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壁和柱子都气派辉煌。四周的彩色壁画,让人不禁联想到圣法关西斯大教堂里的壮观壁画。
十二张长椅由前至后整齐地排列着,椅子与椅子之间的通道宽敞。歴史久远的木制长椅,椅背上的横木早已被磨平,全部变成深褐色。
左右两旁的墙壁立了许多庄严的柱子,一扇扇圆形拱门上都是彩色玻璃,描绘着《圣经》圣者们的各种有意涵的姿态,特别设计的光影酝酿出圣堂里庄严肃穆的气氛。
法兰西丝修女指着彩色玻璃,一一说出每位圣者的名号——圣保罗、圣马太、圣约翰、圣雅各、圣女玛莉亚、抹大拉的马利亚、圣本笃、圣奥古斯丁……
正面墙壁有个像个大船船头的主祭坛,祭坛的最高处悬挂着庄严的金色十字架。神像与祭坛交接处,盖着一块金光闪闪的布幔,从天窗透着柔和的光,落在祭坛的后方。
兰子皱着眉,我察觉出她的心情。对她而言,这光景一点也不美,或许让她想起两年前去世的友人,那位少年全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
“如何?”法兰西丝修女骄傲地回头。
“好棒的教堂!”我赞美地说。
“我们也以圣堂自豪,不过当然不能与意大利的圣马可教堂相比。”
修女抬头挺胸往里走,我们跟在她的后面。她走过圣堂中间,转进长椅阵里,然后看着右边的墙壁说:“太田美知子好像先在这里遭到暴徒攻击。”
她站在十二排长椅的中间,哀伤地盯着地板,长椅旁是半圆形的侧廊,那里有一扇木门。
“凶案发生的第二天,这里的长椅子被搅乱成八字型,地板上到处都是一点一点的血迹,一直延伸到尼僧之塔上的黑色房间。”法兰西丝修女看着侧门说,“打开那扇门,走到走廊的尽头,就是通往尼僧之塔的阶梯。”
“从湖畔的那条路过来有片墙壁,墙壁上有一座高塔,那就是尼僧之塔吗?我从树林里也可以隐约看到一座泛黄的圆形小塔。”
“是的。冬天树叶枯萎的话,可看得更清楚。”
现在枝繁叶茂,不走出湖畔是看不到修道院的全貌。
“这个圣堂一向都是上锁的吗?”兰子摇头,把头发甩向后面。
“到去年为止,平常都是开着的。宿舍的关灯时间是晚上七点。在此之前,有学生会来这里进行告解。我们也奖励这件事。”
“为了让忏悔者可以安心睡觉吗?”兰子的语气轻佻,但法兰西丝修女并不以为意。
“没错。”
“可是,去年七月二十五日晚上,太田美知子独自在此向神祷告时,却遭到攻击……”
“是的。暴徒突然用刀刺她,受伤的她从侧廊一直往走廊里面逃,逃向尼僧之塔……啊,救救她的灵魂。”法兰西丝修女闭上眼,匆匆地划了十字架。
“走廊里面没有其他逃亡的路吗?”兰子看着门询问。
“没有,只通往尼僧之塔。”修女遗憾地摇头,接着带我们到门边,然后拿出刚才那串钥匙开门。
那是一个天花板较低的走廊,与环绕中庭的回廊不同,只有两扇小小的窗户。直直的两道石墙,不禁让人想起通往钟楼的巴黎下水道。墙壁到处都挂了油灯,似乎是通道里唯一的装饰品。
进入走廊后,兰子问:“修女,修道院里每个地方的建筑物都有不同的名字,这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
我们的脚步声在通道上发出喀、喀、喀的刺耳回音。
“每个名字都有不同的传说。”法兰西丝修女阴沉地说。她的声音弹到石墙,留下一声回响。
“请问是什么传说?”
