后是昭和二十六年,当时他好像被任命为东京某个天主教会的派遣神父。”
“葛洛亚司教有提到这孩子是男是女吗?”好美队长说。
康威尔神父深思了一会儿,再次摇头说:“不,不记得了。对不起!”
“神父不是不能结婚?”
“你们认为葛洛亚司教抛弃了那个女人和小孩?”康威尔神父颇不以为然地反问,“他是基督的信徒,我不认为他会做出那么非人道的事。”
“可是,他不是说有个小孩吗?”
“话是没错……”康威尔神父心虚似地挥挥手,“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吧!”
“话说回来。前几天葛洛亚司教打电话来时,有提到来野尻湖时要去哪里吗?”
“没有听说。”康威尔神父再次无力地摇摇头。
“他是打算来外国人居住的别墅区吗?他应该是要与您以外的人见面吧!”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没听他提起其他的行程。”康威尔神父露出疲倦的表情。
好美队长转而问坐在康威尔神父旁边的史密斯神父,“葛洛亚司教的小孩如果是在昭和二十七年出生,现在大概十七岁了。这个村里有大约这个年纪的男孩或女孩吗?”
史密斯神父看着他说:“这里是避暑胜地,进出的人很多。你是想知道五月一日,他是否已经在这里,对不对?”
“是的。”
“昭和二十七年生的小孩,我想有三位。加上十六岁与十八岁的小孩,大概有六个人。”
“其中有没父亲的小孩或孤儿吗?”
“没有。”史密斯神父否定,“也没有人是养子,我认识这些人的父母,大家像是一家人。而且几乎所有小孩,都是我看着他们长大的。”
“这么说来,葛洛亚司教的目的地应该不是这里吧?”
“大概不是吧!”
“待会儿可否告诉我那些孩子的姓名与地址?”
史密斯神父表示可以,又问:“这么说,杀人动机究竟为何呢?还残酷地将他赤裸裸地吊挂在樱花树下!”
好美队长耸耸肩,“想知道凶手的目的,如果不先查清楚葛洛亚司教的行动是无法推断的。”
“大概吧!”
“葛洛亚司教的目的地应该是圣奥斯拉修道院,你们认为呢?”好美队长对着两位神父说。两人略为吃惊地互望了一眼。“这么说是因为我们调查后,发现从黑姬越过长野县到妙高,除了野尻湖以外,似乎没有其他与天主教相关的设施或团体。”
“原来如此。”康威尔神父思考了一会儿说,“那个修道院确实有很多孤女。或许就如你们说的,葛洛亚司教的小孩很可能就在那里。”
“圣奥斯拉修道院和这个乡镇没有交流吗?”
“也不是没有。”康威尔神父回答。
史密斯神父接着说:“请调查一下圣奥斯拉修道院。不过,我可以肯定的说,那里的人与我们一样,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不可能有杀害神父、取下首级、行为如恶魔的人存在。”
好美队长目不转睛地看着对方说:“或许吧!可是,史密斯神父,我们警方在追查的是形同恶魔……不,或许应该说,会做出这种残忍凶案的人,根本就是恶魔。”
6
昭和四十四年五月二十日,长野县警搜查一课的刑警进入圣奥斯拉修道院。四天后,也就是五月二十四日当天,搜查一课正式展开对修道院的员工梶本建造的调查,他被视为杀害葛洛亚神父的嫌疑犯。
长野县警怀疑梶本建造的原因如下:
梶本建造平日驾驶的货车轮胎痕迹与陈尸现场的两道车轮痕迹相符。轮胎厂牌是米其林,为标准装备的便宜轮胎,是凶嫌购车时车厂特别附赠的。右边后轮有接近两公分的刮痕,与陈尸现场的轮胎痕迹相符。
货车的车台上有血迹,根据血液鉴定报告,该血液与葛洛亚司教的血型一致。搬运尸体时用来覆盖的防水布推断是凶嫌平日用来遮雨用的,而吊在樱树枝桠上并捆绑死者的绳索,则应是凶嫌放在仓库里的登山用绳索。
长野县“美籍神父凶杀案”搜查本部,认定梶本建造为杀害葛洛亚司教,正准备逮捕他。
【译注】
注1:吉利支丹,日本将传入的天主教音译为“切利丹”或“吉利支丹”。
