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子笑着说:“他临终前告诫信徒:‘我因对天主的信仰,得以永生不死。所以现在,我不是死亡,我只是暂时休息。’”
“真的吗?”我怀疑。
“有很多传说。例如,有人曾看到他在野尻湖上行走、在深山里的天空飞行、可以轻易看穿人心:病者只要与他拥抱、亲吻,就能康复。此外,他的影子比一般人薄,甚至几乎看不到。他不需要睡眠,晚上一直醒着;长年进行断食,完全不吃东西等等。”兰子回答。
“为什么只要说到圣人,他的信徒都认为他有那样的神力?”
“可能是后世的人替圣人传说加油添醋吧!”兰子轻松地回答。
“他长得如何?”我问。
“好像没有他的照片或画像。不知是傲慢,还是讨厌人,他只跟部分重要的信徒来往,很爱摆架子,不太在人前现身。”
“容易害羞的人吧!”我苦笑地说。
列车驶过高崎后,出现在眼前的是层层的山峦美景,两边都是险峻的高山。火车经过横川站,越过锥水岭到轻井泽的途中,沿途都是一片深绿的奇岩,非常壮观。
抵达长野站前,兰子买了三个火车便当,分别是上野的幕之内便当、高崎的达摩便当与横川的山岭盖饭;来到长野后,她又买了栗饼。
兰子看着我吃惊的表情,若无其事地说:“这就是坐火车的好处。”
当然一半以上的便当都进了我的五脏庙。除了用餐外,兰子都在写生窗外的风景,她特别带了本素描簿来。
我则带了五本书。刚从上野出发时,我拿出一本最近刚买的鮎川哲也的《没有钥匙孔的门》,在经过大宫时,因觉得无聊而开始阅读。当火车从轻井泽离开时,我正陶醉在鬼贯警长的神机妙算中。抵达终点前,究竟经过了几个车站,我完全不复记忆。
从上野到长野总共花了四小时。我们在长野下车后,改成开车,于是在长野车站的西边出口处,向租车公司预定了一个礼拜的吉普车,投宿地点则是位在黑姬高原上的民宿。
我的任务是开车。我把车篷放下,窗户全开。天气很好,太阳闪亮地微笑。气温与东京差不多,空气并不潮湿,相当舒爽,迎面而来的风让心情愉快。
由于时间充裕,我们决定先去市区参观善光寺。
在车站广场前的红绿灯右转后,沿路一直往北走,可直通善光寺。寺庙里有道缓坡,大门两旁是一些民宿、餐厅以及土产店。
善光寺目前由天台宗与净土宗管理。可是,恰如那句“被牛牵引至善光寺”的俗语一样,自古一来,善光寺就是超越各宗派,为人多数民众所信奉的寺庙。传说之所以建造善光寺的正堂,是因为西元六〇二年,从难波(大阪附近)将朝鲜百济传来的三尊阿弥陀移来的关系。当然也有不同的传说。据说,善光寺几度曾因战火而消失,最后因为当政者皈依,才得以复兴。
我们在此停留了一小时左右才往黑姬出发。查看地图,往黑姬的路有三条。一条是穿过户隐高原,另一条是越过饭纲山,第三条是直接走国道十八号。因为路况不熟,也担心山路不好走,我决定直接走国道十八号。
国道在市街的南边贯穿东西向,一旦上了国道,就是一条到底的大路。
我们行驶在万里无云的晴空下,过了市区,国道周围都是连绵不断的苹果田。道路两旁并排了许多可现采苹果的商店。一丛丛的矮树上生着浓绿的树叶,树枝上挂着许多纸袋,里面应该都包着一颗颗的苹果吧!若是在春天,应该会开满一片白花。
在国道上行驶了约三十分钟,就遇到通往野泽温泉,或饭山的岔路。
“往小布施的话,就在右边河川的对面。”兰子惋惜似地说。她脱掉帽子,放下头发,闭上眼睛,抬起脸愉悦地迎向太阳,刻意在夏天的阳光下曝晒,呼吸山间深绿的空气香味,她的一头鬈发正随风飞舞着。
