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也为她而死。”马路可修女闭上眼,默念《圣经》的话语,“我不想对太田的死,做世俗的解释。尤其说那是自杀,更是好笑。”
“你也不认为那是犯罪?”
“当然。人都是善良的。《圣经》不是说没有律法就不知罪?太田的死是个奇迹。木门是锁住的,可是天堂的门却是开的,这让我很羡慕,因为她在最靠近天国的塔上,接受天主的宠召。”马路可修女的脸上,清楚浮现既羡又妒的表情。
兰子觉得再问下去也是徒然,于是转向安琪拉修女,“我明天想去尼僧之塔下面的岸上看看,哪里可以借到船?”
“沿国道走到栈桥,或许可以租到动力船,可是距离尼僧之塔蛮远的。”安琪拉修女眨着一双美丽的蓝色大眼睛,语气与在东京见面时一样冷静。
“你们有驾驶动力船的执照吗?”马路可修女插嘴说。
我表示没有,接着再反问:“不能从那边划船过来吗?”
“野尻湖没有波浪,而且有些地方很深,水温很冷;加上从湖的对岸过来也太远了。因此最好小心一点。”
“与其这样,还不如拜托梶本……”安琪拉修女看着樵夫装扮,正坐在餐厅角落吃饭的男人说。
马路可修女点头,用冷静的语调对我们说:“那样比较好。通往这里的湖畔小路前面有个入湖口,那里有个木屋,是梶本母子的住处。梶本有艘船,可拜托他帮你划船。”
“我帮你问问看。”安琪拉修女轻轻摇了一下头罩,起身往梶本建造的方向走去。梶本停下手,听她说话,偶尔偷偷地斜眼往我们这边瞄了几眼。
“他答应了。”安琪拉修女回到座位上说,“可是明天他很忙,他希望今天就去。”
于是决定等我吃完饭后就去他家。想到要与这个毫不亲切的男人来往,我稍感忧虑。兰子却一副轻松的样子,开始和马路可修女辩论罗马天主教与卡达立教派的教义。
3
吃完晚餐,我向普利西拉姆姆道别,把兰子留下后,离开修道院。我坐上吉普车时,看了一下手表,时间是下午六点三十分。夕阳斜射在山间的树林里,将西边的天空染成一片橘红,而东边的天空已经转成深蓝。
蜿蜒的小径被浓密的树阴遮盖,我立刻打开车灯。途中,我与一台来车交会,由于小径狭窄,会车有些困难。
转过一个大弯后,就是入湖处,湖畔有座木屋,门是开着的。我把吉普车停在门前,往左可以看到尼僧之塔的顶部,高高地矗立在苍郁的山棱线上。
我踏上门前的阶梯,按下门铃。已先回家的梶本建造从里面出来。我靠近一看,才知道他相当壮硕,肌肤因日晒而呈现深色;胡须让他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老;身穿工作衫与一条破旧的牛仔裤。
我再次对他打招呼,并向他借船。他双眼充满血丝,不悦地瞪着我说:“知道了,安琪拉修女说过。”
他身后跟着一只浅褐色的瘦长大狗。那只狗的毛长到脚边,体型高大,长形的嘴巴让它显得聪明,这让我的心情好转。狗儿伸出舌头,友善地抬头望着我。
“这是阿富汗犬吗?好棒的狗。还很小吧?毛也很漂亮!叫什么名字?”我问了一连串问题。
“你喜欢狗吗?”梶本因为自己的狗被人赞美,表情缓和下来。
“嗯,非常喜欢。”我得到梶本的允许,抚摸这头姿态优雅的狗。
“它叫可鲁米,很聪明。”
“真棒!”
长野县盛产苹果和胡桃[注1],可鲁米应该是因此命名的吧!我曾梦想在这样的环境里,养一只像那样漂亮的狗,所以打从心底羡慕他。
知道我喜欢狗后,梶本的态度多少缓和些。我们两人牵着狗绕到屋后,朝岸上的小船前去。太阳又往下沉了一些,我抬头一看,靛色的天空开始出现朵朵低云。
“天色这么黑,没问题吗?”
“我有带手电筒,没问题。”
“那就拜托了。”
梶本与我一起推船至水面上。我和狗坐在船尾,梶本正要在我对面坐下时,不自觉地往后望;原来有人正倚在木屋面湖的窗户前往我们这里瞧。虽然我只看到上半身,但我确定是位女性。那位女性发觉到我在看她,突然隐身,我想,那大概是梶本建造的母亲吧!
