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去行政大楼。书房里的三位修女在我们敲门时一齐往外瞧。马路可修女和安琪拉修女立即起身,微微低下头。
“好像有很多事要问哪……”
普利西拉姆姆严厉地看着我们。才几个小时没见,感觉她老了许多,或许是焦虑与责任感的关系吧!
马路可修女从桌旁走过来,用食指推眼镜说:“好美队长,你是警方的负责人,没想到竟然临阵脱逃!你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了不幸的事件!”
好美队长立即反驳,“这是你们坚持梶本建造没有涉案才造成的。”
兰子插嘴:“好美队长,这事待会儿再说。安琪拉修女,对不起,可以请你和我们一起到尼僧之塔吗?”
“我吗?”安琪拉修女愣愣地看着我们,或许因为伤心过度,她美丽的脸庞显得异常苍白。
“我可以帮忙?”一旁的马路可修女傲慢地说,“我比她更清楚与神相关的知识。”
兰子轻声回应:“或许吧!不过,马路可修女,你只有一点比不上安琪拉修女。”
“是什么?”
“年轻。这件事非拜托安琪拉修女不可。”
之后她们没再继续辩论,兰子立刻领我们一起穿过圣堂,走向尼僧之塔。走廊的挂灯今晚全都点上,照亮静静的石廊。
我与好美队长不便打扰正在思考的兰子,而安琪拉修女则专心小声地向圣母玛莉亚祈祷。
黑色房间里有一位警察和一位鉴识人员,兰子拜托好美队长请他们暂时离开。
尽管房间的窗户敞开,但白天的热气仍未消散,闷热得快令人窒息。左边的桌上有提灯与烛台。
煤油灯的火焰和烛火摇曳,在墙壁上形成幢幢黑影。
“兰子,你要我做什么事?”安琪拉修女望着里面,低头询问。
兰子先把门闩上,我和好美队长则各自站在门的两边。
“安琪拉修女,你从窗户看到什么?”兰子静静地问。
安琪拉修女困惑地靠近窗户往外看。对我而言,窗户像一艘凿在墙上的船。湖面一片漆黑,晚风微微吹入,让烛火忽明忽暗,而修女长长的身影则生动地在石壁上晃动。
修女回头小声说:“什么都看不到。”
“看不到杀害法兰西丝修女的凶手吗?”兰子唐突地问。
安琪拉修女小声地“嗯”了一声,不经意地远离窗户,“啊,天主啊!那种人在哪里?”
她以求救的眼神看向我和好美队长。穿着白色修女服的她,看来简直有如亡灵。她颤抖着在胸前划十字架。狭窄的房间让我的神经紧绷,胃里有一股沉甸甸的感觉。
“就在那里。”兰子指着面前的人说,“安琪拉修女,你就是杀害法兰西丝修女的凶手,现在要不要忏悔呢?”
安琪拉修女双手合掌,战战兢兢地看向四周,“兰子小姐,你在说什么?”
“我再重复一次。”兰子大声地说,“你就是这一连串凶案的凶手。你为了封哈路米的口,于是杀了她,再把尸体丢进古井。你杀掉葛洛亚司教后,砍掉他的头,再让梶本建造将他的尸体倒挂在枝垂樱树下。最后,你怀疑法兰西丝修女会把事情泄漏出去,所以将她从这里推下,还在她身上点燃汽油。”
“天主啊!兰子小姐,天大的冤枉。我做不出那么残忍的事!”安琪拉修女脸色苍白地哭说。
“还有,今天傍晚,你先教唆梶本建造逃亡,然后趁警察疏于戒备时,在谷仓杀了梶本稻吧?”
好美队长好不容易从惊讶中恢复正常,“梶本稻不是意外卷进水车?”
“当然不是。梶本稻正要走出谷仓时时,这女人拿着钝器从她后面袭击她。”
“不,胡说、胡说。好美队长,那么恐怖的事,我怎么可能……”安琪拉修女双眼含泪水走向好美队长。
我感到胸口郁闷,这么温柔的女性怎么会是凶手?我真希望兰子的推断是错的。
好美队长也不知如何是好,一脸困惑地来回看向安琪拉修女和兰子。
“好美队长,不要被她骗了。她的外表虽然是纯洁、虔诚的修女,但实际上却是冷血残酷的魔女。”兰子断然道。
“可是……”
“我会证明给你看。”兰子露出慧黠的笑容说,“安琪拉修女,你应该也希望知道我们究竟了解多少吧?”
