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话短说。距离前一封信已过了一阵子，你还好吗？
黎人常常将报道兰子的杂志、新闻简报寄来给我。我把那篇精彩的推理活动报告拿给这里的朋友看，也对兰子颇具名气的侦探派头引以为荣。在此有事拜托。
我毕业的高中——圣奥斯拉女子学院的附属修道院，最近发生了一件困扰的事。
这间修道院里有位老师——我以前提过——法兰西丝修女。她曾把失去母亲又被父亲抛弃，对人世感到虚无缥缈的我，带往信仰神的正途。直到今天，我对她仍如圣母玛莉亚般地尊敬与爱慕。
我上大学后，也常与法兰西丝修女联络。未来，我要仰仗她的地方很多。
我们一直都持续着书信往返。因此，我才知道修道院在去年夏天发生的悲剧。修女对于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这件事可以说是修道院内部的阴影。
我简单地说明事情的原委。去年暑假，留在学校宿舍的女学生太田美知子，从修道院里一个叫做尼僧之塔的地方坠落。第二天早上，在塔下发现她的尸体。
那古老的塔目前完全没使用，听说以前有个钟楼，但那只是为了符合神学上的意义而留着。美知子坠塔的细节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她的死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圣奥斯拉修道院位于长野县的野尻湖畔，环境封闭；此外，对于没有信仰的人而言，修道院看起来或许很奇怪。
总之，这一年来，有关美知子意外死亡的恶意谣言不断，让生活在当地的修女们困扰不已。附近的村庄、县教育委员会与赞助修道院的基督教教会团体等，对这件事的批评也愈来愈多。
老实说，我见过这位遭到不幸的少女。事件发生前的春假，我曾回到修道院，在法兰西丝修女的介绍下，我和她变成好朋友。
我在事件发生的前一个月，收到美知子的来信，她在信里附上一张奇怪的纸条，我也一并附上。美知子在信里除了询问我知不知道那张纸的内容，也告诉我修道院隐藏着与这张纸条有关的秘密，她表示她可能也发现解开秘密的钥匙；不过，她却没说明细节。我不知道这件事与她的死亡是否有关，也没听过修道院里有秘密这种事。
然而，事到如今，我不能坐视不管。
总之，我希望兰子能前往圣奥斯拉修道院，查明事情的真相。
本来，我应该直接与兰子见面，可是因为关西这里正举办孤儿巡回看护活动，所以我实在抽不出空。
近期内，圣奥斯拉修道院的法兰西丝修女会直接找兰子商谈。修女是一个信仰坚定、心地善良温暖的人，请听听她怎么说。务请鼎力相助。
请帮忙澄清圣奥斯拉修道院里荒诞的疑惑。兰子绝对能解救她们这些虔诚的信徒。
以上是我恳切的要求，万事拜托。愿天主保佑兰子与我们的修道院。
昭和四十四年六月七日
平野美纪
信封里除了信纸外，还有一张写着奇怪文字的纸片与一本简介。简介内容是圣奥斯拉女子学院、附属修道院的介绍与入学说明。
在我的书房里，兰子让我看了这些资料，她在长椅前面的玻璃桌上准备好地图、地名字典等。
我们是国立市一桥大学的二年级学生。或许因为科系不同，最近我与兰子不论在家或学校，都很少碰面。我因为负责编辑推理小说研究会的会刊，除了上课外，其余的时间都待在社团里。而她一个礼拜只去社团一次。
不认识的人都以为兰子是我妹妹，甚至以为我们是双胞胎。兰子是家父——二阶堂陵介，目前是警视厅的副厅长——的养父的孙女。兰子的父母在她还在襁褓时就相继过世，家父收她为养女。