“尼僧之塔与黑色房间都有一个共同的传说。圣奥斯拉修道院有一半的建筑都源于英国,这些地基的石材是特别从英国运来的,听说十六世纪时在萨摩塞特的修道院,有位令人尊敬的殉教者。
“那位殉教者是一位年轻修女,她抗议当时残暴的地主,因此在那个房间绝食。那位地主被称为‘恐怖的格拉斯哥’,就是一五五八年主导大屠杀的人,纪录记载着他总共杀害了约一千五百位农民。
“那一带的农民很信任年轻修女。她对任何人都很温柔亲切,行为举止充满爱心善意,简直就像天使,她最后在黑色房间结束短暂的生命。据说,因为以前这个房间贴着参杂金色的暗色壁纸,才称为黑色房间,而这座塔在修女殉教之前也没有名字,所以人们在她殉教后,就称这座塔为尼僧之塔。”
“她好像中古世纪的德蕾莎修女。那她是怎么死的?”兰子总认为人道主义是一种伪善。
“残暴的地主在某个夜晚携妾游河,修女在他面前从塔顶的黑色房间的窗户跳下。传说,修女的身体正好撞到石壁旁边、船只停靠的碎石子地,全身的血液像雨点般地洒在地主乘坐的小船。此外,还有一个与魔女审判有关的传说,据说来自法国诺曼底的火刑法庭,这让修道院受到影响。”
“谁遭到焚刑?”
法兰西丝修女在回答之前,紧紧地握着挂在腰际的木头念珠,“好像是一位见习修女被控与恶魔勾结,她在行刑前三个月,一直被幽禁在这座塔里。”
兰子放慢脚步,“尼僧之塔的外形似乎很古老?”
“建筑样式应该是十二世纪或十三世纪时的产物。”
“屋顶是平的吗?”
“是平的。不过塔的周围有及腰的围墙,类似皇冠上的凹凸设计。”
“屋顶爬得上去吗?”
“可以,有楼梯直通到屋顶。”
走廊的尽头上方是半月形的石壁,石壁上刻着浮雕,边缘刻着希腊文或是拉丁文。浮雕是一些突出、奇怪却又庄严的身形——有十頼头、七只角与握着七支喇叭的手。我们站着看了一会儿。
“最上面的两颗头中间有太田美知子的血,似乎是她手的血迹。已经被擦掉了。”法兰西丝修女仔细地向我们解说。
螺旋梯在我们的左边,以顺时针方向回旋,修女用右手将裙摆提起,我们跟在她后面,登上狭窄的阶梯。
“可能会有幽灵出现。”兰子天真地说。
法兰西丝修女停了一下脚步,瞄了我们一眼,“像我刚才说的,古老的教会或是修道院里都有因果循环的故事。”
兰子不以为意地说:“我以前曾经做过基督教教会的研究,发现不同的修道院却都有相同的传说——因信仰圣母玛莉亚而产生的敬畏故事。真是有趣!”
“不过是愚者的蠢话罢了!”法兰西丝修女轻蔑地说。
“圣灵在法国欧颂的修道院称为‘黑色圣母’,意大利的圣昆达里尼修道院叫‘黑衣尼僧’。”
法兰西丝修女这次真的停下了脚步,慢慢转身面对我们,脸部表情变得不自然,“这里称为黑色尼僧。”她好像生气了,直直得瞪着我们,然后转身上楼,兰子的质问似乎让她感到局促不安。
兰子继续漫不经心地说:“这与出现在苏格兰法乐城的无脸士兵是同一类型的故事。”
这是约翰·狄克森·卡尔的《连续自杀事件》里的恶作剧故事。
走到螺旋梯的一半,有几格从外壁凿进来的窗户,楼梯在塔内绕了七圈后直达屋顶。我们问过修女,确认这中间有五格类似古代当作射击用的小窗,而且没有遮风挡雨的窗板。窗户的位置是手无法够到的高度。
“风雨打进来的话,该怎么办?”我问。
法兰西丝修女回答:“梶本会来盖上木板。”
兰子又继续问:“为什么?不管哪一位黑色圣母,例如罗卡马度岩屋教会里的圣母像、沙特尔地下圣堂里的圣母像,虽然都是大众信仰的对象,却都对人无益,这真是有意思。”
法兰西丝修女似乎不想理会她的问题。
我的腿开始无力,一边喘气一边问:“法兰西丝修女,这座塔有多高?”
“塔本身有十五公尺高。因为建在湖岸上,若从湖面算起,加起来约有三十公尺!”
怪不得!塔本身就有四层楼的高度吧!
兰子问:“好像只有塔顶有房间,中间是做什么用的?”
