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吗?我的养母是安琪拉修女。”
“哈路米也是?”
“是的。”
“她为何要逃离这里?有不愉快的事吗?还是突然决定的?没有任何征兆吗?”
势力玛莉亚又恢复吊儿郎当的神态,嘴角上扬,不屑地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哈路米没向任何人提起,就突然跑出去,连行李都没拿,而且她最重要的东西——已故的母亲的照片,甚至还留在书桌上。”
“钱呢?”
“钱应该也没带。刚搬进宿舍时,我们只能带随身物品。”
“这么突然的行为,没人觉得奇怪吗?”
“哈路米以前就很捉摸不定,修女们也不太在乎。”
“是坏学生吗?”
“也没那么坏。她刚来这里时,比较喜欢恶作剧,态度也不好,所以常被马路可修女叫到反省室。修女们对她的印象都不好。”
“你呢?”兰子强调地问,“太田美知子坠塔后的第三天,哈路米就失踪了,你认为这之间有没有关系?”
“我不知道。”势力玛莉亚将回答的声音拉长,她又恢复虚假的笑容。
“修道院如何发现哈路米失踪了?”
“老师们每天都会轮流点名,那天轮到马路可修女,她在熄灯前点名时,才发现她不在寝室。”
“熄灯时间是几点?”
“是过了终课,晚上七点。”
我不懂“终课”的意思,同样一脸茫然的兰子问:“天主教修道院以典礼时间,将一天分割成数段,是吧?”
势力玛莉亚轻轻点头,“是的。这里使用贝尼迪克教派的典礼时间,将一天分成九个时段。过了深夜是‘朝课’;天亮是‘赞歌’;早餐前的祈祷是‘一时课’;早上九点是‘三时课’;正午是‘六时课’;下午三点是‘九时课’;日落是‘晚课’;晚上六点则是‘终课’;之后的时间双是‘深夜课’。学生和修女全都在早上五点起床,晚上七点就寝。”
我突然想起在院长室时,法兰西丝修女曾用“外面时间”这个用语,原来是与典礼时间区别。
“然后呢?”兰子催促她继续,势力玛莉亚把马尾拉身前拨弄。
“马路可修女把哈路米的养母安琪拉修女找来,要我们全部起床到学校的一间教室集合。院长与修女们找遍全修道院,却都没找到哈路米。听说当天的搜索一直持续到深夜课……”
兰子想了一下说:“谁最后看到哈路米?”
势力玛莉亚眯起眼,“这是一年前的事了,我记不太清楚。大概是我或小岛。太田坠塔那天的九时课,我与哈路米一起打扫圣堂,另外小岛好像说隔天要与她一起拔除花坛上的杂草。”
“确定吗?”
“……不,好像不对。那天哈路米不知做了什么事,被安琪拉修女处罚打扫职员室。因此,对于她的失踪,安琪拉修女相当自责,也很遗憾之后又发生太田的悲剧。”
势力玛莉亚是故意弄错的吗?我紧盯着她的脸想。
兰子忍耐地说:“请仔细想一想。昭和四十三年七月二十五日晚上,太田从尼僧之塔掉落,尸体在第二天早上,也就是二十六日发现。哈路米则是在二十七日当天离开修道院。”
“七月二十五日是星期四,二十七日是星期六。”我看着手上笔记本的月历说。
势力玛莉亚看着我,娇媚地点点头,“我知道。发现哈路米不在宿舍是二十六日晚上到二十七日的清晨。我们从晚上找到天亮都没找到她,所以才断定她不在修道院里。
“她之前也曾因为讨厌这里严格的戒律而逃跑过,人家认为这次也是。院长没有办法,只好报警。结果是她再也没有回来过。”
“你还记得今年春天,哈路米的尸体在古井被发现时的情形吗?”
“我不想回忆这种事。”此时,势力玛莉亚的眼神才露出一抹悲伤。
“哈路米好像从横须贺来的?”兰子问。
“好像是。她母亲叫做针子,父亲好像是美国水兵。”
“她父亲最后回美国了吗?”
“哈路米曾说她父亲丢下她与母亲走了。我们都是混血儿,小时候常因头发、肤色与别人不一样而被欺负。”
兰子将身体稍微向前倾,“太田美知子被杀的当天,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在何时?”
