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念头一起,江月红着脸垂下眼,敛起旁的心思,只沾了药膏,一点点仔细地抹在他的伤处。
那些伤口狰狞极了,张牙舞爪的,她根本不敢仔细瞧,往往看过一眼,便移开视线,不敢再瞧第二眼。
彦璋知道江月心底害怕。她到底是个姑娘家,就算往日再舞刀弄枪,怎么可能真的见过这些?
他终究吓着她了…
药膏凉凉的,女人的指腹细腻又柔软,轻轻拂过胸前,引得他浑身不住战栗,又不得不紧绷着,生怕底下的动静也吓着她。
彦璋忍得辛苦,生生觉得挑这个时候成亲真是时机不对,害他吓着江月,让他好生过意不去,可是,想到卫铭…他便一天都等不及!
罢了,等养好这身伤,再和她亲热吧。
江月将药涂完,净过手,发现纪大人已经将中衣系上,手里抄着一本书斜靠在榻间,俨然一副正人君子秉烛夜读的模样。她微微一怔,又不好开口唤他,只好窸窸窣窣爬到床里面,背对着他躺好。
过了好一会儿,彦璋才吹熄其他的蜡烛,和衣躺下,只留一对龙凤喜烛燃着。
纱帐里,他睡在外间,里面那人背对着他。彦璋根本睡不着,他微微一偏头,就能看到女人乌黑的发铺陈在眼前,像是一匹上好的缎子,而被子底柔软的身形,他一只手就能搂住!
沉默少顷,他问道:“月娘,你的伤势如何了?”
“好的差不多了。”江月嗡嗡答道。
“让我瞧瞧?”
江月脸色一红,闷声闷气地回道:“已经好了,看不出来。”她不动,只睁着眼望着里面。
彦璋瞧她这样,猜她害怕自己亲近,于是“哦”了一声,说道睡吧,就再没有别的动静。
可江月睡不着,心里一会儿在想,不是都说洞房花烛夜,男人都…怎么纪大人这么安静啊,一会儿又在想,难道他不喜欢她?可刚才他还亲过她呢…现在怎么又?
这样胡思乱想着,她的气息不免不稳,似乎心事重重。
“怎么了?”彦璋察觉出来,担心她害怕的厉害,于是格外体贴地劝慰,“安心睡吧。”他知道江月怕他,这话便是在给她吃定心丸。可落在江月耳边,又是别的意思,他果然不要她…她心里有点委屈,于是默默翻身对着他。
她蜷在那儿,像只可怜巴巴的小猫。
“睡不着?彦璋笑着问道,又抬手理了理她耳畔的碎发。
他的指尖很暖,从她脸颊耳畔滑过,一路勾起火。
江月怔怔望着他,一双眼楚楚惹人怜,实在美极了。
这是洞房花烛夜啊…
喉头微动,彦璋情难自禁,俯身落了个吻在她的眉心。江月揪着他的袖口,慢慢阖上眼。那个吻又滑到眼梢,软软的,热热的,让她不住战栗,然后是她的鼻尖,最后,是那张嫣红诱人的唇。他想念了许久,今日终于可以品一品其中滋味。
初初覆上,便是柔软,柔软的不可思议,带着女人的清甜与甘香,让他爱不释手,让他久久流连,辗转吮吸。
江月被他亲的浑身酥软,根本没了力气,只扶着他结实的胳膊。等他撑着身子离开,她才惶惶睁开眼。一双眼淌着娇滴滴的水,眼波流转之间,比之原来的娇怯又添了份夜里的媚,独属于他一个人的媚意,更是诱人。她胸前的两团这些年被禁锢久了不算很饱满,可这会儿起起伏伏,像是连绵的山峦,已经足够吸引他的了。
这一幕,彦璋看在眼里,心尖又是漾起波澜,他底下便有些难受了。
彦璋知道再这样亲下去,自己是真的控制不住,他深深吐纳一番,侧身吻了吻江月的耳垂,刚要离开,江月却又握住他的手腕,慢慢坐起身。
两个人对坐在这红纱帐里,江月有些忐忑不安。
接下来她想做的事,于一个女子而言,足够羞赧,可这是她鼓足了好大一番勇气才下定决心的。
吸了口气,江月抬手去解那人的襟带。彦璋微微一愣,旋即有些明白她的意图。帐内昏暗,他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疤痕还是能够看得清楚。江月指尖一一认真拂过,又低头亲了亲他肩膀上的旧伤。
女人的唇比她的手指更加柔软,更加勾人,更加的让人痴迷!