“据说是空洞。以前塔底好像被当成河岸船卸货处——卸载日用品、稻麦等农作物。先把东西吊到屋顶上,透过黑色房间,利用中空的塔中心,再将绳子放下来。不过目前似乎没有入口。”
“为什么?”
“没有记录,不知道。后来这座塔好像用做别种用途——信仰不坚定的修女为了恢复信心,常将这里当作冥想的场所。啊,到了。”法兰西丝修女指着楼梯的前面说。
2
楼梯的尽头是黑色房间,前面有个平台。房间的右边的角落有着铁条与一扇厚实的木门。木材的表面有树木年轮的纹目。门的下半部冇一半是重新用木板再钉上去。门右侧是铜制的黄色把手,下端是钥匙孔。法兰西丝修女拿出钥匙串,找出一把钥匙。“等一下再去屋顶。”
铰链因开门而发出“嘎吱”的金属声。房里一片幽暗,外面的阳光从窗缝斜射进来。法兰西丝修女直接打开窗户。窗户很大,窗台与她的腰际同高。由于左右对开的木窗的中央锁片坏了,所以用一条细黑绳绑着。
开窗后,房里的气氛瞬间转变。山间清凉的空气与耀眼的阳光,立刻充满了整个房间。从窗户望去,可以看到周围绵延的山脉以及湛蓝的湖水。弯弯曲曲的湖岸被一片深绿的森林所覆盖着。
兰子与我环视一下室内。房间很单调,约有三坪大,天花板很低,左边四分之一的地方,稍微斜斜的,应该是螺旋梯的关系,可称为家具的只有左边靠墙的老旧桌子与右边一张没有寝具的木床。
“太田美知子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法兰西丝修女低头面对窗外,在胸前划十字架默祷。
兰子与我分别安静地走向她的旁边。兰子的手伸向窗台,把头伸出窗外。
“窗台很低,若一不小心失去平衡,很容易掉下去。”
我也小心翼翼地把头伸向窗外,放眼望去,视野豁然开朗,眼前尽是一片湛蓝的湖面,湖水宁静无波,像一面平滑的镜子。
从湖面到这里的高度,依据我的目测大约超过三十公尺。壮观的风景让我震惊,也感到一阵目眩,有种自己从空中被丢出去的错觉。
圣奥斯拉修道院建在高出湖面约十公尺的断崖上,两边长长的外墙垂直地立在山壁上。我们所在的这座高塔,则耸立在这些外墙上。
我们往翡翠绿的湖面望去,左右两边像是断崖底部被削掉一般。只有这扇窗户的下面有块约一评半的岸边,半圆的地面狭小、干黄。从这个高度来看,这块地面若是为了要缓和湖水涨潮,也未免太小了点。
窗户下面的塔墙与周围的外墙相连。长满青苔的墙壁平滑蜿蜒,塔的右边楼梯中央有扇窗户。
从外墙来看,除了这扇窗外,没有任何可攀爬的地方。大小不一的石头,从下往上堆砌着。转头往上看,到屋顶边缘大约还有四公尺左右。
“就在下面找到太田美知子的尸体吗?”兰子回头问法兰西丝修女。
修女念完祈祷文,抬起头说:“是的。可怜的她掉到下面,脸朝下趴着。从这种高度掉下去,一定没救……”
“谁是第一个发现尸体?”
“是梶本建造。他每天早上都会去买食物。他从树木环绕的外围道路回来时,从外墙缝隙看到塔底的异状。”
“他采取什么行动?”
“他立刻向我报告。他会先找我是因为院长伊丽莎白姆姆外出,她那时与安琪拉修女正在京都参加学校宗教法人会议。我与梶本急忙地跑到塔上的这个房间查看。”
“梶本建造可以自由进出修道院吗?”