兰子大致叙述警方和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案情,然后说:“安琪拉修女是黑色圣母伊丽莎白姆姆的大弟子。噢,不!她自己就是黑色圣母,与前院长一起在地下室进行神秘祭典,而哈路米和几位女学生则是祭品。此外,她和梶本建造还有暧昧关系。”
安琪拉修女捣住耳朵,激动地摇头,“兰子小姐,请你住口!我不要听那么污秽的话。我不是你口中那种堕落的女人,我是服侍神的人!”接着,她拿出念珠,全心全意地向神祈祷。
“可是……”好美队长还是无法完全相信兰子,“为什么她非杀掉葛洛亚司教?难道就如你所说,是为了维系修道士洞窟的灵力?”
“也有。不过还有更重要的理由。”兰子紧盯着安琪拉的眼睛,“梶本母子俩会同意杀害葛洛亚司教是因为梶本稻恨他抛弃自己的妹妹,此外,她丈夫死于太平洋战争也是她欲复仇的原因之一。”
“即使这样,也与安琪拉修女无关啊……”
“不,大有关系。因为安琪拉修女就是日野静子,也就是我们一直在寻找的葛洛亚司教的亲生女儿。”
3
“安琪拉修女是葛洛亚司教的小孩?”尽管好美队长已多少预料到,但依旧无法掩饰他的震惊。
“是的,她是葛洛亚司教和大岛须磨子的小孩。”兰子点点头。
安琪拉修女清澈的大眼浮现畏惧神色,不知道是不是被兰子咄咄逼人的语气震慑。
“但康威尔神父说过葛洛亚司教的小孩是在昭和二十七年出生。今年是昭和四十四年,那小孩现在应该是十七岁,而安琪拉修女二十九岁,年龄并不符合。”
“你为何认为葛洛亚司教的小孩是在昭和二十七年出生?”
“葛洛亚司教不是在昭和三十年夏天时,告诉康威尔神父他的小孩今年三岁吗?”
“不,他应该是说:‘明年,我的孩子就四岁了。’”兰子摇头说。
“这不一样吗?”好美队长露出不解的表情。
兰子看着安琪拉修女,冷冷地问:“你是昭和十五年出生的吗?”
安琪拉修女拿着念珠,以袖口擦拭泪水,微微点头。我觉得她像一只处在一群恶狼垂涎的羔羊,不禁对她寄予无限同情。
好美队长似乎想保护安琪拉修女,“在警视厅的报告中,安琪拉修女是在昭和十五年的三月底,也就是她出生一个月左右就被母亲抛弃。”
“好美队长,这是特例,在昭和十五年出生的人,到了昭和三十一年,只算四岁。”兰子淡淡笑说。
“我不懂,哪有这种事?”他皱着眉头。
“有,当出生日期碰到闰年的最后一天——二月二十九日,则每四年才算一岁。所以从昭和十五年到昭和三十一年,她只有四岁。”兰子断然道。
我在心里惊讶地叫出声。墨尔本举办奥林匹克运动会的那一年正是昭和三十一年,奥林匹克运动会也是每四年举办一次。
好美队长嘴里频频嘀咕。兰子的嘴角露出笑道:“葛洛亚司教之所以笑,是因为他用谜语回答这问题,觉得自己的话很好笑。”
我怀疑的指标立刻倒向对安琪拉修女不利的一边。
安琪拉修女绝望得泪水夺眶而出,跪在地上拼命辩解,“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兰子小姐、好美队长、黎人先生,请不要怀疑我。我是神的新娘。耶稣基督!他们把我推向地狱,要用火烧我!”
好美队长向前,想扶起安琪拉修女,兰子却拉住他说:“你不想知道她把葛洛亚司教的头砍下,将尸体倒挂在枝垂樱树下的真正理由吗?”
好美队长惊讶地回头,“真正理由?难道还有其他原因?”
“那是完成复仇的死亡签名。之所以将葛洛亚司教的尸体公开示众,是故意让他丢人现眼。”
“尸体本身是某种见证吗?”我问。
“是啊!除了是〈约翰启示录〉里的第七个惩罚外,还有其他意义。”
“什么意义?”