“我吗?”
“嗯!”
“美知子不是因意外事故而蒙主宠召的吗?”势力玛莉亚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说。
“美知子从窗户掉下来之前,全身都是刀伤,血流满地……”
“你认为我们应该被调查?”
“一定是有人犯罪。”兰子提醒似地说。
“也不能这么说。”势力玛莉亚站起来,拉平裙摆,又调整一下胸前的纽扣,“兰子姐姐,请你叫法兰西丝修女进来。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不想再和怀疑我们这些柔弱学生的人说话。我没杀太田美知子,小岛也没有,白石也是。这里的人都不会做出危害好友的事。”
“那么,究竟是谁做出那么残忍的事?”兰子盯着势力玛莉亚的眼睛,冷静地问。
“答案不是很清楚吗?”势力玛莉亚装出无知的表情。
“什么意思?”
“海上跑出了一只有七颗头、十只角的怪兽,美知子就是被那只怪兽害死的。”
我对她突如其来的怪异言论感到惊讶,然而,兰子似乎就在等待这时刻的到来。
“这是指七个惩罚与十戒吗?这样解释好吗?”兰子问。
势力玛莉亚却笑嘻嘻地大声说:“你终于懂了!降临在美知子身上的,不过是噩运与灾难。那是上帝的最后审判!神啊,赦免大家吧!”她仰起头,双手张开,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
兰子冷静地问:“为什么只有她遭到神的审判?请你告诉我原因。”
势力玛莉亚激动得满脸通红,神情略为恍惚,引用《圣经》说:“兰子姐姐,我告诉你一件了不起的事吧!当第一位天使把碗里的东西倒在地上,身上刻有怪兽印记的人就会长出恶性肿瘤,这是万物的开端。所以,‘忏悔吧!天国近了!’是神告诉我们最宝贵的话。”
“真难能可贵。”兰子叹了一口气。
势力玛莉亚继续说:“我在梦里确实听到掌管水的天使说:‘现在或曾经存在的圣者,你们是对的,请审判我们吧!世界末日即将来临,这个世界就要灭亡。一个叛徒因审判而全身浴血。但神的羔羊们,你们无须惊慌。’”
“愚者或是死者……”兰子嘲笑地说。
势力玛莉亚不发一语退向房门口,并瞪着我们。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但她脸上明显地毫无血色。
“知道吗?这是神的嘱咐。”势力玛莉亚小声地喃喃。
2
“她在说些什么?说的还不如正统基督教派一年到头的预言,像是倡导世界末日的人。”势力玛莉亚出去后,我对兰子说。
“这种年纪感受特别强,会受很多东西影响。不过,她说话倒是很井然有序。”
“没错。”我的心还没稳定下来。
“嗯,可以感受到她的说话技巧。”
“不过,她刚刚引用的东西是出自哪里?”势力玛莉亚提到怪兽的那些话,我觉得很奇怪。
“天使那段大概是《启示录》里的事。怪兽是指《丹尼尔书》里的怪物吧!”兰子拨了拨前额的头发说。
“与赤沼三郎的《恶魔启示录》不同吗?战前《新青年》杂志曾刊载过。”
兰子立刻阻止我,“别说了,她说的一定是《圣经》的〈约翰启示录〉的内容。《新青年》这种老侦探小说,她怎么会知道……”
此时,兰子突然像看到鬼似的,错愕地看着天花板,一动也不动。
“怎么了?”我担心地叫她。
“启示录?对,就是启示录!”兰子看着我大声说,“我怎么那么粗心!我真笨,竟然没注意这种事!就像她说的,这是一种启示,神的启示呀!”
兰子像发了疯似的,瞳孔浮现异样的神情,还没等我开口,便伸手阻止我,“等等,不要讲话,让我想想……一定要再读一次《圣经》……一定没错。不见得一定是。可是……就只有《圣经》里,才清楚写着万物之始到世界末日的真实状况……”
“请你说清楚一点。”我催促着。但兰子还没说明时,法兰西丝修女就进来了。
“会面结束了吧?”中年修女和我们互望了一眼。
“非常谢谢,很值得参考。”兰子立刻站起来道谢。
“这些女孩当中,有可疑的人吗?”法兰西丝修女担心地问。
“不。”兰子回答,“目前还无法断定三人中,是否有叛徒犹大。”
“听你这么说,我可以稍微放心了。”
“法兰西丝修女,我还有两件事要拜托您。”
“什么事?”