当兰子一说完,法兰西丝修女生气地说:“他是男人,当然不能随意进出修道院,一定要有修女从大门带他进来,那时是由马路可修女带他进来的。”
兰子点点头。我们走到门边。
“这扇门好像被人从里面锁住?”兰子问。
门的正中央有个ㄈ字型的金属架,另外有根与手腕同宽、约一公尺长的横木。墙壁上同样也钉了一个金属架,把横木往左推入墙上的金属架,门就无法打开。(见【P067】)
“是的,所以无法立刻进来。”法兰西丝修女回答。
“那么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修女指着门的下半部重新钉过的木板,说道:“梶本用斧头把这里敲出一个洞,再伸手进去把木闩打开。”
我伸手移动一下木闩,一公尺长的横木相当重,金属锁与木闩之间有一公分的空隙,稍微往上挪动的话,可顺利打开。
“怎样?不用手直接搬的话,不行吧?”我把门闩放回去后询问兰子。
再仔细观看,若用根细线可以简单通过老旧的木门门框下面。熟悉推理小说的人都知道只要从房间外面使用“细线与钉子的技巧”,就可以操控里面的锁。然而,警方的报告显示房里的门闩或墙上完全没有钉子钉过的痕迹。
法兰西丝修女针对我的提问抢先回答:“梶本打坏门板伸进一只手,用手摸索着,接着摇动横木后,才把门闩卸下。”
兰子眯着眼,谨慎地说:“房里没有人吧?”
“当然。”修女猛力地点头,“所以才不可思议!”
“知道门上锁时,梶本立刻去拿斧头吗?”
“不,我先与梶本爬上屋顶,从屋顶小心翼翼往下看,如同梶本所说,我看到太田美知子在塔下。”
“那时候就知道是太田美知子吗?”
兰子的问题让法兰西丝修女露出不解的表情,“什么意思?”
“噢,因为距离很高,我想应该不能辨识脸孔吧?而且尸体是脸朝下的吧?”
“是的。”
“知道已经死了吗?”
法兰西丝谨慎地说:“完全不动。还有,头四周的血像红色玫瑰花瓣那样地溅开。”
“然后呢?”
“我们从屋顶上下来。我在黑色房间门口等梶本去拿斧头,然后他把门板敲破。门打开后,我先进去,梶本则站在门槛附近。我只进入房间一步就停止,因为我看到地板上有一点一点的血迹,而且在窗户下面有一把染血的雕刻用小刀。”
“当时你认为是谋杀吗?”
兰子这么一问,修女犹豫了一下才回答:“坦白说,我认为不寻常。”
“房里没有任何人吧?”
“没有,你是说有人藏在房内?”
“窗户是打开的吗?”
“是的。事后才知道窗户的金属锁断了。”
“进入房间以后,有从窗户往塔底看吗?”
“没有,没那个必要。是凶杀案的话,一定要保留现场。梶本当时从后面按住我的肩膀,他也这么认为。”
“要如何才能到塔下那块地面?”
“修道院里没有可通往那里的道路,只能从湖那边划船过去。我当时立刻联络在京都的伊丽莎白姆姆,并叫梶本从湖的那边划船过去勘查现场。梶本从他家划着小船到塔下确认尸体。据他说,尸体头部虽然有一半以上已被压扁,但从脸旁可知死者是太田美知子。”
“何时才报警?”兰子有点责备。
法兰西丝修女回答:“在通知伊丽莎白姆姆以后立刻报警。因为我是院长代理人,修道院里发生了任何事情,一定要先向她报告。”
“太田美知子的死因为何?”
“听说是全身性的撞伤骨折。”
“她的上半身好像有很多刀伤,那不是死因吗?”
“不是。那不是什么大伤,并不是直接死因。”
“桌子凌乱吗?”
“什么意思?”
“这里有被移动过吗?”
法兰西丝修女陷入沉思,“有。床有些歪斜,但只有这样。”
再仔细问过后,得知当时床的一边与墙壁分开,整张床斜向一边。我顺便看了一下床底与桌下。
桌脚以及床脚都没有与地板固定,室内也没有其他可藏匿的地方。
“楼梯上好像也有血迹。”
“是的,事后才发现从圣堂、螺旋梯直到这里,都有一点一点的血迹。”
兰子想了一下再问:“知道她的死亡时间吗?”
法兰西丝修女眨着她那双褐眼,“根据警方的报告,是晚上十一点到凌晨一点之间。”
“发现尸体是几点?”
“第二天早晨九点左右。”
“室内或是尸体的周围,有没有什么遗留物品?”
法兰西丝修女闭上眼,“有一枝火柴,而且房间的烛台掉到窗户旁,似乎有人曾点了蜡烛。”
兰子开始在房里踱步,拨弄那头及肩的漂亮鬈发,这是她思考或烦恼时的动作,“刚才普利西拉姆姆暗示说有人从外面入侵。法兰西丝修女,你认为呢?”