兰子指着一脸无辜的安琪拉修女说:“葛洛亚司教的名字是汤玛斯,英文写成Thomas,前面的Tho,日文为为と(读成to);而Mas的日文为ます(读为masu)。
“砍下葛洛亚司教的头,就是以Thomas的To为见证,因为日文的‘と’与‘头’谐音,所以才切下他的头,尸体倒挂就是将‘ます’倒过来,那不就成了‘すま’吗?”
好美队长脸色骤变,“你说说Suma(すま)?不就是葛洛亚司教年轻时在横滨抛弃的女人?”
“是的。这里包含了她母亲的名字。安琪拉修女的母亲叫大岛须磨子(Oshima Sumako),当地认识她的人都叫她Suma Jan。”
“还有其他特别的理由?”
“嗯,大岛须磨子在柿崎村的邻居并不那样叫她,而是叫她佐仓须磨子。佐仓与樱花同音(皆读成sakura),因此才把葛洛亚司教倒挂在樱树下。”
倒挂在樱树下的无头男尸真的是葛洛亚司教,他本身竟是一幅名为〈Sakura Suma〉的猜谜画。我感到一阵晕眩,这简直就是一出滑稽的死亡秀。
好美队长终于接受安琪拉修女就是真正凶手的事实,可是,他还有几个非厘清不可的谜团,“兰子小姐,我还有些不了解的地方。太田美知子死时,安琪拉修女和伊丽莎白姆姆都在京都,这是很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她应该没有机会犯案。况且,当时黑色房间的门是从里面锁上。还有,法兰西丝修女死的时候也是。不论是谁都无法进出这房间啊!这个疑问没有解开的话,谁也无法替她带上手铐。”
兰子沉着以对,“我以前说过,杀害太田美知子的是哈路米,她在第二天早上与梶本建造运用技巧,把房间布置成密闭状态。”
“怎么做?”
兰子的眼睛紧盯着手握念珠的安琪拉修女,“只要懂得‘切割’,密室之谜是很容易解开的。因为凶手逃出房间和房门闩上完全是两码子事。凶案现场的密室状态是由哈路米与梶本建造两人联手设计的。”
“请具体说明。”好美队长的口头禅又出现了。
“首先,梶本告诉法兰西丝修女,他在塔下发现太田美知子的尸体,然后再与法兰西丝修女急忙跑上来,那时哈路米还躲在黑色房间,她将门用横木闩上,让门无法从外面打开。
“等法兰西丝修女确定门是锁住后,梶本再提出登上塔顶的建议。这时哈路米就从房间溜出来,跑下塔。说得精确一点,哈路米是趁法兰西丝修女与梶本从屋顶往下看时溜出房间,梶本当时可能是用某种声音或某种方法,暗示房里的哈路米赶快离开。”
“可是,法兰西丝修女与梶本从屋顶下来后,门还是反锁的,所以梶本才会拿斧头敲破门板,不是吗?”
“哈路米逃出房间时做了手脚,我现在表演给你看!”
兰子示意我拿出石头和绳子。她先把绳子的一端以十字形缠在石头上,再把绳子的另一边结成直径约十公分的圆圈。准备妥当后,她在门前的地板上把绳子盘成绳团,最后把绑着石头的那一端,从床脚绕过去。
“从窗户丢出绑石头的绳子为重力。”兰子站在门前,指着铜色把手的下面,“先将横木前端移至刚好碰到门边的位置。”
门的右边是铰链,左边是开关,兰子将横木往左边移动,并在横木的端挂上绳圈。
“横木刚好卡在门板的两个金属架与墙壁的金属架之间。放在金属架里的横木,与门板之间还有一公分左右的空隙,所以绳圈在套上去之后仍能拉动。”
兰子准备好以后,把门往房内侧打开至刚好容她尽出的距离。她跨过横木与绳团之间的绳子,然后宣布:“请看门自动关上的样子。”
兰子一直无视安琪拉修女的存在,而修女则茫然地退向放置蜡烛的桌子。
兰子弯腰拿起石头,用力丢向窗户,趁石头还飞在在空中时,迅速跑出房间,然后门也随即关留在屋内的我们全都屏气凝神。
系上绳子的石头飞向一片黑暗,越过窗缘,然后失速坠落。窗边到床脚有三公尺以上的距离,猛地被拉紧的绳子连带地拉动了,地上的绳团迅速解开。然后是床脚与横木之间约两公尺长的绳子。突然,床脚发出“嘎”的一声,木床靠门的那一端被扯动,与墙壁分开了大约十公分。同时,由于被绳子的力量拉扯,门上的横木也顺势往左滑去。
当所有动作静止时,挂在横木上的绳圈正夹在横木、门板与ㄈ字形金属架中。
这一连串的动作进行的时间很短,也不需要人手,最后门就自动闩上了。
我跑到窗边,探头往下望。绑着石头的绳子正笔直地往下延伸,吊在塔的外墙上。“怎样?”兰子在外面问,打破我们的静默,接着从打开的门进来,回到室内,“很简单吧!”
