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歪着头说:“可能会像坠落少女一样,掉到下面狭窄的湖岸。这种高度,外行人跳下去不是撞死,就是淹死吧!”
“不用降落伞,就不可能安全降落。”
“这下面的水不深,跳下去应该会撞到湖底吧!”法兰西丝修女说。
“黑色房间到底藏了谁?”我喃喃自语着。
“当然没人。”修女刻意压抑感情,“刚才我说过了,破门而入时,室内没有任何人。”
兰子微笑着说:“黎人不是那个意思,法兰西丝修女。”
“那是什么意思?”
“是一种推测。你和梶本建造第一次进来黑色房间时,凶手还在里面,他趁你们两人到屋顶的空当,卸下门闩逃出去,也就是说梶本可能是共犯,他用斧头把门敲坏,可能只是演戏。”
法兰西丝修女噘起嘴说:“可是,他把门板敲出洞,手伸进去后,门闩才卸下来的。”
“所以说那是演戏,那时说不定门闩根本没闩上,不用斧头也能开门。”
法兰西丝修女苦笑着说:“不可能吧!梶本下去拿斧头时,我曾抓着门把推了一下,看看是否能开启,结果无法打开,所以门确实是闩上的。”
我们愈说愈觉得整起凶案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任务。
法兰西丝修女看看我们说:“还有没有问题?”
兰子点头,“你与梶本在确认太田美知子已死,与警察联络时,其他人在做什么?”
“马路可修女将学生们集合点名后,就负责照顾她们。”
“凶案当天,除了在京都的伊丽莎白姆姆与安琪拉修女外,其他人都在修道院里面吗?”
“是的。”
“好,这样就可以了。”兰子回答。
这也是我们向警方确认过的事,伊丽莎白姆姆与安琪拉修女的不在场证明绝对没问题。
“我们下去,我再带你们看看其他设施。”法兰西丝修女走在前头,我们再次走下螺旋梯。半途,我把一直堵在胸口的话吐了出来:“法兰西丝修女?”
“怎样?”
“老实说,您对杀害太田美知子的恶魔,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法兰西丝修女急忙停下脚步,惊讶地反问。
“是的,我一直在想您向院长推荐兰子与我的理由。有关这件残忍凶案,我认为您应该从学生那里,得到了一些线索才对吧!”
法兰西丝修女慢慢地转身,脸上混合着愤怒、惊愕与哀伤,螺旋梯里有一股寒冷寂静的空气包围着我们。她叹了口气,像是畏惧四周,冷冷地回答:“不,我怎么可能怀疑学生,黎人先生,你完全会错意了。”
“真的吗?”我不相信地问。因为她说话的口吻,听起来不像是说真话。兰子则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我没说谎,不过我们要考虑养子们各自的状况。”法兰西丝修女谨慎地使用正确的措辞。她闭上褐色的双眼,宛如一位决心赴死的战士。“就算我本人有所怀疑,等到明天马路可修女和安琪拉修女回来后,再向你们一二位说明。不这样的话,对谁都不公平。”


第1幕 天国启示录 第03章 枝垂樱怪谈
1
大约三个月以前,也就是昭和四十四年(一九六九年)五月二日,星期五。
清晨,有辆后座放着回收饭盒的摩托车,在柏原村的田间小路上轻快奔驰。从山边升起的太阳,映着高原上的清凉空气,散发出和煦的朝阳。初春的新芽将群山染成一片新绿。放眼望去,刚插完秧苗的稻田,全穿上鲜绿的新衣;小河潺潺的水声,像鱼鳞般闪烁着银白的光芒。
穿着白上衣、绑着头巾的山田金一轻快地哼着歌,骑着二百五十西西的摩托车。三十三岁的他是当地金寿司店的老板,附近的居民或常客都昵称他为“小金”。虽然他年轻时练过柔道,有一副强壮的体格,却有张苍老历练的脸。
金一今天的心情特别好,因为明天就是连续假期。在乡下,这是在东京工作的人回乡探亲的日子。此外,前来旅游的客人也会增多,对寿司店而言正是赚钱的好时机。
从当地高中毕业后,金一就到东京筑地有名的寿司店当学徒。八年前,他回到老家开店。
在冰箱普及以前,住在长野县山区的人,没有生食的习惯,所以很少人会吃江户寿司。金一刚开店时,生意并不好,不卖些拉面等轻食便无法维生,不像现在,只要卖寿司就可以赚钱。由于金一的手艺颇受好评,生意才日渐兴隆。
金一的店位在信州信浓町古,沿着国道十八号,就在国铁信越线的古间站和黑姬站间。
为了促进观光,在去年将原本的地名“柏原”改为“黑姬”。此地除了以出产镰刀、菜刀而闻名外,还有一位全国知名的人物——唱谐谑俳句的俳人小林一茶就是在这个村子出生,他晚年居住的地方靠近车站附近,现在位于车站旁的一茶纪念馆已成为观光景点。
金一从柏原村骑向原村。时间接近早上九点,他只要再跑一家,就收完昨天外送的饭盒。乡下人的早起时间是都市人所无法想像的,不论是中午还是晚上的外送订单,在早上八点过后,附近的农家几乎就会打电话进来。
‘连续假期结束后,到山里钓鱼吧!’