进入山路以后,是持续的上坡,几辆自用轿车超过我们。沿途经过牟礼村与三水村。然后,当我们看到左边的饭纲山时,感受到周围的高原都渗着一股清凉的空气。这一路上都身陷于绿色美景中。
“明天何时拜访圣奥斯拉修道院?”我问兰子。
兰子打开放在膝盖上的地图,爽朗地说:“下午一点去就可以了。”
凉风徐徐,行驶过两个大弯路后,眼前的景色突然豁然开朗。正对面是状似富士山的黑姬山,口力外一边是山势更险峻的妙高山,仿佛一尊金刚力士般地矗立眼前。山路的两旁放眼望去是一片翠绿稻田。右边聚集了许多户人家,那是古间村。
再过去就是柏原村了。柏原村是座大村庄,许多店家栉比鳞次地排在道路两旁。左边有块写着“小林一茶旧宅”的招牌。
前面就是交叉路口。兰子说:“这边左转,走到底就是黑姬车站。”
我往前开。在商店街的后面是一栋小而整齐的车站建筑,建筑物的后面可看到黑姬山。站前广场不大,只能勉强让车子回转,与都市里的站前广场完全无法相提并论。
回到国道,再走一公里左右,我们往黑姬山的岔路进去。
预定的民宿泡雪山庄位于黑姬山麓,充满着家庭氛围,与喜好魔术的山庄主人打过招呼后,我们进入房间安置行李,晚餐以前可以稍作休息。
2
第二天上午,我们漫步在开满波斯花的黑姬山牧场,吸足了清新芳香的空气。吃过简单的中餐,向山庄主人问路后,我们便往圣奥斯拉修道院出发。
往国道驶去,立刻看到“野尻湖”的标记。我放慢车速,依照指示转进右边的小路,便抵达野尻湖。正面有看起来像是泊船用的码头与铺片水泥的广埸,再过去就是宽敞的湖面。周围土产店林立,堤防上的栈桥旁停着多艘游艇、小船。
广场的入口两旁各有一条环湖道路,往右走应该是外籍传教士居住的国际村。我看见一个小标志后,便往左行驶,将吉普车停在前面的公营停车场。
我们站在水泥堤防上,眺望野尻湖,湖面平静温柔。圆形的湖岸四周,是一片绿色森林,显示出旺盛的生命力。右边有几间白色漂亮的小木屋,那应该就是外国人的别墅吧!湖对面的高山是斑尾山。手伸进平静无波的湖水,感到一股沁凉,令人觉得舒畅。
野尻湖是海拔六百五十四公尺的山中湖。据说冬天雪深,湖面结冰,可在冰上钓鱼。此外,由于从空中俯瞰野尻湖,形状宛如一朵芙蓉花,所以又名芙蓉湖。从堤防上虽只能眺望到眺望全景的三分之二,但湖宛如其名,像女性般温婉优雅。
湖水完全由湖底涌出,显出透明独特的蓝绿色。这种宛如琉璃的绿色,会随着时间、天气、季节,而有不同的变化。可能正值暑假,湖上到处是一艘艘的游艇。天空晴朗,一艘白色双层游览船才刚回来停靠在码头。
湖面偏左处,有座稍微突起像碗状的小岛。一片绿意盎然的森林里,可以看见湖畔旁神社的红色牌坊,神社前面有一座栈桥。这座岛被称为弁天岛,中央正是宇贺神社。
我们要造访的圣奥斯拉修道院位在突出的岬上,从这里看不到,应该在对岸的森林中。
我们买了果汁,喝完后再开车。环湖道路约有十六公里,骑脚踏车的话大约要两个半小时。我们一路上追过好几个拼命骑自行车的人。
车开到弁天岛的右后方,道路就变成很窄的上坡。四周被一片苍郁的树林所围绕,湖畔也被茂盛的枝叶遮掩,湖面隐身其中。
再往野尻湖东岸驶去,我们对这个湖的深山处,又有一番新认识。突出的山壁渐渐没入湖底,形成了几处入湖口。山崖上有山毛榉、落叶松、栖木、杉木等植物。这些树木枝繁叶茂,互相竞争势力范围。矮竹杂草占据了环湖道路的两旁,沿着山麓崎岖蜿蜒。
最突出湖面的山岬长满松叶林,半山腰处有间饭店。车子沿着小路往上攀爬,突然看见一个入湖口,隐约看到森林里藏着一栋褐色的小木屋。
车子又经过下一个山岬的山腰时,兰子突然大叫:“等等!”