我原本想把窗外的绳子拉上来,却因为石头太重而放弃。我再次观察床脚边的地板和窗缘的石头,地板上有被粗糙物品磨擦过的痕迹,窗缘的石头因绳子先跃进窗户再往旁边滑的关系,痕迹并不明显。如今,房间的情形就与太田美知子的凶案现场一模一样。
兰子看着我们说:“哈路米就是用这种方法把房间布置成密室。我想,外墙应该有被石头撞击过的新痕迹。”
好美队长佩服地说:“原来如此,门是这样关上的。可是,门闩上以后,绳子还留在室内,这样不会引人怀疑吗?”
“队长,至此不过是密室布置的前半段。还有引起错觉的后半段。”
“什么?”
“梶本建造用斧头破坏门板下方靠近铰链的那一边,但他为什么要敲那一边呢?因为他除了想移动横木而开门,同时也令门闩上的绳圈松脱。
“只要绳圈不被卡紧,地心引力——垂在塔外的石头——自然拉下绳子。当他和法兰西丝修女打开门时,绳子早已消失在窗外。”
“那又要如何收拾吊在断崖下的绳子与石头?”我插嘴。
“法兰西丝修女当时若从房问窗户往下望,可能会在尸体旁边看到一团东西,但她认为保持现场完整很重要,所以没靠近窗户,反而先与京都的前院长联络,然后交代梶本划船去看尸体。绳子与石头就是那时收回来的。”
截至目前为止,安琪拉修女都不安地看着一切,兰子刻意对她说:“想出这种奇妙技巧的,不是梶本建造,也不是哈路米,而是这个女人或伊丽莎白姆姆。”
“你是指她们用电话遥控梶本?”好美队长说。
“是的。在法兰西丝修女打电话之前,梶本就已先打电话给她们了吧!”
“可是梶本建造应该不能擅自进入修道院。”
“大概与梶本稻逃出去的路线一样,借由水车旁的道路偷溜进来。”
“为什么她们要梶本和哈路米将房间弄成密室?”
“为了设计成自杀或意外!我想梶本当时应该不知道是哈路米杀了太田美知子。之后,安琪拉修女把哈路米关在地下室,她杀了哈路米后,再将她的尸体丢到古井里,并对大家表示哈路米已从大阪打电话来报平安。”
兰子以坚定的态度,一一分析这些看似无解又不可能的情况。
好美队长对桌旁柔弱的修女说:“安琪拉修女,你有什么话说?”
美丽的修女双肩颤抖,用空洞的眼神望着他,“什……什么……”
“兰子小姐说,你就是凶手。”
安琪拉修女端正美丽的脸庞此时变得扭曲,她的眼泪直流,并在胸口划着十字架,“我不知道。不知道。我没有!啊,神啊!”
兰子双手抱胸,紧紧瞪着她,“你说谎!”
安琪拉修女抬头大叫:“兰子小姐,你真残忍!这是我自从服侍神以来,第一次憎恨人。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欺负我这只弱小的羔羊?”
兰子第一次气得满脸涨红,激动地说:“安琪拉修女,难道你在法兰西丝修女身上点火,将她推下塔就不残忍吗?在谷仓窗边用力殴击梶本稻的头,再让她卷进水车里,就不残忍吗?”
4
所有人全都噤声不语。这狭窄的房间被厚厚的石壁围绕,陷入一片宁静。桌上的蜡烛幽幽地跳跃,我们的身影也静静在地上诡谲地舞动。
兰子用冷淡却充满自嘲的语气对垂下头的安琪拉修女说:“法兰西丝修女在我们刚来圣奥斯拉修道院时,就对你起疑了。因为黎人在我们与她分手时曾问过凶手是否在学生里,她表示不可能,我们那时以为她在保护学生,其实她说的是真话。所以,这就是为何她要我们在你和马路可修女从长野市回来后,向你问话,她说你会把细节告诉我们,但我和黎人因为先入为主的观念而误会了。”
安琪拉修女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呜咽哭泣。
渐渐无法忍受的好美队长插嘴问:“兰子小姐,法兰西丝修女从这个房间掉下去时,这扇门也是锁住的。你也能解开这件密室之谜吗?”