“第一,我想借《圣经》来读,可以吗?”兰子拜托。
“可以,隔壁教职员室里有。”
接着,修女带我们至隔壁房间。这间房间与刚才的房间一样大,有六张桌子被固定在房间中央。有一面墙全是书架,左边两排是有关基督教的书籍,上面有几本不同尺寸的《新约》《旧约》。
“这里放的都是一些常用或与教育相关的书籍。其他的重要宗教书,全都收藏在地下室的书库里。”
“现在不是进不去吗?”兰子在书架前一边说,一边找书。
“是的,修道士洞窟已经被封住了。真可惜。”
兰子回头对修女说:“我知道了。能让我在这里留一会儿,读一下《圣经》吗?”
“请。”
“还有一件事,我今晚可不可以住在这里?”
法兰西丝修女与我都对兰子的要求感到意外,“这要问普利西拉姆姆。”
“请帮我问问看。可以的话,我希望住在宿舍的空房。”
“我问问看。”法兰西丝修女步出房间。
“你为什么突然要住在这里?”我小声地问。
“马路可修女与安琪拉修女不是今晚回来吗?我想与她们谈谈。另外,我住在这里时,说不定有人会在晚上找我诉说真心话!”兰子说。
“你是说修女或是哪位女学生会来向你忏悔?”
“嗯,有可能。”
“不过,凶手也可能来杀你。”我担心会发生最糟糕的事。
“那样我一定会留简单的死前遗言给你。”兰子轻松地笑说。
“那我该怎么办?”
“明天早上你来接我之前,可不可以在外面借艘小船,到尼僧之塔下面看看?”
“太田美知子掉下来的地方吗?看看那边的地形就可以了吗?”
“可以。不过,就像福尔摩斯说的,不是光看而是要观察。”
“你怎么不与我一起行动?”我故意捉弄她。
“哎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游泳,要是翻船怎么办?”
兰子小时候曾溺水过,大概当时的恐怖还留在潜意识里,所以她一直都很讨厌接近海、河川、湖泊、甚至游泳池。
“刚刚你说什么启示录的,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我又问一次。
此时,兰子的表情异常僵硬,脸色惨白,小声地说:“就是整起事件的核心。”
“核心?”我反问。
她用力地点头说:“是啊。这一连串的事件一定是一种见证。”
对于兰子莫名其妙的话,我一时之间无法了解那是什么意思,“见证?难道是见证杀人?”
“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兰子的表情从没那么严肃过。她双手在胸前交叉,认真地说:“到至今为止,发生的每件凶案都有不同的意义象征。所谓见证杀人,就像利用童谣的歌词来杀人,其中以鹅妈妈最有名:‘谁杀了知更鸟?麻雀说是我。我用弓和箭杀了知更鸟。’
“黎人,听过吧?范达因自从在书里用“谁杀了知更鸟’为名后,见证杀人就一直是推理小说中最普遍采用的情节。”
我额头冒出冷汗,“这么说来,这个修道院发生的凶案是预谋计划,就像范达因的《主教杀人事件》,或横沟正史的《恶魔的手球歌》,都是凶手的疯狂行为?”
“大概是。”
“见证什么?《圣经》吗?”