我紧急踩煞车,将车子停在湖边的路肩上。落叶松与杉木蔓延在陡峭的湖岸边,可看到安静的湖面。
“终于到了。”兰子指着前方说。
眼前是缓缓蜿蜒的一片针叶树林,有一座宽敞褪色的长形建筑物。一片断崖垂直落入湖面,断崖上连着圣奥斯拉修道院的厚实外墙。这与简介上的照片一样。
灰色略脏的圆塔直挺地耸立在外墙上,那该不会是少女坠落的塔吧?接近塔顶的附近有扇小窗面对着湖。
圣奥斯拉修道院那片厚实的墙壁像是与世隔绝的边境,耸立在湖岸上的修道院,除了与附近庄严的风景相融和外,更飘散出一股特别的氛围。我怀着严肃的心情,准备拜访另类的宗教世界。平静无风,天空无云。眺望湖面,夏日阳光在远远的水面上闪烁发光。
“走吧,前进狄府城堡。”兰子指的是幽禁艾德蒙·丹迪斯[注1]的监狱岛。
我们即将进入一扇门。只是不知道这扇门是通往天国或通往地狱。
3
圣奥斯拉修道院矗立在湖面的断崖上。石头做的外墙,已形成暗灰的土色,这是长年历经风雪的结果。阳光照射不到的部分长满了绿色青苔;照射得到的地方,则呈干燥的褐色。与森林连接的地方,杂乱的蔓草爬满着皲裂的墙壁。
车子再往前开一点,右边有条石头小径,角落立着一个椭圆形的木头标志,上面写着修道院的名称。
由于视线被茂盛的绿色植物挡住,完全看不到耸立在其中建筑物。往小径走去,头顶上有落叶松、杉木,山樱的枝叶遮住了炙热的太阳。树林里杂草丛生,阴暗湿冷。
突然间,树林好像拉开了布幔,修道院的外墙就出现在眼前。我把吉普车停在前面的停车场。
高高的外墙由许多大块石头,透过精密计算,恰如其分地堆积起来。紧闭着的铁制无骨架正门是生锈的红紫色。外墙高约有五公尺,抬头一看,与门柱相连的门上有五个半圆形的圆弧。
“要怎么进去?”我看了看周遭,没找到其他出人口。
石墙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与外界隔绝,避免敌人入侵,同时也防止内部的人脱逃。拱门下面半月形的石盘是基督受难的浮雕。
我试着推推铁门,却一动都不动。兰子观察门的四周。
“这个门与石墙是仿十二世纪中古样式所打造的!到处都看得到古罗马建筑的影响。这是门铃吗?”
兰子找到隐藏在右边门柱里的门铃——石头组成的四角形,中间挖了一个洞,隐藏着黄铜制的按钮。
“黎人,你还是不善观察啊!”不过,即使兰子按过门铃,还是没人出来。她挖苦地说:“即便是晋见罗马教皇,也不会让人等那么久吧!”
铁门终于发出很大的金属声,向内部打开。门后出现一位穿着白色修道服,身材很高的修女,那是法兰西丝修女。她面无表情地说:“欢迎!暑假期间没什么人在。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因为我在修道院的后栋,所以耽误了些时间。”
修女往后退让我们进去。大门开启的宽度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似乎怕什么东西跑出去。
一进入里面,立刻觉得好像进入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宽广平坦的小碎石与两排的杉木里,是各式各样的石造建筑;前后左右宽敞的占地端庄威严。
法兰西丝修女逐一向我们说明各栋建筑物的名称与用途。右边是最近用信徒的奉献才盖好的美术馆;正面是行政大楼,是修女与外界人士会面、处理行政杂务的地方;左边延伸的回廊连接着其他建筑物,一连有几根拱门形的圆柱。
高高的红褐色圣堂位于回廊旁长形屋顶的对面,看起来庄严肃穆。中央高高尖起的是十字架。圣堂的外观虽然朴实无华,但屋顶以下是玫瑰窗户,看起来像哥德式建筑。
行道树的右侧里面是学校与学生宿舍,修道院则在行政大楼的后面。
这些建筑物的后面是湖畔小路,也可看到的那个圆筒形的矮胖塔楼,更高的是直冲天际的细长圆塔。
“圣奥斯拉修道院是让迷途的羔羊休息,寻找心灵安静的地方,所以与外界完全隔离。”身后的法兰西丝修女说。
以前的修道院建筑目的是为了与世俗隔离,这里也一样。围墙里面维持着自给自足的方式,从家畜农舍、菜田,甚至是墓地都一应俱全。
“院长普利西拉姆姆在等你们呢!”