一进入书房，映入我的眼前的兰子一头华丽的鬈发——原本像好莱坞女星般的鬈发，现在已染成红、紫、金三色。她穿着粉红色迷你连身裙，腰间系着一条红色皮带，眼周涂着厚厚的眼影，不认识她的人一定会认为她是嬉皮。最近听说兰子交了男友——学生运动的干部，法学院四年级的学生——或许是受到男友激进派的影响。不过，我也是一件T恤、牛仔喇叭裤，像约翰·列侬的打扮，过肩的头发从后面看来，不知是男是女。
读完信后，我问：“关于那位女学生的死，有什么疑问吗？”
“当然有，我怀疑是他杀。然而，那位女学生若是被杀的，任何人都有嫌疑。”
接着，兰子把附在那封信里的纸片递给我，内容如下：
哥杜奈呂約匈尼新米查緬加列西匈
杜緬仰奈古印土土ノ杜緬仰ヲ印大克伽ケノ
西文馬ヌヒノサ西西墨西杜烏巴ヲ
圣印蘇烏ノ埃迭查加仰ヲタ墨サン莫ノ新
ケ印ケン奈呂哥哥倫ノ米查ヲ加タ查土克仰ン
猶烏古猶烏ノ哥米查ヲ蘇蘇米西杜古新匈
丁埃圣烏蘇新西タ伽烏莫ノ哥蘇サ印華印
列ン高克ノ米查ヲ蘇蘇米西杜古伽匈丁
查ヲ丁ン杜亞奧谷莫ノノ米希猶緬サ古ヲ
ヤ克蘇克ノ查黑タ大查新ム加華圣
【录入注：因为解谜的关系，谜语部分以日文形式保留，不进行简繁转换。下同。】
“这是什么？”我抬起头问她，“是脑筋有问题的人恶作剧，还是暗号？”
“至少不是小孩子画的画。”那是用铅笔写在大学的笔记本上字迹，因为是速记的关系，所以字体潦草，好像是匆忙抄下的。
“Ka To Na Ro Ya Ku……”我试着念第一行，“搞不清楚是什么意思。我想应该是汉文，但其中又夹杂着片假名，所以又不像。”
“很奇怪的文章。”兰子也这么认为，“这种奇怪的语言排列，是继《独角仙杀人事件》里让范达因伤脑筋的象形文字后，首次见到的。”
“懂意思吗？”
“完全不懂。”兰子摇摇头。不过从她的眼瞳可看出，她的脑子正展开激烈的活动。
“该不会有什么意义吧？”
“很像乱步《二分铜币》里的暗号。虽然看不懂，但可以感觉到它的规则性，这很有趣。不过，若这篇怪异的文章真的是暗号，那事件本身可能并不单纯，就像太田美知子告诉美纪的，圣奥斯拉修道院里或许真的隐藏了什么恐怖的秘密。”
“这么说来就与犯罪有关了。不管少女是从塔上掉下来，还是被杀，都是事情的症结。”
兰子点头同意，然后打开桌上的地图，“我们没去过北信呢！”
我也伸长脖子看着地图，“长野县我只去过明科。那间修道院在哪里？”
“黑姬。”兰子指着地图上的一点，“在长野县与新潟县的交界处。再过去，是以滑雪场闻名的妙高和赤仓。圣奥斯拉修道院建在野尻湖畔。”
“野尻湖不就是出现长毛象或什么化石的地方吗？我记得高中地理教科书上出现过。”
“嗯，好像是。”兰子把地理辞典翻开，念着上面的项目。
【Kurohime黑姬】
长野县北部，上水内郡信浓町大字柏原。黑姬山（标高二〇五三公尺）东麓的通称。交通：信越本线黑姬站。随着观光发展，在昭和四十三年（一九六八年），将旧站名柏原改成黑姬。车站附近有小林一茶纪念馆。
【Nojiri－ko野尻湖】
长野县北部，上水内郡信浓町。斑尾火山形成的熔岩湖，又称芙蓉湖。周长十三公里，面积四平方公里，湖深三七点五公尺。交通：从信越本线黑姬站搭乘巴士，十五分钟后到达。湖面标高六百五十四公尺，湖中有祭祀宇贺神社的弁天岛。湖边早期开发成旅居日本的外国别墅区，现在则是观光胜地与滑雪场。湖水用来发电与长野市的上水道用途，水位的变化大。湖底曾发现长毛象的化石。隶属于上信越高原国立公园。
“什么嘛，好像很远。”我看着地图说。
“从上野站搭乘ASAMA号新干线似乎不远。从国立到上野要一小时，上野到长野要三小时半，再到黑姬还要一小时。”
我们家在东京国立市，由于地铁的中央线正好通过国立市北边，所以可以在国立站上车。
“中央线不能到松本吗？”我问，因为从八王子可以搭特快车，这样更简单。
兰子从口袋里拿出时刻表交给我。“在松本换车不顺，要等两小时。”