“这是根据〈约翰启示录〉的见证杀人。〈约翰启示录〉收录在《新约圣经》的最后一章。我不太记得细节。圣约翰说看到幻象,而幻象归纳为三种,就是七个封印、七个喇叭、七个碗。在七个碗中有相当凄惨的描述,那是依神的旨意所执行的惩罚。”
兰子靠近书架,从第一个书柜里拿出一本精装大本的《新约圣经》,“我念〈约翰启示录〉的一部分给你听。”她迅速翻着圣经,开始大声朗读。
◎七个碗装着神的愤怒
我听见神殿里传出巨大声响,有个声音对着七位天使说:“去吧!把装在七个碗里的神之愤怒倒出来。”
然后,第一位天使把碗里的东西倒在地上。突然,刻着兽印以及对兽像膜拜的人,立刻生了恶性肿瘤。
第二位天使把碗里的东西倒向大海。突然,海水变成死人的血,海里的生物立即死亡。
第三位天使将碗里的东西倒在河川里。突然,水变成血。此时,我听到掌管水的天使说……
第四位天使将碗里的东西倒向太阳,太阳答应用火燃烧人类。人类因为亵渎掌管灾难的神,才被炽热的火焰燃烧,人仍不赞扬神的光荣。
第五位天使将碗里的东西倒在兽的王座上,兽所掌管的王国立刻一片黑暗。人们苦闷地紧咬舌根,因为苦痛与肿瘤亵渎了神,但人仍不知悔改。
第六位天使将碗里的东西倒入幼发拉底河。突然,河水干了,从火出现的地方显出一条王者之路……
第七位天使将碗里的东西倒向空中,听到神殿的王座发出巨大的声音说:“事情成就了。”
“怎样?”
“我不懂……那么,太田美知子从尼僧之塔坠落死亡,是哪一种含意?”
“势力玛莉亚刚才说过了,不是吗?我想就是‘地上,恶性肿瘤’。因为她是从高塔坠下,碰撞到地面而变成丑陋尸块。”
“今年五月死亡的葛洛亚神父呢?”
“那不就是‘在空中,事情成就了’,七个碗里的最后一段吗?”兰子自然而然地指出,“那位神父的尸体倒挂在空中。”
“如果这是最初的见证杀人,不就与〈约翰启示录〉的顺序不一样?”我提出疑问。
兰子点点头说:“所以这就是见证杀人假设里,我理论不足的地方。而且还有一个不祥的符号,就是前院长伊丽莎白姆姆的死亡。”
“对,普利西拉姆姆说地下道塌陷,伊丽莎白姆姆被埋在落石下致死,她的死亡又是见证杀人里的哪一个?”我的内心感到极度不安。
“我想是‘兽的王座,一片黑暗,人们的痛苦’。伊丽莎白姆姆被压在又黑、又重、又冷的瓦砾堆下。”
“那不是意外,是谋杀吗?”我提高了声音。
“是谋杀,一定是很恐怖的谋杀……”兰子发出阴郁的声音。
“这太过分了!”我全身发抖。
兰子脸上浮现不自然的微笑,“若说这是中世纪诺斯替教派或清洁教派对天主教的复仇,应该说得通吧!”
“你想太多了。”
“是这样就好了。如果不是,便还会发生三起的恐怖杀人事件。”兰子说。
“三起?不是四起吗?依照你的讲法与〈约翰启示录〉里记载,目前被杀的人依序是太田美知子、伊丽莎白姆姆以及葛洛亚神父三人。”
“不,被杀的有四个人。哈路米也是被杀的。”
“她也是?”我不禁大声地问。
“当然。她的死正符合第三位天使形成的灾难。她的尸体在水井里发现,也就是‘倒向水源,水变成血’的见证。水井就是水源。”
“怎么可能……太牵强了吧!”我不禁仰天长啸,拼命想找出证据来否定兰子的想像。
“哪里不对吗?”
“如果,你说的事都不幸言中,那就代表还会发生凶案?”然而,我找不到任何可以否定的要素。
“是呀,所以一定要事先预防……”兰子毫不掩饰内心的焦虑。
“难道你说这一连串的凶案,都是因为神的愤怒?”我进一步地逼问。
兰子将《圣经》放回书架,慢慢回头,以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说:“就某种意义而言,这或许就是神的愤怒。一定是修道院里的某个人,自以为是神的化身,要替天行道。那个人可能打算成为在天上打败龙的米迦勒大天使吧!”