第2幕 炼狱启示录 第09章 神的愤怒
1
法兰西丝修女带着另一位少女进来。她扎着马尾,有一双大眼,表情很开朗,身高与法兰西丝修女不相上下。
“这是三年级的势力玛莉亚。”修女一边介绍一边示意她坐下,然后小声地对我们说,“她与哈路米很要好。”
前面两位少女都有一张非常漂亮的脸蛋,势力玛莉亚也毫不逊色,让我不禁想吹口哨。她的头发微鬈,褐色的头发接近金黄,宽额下是一双柳叶眉。瞳孔是褐色,笑时会浮现双眼皮。与外国人一样高挺的鼻梁,搭配花蕾般的红唇甚是好看。两颊有酒窝,皮肤则是健康的粉红色。
“我是势力玛莉亚。”她低着头说,声音有如铃声般悦耳。小岛安津子说她是学校里的女王,我本以为她应该一脸傲色,实际上却完全不是。
“找我有事吗?”势力玛莉亚拉开裙摆,以优雅的姿势在我们面前坐下,白皙的颈项上挂着一条造型很美的银色小十字架,转头说:“修女,我一个人没问题。有什么事我会通知您。谢谢。”
当法兰西丝修女离开房间后,势力玛莉亚改以活泼声音说:“那孩子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她一开口就让人感觉到她的才气与灵活的头脑。
“那孩子?”兰子神情愉悦。
“白石悦子呀。大家都知道那孩子很胆小,平常的言行就很奇怪。”
“怎样奇怪?”
“因为胆小,不论什么事情都畏畏缩缩的,晚上不敢独自走出房间,连去厕所都要人陪。”
“是吗?”兰子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你知道白石在怕什么吗?”
势力玛莉亚妩媚地歪着头,兼具少女与成熟女性的魅力,“白石很怕鬼,还作过被鬼压的噩梦。这不是自我意识太强,就是太幼稚,要不就是欲求不满。反正那孩子就是爱胡思乱想,一年到头都在怕那些根本不存在的鬼影子。”
“应该是有原因的吧?”兰子直直地盯着她的双眼。
势力玛莉亚天真无邪地反问:“原因?”
“我就是要问你呀!”兰子耐性地问。
“胆小鬼连踩到自己的影子都会害怕。”
“真的胆小鬼不会向人赤裸裸地表白自己害怕的心境。”
势力玛莉亚刻意扯出一个微笑,“白石对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请你不要胡乱猜测。白石只说哈路米是魔女……”兰子甩了甩一头鬈发说。
“若她真的是魔女就不会死了。”少女反驳,“白石就是爱说谎。以前她也曾这样歇斯底里。聪明人是不会把她的话当真的。”
“是吗?”兰子不以为意地回答。
势力玛莉亚从容不迫地说:“鬈发的侦探小姐,你以为这是哪里?这里是老旧得快要崩塌、墨守成规、拘谨且顽固得不得了的修道院!住在里面的人,本身就是一种传说。
“尼僧之塔有很多飘来飘去的黑影,据说那是圣母在徘徊;修道士洞窟可以听到魔鬼的嚎叫声;圣堂里的管风琴会独自弹奏着加尔瓦略山丘[注1]上冷冷呼啸过的风声。我不知道白石为什么说哈路米是魔女,我认为那只是她的鬼扯。”
“原来如此。”兰子靠着椅背附和。势力玛莉亚的眼神在瞬间透出反抗的目光。兰子继续问,“我想问的是,你与哈路米有多亲近?我对这个比较有兴趣。”
“这是私事,我觉得没必要回答。”少女笑着说。
“你要向墙龛里的圣母一样缄默吗?”
“我不认为有义务要说。”
兰子用澄净的眼神望着少女,“哈路米是你的同学吧?对你们如何我不知道。不过,对我而言,这世上最重要的不是爱、信仰或金钱,而是友情。人生没有什么比友情更为可贵。”
“友情是会背叛的,这是一位法国诗人说的。”
“可是友情也会再生。”兰子自信满满地反驳。
势力玛莉亚终于以稍微诚挚的口吻说:“哈路米和别人同一寝室……不过,没错,与她比较亲近的只有我。”
“你的养母是谁?”兰子突然改变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