梶本熟练地将船桨从铁环卸下,准备妥当后,他用力划桨。
船笔直地往尼僧之塔前进。湖面一片漆黑,粼粼波光有如涂了一层油。对岸一片黑暗,周围只有梶本家透过窗帘而漏出的些微光亮。
较远离岸边后,梶本将船对着圣奥斯拉修道院的方向前进。长长的石壁横亘在断崖上面,湖面上微微起风。
“明天应该会下雨。”梶本看着天空喃喃自语。
我抬头发现我们已沉浸在夜幕中。往四周望去,无法分辨出山与湖。天空飘着厚厚的云层,月亮躲在云层后面。远处草丛里的虫鸣与规则的划桨声,让夏天有说不出的寂寞。
“啊!”我急忙望向前面黑漆漆的尼僧之塔,梶本也跟着回头。
夜空里,粗圆的尼僧之塔矗立在断崖之上,最顶部的黑色房间可看到微弱的灯光。那一点橘色、微弱的光,因四周的漆黑,使得窗形格外清晰。火光不规则地闪灭,应该是烛光吧!此时,梶本再度动手划桨。
“好像有人在塔上的房间里。”我说,梶本没有回答。
我看到有人靠近窗边,是一位穿着修道服的修女。此外还有另一人的身影,两人的身影随即又离开窗边。可能是因为夜风的关系,我忽然觉得毛骨悚然;梶本好像也看到黑色房间里的人影。
“可能是玛莉亚吧!”他淡淡地说。
突然,风变得强劲,激起湖里的波浪,船开始上下摇晃。我抱着阿富汗犬长长的身躯,梶本则继续划船。
随着小船愈来愈靠近,可以感受到高塔给人的压迫感。从湖面算起,沿石壁到塔的窗户约有三十公尺。左右森林从长长的石壁一直延伸到尼僧之塔下面。
尼僧之塔的下面是太田美知子坠落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平坦的岩石,大小不到三张榻榻米。我用梶本的手电筒照去,岸边只长了点杂草,除此之外,连颗石头也没有,更找不到一年前惨案的痕迹。
抬头仰望,在漆黑的夜空下,垂直的断崖上面矗立着石壁,然后是尼僧之塔。塔顶的黑色房间透出微光,照亮周围灰暗的石墙。
“好了,回去吧!”我对梶本挥手示意。
踢了一下岸边,让船划出去,再用一只桨将船头转向来时的方向。此时,不知从哪里传来飞鸟的声音。月亮被云遮着,天空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
当我们划到距离梶本家还有三分之二的地方时,寂静的黑夜里突然传来女性的惨叫声。那惨叫声来自尼僧之塔,我惊慌地回头看。
一瞬间,我看到红色火光迅速落下,而塔顶的黑色房间里,有个人影双手张开,背对窗户;空中则有个人的上半身被火焰包围。
这不过是瞬间的光景。一大块火焰沿塔壁拖着长长的尾巴落下,随着临死前的绝望悲鸣,垂直掉落在塔下的黑暗中。
4
我们吃惊得说不出话,身体僵硬得无法动弹,经过一段很长的时间才回过神来。以前读过卡尔的《骷髅城》,与麦隆·阿里森一样的最后场景,现在竟然出现在我眼前。
“又有人从黑色房间的窗户掉下来了!”梶本建造大叫。他急忙将船掉头,快速地往前划行。
小船激烈倾斜,我紧抱着阿富汗犬,左手抓住座位旁的横木。
周围的声音都断绝了,耳边只听得到船桨拨弄水花的声音。我拿着手电筒往前一照;光线从湖面上延伸到塔下的岸边。
地上还有余火燃烧着,接近时可以嗅到浓浓的汽油味。被火焰包裹住的巨大黑布,正轻轻地覆盖在地上。船头因为太用力,差点冲上地面;梶本丢掉船桨,迅速跳到地面上。
“喂!”他悲痛地大叫,但没有听到回应声。
我也跟着跳下船,用手电筒往黑色物体照去。火已渐渐变小,而地上横躺着一具穿着修道服的女性。我们走上岸,战战兢兢地往她身边靠近,可以闻到汽油、衣服加上肉烧焦的味道。被火烧焦的侧脸又红又肿,不用细看,也知道已经断气。
梶本从船上拿出一个油漆桶,装了点湖水,连忙往尸体上浇去。他大约浇了四桶水后,火才熄灭。
白色修道服的上半部烧成全黑,的边缘脸也如墨一般黑,幸好修道服包裹着全身,否则我们面对的,应该是一具恐怖又难看的尸体。
尸体呈大字型向下趴着。衣服有几处裂开,左脚没穿鞋。我四下搜寻,依旧没看到鞋子。尸体的头罩下的半边脸对着湖面,因撞击到地面已被辗碎。一只眼睛突出,夹杂着烧焦的臭味;鼻子、嘴巴汩汩地流着血、体液。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怪味。
“是法兰西丝修女!”梶本沙哑地低吟。
从尼僧之塔上裹着火焰落下的竟是法兰西丝修女!由于撞击地面的冲击过大,所以脸部与身体都残破得不成人形。说不定她曾感受到自己的死亡,然而我却希望她没有感受到那瞬间的撞击!