【译注】
注1:加尔瓦略山,Calvary,古耶路撒冷城外的一座小山,耶稣在此被钉于十字架上。


第2幕 炼狱启示录 第10章 修道士洞窟
1
“可否请你带我们参观修道院的其他地方?例如修道士洞窟。”兰子对回到房间的法兰西丝修女说。
法兰西丝修女先是表示取得院长许可,兰子今晚可以留下来,接着说:“没多少时间了。我们的就寝时间是晚课后,在就寝以前,黎人一定要离开。”
我们将手提行李放在房间后,步出户外。虽然太阳有点西斜,不过阳光还是很刺眼。
广大的修道院里有农舍(饲养猪或马)、冶铁室、沐浴间和菜园等,一眼望去,却是毫无秩序地四处散置。餐厅靠近回廊的东南方,它后面是贴着围墙兴建的磨坊,那边有个大水车,将围墙外小河里的水引进修道院。
“修道士洞窟要从哪里进去?”兰子问。
法兰西丝修女斜眼看着她说:“墓地的旁边。”
我不禁感叹这里竟然还有墓地,简直就是与世隔绝的独立世界。
从圣堂旁边进去,沿通往尼僧之塔的红砖小径有块稍微宽敞的地方。小径尽头有一块突出的褐色干燥土丘,上面立着各式各样被蔷薇围绕的十字架。
“在圣奥斯拉修道院的修女们,当时间到了,都会葬在此。这里的土壤是圣维廉克拉卡斯大师与大内河嘉将门先生盖修道院时,从迦南圣地运来的。我们安眠于此,即可顺利抵达天国。”
“这对修女们来说是幸福的事吗?”兰子毫不客气地问。
法兰西丝修女在胸前划了一个十字架,并引用《圣经》说:“汝等希求愈多,获得愈少。”
穿过大大小小的古老十字架,墓地边缘的外墙前有个像戴着斗笠的小石堂,法兰西丝修女表示那就是修道士洞窟的入口。
登上两阶宽敞的石阶,在看似清真寺的屋顶下面,有一个马蹄形洞穴,还有向下延伸的阶梯,洞穴两旁放着提灯及火柴。法兰西丝修女点上提灯。
“平常不需要灯,阳光可以照到底下。下去以后,通道上还可以点蜡烛。”
“不会危险吗?”患有幽闭恐惧症的我担心地问。
“什么?塌方吗?”
“嗯。”希望修女不会认为我胆小。
“地下室已经使用了几十年,只要不到发生意外的地方,应该没事。”法兰西丝有点怅然若失,言下之意似乎在说如果害怕,就别进去。
兰子问:“塌方的地点从地面上分辨得出来吗?”
“塌方地点不在修道院里,而是在修道院外,在东边外墙再过去,出去看看就知道了。湖畔旁边有个很大凹陷处。”
兰子与我跟着法兰西丝修女进入洞窟。楼梯很狭窄陡峭,幸好屋顶挑高,所以没什么压迫感。四周都是凹凸不平的石壁,手碰触到石墙立即感觉到有一股潮湿冰凉。
衣服摩擦声与脚步声在洞窟里回响。石阶因为年岁久远,棱角已被磨圆。左边的石壁上有一条延伸的绳索取代栏杆,每隔两公尺就钉着一个铁环,绳索从中间穿过。
石阶一直往下至少有十公尺以上。我们走到中途,可以感觉到上面的光线愈来愈暗。由于通道变窄,地势又一直往下,我渐渐感到一股被沉重岩石围绕的压迫感,心情颇为不安——直到见到下面摇曳的橙色烛光。
“如果是修行,这样上上下下还真是费力!”兰子在修女的背后说,说话的回音很大声。
“安琪拉修女每天在这里走动,或许只有最年轻的她才做得到。”法兰西丝修女注视着脚边,为了不踩到裙摆,她的双手将裙摆提到腰下。
“为什么?”
“为了照顾米莉安修女。安琪拉修女负责替她送食物,顺便点蜡烛。”
我们走到石阶最底层,向右转进一个通道,这里的岩石宽度与高度都和石阶一样,恰巧可容一个大人通过。兰子跟在法兰西丝修女后面,我则跟在兰子后面。
两旁的石壁都凿有数个五十公分见方左右的四方形凹洞,像个架子。每个凹洞中都放了一个烛台,烛台上各点着一只蜡烛。骤降的温度,让穿着短袖的我们觉得很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