不知法兰西丝修女是不是认为我们退缩胆怯,她微笑着用命令的口吻催促我们前进。她本来跟在我们后面,却突然超前,静静地往里面走去。
【译注】
注1:艾德蒙丹迪斯,为法国大仲马小说《基度山恩仇记》的主角。
第2幕 炼狱启示录 第07章 圣女的幼苗
“突然,从骷髅的齿缝里跑出一个全身是火的东西。”
——狄克森·卡尔《骷髅城》
1
就这样,如前所述,我们和普利西拉姆姆的会面结束了。参观过尼僧之塔后,大致看了一下其他设施,最后才和住宿的女学生见面。圣奥斯拉修道院里也有迎宾室、餐厅、医疗室以及厨房。
我们走在法兰西丝修女的后面,脑海里一直甩不掉太田美知子从尼僧之塔坠落的影像。两位修女虽然没有明说,但心里一定认为坠塔事件的嫌疑犯就在学生之中,而我们心里的怀疑也愈来愈深。
穿过一栋栋建筑,兰子低喃:“好像是原始绘画[注1]里的小镇。”
从她眼中的促狭的意味,我知道她是引用一本小说里的话。
“你知道屋顶为什么都是红色砖瓦吗?”
“不知道。”我冋答。
“这与修道院的起源有关。修道院制度最早是从埃及与巴勒斯坦等中东地区发展起来的。在非洲,即使到了现在,沙漠城镇里的石造建筑外观也依然是红色的。因为红色会吸收阳光,让人不会觉得太刺眼。”
法兰西丝修女补充:“以学术上来说,天主教的修道院制度是在西元第三、四世纪时,由埃及人圣安东尼兴起。西欧则在西元五二六年,由圣贝尼迪克发起。”
我们进入回廊,走向行政大楼。一根根的圆柱与拱门相连,我们的脚步声在寂静的回廊里格外清脆。
由于兰子要求查阅学生的书面资料,所以我们去宿舍之前先去行政大楼。我们被带往接待室,坐在沙发上等待,没多久,法兰西丝修女就抱着厚厚的几本档案出来。
“只有住宿生的资料。”她确认地说。
接着让我们看即将与兰子会面的三位学生资料。从大小的高级纸张右上角贴着三寸照片。除了姓名与出生日期外,还详细记载父母与监护人的资料。
“学生资料与名单每年春天都会更新,并附上出身地及脸部照,完全符合你的要求。”
不用说,这三位都是天主教徒,资料内容简单整理如下:
白石悦子——二年级。孤儿优惠生。昭和二十七年(一九五二年)六月生于横须贺的圣拉贝纳孤儿院。
小岛安津子——三年级。昭和二十六年(一九五一年)四月生于名古屋。监护人是祖父小岛周五郎。母亲是和服店的独生女,父亲是艾弗瑞·凯普拉美国海军中尉,两人于昭和三十年离婚。
势力玛莉亚——三年级。孤儿优惠生。昭和二十六年七月生于东京青山罗德长老学园。
从照片可知三人都是混血儿。仔细看过后,兰子问法兰西丝修女:“有坠楼死亡的太田美知子的资料吗?”
“这个嘛……”法兰西丝从别的档案里拿出一张纸。纸的颜色不同,大概是前一年的档案。姓名栏上用红色签字笔画了两条杠,附注栏上开玩笑似地写了“升天”两字。
太田美知子——一年级。孤儿优惠生。昭和二十七年九月生于长野县上田市圣光院。
“她真的是孤儿吗?”兰子站着,抬头看法兰西丝修女。
“为什么这么问?”修女冷冷地反问,“我们因坚定的信仰,侥悻成为神所选出的仆役,作为一位精神上的导师,我们走在相同的路上,在修道院里互相扶持,没必要知道彼此的过去。”
兰子盯着对方故作清高的脸,“这样啊,没关系!稍后我再问警察朋友。”然后她转身命令我,“黎人,去年的档案里,应该还有一个人的姓名栏也划上红线,帮我找找看。”
法兰西丝修女非常吃惊,睁大两眼,惊恐地说:“那件事,你为什么……”
“我在东京时曾做过简单的调查。在太田美知子发生意外后,学校里还有一位失踪者。”兰子大方地回答。
我从修女手上接过旧的档案夹。迅速翻页,确实找到兰子推测的东西。
哈路米·梅娃斯——二年级,孤儿优惠生。昭和二十六年七月生于横须贺圣拉贝纳孤儿院。
从名字就知道这个学生也是混血儿。她有一双大大的眼睛,虽是黑白照,但可以感觉到头发是褐色。附注栏上写着“昭和四十三年九月一日被退学”,那正是发生坠塔事件一个月后。
修女立刻恢复原来的表情说:“果然。院长对你的评价好像蛮对的。我似乎看轻你了。”
兰子微微点头,“那么,您可以告诉我们这位学生的事吗?”