只这一下,彦璋蹭的脸红了,好容易消停的底下又一并跟着热起来。
他喃喃唤了声月娘,江月从背后搂着他,将脸靠在他宽阔的背上,只觉得这一刻安心无比。
这一世无论如何,她就要和眼前这人一道走下去,无论他身上有多少伤口,她都要记住!
她不舍得他一人受苦…
彦璋侧身,托着她的肩膀抬起她的双腿,将江月抱到自己跟前。他捧着那张脸,像是捧着最最珍贵的宝石,又轻轻吻了上去。
红烛慢摇,他柔声道:“月娘,你若是疼,就告诉我。”
“…嗯。”
底下的人轻轻应了一声,手里紧紧攀附着他的肩,确实很疼,可是这些疼是为他受的,她觉得都值得。
男人的汗珠滴下来,有些落到她的眼旁,有些落在她的胸口,凉凉的,像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江月轻轻一笑,又被人吻住。
他说:“月娘,你绞着我疼…”
作者有话要说:亲们,我尽力了!说真的,咱们月月多好啊,是不?PS:纪大人虽然伤多,但是常年习武,身材那是相当赞!
、成亲(六)
翌日,江月按礼见过府里一众人。
纪石杭与周氏膝下共三子一女。长子彦明任太原总兵,娶镇江杨氏,有一双子女;次子彦珺在军中任参将,娶京城柳氏,也有个儿子;最小的女儿便是纪姗,年方一十四,还未婚配,这一两年周氏也在帮她慢慢看,可纪姗性子调皮,能入她眼的人实在少之又少。
江月陪众人说了一会儿家常话,周氏瞧出她的拘束,便让彦璋领着她下去歇息——反正府里也没有太多规矩——又特意让身边的人送了些滋补的汤汤水水过来。
看着送来的东西,江月明白其中深意,想到昨夜的事,她羞赧地面色微红。待揭开盖盅,热气一腾起来,双颊更红了,又烫的厉害。
彦璋倒是浑然不觉,他先尝了一口,然后自然而然地提醒身边人,“月娘,小心烫口。”
闻听此言,江月忽的觉得纪大人比之以往似乎越发小心体贴,以前怎么没察觉呢?她心念微动,将汤推到彦璋跟前,只说不想喝。
彦璋也不问缘由,直接将两碗都喝了下去。
见这人如此听话,江月心里像吃了蜜一样,嘴角轻扬,浅浅一笑。
“你笑什么?”彦璋不明所以。
江月不答,只是抿着唇笑,一脸的得意洋洋,惹得彦璋越发好奇。偏偏江月又不说,彦璋便将她箍在怀里,正要闹起来,徐嬷嬷在外面说四小姐来了。
纪姗从刚才开始就缠着江月要跟她说话,这会儿果然找过来了。
江月红着脸推开那人,连忙迎了出去。
纪姗刚走到小院子门口,见到迎面而来的江月,她就傻傻呆住了。先前在母亲那儿,纪姗只是觉得三嫂和昨天有些不一样,昨天只是美,而现在三嫂笑意盈盈地站在春日和煦的暖阳底下,比之昨日娟秀的眉眼里添了别样的风情,那双乌黑的眸子亮晶晶的,淌着华光,她说不上来,就是格外吸引人,好像一朵绚烂的花绽放到了极致,惹人心动又遐想。
难怪一向榆木疙瘩又不解风情的三哥哥这么喜欢呢!
纪姗原本是不大钟意这个嫂嫂的,她一向和婉雯交好,也明白婉雯的心思,可是听说这人曾救过三哥,再加上三哥喜欢,她心里便也喜欢上了。
这会儿她快步走过去,拉着江月的手脆生生喊了声三嫂,又好奇地问:“好嫂子,你用的什么胭脂水粉?怎么这么好看?”
小丫头眉目灵动,怪招人喜欢的,江月打心底拿她当妹妹看,两个人不自觉地亲近。
听了纪姗的话,江月微微一愣,摸着脸疑惑道:“是么?”