兰子生气的脸依然美丽,她对好美队长说:“我认为这件凶案从来就不是密室状态。”
好美队长一脸惊讶,“可是黎人在湖上看到法兰西丝修女从这里跌下去……”
兰子瞪了我一眼,严厉地说:“黎人只是看到,没有详细观察。”
“观察到什么?”我不解地反问。
兰子的眼睛紧盯安琪拉修女,“法兰西丝修女不是从这个房间掉下去的。她是被安琪拉修女从屋顶上推下去的。”
“什么?”好美队长张大着嘴巴。兰子等我们听明白她的意思后,才继续说。
“我推断当时塔里的情况应该是这样:一开始,她们两人确实在这个房间里,大概是在说话吧!黎人在湖上看到的人影就是在这时。然后,安琪拉修女在黑色房间里把汽油浇到法兰西丝修女身上,又用美工刀划伤她的脖子和背部,法兰西丝修女趁机逃出房间,却因慌张混乱,而将无意间看到的黑影错认为楼下有人追上来,因此才往屋顶跑。
“那时,安琪拉修女为了避免法兰西丝修女有机会逃回房间,因而迅速将这里的门锁上,用衣袖将门把上的指纹擦掉,然后赶紧接追上去。
“跑至屋顶后,她将奄奄一息的法兰西丝修女逼到屋顶边缘,再将钥匙塞到她手上,让她握着。最后点火,把她从屋顶上推下去。
“让法兰西丝修女握住钥匙是希望旁人发现尸体时,会以为她是从黑色房间坠落,同时,也是再次强调塔里的诅咒。此外,以舞台效果而言,结果也很成功。”
尽管百般不愿意,我仍不禁想起在湖面上看到一个人形火球坠落的画面,连法兰西丝修女死前的哀嚎都还清晰可闻。
“可是,我确实看到她自窗户坠落的样子啊!”我不明所以地反问。
“不。”兰子坚决地否定,“你看到的是法兰西丝修女坠落时,经过房间窗户的瞬间。”
这答案不止震撼了我,也让好美队长哑口无言。
“神啊,不是我!请相信我。圣母玛莉亚,请祢解救我……”安琪拉修女哭着向神祈祷。她扶着石壁,虚弱缓慢地站起来。面对墙壁,仰视天花板,手持念珠继续祷告。接着,她的右手往旁边伸,一点一点地靠近窗边,“大家都怀疑我,都认为我是魔女、是罪人。神啊!难道这是到祢身边的考验吗?如果是,我会忍耐,无论什么事情我都会忍耐!”她在窗边对着漆黑的天空痛哭,大声呼喊神的名字,祈求祂的援手,“主啊!请祢赐我平安,保佑我!”
我心底不禁对她虚幻美丽的模样感到可怜。
满腹狐疑的好美队长伸出手,犹疑靠近她,“安琪拉修女,我再问你一次。你真的是凶手吗?”
“当然!全都是我做的,好美队长!”安琪拉修女猛地回头,仿佛失魂的鬼魅般大叫,接着又突然龇牙咧嘴,额上青筋暴跳,上吊的两眼有如恐怖的鬼火,“凭你们就想逮捕我?”
安琪拉修女发出胜利的笑声,倏地往窗外跃出,我们来不及阻止,只能看着她双手张开,投身于室外的一片黑暗。
她已永远、永远地坠至尼僧之塔下……


第3幕 地狱启示录 第21章 再次进入迷宫
1
安琪拉修女的悲鸣终于停止。
我与好美队长都受到极度的恐惧,迅速靠近窗边,一齐伸出头,但塔下只是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
“请退后。”兰子拿起桌上的提灯站在我们中间,把提灯拿到窗外,然后放开。
提灯垂直掉落在漆黑的夜色里,坠至地面时,我们听到了玻璃碎裂的声音,但提灯的火焰依旧继续燃烧。借着那一点余火,我们看到一个躺在地面上、穿着白色修女服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