金一在黑姬山的溪谷,有个隠密的钓鱼场所,他一边想着钓鱼,一边驶向户隐山,他在仁之仓的十字路口左转。前面有棵樱花树,是长野县的天然纪念品,称为“闲贞樱的枝垂樱花”。
当金一看到白色樱花时,便熄掉引擎停了下来。小路旁边有农业用水的渠道,潺潺的流水声像铃声般地悦耳。盛开的樱花实在太美了,他想抽根烟,欣赏一下樱花。
这是他孩提时代就已看惯的景色,从那边石环绕的群山更是绝色美景。左边的饭纲山、黑姬山、妙高山都与北信五岳相连,在饭纲山与黑姬山的背后,也可以看到户隐山的山顶,到了冬天,这里的群山溪谷间有很多滑雪场,带状的残雪发出白色的光芒。
缤纷摇曳的枝垂樱树种植在一间小小的神社入口。那是一间与众不同的神社,周围甚至没有防风林,与稻田分界并不明显,神社里面有个小小的殿舍,而这就是全部。
之所以叫做闲贞樱是因为种植这棵樱树的和尚名叫闲贞。传说这位和尚相当强壮,大约三百年前,忠臣藏四十七士切腹时,和尚轻易举起装酒的大桶,在众人前面挥舞着。
纤细的樱花枝随着微风摇曳,宛如贴着金箔与银箔的竹帘。金一停车的位置,正是观赏枝垂樱树的最佳地点。左前方是老旧木制门梁,中间盛开樱花的树枝垂到地面,背后有残雪的妙高山,一片晴空万里。
金一眺望着如此美景,从口袋里拿出一包压扁的香烟与爱用的打火机,正要点燃叼在嘴上的香烟时,他的手突然停在嘴边。
“那……那是什么?”他不禁叫了出来,香烟掉落地上。
闲贞樱的树根粗大,将树干从中间一分为二,分枝的地方长出了几根粗枝。右边树干上有根最低的树枝,上面不知悬挂着什么奇怪的东西。盛开的樱花和树枝挡住金一的视线,让他看不清楚,但那东西应该有一公尺大小。
无数的花瓣遮着,乍看之下,像是覆盖着白色的渔网。那东西像风铃般地吊在树上。
初看,那像是肤色的棉被勾着树枝垂挂着,或是树枝上绑着登山用的背包。可是,当视线稍微挪向旁边,透过粉红色的花瓣,那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吊挂在肉品冰库里的家畜肉块。
金一惊讶地睁眼,‘喂!喂!那不是血吗!’