“是啊,嫂子你今天看着人水灵灵的,格外好看。”纪姗说实话。
谁不喜欢听这样的话,江月抿唇笑了。一边的徐嬷嬷也含笑望向江月,她心里暗忖,三爷那种清冷的性子,昨夜闹得那么晚,看来是真喜欢这位江姑娘。
姑嫂二人携手走到里屋,彦璋还在那儿,纪姗赶他:“哥哥,你去书房,留我们俩说话。”
彦璋面色一沉,刚要训斥,江月道:“你就去吧。”她还想和这位小姑子打好关系呢。
只这一句话,彦璋脸色变了几变,终默默掀帘而出。
纪姗啧啧称奇:“嫂子,三哥哥还从未如此听过谁的话呢。”
想到先前那人的体贴,江月又是微微一笑。
没了彦璋的约束,纪姗心里格外舒畅,她索性将彦璋的事情说了一通,先道府里三位兄长,就这位三哥面色最冷,性子也怪,总是凶她。说着,又指着墙上悬着的那柄长剑,巴巴说道:“嫂子,你瞧,连新房里都要放这些,三哥怪不怪?真是习武成痴了…”
小丫头的声音叽叽喳喳,宛如外面的喜鹊,一点点飘到彦璋耳中,他也看不下去书,索性凝神偷听起来。
江月应该在笑,她柔声说道:“没有啊,我倒是觉得大人这样不错。”
听到夫人夸自己,彦璋忍不住挑眉。
“哪里不错?嫂子,你就偏心他!”纪姗哼了一声,又问道,“嫂子,我听说你之前在大理寺当差,跟在我三哥手下,有没有什么他的丑事,说来听听?”
彦璋安静蹙眉,摇了摇头,就听江月顿了顿,思索半晌,才娓娓道:“这一回我们去临安府查案,有一日去城外的昭熙寺,突然有人要杀我,那人武艺高强,我哪儿打得过?然后你三哥就来了,结果他拉着我就跑,我问他,大人,你打不过他么,你知道他怎么说?”
“三哥怎么说?”纪姗追问道。
“他说——打不过!”
江月将他的口吻学得十成像,纪姗听了捧腹哈哈大笑,笑声欢快地像百灵鸟。
彦璋闻言,亦抿唇浅笑,又随手抄起一本闲书。
日头渐移,他看完这本闲书,再侧耳一听——那姑嫂两个还在房里叽叽喳喳,凑在一块儿像是麻雀,彦璋就有些不乐意了。他难得能在家休息,怎么光被那小丫头占去了?
他也挺想她的…
何况,刚刚喝下两盅滋补的汤,这会儿气血全部朝一个地方涌,想到昨夜的滋味,他就有些…蠢蠢欲动了。
四妹怎么还没完啊?
里屋里,纪姗喜滋滋邀约,“三嫂,咱们一道去踏青吧,这会儿城外的龙峡山可漂亮了…”府里长嫂要照顾两个侄子侄女,二嫂又过于严肃不好亲近,就三嫂与自己投缘,她早就想出去玩,这会儿便趁机提出来。
只见纱帘半挑,一个高大身影阔步进来,厉声道:“不许去!”——正是彦璋。
他看了看外面的天色,蹙眉道:“今日功课做完没?”纪府虽是武学世家,对于府里唯一的丫头,纪夫人也是聘了私塾先生和教养嬷嬷。
纪姗吃了一瘪,哼哼说了句“三哥哥真讨厌”,最后眨了眨眼,故意说道:“三嫂,我差点忘了件事。”
“什么事?”
“镇江府的婉雯姐姐要来了。”
纪姗知道婉雯对三哥的心思,这会儿特地说出来气气彦璋。
没想到江月心头却是一跳,她愣了愣,惶惶然望向彦璋。
彦璋面色一凛,没好气道:“还不快走!”这个好妹妹尽给他添乱!
纪姗冲他做了个鬼脸,一溜烟跑了,留二人在里间,可气氛明显没有刚才那么好。
江月心里不大痛快,她坐到一边,默默垂下头,双手绞在一处。
看见娇妻脸色拉下来了,彦璋过去半蹲下来,故意问:“月娘,谁惹你不高兴了?”
江月唬了他一眼,不说话。
“婉雯要来,你不高兴?”
婉雯,婉雯,真讨厌,难为他叫的这么亲近!
江月心里醋溜溜地想着,不愿看见他,于是偏过头,双颊气鼓鼓的,格外招人喜欢。
彦璋憋着笑,又故意绷着脸正色道:“上回失约没去镇江,倒是应该向婉雯好好陪个不是。”
江月这回彻底扭过头,连余光都不想落到他身上。
见她如此吃味,彦璋心里格外舒畅。他也不说其他,只是径直将江月打横抱起来。江月一声轻呼,下意识地搂住了他。想到还在生闷气呢,江月又瞪了他一眼。彦璋抱着她坐到软榻上,低声问道:“月娘,你不喜欢这样?”
怎么可能会喜欢?他的胳膊那么结实有力,他的怀里那么滚烫灼热…
江月撇开眼,就听那人又逗她:“月娘,不喜欢这样,那你喜欢什么样?”