面对这么惨不忍睹的尸体,我着实吓了一跳,最后才说:“赶快报警!”
稍后,我才发现,法兰西丝修女的右手握着一把生锈的金色钥匙。
5
我们坐上小船,连忙回到梶本家。梶本拼命划船时,我因无事可做,只能干着急。由于梶本家没有电话,所以我一上岸就奔向吉普车,往圣奥斯拉修道院疾驶。梶本也与母亲开车跟在我后面。
奔驰在暗夜的小路时,我内心断定,这一定是杀人事件。我看着夜光表,从修道院出来已经超过一个小时。
当我不停按着修道院的门铃时,梶本母子也从后面追上来。应门的是安琪拉修女,她高高举着玻璃制的黑色煤油灯。我通报法兰西丝修女的悲剧后,她温柔的笑脸立即转为惊慌。我们要求见普利西拉姆姆,同时拜托安琪拉修女叫兰子过来。
我们在普利西拉姆姆的书房集合,迅速地告知事态,并协议今后的对策。最后决定由普利西拉姆姆直接打电话给长野县警察局。
之后,兰子借了电话,联络在东京的父亲,简单地向父亲报告事情的演变。
“请您先向这边的警察说明我和黎人的身份。我们不想被这里的员警侦讯,也不想被限制行动,这样很浪费时间。”兰子请求父亲的协助后,便挂上电话。
接着,我们急忙登上尼僧之塔。普利西拉姆姆一脸铁青地站着,命令安琪拉修女带我们上去。
“我的脚不良于行,爬上塔顶有困难。你带他们上去。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请好好看个仔细,知道吗?安琪拉修女。这也是神的考验,你要忍耐!”
我们三人登上螺旋梯,当我们的手握住黑色房间的门把时,都大吃一惊,因为门竟然是锁住的!我们把耳朵试着贴近门板,但里面没有任何声音。
“里面还有人吗?”我担心地对兰子说。
“万一……”兰子对一旁的安琪拉修女说。提灯里的火苗照着兰子一头鬈发,形成浓浓的阴影。
“这房间的钥匙在哪里?”
“钥匙在普利西拉姆姆那里。只有一把。”安琪拉修女的表情很担心。
“对不起,可以把钥匙拿来吗?”
过了一会儿,安琪拉修女回来,她摇头说:“钥匙不见了!有人在未经许可的情况下拿走了。”
难道死去的法兰西丝修女手里握着的,就是这房间的钥匙?
兰子取下头上的发夹,夹在门和墙壁中间。
“如果法兰西丝修女是被人从这房间给退下去的,凶手或许还在房里,要不然就是锁上锁后再逃跑。要是凶手现在在里面,他会趁警察来之前逃跑。我们也只能证明这项事实。”
因此,我们三人走到塔顶,往下看。黑暗的天空里,只见一片云层,风不停吹着。尸体上的火已灭,刚刚从船上看到的烛火也没了,暗夜里的湖面上已看不清楚塔的情况,现在更无法判别塔下所发生的事情,加上我们只提了一盏煤油灯,以这微弱的灯光也无济于事。
“只能等警方来。”兰子伸了伸懒腰说。
安琪拉修女的脸在烛光下更显苍白,“法兰西丝修女真的死在这个塔下吗?”