接着，我打开女子学院的简介，后半部是有关圣奥斯拉修道院的介绍。内页是从一片深绿色湖面望去的照片，季节好像是春夏之间。茂密的树林长在低矮却险峻的断崖上，天然未加工的石头筑起的石墙，左边突起一座圆塔。石墙内侧隐约可见几个石造的屋顶，也看得到有个十字架的小小尖塔。庄严的模样简直就像是欧洲河岸上，耸立的中世纪古城或碉堡。
这份简介很旧，纸张四处满布折痕，应该是平野美纪的毕业纪念品。我把简介还给兰子，兰子翻着页面，念出圣奥斯拉女子学院的教育理念，接着念“圣奥斯拉修道院概要”。
天上的父絶不会是沉默的。所谓的信仰，就是听从天主。相信祂，并将自己完全托付给祂。我们慈爱学生的心，如同对圣母玛莉亚的祷告、如同对基督的爱。今日入学的每位学生，明日修道院将为你们筑起人生的信仰基础。这是全体修女们的愿望。
我们克服了一些困难，成立了学校法人。圣奥斯拉女子学院的基础相当稳固，与长野县基督教会、北信基督修道会等，都保持着密切的关系，将天主的荣耀铭记于心的吾校毕业生，不仅是本县，更是支撑全国社会福利活动的重要干部。
圣奥斯拉女子学院及修道院，是于昭和三年（一九二八年），由年迈的东洋耶稣教会的圣威廉克拉卡斯大师，与信仰罗马天主教的长野富豪大河内嘉江门一起建立的。大河内嘉江门为了在野尻湖畔建造修道院，特地用船从英国及约旦，运来两座建筑物。外墙及修道院内的主要建筑物基地，原本都是从沙漠里的修道院——圣努米迪雅修道院挖掘出来的。外墙上的大圆塔则是拆除英国部分哥达尔城，并花了一年的时间才运来日本。
圣威廉克拉卡斯大师选择此地，是因为受了神的启示。他故乡塞尔维亚的阿格利维苏山与山顶上的齐喀克克湖，据说与斑尾山为背景的野尻湖非常相似。至今，圣威廉克拉卡斯大师在罗马尼亚及南斯拉夫等地，仍被尊为圣人。他的圣名常出现在各种传说，他在他的国家里更与基督齐名为民众所祭拜。据说死人复活后，是由他引导其痛改前非并带往天国。死人复活的意义，众说纷纭，其中有一种说法认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斯拉夫所蔓延的传染病让死人得以复活。
传说圣奥斯拉修道院的地下迷宫里安置着圣威廉克拉卡斯大师的棺木，虽然常被认为是一种传说，却是我们信仰坚定的证明。被称为修道士洞窟的地下道长期以来都是修道院冥想、祷告的地方。
另外，对东洋基督教徒而言，圣奥斯拉修道院的地下室收藏着非常重要的东西，也是亚洲收藏基督教书籍的最大书库。藏书累计约两万册。其中包括约旦圣马路可教会买断的死海抄本以赛亚的一部分，以及一册十五世纪约翰福斯特初期活版印刷圣书——世界仅存四册。书库有专门修女严格管理，五十年才能打开一次书库大门。
“有关宗教的语汇太多了，弄不清楚究竟要表达什么？”我说出感想。
兰子慵懒地拨弄着头发，“这是宗教团体的共通现象——夸大的宣传文字，典型的自满。其实，这种宗教法人、学校法人与营利团体没什么两样。”
“我有同感。”
“父亲的人名事典里，好像有个人和这个修道院有关。”
兰子从父亲的书房拿出三本《明治到昭和大富豪简史》。“有记载大河内嘉江门。他好像非常有钱。”她说完后，大声地读着：
【Oogouchi Yoshienon大河内嘉江门】
明治元年到昭和十四年（一八六四年——一九三九年），享年七十五岁。
人称“日本蚕丝大王”，为信州的财经界巨头，也是励志传记里的人物。他出生于长野县佐久市的农家，为村长的次男。在明治初年时到英国留学，四年后返国。翌年，以长野的北信为中心，创设纺织工厂与制丝工厂。积极引进西洋现代的工厂设备，市占率约为全国纺织业的四成。
大河内纺织是分家后才发展的公司，为现在的欧宝集团——欧宝企业、欧宝食品、欧宝化学等二十家的母公司。
大河内嘉江门本身以古典美术、佛教美术的收藏家兼研究家而闻名，据说他与美术研究家费诺罗沙、冈仓天心两人交情深厚。位于长野县上田市的大河内纪念美术馆所展览的大河内部分收藏品，显示其晚年钻研基督教美术的深厚造诣。