那东西下面的地上比其他地方都来得黑。而且,那东西的下面可以看到很丑陋的红黑色横切面。
金一走下摩托车。微风轻轻吹过,花瓣与树枝齐声奏着流沙般的音乐。在初雪飞舞般的美丽景致中,满开的樱花内侧只有那东西丝毫不动。
金一像是被略带粉红的白色樱花迷惑,他走下小径的堤防,进入里面的草丛,战战兢兢地走近枝垂樱树。纤细迎风摇曳的树枝几乎覆盖在眼前,无数的花垂落地面。
他呆呆地站着,望着那东西,身体因为惊吓过度而动弹不得。稍微回过神后,双脚直打哆嗦,喉咙干涸。
“这,这还了得……”金一低声地说。
简直是世间最恐怖的东西。那是人类的尸体——双脚被绳子绑在树上,倒挂在樱树下。
尸体全身赤裸,立刻知道是位男性。然而,还有更丑陋的事情——那具尸体没有头。
血肉模糊的部分是被切断的颈部,混着肉块与血管的碎骨从粗糙的切口突出,伸直的两脚脚踝被绳子绑着。绳子绕过树枝直到树干下方,再通过从地面突起的树根,绑在树干上。尸体的双手高举成万岁形式直直垂下,几乎触碰到地面。此时,从颈部被切断的地方流下一滴黏答答的血滴,并拉成一条细线垂到地面。
“啊,哇哇哇……”吓破胆的金一爬着逃出现场。虽然他在学生时期因打架受过伤,也习惯宰杀鱼类的血腥场面,可是突然从心底涌上来的恐怖,却是无法抵挡的。
金一失神地骑上摩托车,慌慌张张地离开现场。
枝垂樱树的周围,又恢复了春天的寂静。
2
山田金一以最快的速度骑上摩托车,飞奔至黑姬车站前的派出所。柏原的驻警石井五郎巡佐正在后面的房间检查巡逻纪录簿,金一不分青红皂白地将他拖了出来。金一练过柔道,他曾帮忙县警从事青少年培训活动,所以也认识驻警石井巡佐。
极度紧张的金一,说话颠三倒四不得要领,可是听得出来,枝垂樱树下吊着一具无头尸。
石井巡佐吓了一跳,立刻与管辖警局联络,接着骑上停在派出所前面的警车,与金一两人飞快地往闲贞樱驶去。石井巡察将油门加速,跟着金一的摩托车。在田野间,排气孔里噗噗地冒出滚滚白烟。
石井巡佐在百花争鸣的樱树现场无力地叫着:“这……这还得了!”他的一双小眼睁得不能再开,“我被分派到黑姬以来,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凶杀案!”
四十二岁的石井巡佐,肥胖的身体不输啤酒桶,制服的纽扣好像随时会绷开,不过个性与体型极不相称,反而谨慎小心。
真是前所未有的大事!
盛开的樱花仿佛千百只正在飞舞的蝴蝶,枝垂樱树上却倒挂着一具无头的赤裸男尸,在这春光明媚的早晨,没有比这景象更令人感到恶心。
石井巡佐正面瞧着尸体颈部的切口,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他发觉胃酸不断涌上。
“小金,这家伙的头在哪里?”石井巡佐好不容易把视线挪开后,忍住恶心说。
金一惊讶地说:“不知道啊!我……我没看到。没有掉在那边吗?”
金一退到神社入口,不想再接近那恐怖的尸体。可以的话,他真想立刻离开。
石井巡佐左右环视了一下,没有看到像尸体头颅的东西。
金一吞了一下口水大声问:“那……那,巡佐先生,要怎么办?”
“等丰野警局的支援,现在要先保留现场!”石井巡佐放弃寻找头颅,回到金一身边。
“我先回去了,以后再告诉我搜索的状况。”
金一正要走回摩托车,石井巡佐急忙抓住他的手腕说:“小金,别傻了,你要跟我在这里。等一下负责的刑警需要询问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在那之前,你哪里都不能去,更不能撒手不管。你再等等!”