“老实说,哈路米·梅娃斯是我们学校的问题学生。她在横须贺的时候曾结交不良朋友,被警察辅导过几次。我们偶尔会碰到这样的学生。大家都有段痛苦的人生。我是她一年级的养母,当时她相当自暴自弃。入学初期也曾无故离开修道院二次。”
“前年吗?”
“是的。”法兰西丝修女回答,“她二年级时,因为编班的关系,养母变成安琪拉修女,这对她的成长是件好事。与老师的年纪相仿,两人或许会更亲近。我们把她从孤儿院接过来时,她性情相当古怪,对信仰充满怀疑,但由于安琪拉修女的爱,后来变得很乖。”
“她第二次逃家是何时?”
“美知子坠塔的两天后,哈路米拿了一些随身物品就突然离开了。”
“你们不认为她的离家与坠塔事件有关吗?”
“前院长伊丽莎白姆姆当时立刻与警察联络。”法兰西丝修女怅然若失地说。
“没有消息吗?”
“哈路米离家出走后,有段时间行踪不明;大概两个月后,安琪拉修女才接到她的电话。她告诉我们她没事,人在大阪。”
“警察呢?”
“警察最初曾大费周章地调查了一段时间。因为发生坠塔事件,必须要对所有住宿生进行调查搜证,所以她的离家确实相当令人起疑。”
兰子看着五张身份资料,把玩自己的头发,使得一头鬈发更加蓬松。这是她从小效仿最喜欢的明治小五郎而养成的癖好。“那么,这位少女至今仍行踪不明啰?”
“不!”法兰西丝修女疲惫地说,并在胸前严肃地划了个十字架,“今年春天,在附近封闭的窑场水井里发现哈路米的尸体。”
兰子一脸惊讶地说:“被谋杀的吗?”
“不知道。警察没有结论。她的尸体几乎腐烂,只知道必定长时间被浸泡在水里。”
兰子闭上眼睛,皱眉说:“有外伤吗?”
“头盖骨上似乎有个小挫伤,可能是掉落水井时碰伤的,因此无法断定是否曾遭到他人暴力以对。”
“你对于哈路米的死怎么想?”
“我认为她是在回这里的途中碰到不幸。窑场就在古间车站到修道院的路上,她可能想抄近路而跑进窑场,却不小心掉进没加盖的古井。冬天时,这附近的积雪至少会有一公尺以上,她可能根本不知道那里有一口井。”
“为何哈路米的附注并未记载她已死?”
“因为她的尸体在退学以后才被发现。”法兰西丝修女公式化地回答。
“有很多学生失踪吗?”
“偶尔会发生一些悲伤的事。几年会有一次,可能不习惯修道院的生活。”
“知道了。”兰子点点头,再次拜托修女,“这些资料请让我们暂时保留。”
法兰西丝修女表示已取得院长许可,拿走也没关系。我们经过学校走廊,往宿舍走去。建筑物里一片寂静。
“兰子小姐,你想如何与学生们会面?”法兰西丝修女在我们正要进入宿舍时问。
“我想先看看美知子的房间。”兰子脱帽说,漂亮的鬈发瞬间滑落至肩膀。
修女划了个十字架,“她的告别式结束后,房间重新整理过。现在住的是今年入学的新生。”
“遗留下来的物品如何处理?”
“知子所有私人物品全按规定处理。不过,她几乎没有私人用品。日常用品则由修道院收回。”
“暗示自杀的纸条好像是从便条纸上撕下的。您记得便条簿长什么样子吗?”
法兰西丝修女看着远方,回忆道:“不太清楚,而且又被警察拿去,不知道还了没?”
我拉了一下兰子的袖子问:“那很重要吗?”
“纸张一向是引起怀疑的最大原因。很多凶案最后破案的关键都是一封信。例如让巴黎警视总监往杜邦的方向行走、塞鲁尼鲁公爵被卷进塞尔维亚阴谋案等,全都是因为一张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