“出身信州的大河内嘉江门，很像横沟正史的《犬神家一族》里的犬神佐兵卫嘛！”
“真的耶。”兰子噗嗤一笑，“这一点倒是一样。”
“费诺罗沙是明治期间来到日本，在东大讲学，重新评价歌磨、北斋这些日本的浮世绘大师，让外国人知道的人吗？”
“听说美国纽约美术馆里的日本浮世绘，就是费诺罗沙买的，应该是他从日本带去的。”
“这么说，这些收藏都是大河内嘉江门帮忙的啰？”
“或许吧！”
回归主题，我问：“所以等法兰西丝修女与我们联络后，就去长野吗？”
“她不说的话，我们也不清楚实际状况。若只是单纯的坠塔事件，似乎也没什么意思。反而是那份密码，还蛮恐怖的。加上是美纪的请求，我也不好拒绝。总之，先听听看她们怎么说吧！”
“不过，我们若真要接这案子，就应该考虑像密室杀人那种不可能的神秘犯罪。”我说完后，对自己这种不经意的话感到后悔。
“要拜托父亲查查看修道院里的事吗？”
“对啊。我们先与修女见面，听听看她的说法，再决定是否插手也不迟。”
2
接到法兰西丝修女的电话是六月二十日。那时我早已忘了那封信。法兰西丝修女告诉兰子，她有事要到东京，是否能碰面。
我们在第二个星期天前往青山的基督教会馆。兰子穿着得宜的短袖外套，尽可能不显眼地把头发束起。
此次会面并没有结论，因为法兰西丝修女并未告知我们事情的细节，只拜托我们去一趟长野县的圣奥斯拉修道院。
我们坐在基督教会馆的大厅椅子上，两位女性出现在旁边的办公室门口。她们穿着黑色修道服，只有脸庞的布白边滚着，我们立刻知道对方就是要见面的对象。
其中一位中年女性开口问：“是二阶堂先生、小姐吗？我是寄信给你的法兰西丝修女，这位是安琪拉修女。”她的右手轻轻指向旁边一位年约二十七、八岁的修女。
“我是黎人。”
“我是兰子。”
法兰西丝修女是位身材瘦高的女性，从头到脚都被黑色的衣裳包裹着，很难分辨年纪。她有着一张盎格鲁撒克逊裔的长形脸，细细的眼睛，下颚突出，声音有些沙哑。那张老练而无表情的脸，显示出她的修女资历不浅。
安琪拉修女双颊红润，态度很亲切。她有一双大眼，脸庞轮廓很深，蓝色的瞳孔显示出她也是混血儿，虽然没有法兰西丝修女高，但比兰子高多了。黑色宽松的衣服谨慎地盖着年轻曼妙的身材。
“您好！”安琪拉修女客气地低下头，眯眼微笑着。
法兰西丝修女把我与兰子从头到脚瞄了一眼。“时间不多，就直接切入正题吧。”她催促着，我们再次坐回蓝色柔软的天鹅绒椅。
法兰西丝修女口风很紧，她并不说明事情的原委，对于重要的事情也只说：“有关这件事，我没有任何权限。你们能来的话，本院的负责人普利西拉姆姆，会向你们说明全部的经过。我们只是授命来询问你们的意愿。”
“您是说您无法告诉我们什么，只要我们跑一趟修道院，是吗？”兰子直接问，她的神情愉快。
“是的。”法兰西丝修女面无表情地点头。
在一旁的安琪拉修女笑道：“我们会支付旅费和其他费用。”
法兰西丝修女接着说：“你们可以听完院长普利西拉姆姆的说法，再决定要不要承办整桩案件的调查。”
“是很奇怪的案件吗？不好意思，我们是业余侦探，不接受警察可处理的单纯案件。”
“这是罪孽深重的事件。神啊，请宽恕她！”法兰西丝修女听了兰子的话后，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架，接着抬起头说：“我不知道牵涉到的犯罪，是否是你感兴趣的。不过，我的知己朋友平野美纪诚心推荐你，她说没有比你更适合的人了。”
安琪拉修女以奇妙的表情说：“真的。或许只有你能解除我们的窘境。”
“不知道上帝会不会帮我？”兰子用温和且嘲讽的语气说。前一阵子，我们有位年轻朋友，因为基督教相关事件意外身亡。