“可……可是,我……我还要做生意哪……”金一慌张地说。
“没问题。警车很快就来了。”石井巡佐丢下这句话后,便走向摩托车,将禁止通行的标志摆在路上,“啊,对了。不要再靠近尸体。”
“拜托!你以为我会再过去吗?”金一对着石井巡佐的背影大叫,再次仔细看了一下四周。
3
几辆警车和鉴识车几乎占满整条小路,同时愈来愈多看热闹的人群聚集在盛开樱花的枝垂樱树下。
当长野县警察局搜查一课的好美陆也队长抵达现场时,堤防下的丰野警局的警员立刻跑过来。好美队长戴上白色手套,年轻警员不知是紧张,还是因凶杀案,或是因本署上司等不知名原因,笨拙地向好美敬礼。
丰野警局的警员告诉好美队长,当黑姬派出所先向丰野署通报时,最靠近现场的刑警正是他与同事,他们两人接到无线电通知后,就沿着国道十八号,从牟礼村赶来来,途中他们又接到通知,得知长野县警也会过来支援,所以他们的主要任务是保留第一现场。
“派出所的巡佐通报丰野警局是早上九点十五分左右,路人发现尸体是早上九点左右,我们到达现场是九点三十分。”
好美队长看着自己的手表,现在是早上十一点十分。警员接着报告第一位发现尸体的目击者身份。好美队长向警员致谢后,请他叫石井巡佐过来。
“这个男人的头在哪里?石井。”好美队长与石井巡佐一起望着放在地上的尸体。
他们两人都是川中岛人,好美是石井国中时期的学长。四十三岁的好美,不论年龄或职位,都正处于壮年时期。他的体格中等,有点白的头发用发油以七比三的比例整齐梳理,端正威严的脸晒得很黑,那象征着外勤工作繁重。
管辖黑姬的丰野警局的警察抵达时间,是在石井通报后的十五分钟。接着,长野县刑警和鉴识人员约在一小时后抵达。刑警们大概是走牟礼的旧国道,或越过饭纲的坂中,走捷径过来的。
长野县警局派来的搜查员是大久保副队长与条原刑警,石井巡佐直到听到好美队长随后赶到才放心。
好美队长指示条原刑警将目击证人报告拿过来,接着与石井巡佐一起勘验尸体。有三名鉴识科人员正在仔细验尸,刑事课长高木断定这是他杀。警署规定若有离奇尸体出现,自杀或他杀的断定,一定要刑事课长以上的人才能执行,遇到刑事课长有事无法前来时,则要辖区的署长代为执行。
尸体被卸下放在地上,绑尸体用的绳子被绕成一捆后,已放在塑胶袋里。登山用的绳子感觉上已用了很久。
“这个男人的头颅一开始就不在?”好美队长看着旁边的石井巡佐。
石井咽了一下口水回答:“不在,一开始就那样。不过,附近还没仔细查过。不好意思,第一次看到这种恐怖的东西,我非常害怕。”
好美队长若无其事地说:“没问题,很快就会习惯的。鉴识人员还可以在这里打开便当吃饭呢!
“我今年就看过几具令人不舒服的尸体。在不久前,轻井泽有个女分尸案,你知道吧?北轻井泽的酒店小姐被杀,埋在土里的尸体都腐烂了,尸臭味沾着身体,三天都洗不掉。”
“真……真的呀?”石井巡佐慌乱地说。
“不过,杀害这家伙的,不会是站在那边的寿司店老板吧?”好美队长竖起拇指,指着与条原刑警一起站在小径上的山田金一。
石井巡佐急忙摇手,“怎么可能?小金不是那种人,他很老实。”
接着,他向好美队长说明山田金一的为人,不过队长却有不同的看法。
“是啊。寿司店厨师可以熟练地切断颈部。”
仔细观察横放在地上的尸体,颈部有几处被刀刃切割的痕迹。根据鉴识科老手的经验,这种乱七八糟的痕迹,一定是镰刀或斧头砍过多次而造成的。血淋淋的横切面露出恐怖的肉、骨头、血管以及神经,从皮肤溃烂的程度看来,推测尸体是趴伏在地上,用类似斧头的刃器敲砍。
无头男尸约有一百六十公分,肤色接近白色,有些地方已出现红色尸斑。整体来看,体毛不多,苍白的身体看起来像是河豚的鱼白,大概是身体纤瘦的关系,手与脚的指甲看起来特别的大。因为没有头,所以不知道年纪,由于皮肤松弛,推测年纪可能不小,大概介于三十岁到六十岁之间,身上没有戒指等饰品,说不定早已被凶手剥下。
“要是加上头部,身高大概有一百八十五公分吧!从被害者的肤色看来,应该是外国人,也就是白人。”与鉴识人员谈话后,好美队长摸着下巴的胡髭喃喃自语。
“这附近有很多外国人,你可能也知道野尻湖畔有座基督教宣传教士的国际村,大部分的人在暑假都会来此避暑,那附近有很多长住的教士。”石井巡佐说。
“一旦跟外交部有关的话,就严重了。”好美队长皱着眉头。
鉴识人员指出尸体的双手有擦伤。指甲与手上到处都是污泥,有几处刮伤看得到血。
“尸体吊在树上时,指尖有摩擦到地面吧?”好美队长一边想一边说。
“不,好像不是,看起来不像是死后出现的伤。”鉴识人员用小金属棒取出指缝里的泥土,放进塑胶袋里。
凑热闹的群众站在看得到闲贞樱的地方。渠道旁的小路上都是附近的居民。大概是休息时问,所以男人们都穿着工作服,女人们则包着头巾。他们满脸狐疑地聚拢,议论纷纷地看着警察工作。
“吊上去之前,头就被切掉了。”
“绑脚后应该已无生命反应吧!”