“这么说的意思是?”修女防卫似地反问。
“因为这里的设计很奇怪,要到塔里一定要经过此地的重重设施。不能从大门直接进到塔底的走廊吗?”
“嗯。一定要绕过回廊,通过圣堂,才能进来这里。”
“这么说来,凶手是修道院里的人,这种说法比较简单。”
法兰西丝修女表示不满,可是兰子抢先说明,“我很清楚院长与修道院方面的意思。”
“太田美知子与其他学生有嫌隙吗?”
法兰西丝修女慎重地说:“老实说,我不太很清楚。学校把每位学生都当成独立自主的淑女,我们养母也不太干涉学生们的私生活。再说,她并不是我负责的养子。”
“普利西拉姆姆也这么说。所谓‘养母’与‘养子’是指?”
“啊,那是我们特别的说法,你们想成级任导师与学生就可以了。不过,对学生而言,还有更深的意思。除了修炼以及礼拜时间外,养母们还要辅导养子们在生活的各种问题或忏悔。与其说是师生关系,其实更像亲子关系。”法兰西丝修女恍惚地流露出感情。
“太田美知子是谁的养子?”
“马路可修女。”
“今天可以见到她吗?”
法兰西丝修女不知为何脸上露出不自然的微笑,摇摇头说:“不行,她今天与安琪拉修女到长野市,要到到晚上才回来。刚才普里西拉姆姆说过我们赞助长野县基督教会举办的美术会。”
“明天可以见到吗?”
“可以吧。神有旨意的话,一定可以在修道院里碰面的。”
“知道了。”兰子点头,然后再往门的方向望去,“那么,法兰西丝修女,可以带我们到屋顶上看看吗?”
3
我们离开黑色房间,走上楼梯。螺旋梯再绕塔半圈,就到达屋顶的门。这是一扇四分之一坪大的木门,将门往外推便到外面。夏天的阳光刺眼夺目,万里无云,高原上凉爽的微风抚慰着我的脸颊。
屋顶是平的,边缘围绕着高约一公尺左右,长满青苔的石头。屋顶直径宽约十公尺,四周群山环绕,可一览无遗地看到修道院里所有建筑物。
野尻湖是上古时期由火山熔岩所形成的神秘景观,到处可见陡峭的山棱线,山峦交错直入湖面。
从这里看不到对岸的村落或外国人的避暑胜地。
反方向面对的是四角形的高墙,然后是修道院里的各种设施。对面石墙左侧有扇坚固的铁门。
从大门进来有道斜斜的小路,两旁植满杉木直到行政大楼。行政大楼的旁边是长长的回廊,里面有个中庭,而修道院、礼拜堂与圣堂全都在回廊的旁边,学校与学生宿舍则位于修道院的西北方,与行政大楼并排。
兰子和我靠近湖的边缘,把头伸向塔外。往下望,才惊觉自己站在很高的地方,恐惧变成晕眩。
那是一片深蓝色的湖面,塔的正下方是陈尸的小小湖岸。
要从屋顶看到黑色房间的窗户,身体一定要整个探出。塔的外墙没有任何可以攀爬的突起物,塔屋也是一块空洞的地方,所以,几乎不可能从屋顶上用绳索下降到窗户。
就像《莫尔格街凶杀案》里,杜邦看出朋友的想法一样,兰子对我说:“若用类似铁爪的东西勾住,会在石头的青苔上留下刮痕,这很容易被发现,而且若有这种痕迹,警方鉴定后早就发现了吧!”
“房间里有张床,在床脚绑上绳子的话,或许可以从窗户下去。”我说完后,觉得自己的假设很不切实际。
“我不反对,可是要沿着塔壁往下降三十公尺,只有攀岩专家可以办到,一般人是不可能的。实际上,这么做很危险,凶手有必要冒这种风险吗?”
“凶手没长翅膀,他根本不可能逃出黑色房间。”
我离开围墙,往下看,发觉自己好像被湖水吸进去,“法兰西丝修女当时也从这里往下看,确认是太田美知子的尸体吗?”
“嗯,我只将头伸出一点点,瞄了一眼,确实有看到她惨不忍睹的样子。我有一点惧高症,无法一直看。”
我对着兰子说:“若采用跳水,可以从这里跳到湖面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