法兰西丝修女似乎习惯这种莫名其妙的讽刺，她说：“当然，完全要看神的旨意。不过，我们世人要尽到世人的义务。”
最后兰子无条件接受对方的邀请，法兰西丝修女告诉我们学院的结业式是在七月二十五日，之后，所有的寄宿生大多回家，修道院会比较清静，兰子答应在那时到修道院。
接着安琪拉修女拿出装钱的信封，表示是交通费和准备费用。我们回家后打开来看，里面刚好是十万圆。
那是给我们的死亡冒险车票。
3
与法兰西丝修女和安琪拉修女见面隔天，兰子向任职于警视厅副厅长的家父说明会面的状况。得到他的许诺后，我们立即与警视厅搜查一课的田中课长联络。任职于搜查一课的田中课长以前就是兰子迷。兰子拜托他先向长野县警察局照会，搜集一些修道院的资料。
兰子收到一年前圣奥斯拉修道院少女坠塔事件的纪录报告。她也要求索取这两年来，长野县警察局处理过的犯罪清单——不限于凶杀案件。
大概一个礼拜以后，就收到长野县警察局的资料。
“犯罪绝不是突发的，一定可以从过去某个时点看出一点端倪。事件一旦发生，会留下很多相关线索。”兰子的话通常会引导出正确的方向，这时也一样。
一一检查过影印的资料后，我们发现一些有趣的事实。
首先，之所以认为女学生坠塔是自杀事件，是因为现场呈现密闭状态，而宿舍里也找到类似遗书的东西；再加上经过多方询问，也完全找不到非杀女学生不可的理由。
留在现场的小刀上没有指纹。负责的警察推测，受害者用手帕包住刀柄握着，兰子则认为凶手可能戴着手套。
死者惯用右手，身上的伤几乎集中在左上半身，这与自残的理论相符。
凶案发生的第三天，有位女学生逃走的事情也很奇怪。学校虽提出寻找失踪人口的申请，但女学生仍行踪不明，所以当时怀疑她与坠塔事件有关；今年春天，在修道院附近窑场的水井里却发现那位女学生的尸体，只是不知是自杀还是他杀。
最令我们在意的是，今年五月野尻湖附近的黑姬发生了一起外国人被杀的残忍凶案。这件凶案很离奇，尸体的头被切掉，全身赤裸地倒挂在枝垂樱树下。受害者是名男性白人。不论行凶的理由为何，都是最近发生的罕见离奇凶案。
“这么说来，这起凶案曾经在电视上喧腾一时。”我突然想说。
人们连续多日谈论着尸体惨不忍睹的情况。
死者的身份在几天后查明，他叫做汤玛斯·葛洛亚，是一名美籍神父，以观光名义进入日本。被杀的动机不明，凶手也尚未找到，已经追缉凶手两个月了，但目前仍无所获。
圣奥斯拉修道院里的一名员工曾被视为是这起凶案的嫌疑犯，也遭到警方拘留。可是嫌疑犯与受害者之间的关系并无有力证据，所以几天后，他获得保释。
修道院的女学生坠塔事件与樱花树下的无头尸体案件，事件内容相差悬殊，证据不足以显示两者究竟有何关联。
“喂！黎人。”兰子似乎很纳闷，她拉扯着前额的鬈发。
“怎样？”我反问。
兰子以从来没有过严肃表情说：“这起事件比我想得还要诡异，可能超出我们的想像……从表面上看，我感觉这两起事件的背后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我觉得很不安。”
话虽如此，我们所遭遇到的危险，不过是谜题本身的冰山一角罢了。
第1幕 天国启示录 第05章 离奇杀人事件的调查
1
昭和四十四年五月四日，上午十一点。
在长野县警局，三楼的搜查一课前面的会议室入口旁，有块以白色的涂料写着“外国人无首级凶案搜查本部”的门牌。吊挂在枝垂樱树下的外国男性尸体，已被认定是他杀弃尸，目前正展开搜索。
今天早上，警局正式成立特别搜查小组，好美队长被任命为组长，小组成员一共四人。
长野县警局搜查一课的课长是宇野正弘刑警。最近有很多主管是由检查厅调来的空降部队，像他这种元老籍的刑警已经愈来愈少。目前搜查一课里有三个搜索队，好美队长就负责其中的一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