法医因为别的案子出差,所以没有过来。不论如何,尸体要运到长野市内的国立信越大学医学部进行解剖。
另一位鉴识员抓着尸体手腕,弯弯看肘关节。
“死亡超过八小时了吧?”好美队长看了一下问。
对方轻轻点头,蹲下检查尸体侧边,把背脊抬起来,但尸体已全身僵硬,“是的,尸斑已经很明显了。死后超过十二到十四个小时,差不多要开始腐败了。”
“知道死因吗?”
鉴识员摇摇头说:“还不知道。除了颈部以外,没有看到致命的外伤。是头部遭到重击或是被勒死,都无从判断。若是被毒死的话,则要解剖后才知道。”
好美队长站起来,问石井巡佐:“这附近晚上很暗吧?”
石井巡佐拉了拉制服的下摆,“是的,不像街上有灯。”
好美队长双手交叉,“从尸斑的移位可知凶手先在别处杀人后,用车把尸体运过来,等到晚上再将尸体吊在这棵樱花树上。绑尸体的绳子先丢到树枝上,绳子的一端用推车拉。尸体要吊到那里,需要相当大的力气,得要有与闲贞和尚一样大的力气。凶手如果只有一人,那一定是个男人。”
“为什么要这样呢?”
“嗯,这世上有不少变态的家伙。噢,对了!有没有人看到可疑人物?”好美队长问。
“目前问过的人里面,没有人看过可疑人物。”石井巡佐指着饭纲山的方向,“从那边到这条小路也完全没有住家。”
“这里过去是哪里?”
“前面会碰到一个丁字路口,往左是饭纲,往右是通往户隐。”
“那么以大范围来考虑的话,饭纲方向接长野,黑姬方向通往妙高,是吗?”
“大致说来是这样。”石井巡佐点头。
“对不起。”摄影组的男士开始拍摄尸体。为了不妨碍他工作,好美队长与石井巡佐稍微后退。
石井巡佐又问:“好美队长,回到刚才的话题。为何凶手要大费周章,把尸体的头砍下?”
好美队长眺望着附近的黑姬山说:“可能有几个理由,例如让身份不明、死因不明,或是要暗示什么。不过,要让身份不明的话,也要把手指切掉,可是这尸体的手指完整;而且死者只要有日本的身份证,也不难从指纹辨别其身份。”
“您最后说的暗示,是指什么?”
“凶手正计划进行一连串的杀人事件——动机不管是报仇或什么都好——所以才把被害者的头切下,展示尸体,让其他的被害者心生恐惧。”
“这么说来,把尸体吊在这棵樱花树下也代表某种意思?”
“是的。”好美队长严肃地点点头。
鉴识科人员在神社里或周围,巨细靡遗地再搜查一遍,但仍然没有找到任何与凶手或死者相关的东西。好美队长同意将尸体运出去。
救护车离开后,好美与石井两人上了堤防,往最后一辆警车走去。
“对不起,到你们派出所喝杯茶吧!我好渴。顺便想与您商量一下今后的搜查方向,需要向您请教这附近的地理环境。”
好美队长伸手到脖子拉了一下领带。风轻轻掠过,群花争艳的枝垂樱树树梢迎风摇曳着,他陶醉在这美景里,喃喃地说:“无论如何,都是一件棘手的凶案。”


第1幕 天国启示录 第04章 聘书
1
昭和四十四年的六月初,兰子收到一封信。这封信将我们两人牵扯进一桩发生在圣奥斯拉修道院里的凶案。
信是平野美纪寄来的,她是我们国中时的同班同学。那时的她,个子虽然不高,但脸蛋可爱。她母亲在她毕业时因病过世,由于父亲经营贸易的关系,便将她送到长野县,有寄宿制度圣奥斯拉女子学院。
美纪是兰子少数的女性朋友之一——外表出色的兰子,个性好强,向来是男性朋友居多——上了高中以后,我们与她偶尔有书信往返。美纪目前就读于名古屋一所天主教创办的福利大学,她的梦想是回母校当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