“是的。”我只能这样说,“恐怖的是她全身着火,从上面坠落。”
安琪拉修女在胸前划了十字架,颤抖地说:“不是意外吗?譬如,法兰西丝修女因为误触烛台或是什么之类,因而一不小心失火,她跌倒,并从窗户掉下……”
兰子说:“一件事情如果重复两、三次,就不是‘偶然’了。太田美知子的坠落与法兰西丝修女的坠塔,可视为相关事件。”
“兰子小姐,你是说这是杀人事件?”安琪拉修女一脸惊恐地仰望漆黑天空,悲痛地大叫:“为什么有那么恐怖的事?为什么有人要杀人?难道说这里真的被恶魔附身了?被地狱诅咒?神啊!为什么要给我们这种试练?”
“不知是否是神的旨意。法兰西丝修女会死,是因为下午她没把心中的疑虑告诉我们;而凶手怕她泄漏机密,所以才杀人灭口。”兰子一脸懊悔地再往塔边的黑暗望了一眼。湖水氤氲的湿气使得围绕我们的空气益加沉重。
“兰子,这也是依照〈约翰启示录〉的杀人案吗?”我深深咽下一口唾液。
兰子以锐利的眼光看着我说:“嗯!我们现在正陷入最危险的情境中。虽然令人无法相信,但这次的凶案正符合第四个碗的惩罚。”
“第四个碗的惩罚?”我感到一阵晕眩、恐怖,无法言语。
兰子紧咬着下唇,几欲出血。“就是那段文章:‘将碗里的东西倒向太阳,太阳答应用火燃烧人类。人被炽热的火焰燃烧。”根据这段残忍的寓言,法兰西丝修女遭火焚身而丧命。”
【译注】
注1:胡桃的日文为Kurumi,与狗的名字可鲁米发音相同。


第2幕 炼狱启示录 第12章 黑色房间之谜
1
“怎么那么慢?”马路可修女的语气中透着不满。矮小的她焦急地在门口踱步。偶尔,从圆镜片的后面,以责备的眼光瞪着我和兰子。如今又发生了一起凶杀案,让她更断定我和兰子是没用的东西。
“警方到底在查什么!”
时间已是晚上十点。夜风吹起,餐厅的窗户紧闭。院长普利西拉姆姆坐在最里面的长桌上,安琪拉修女、兰子与我则坐在前面的桌子,白石悦子、小岛安津子与势力玛莉亚都提心吊胆地聚集在离我们不远的长桌前。现在早已过了平常的就寝时间。
普利西拉姆姆的双手放在桌上,手指交叉;她的双眼紧闭,嘴角下垂,一直不说话,但似乎在喉咙深处默默念诵经文。
年轻的安琪拉修女手足无措,神经质地东张西望。噩耗让她身心受到冲击,脸色难看,也让她的美丽凋零。不过,她偶尔会走向学生们,对她们说些鼓励的话。
警方约在一个钟头以前正式展开搜索。修道院里的所有人刚刚被分成两组,分别在两个房间里进行侦讯;只有米莉安修女不肯离开修道士洞窟,所以由警察主动前往侦讯。
一阵短暂的敲门声后,大家全往门边瞧,原来是好美队长。他不悦地向我与兰子招手,冷静地说:“两位请过来一下。”
“刑警先生!”凶恶的马路可修女原本想询问,却被普利西拉姆姆严厉制止。
我们走到走廊上,兰子抬头问好美队长:“鉴识调查结束了吗?”
好美队长穿着深蓝色西装,脸庞因经常日晒而变黑,胸膛厚实,两肩魁梧。他不悦地点头说:“大致上结束了!想带你们去黑色房间!”
兰子不理会他话中带刺的意味。好美队长似乎对兰子事先通知父亲颇不高兴。
匆忙赶到圣奥斯拉修道院的警员们,一看到我和兰子时,全都战战兢兢、戒慎恐惧。兰子打电话给父亲后,父亲一定立刻致电给长野县警了。
“黑色房间还是密闭状态吗?”兰子担心地问。
“好像是。普利西拉姆姆表示那房间的钥匙真的只有一把。木门并未插上木闩,上锁后,钥匙被死者握着坠落窗下。而木门外没有开锁工具,或是加工的痕迹。”
“室内呢?”
“有明显的打斗痕迹。因为烛台与花瓶都掉到地上,摔破一地。死者被推下去之前,大概与凶手在室内搏斗!总之,这起凶案是所谓的不可能犯罪,是你们业余侦探最喜欢的状况。”
“我们在中午进入黑色房间时,并没有花瓶或打斗的痕迹。”
好美队长轻轻眯起眼,“有关这点还有其他东西想让你们看。到那边再说。”
“木门要是反锁,那么凶手行凶后,是如何消失的?”我不置可否地问。
“那是最大的问题关键。”好美队长冷冷地回答,“反正不会是幽灵或是什么干。”
“出入口只有窗户吗?”