她不说话,彦璋便将她放在南窗软榻上,又果断欺身上去。慢慢亲吻着她的眉眼,一边吻一边还低声问她,是喜欢这样,还是喜欢那样。
江月又羞又恼,一双被亲的泛起涟漪的水汪汪的眸子睨了他一眼,刚要说话,就被堵住了唇。
两个人痴缠在一起,只觉得怎么都不够。
可到最后一步,江月还是止住他,“这会儿大白天的,被人听见不好。”她到底是羞赧的。
有人却忍不住了,彦璋凑她耳边,悄悄地说:“好月娘,那你忍着点。”
他说完这话,江月脸彻底红了,她心想,这人怎么这么坏呀,以前只道纪大人是个谦谦君子呢,现在看来…完全就是个色胚子!
她还在胡思乱想,那人又握住她胸前的柔软。
因为长期用布束着,这儿生的不好,还有两道浅浅的痕迹。江月瞧别人家十四五岁的姑娘胸前都胀鼓鼓的,长得比她好,所以,她特别自卑。也是因为如此,昨夜才不许他碰。没想到,现在却得了手。更何况,现在还是白天,明晃晃的碎金透过窗照进来,落在她白皙的身上…真是羞死人了!
江月胡乱推搡着,口中央道:“别…”
“好月娘,别怕,我喜欢的很。”彦璋在她耳边哄道。
江月不懂这话是什么意思,只下一刻,那人就用实际行动表达了他的喜欢!
那是一种完全异样的感触,她整个人就像是飘在摇荡的水上,浑身酥软,根本没有力气,只能攀附着他有力的肩。到最后,江月实在忍不住,一声娇滴滴地呻~吟从唇中溢开,落在彦璋耳中,格外动听。
“月娘,我真喜欢你这样。”他由衷说道。
后来,江月在他怀里吁吁喘气,心里特别费解,纪大人不是没有通房么,怎么能知道这么无耻的事?
她如此盘问他,彦璋亲吻着她的肩,笑得特别餍足:“原来有个小厮藏了一本春.宫,被我不小心发现…”
江月想到二人半夜验尸那一回,这人也是认出来那卷残破的春.宫图。她戳着他的胸口,故意哼哼问道:“你偷偷看过几回?”
“一回!”彦璋保证道,又笑着逗她,“夫人,我是过目不忘…”
其实他们办案子,经常会遇上这种事,江月也遇到过,她这会儿哧哧笑了,才绞着他的手,低低说道:“以后不许再叫杜小姐的闺名。”
“那你亲我一口。”彦璋坦然要求道。
江月愕然:“大人,你怎么这么…坏啊?”
“你不亲我,我就亲你了。”他格外的无耻,又说,“月娘,这辈子我只对你一个人坏。”
两个人闹到一处,江月只觉得前所未有的快活。
作者有话要说:祝各位食用愉快!
、成亲(七)
到了回门这一日,周氏特地命人备下许多好礼,让彦璋与江月带回江家。
看着满满一车的礼,其中不乏稍给陈氏的珍贵补品,还有给云娘的上好料子与首饰,江月心里热乎乎的,着实感激不尽,“娘…”,千万言语她也不知该说什么。周氏拉着她的手,宽笑道:“傻孩子,快回去吧,你娘定然在家盼着你呢。”她又看了旁边的彦璋一眼,见三子往常清清冷冷的一双眸子里这会儿俱是柔软,周氏心里也高兴,便催促他们早些离开。
二人于是拜别纪石杭与周氏,欢欢喜喜回门去。
等他们走了,周氏才望向旁边一直板着脸的纪石杭,低声问道:“将军,这门婚事还不痛快呢?”——他们夫妻这么多年,这个称呼也改不过来。
纪石杭瞥了一眼身边人,慢悠悠叹了口气。
那一日,彦璋跟着宋书风风火火去江家的时候,他心中就觉得不妥,立刻往后宅去跟周氏提了三子想娶妻一事。周氏突然听到彦璋要娶妻,也是心中一惊——彦璋榆木疙瘩一样,怎么突然就开了窍?而且,开窍也就罢了,居然是江三夏的女儿?
二人唤陈风到跟前来问话。
陈风不敢隐瞒老爷夫人,将在临安府看到的事情一股脑说了。他说三公子在狱中也惦记着江姑娘,还安排人处处护着,一出牢狱更是急巴巴地去看江姑娘,还为了江姑娘没有去镇江府。
听了这番话,纪石杭更是不同意这桩婚事。三子跟鬼迷心窍似的,他不免担心。周氏压下他的怒火,又问陈风那位江姑娘如何。
陈风如实说江姑娘为了替三公子翻案,整日奔波辛苦,还活生生被数个男子打了一顿!结果江姑娘受了伤,也不让他跟三公子说,免得三公子在狱中担心。那日,也亏得江姑娘找到何大人死前留下的信函,才救了三公子。
陈风退下之后,周氏对纪石杭道:“这个姑娘了不起,为凤英出生入死,凤英喜欢也是应该的。”
纪石杭的脾气极为固执,他就算心中触动,却仍不赞同,这会儿拧眉陷入往事:“可她爹是江三夏!”