“人要是能长出翅膀——或是这是天使所为——那我们警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我们从前一个凶案得知,若不是装备完整的登山专家,想从塔的外墙攀上,或从窗户入侵,或从塔顶上下来,几乎都是不可能的。”
好美队长的话让我不禁想起和梶本建造在湖水上时,曾听到鸟振翅起飞的声音。当然,那可能是猫头鹰突然飞起的声音。
“我认识东京警视厅里一位有三十年防盗经验的开锁专家。根据他的说法,推理小说中常出现的密室杀人,实际上是不存在的。乍看之下虽是密室杀人,但凶手不是家族里的人,就是使用复制钥匙,几乎都是这样。”
“那扇木门的锁,看起来年代相当久远。”兰子说。
“嗯,钥匙的形状也很特别。钥匙棒比一般钥匙要粗上两倍。因此,要是拿到街上另打一副,锁店的人大概会记得。这方面会是我们继续侦查的重点。”
兰子思考说:“钥匙是法兰西丝修女带下去的吗?”
“还不知道。正在进行指纹比对。钥匙表面已经生锈,不知是否能采到清楚的指纹。”
“与其问凶手如何从房里消失,不如问为何把犯案现场弄成密室,这一点说不定更重要。”
“凶手大概没想到会有人从湖上看到杀人画面!总之,密室是为了拖延办案时间。”
“我想说句话,或许能当作参考。我知道太田美知子坠塔事件的谜底。”我插嘴说。
好美队长惊讶地说:“什么?是什么?”
“想听吗?”我看了好美队长和兰子一眼。
“嗯。”
“答案是——凶手与被害者一起从窗户坠落。”我期待着他们两人的反应。
好美队长略低着头,嘴角浮起微笑说:“很有意思的想法。但凶手要是也一起掉下来,那他的尸体也会在塔下。”
“他以被害者的身体作为跳板,跳进湖里。不过这种高度,他大概也命丧黄泉了吧!”
我的解释有点牵强,所以好美队长不动如山地说:“老实说,我们曾到塔下的湖底打捞,却什么也没发现。这次,你不是亲眼看到被害者坠落的画面吗?那时,凶手也一起掉下来了吗?”
“没有。”
“那这么说还是不行。”
兰子一边说一边拨着前额的头发,“黎人,法兰西丝修女的尸体背后,听说有衣服被割破的痕迹……”
“嗯,肩胛骨有两处被美工刀割破,可以看到被刺伤的痕迹。伤口虽然不深,却会让人致命。修道服的背后因为流血而湿透,房里却不见血迹。除此之外,她脖子上有被刀划过的小伤。”
“找到凶器了吗?”
“嗯。沾有血的美工刀就掉在房间右边的木床旁。”
“指纹呢?”
“没有。好像用布或什么擦过了。美工刀与黑色房间的钥匙一样,都是从普利西拉姆姆的书房里偷偷拿出去的。普西拉姆姆已经确认过,但她表示完全不记得曾出借这两样东西。”
“死者背部的伤,是在自己刺不到的地方吗?”兰子再确认一次。
“是的。所以疯狂自杀或是跳湖自杀这类假设,一开始就可以排除。很明显的,这是他杀。”
“能以密室杀人为前提而进行调查吗?”
兰子说完后,好美队长毫不掩饰一脸的不悦,站着对她说:“兰子小姐,我知道你在东京被称为‘美女名探’,也听闻过你所破的几件大案子。不过,尽管如此,你一向都是这样毫不客气地介入地方员警的办案吗?”
兰子露出温柔的笑容,“不,我是不引起冲突的名人。每当涉入凶案,我们不会笨到把管辖的员警当成嫌疑犯。”
“你们真的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与立场。”好美队长又说,“我知道你们为何会在这间修道院里。警视厅的二阶堂副厅长要求我们协助你们,他还特别致电我们局长,再三要我们照顾你们。”
兰子微微点头,“是吗?那就拜托了。”
好美队长没再说话。不过,从他带我们前往凶案现场的行动来看,代表默许了我们的行为吧!我们从回廊走向圣堂,再走向圣堂里的走廊。架设在墙壁上的火炬,照着天花板和地面,可以清楚看见潮湿、黑暗的石壁。走廊的尽头有个通往尼僧之塔的螺旋梯,楼梯上没有火炬的地方则摆满了烛台或提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