“江三夏怎么了?那是她爹,又不是她!”周氏回了一句,又叹气,“我原本要撮合凤英和婉雯的,可这么久了,凤英一直没动心,连正眼都不看婉雯一回,现在好容易有一个喜欢的姑娘…就是门户低了一点,我怕凤英以后受委屈。”
纪石杭何尝没有这种担心呢?那天他一直不松口。等周氏和彦璋从江家回来,父子二人又在书房聊了许久。凤英在他面前说了那番话,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可能会再不同意?
只是,他心里一直有根拔不掉的刺!
这会儿听周氏又问起来,他想到年代久远的那桩事,脸色格外凝重。
见身边人恍恍惚惚的,周氏问道:“还在想那人呢?”
纪石杭“嗯”了一声,冷冷道:“当年他救过我的命,我们是结义兄弟,偏偏他…通敌判国!那一年玉门关与吐蕃一役大败,数万将士战死他乡,还不是他做的好事?如今他女儿嫁给凤英,我怎么安心的下,怎么对的住死去的将士?”
他叹了一声,无限疲惫:“夫人,我最近总是想起那一年的事,也总是想到那个人,想到他的死状…”
周氏柔声劝他:“将军,当年的事,你就千万别在孩子跟前提起来,不如再仔细查查。这次浙江海防图丢窃一案,何忠明不就是被冤枉的么?难保当年玉门关外…”
纪石杭闻言,重重拧眉,一脸愁苦。
这边厢覆着愁云,那边厢江月与彦璋二人坐马车回江家去,却是一派欢喜。
车里,彦璋拥着江月,询问道:“月娘,要不要接你娘到府里来住?”他们如今住的侯府是当今圣上赐的,宅子很大,还有好多院子空着。
江月感激他的体贴,却拒绝了好意,“大人,我娘必然不乐意的。”当初她要嫁进纪府,陈氏就极力反对,如果让她住过来,必然也是难受的要命。车里有洗干净的枇杷,江月说完,顺手捡了一个剥干净,递给旁边那人。
彦璋吃完,替她擦了手,才一脸严肃道:“月娘,我跟你商量件事。”
“什么事?”江月这两日难得见他这样的模样,唬了一跳,一双眼都瞪大不少。
彦璋心中偷笑,却不得不憋着笑道:“在你家就别大人大人的唤我了,省得你娘听见了觉得我们生分。”
原来是这样啊…江月心头有丝丝甜意,却又有些窘迫,偏偏那个人还一本正经道:“月娘,你这会儿先唤我一声凤英听听?免得待会儿你又露馅了!”
江月哪儿好意思这么喊?这两日最情浓地时候,也是唤他大人。现在被他拥在怀里,她窘得都没地方躲,只能垂着头红着脸,嗡嗡喊了一遍,声音低的跟小蚊子似的。
“你这声儿太小了,我根本听不见。”彦璋严肃地抱怨。
江月抬眼望过去,一双漂亮的双眸俱是娇怯。见那人定定望着自己,她深吸一口气,鼓足全部的勇气,柔声唤道:“凤英。”
这一声宛如蜜糖,彦璋只觉得高兴极了,他低头亲了一口,又道:“再唤一遍。”
江月顺从地再唤他一声,见眼前的人眉开眼笑,她忽然觉得,自己好像被诓了!
见娇妻怒目望过来,彦璋连忙转移话题,又回到前面那件事上,“既然你娘不愿意过府来住,那我给娘寻个好一点的宅子,再添两个使唤丫鬟吧?她身子不好,也该有人照料着。”
江月的心思就这么被他带着跑了!她暗自思忖一番,道:“我娘在那儿住了十多年,怕是早就不想挪地方了 ,至于丫鬟什么的,我去问问她。”
说话间,一行人就到了巷子口。里面的路太窄,马车不好进去,彦璋便先下来,转身又去扶里面那人。江月平日抛头露面习惯了,这会儿直接出来。跟在一侧的暖秋连忙拿着帷帽,焦急唤道:“奶奶!”江月微微一愣,旋即尴尬地接过来,冲彦璋抱歉地笑道:“哎,我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