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事说事。”彦璋不耐烦地扬了扬手。他喉咙里痒痒的,难受的很,那只扬出的手勉强接过江月手中的茶盏。
江月道:“大人,卑职知道您让我扮成女人去柳家买胭脂,是为了试探柳世含。您让卑职去秀安堂等呢,也是为了他,可卑职突然想到一桩事…”
“少啰嗦,到底什么事?”
又开始暴躁了!
江月撇撇嘴角,回道:“大人,是这样的。柳世含极怕他的夫人,所以晚上断不会去秀安堂这种地方寻欢作乐,而且,肯定不会是他,咱们都白忙活了。”
“你的意思是,本官让你白费功夫了?”彦璋盯着她,慢悠悠道,“所以,你今天是来找本官算账的?”
“当然不是!”江月极力否认,“大人,卑职今日来,只是想告诉大人,您不必再包秀安堂的院子,能省下很大一笔银子呢。”
彦璋觑她,疑道:“你为何如此肯定不是他?”
江月凝眉,认真回道:“大人,一来,那柳世含手无缚鸡之力;二来,他虽怕他夫人,但也是个疼爱娘子的人。昨夜,我从衙门出来,正好赶上柳府放花儿,说是他娘子有孕,柳世含还打算连放三天呢。”
江月喜滋滋讲完缘由,等着纪大人夸自己心细如发,熟料彦璋只是问:“柳家这几天放烟火?”
“是啊,还不止如此呢!”江月滔滔不绝道,“听闻柳世含极其喜欢烟火,常招花儿匠去府里攒造烟炮。”
“真的?”彦璋一脸肃容,有些吓人。
江月缩了缩脖子,哆哆嗦嗦回道:“大人,您要不再派人去打听打听?”
彦璋垂眸,思量半晌,忽然又生出些无力与惫懒来。他道:“罢了,明日再议。”
江月“哦”了一声,犹豫少顷,又小心翼翼道:“大人,卑职能斗胆问一句,烟火和这案子有何干系?”
彦璋却不答反问:“江衙役,那你知道香淑等人的针是怎么来的么?”
江月摇头。
彦璋默默叹气,难得压着性子解释:“香淑体内第二枚针取出来的时候,是湿湿嗒嗒的…”
经他这么一提,那些不好的画面又通通映入脑海,江月胃里翻涌,不住想要干呕。
彦璋顿住,待她止住干呕,方继续道:“本官原本一直想不通。直到前夜在秀安堂看见那些冰块,才想到一种可能——将针冻入冰中,再将冰块推入女子体内,那冰消了,便是现在这般模样。”
听了这个解释,江月莫名有种醍醐灌顶的通透。眼珠滴溜溜转了转,她问道:“大人,这里面都能说得通,唯独那人将冰块置于女子体内,能有什么好处?”
“…”彦璋只觉哑口无言,他顿了顿,如实答道,“本官也不清楚。”
江月挠头,又不解道:“大人,那这针怎么才能冻入冰中?冬日还好说,夏天…”
“用硝石。”
江月愣了一瞬,恍然大悟:“所以,便和花儿匠联系上了?”
彦璋点头:“本官昨天去过几个卖硝石的作坊查探,但没什么收获,你这么一说倒是能对上。”
江月先是一喜,转而忧伤道:“早知这样,卑职更不用…扮成女人了!”
彦璋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那你现在有什么好法子?”
江月摩拳擦掌:“将姓柳那厮带回衙门,打一顿,不就全招了?”
彦璋哼道:“如今全是你我二人猜测,怎好轻举妄动?何况,经过张四的事,本官总觉得,严刑拷打之下,那冤假错案岂不越来越多?”话里似乎隐射曲爷四个突然暴毙的事。
江月身子狠狠一震,脱口而出道:“大人英明!”这人虽然有诸多缺点,但不失为一个为民谋福祉的好官。她还想再恭维几句,就听彦璋懒懒道:“若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
江月没动,踌躇了一会儿,又问:“大人,您身子真的不适啊?”
闻听此言,彦璋微微一怔,侧目注视着她。见江月依旧是贼眉鼠眼的模样,他勾起唇,浅浅一笑。片刻之后,彦璋淡淡移开视线,也不说其他,只“嗯”了一声。
嗯是什么意思?
江月不明所以,见对面那人神色淡漠,一脸不愿再搭理自己的表情,她只好拱手道:“大人,那卑职告辞。”
彦璋颔首,唤人送江月出去。
外面风声起,竹叶沙沙作响,她的脚步声听上去…比旁人的要轻上许多,大概是太瘦了。彦璋偏头,透过窗户往外望过去,却只见到一角灰色衣袍。
作者有话要说:之后的对手戏会越来越多,哇咔咔,大人,我真是替你心急!
、柜格子
江月从纪大人那儿出来,去药铺抓了两帖药,这才回去。
休沐一天,江月难得在家,她忙里忙外,好好操够了心。先是喜滋滋地替云娘写庚帖,然后准备过冬的东西,囤了一大摞的菜,再买了几条腊肉,到了下午,就是修补家里的桌椅板凳。等到晚上,江月好容易能够歇下,一家人开开心心准备吃饭,她又突然扔下筷子,只捡了个饼,往外面去。
“大郎,什么事啊,非要现在去?”陈氏在后头疑惑道。
江月头也不回道:“衙门里的事,我放心不下,想再去瞧瞧…”
陈氏叹了一声,又在后面冲她喊:“别多管闲事,早些回来!”
“知道了!”江月高高答应下来,说话间,已经跑到门外。
江月这一天虽然一直在忙碌,但心里总还是惦记上午纪大人的那些话。一想到柳家今夜还要再放烟花,她便按耐不住,想再去瞧瞧,看看能不能抓到什么漏处。这么思量着,她的步子越发轻快,生怕错过。
江月到柳府门前那条街的时候,这里已经聚集不少的人。她寻到一个位置刚刚站好,后面乌泱泱挤过来许多人。推搡之间,又发生不少口角,再加上劝的,一时吵吵嚷嚷,喧哗不已。
江月掏出饼,正要咬上一口,忽听一声“来了”,整个人群彻底沸腾起来,像潮水一样哗啦啦往前涌去。
置身此处,江月已经身不由己,只能被后面的人推着往前。挤来挤去之间,手里攥着的饼子便撕扯掉了。她正想回头重新捡回来,熟料后面的人推搡的力道越发大,江月一个站立不稳,脚下踉跄,正欲摔倒之际,忽然,旁边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胳膊——
江月抬眸一看,不由惊道:“大…”
“别张扬。”彦璋收回手,顺着人潮慢慢往前。
经他一提,江月这才发现纪大人今夜仅着寻常的窄袖青布长衫,束同色腰带,整个人显得越发干净利落。她哦了一声,又道:“大…”彦璋瞪过来一眼,江月撇撇嘴角,改口道:“三公子,您这是?”
“跟你一样。”彦璋侧目望着她。
江月怔了怔,眼珠子转了转,揶揄道:“三公子,我是出来看热闹,您也是?”
彦璋收回视线,慢悠悠道:“姑且是吧。”
江月听不太明白,什么叫姑且是吧?她挠挠头,连忙跟过去。走在纪大人身旁,也不知为何,前后左右的人居然都不再推搡拥挤,江月心中一乐,暗忖:“估计是身旁这位煞气太重了,没人敢靠近半步,如果以后赶集,有这位大人在,那我也不用再被人踩脚了…”
她这么胡思乱想着,身旁的彦璋突然顿住步子,江月茫茫然也一并停下来。此刻天际已经全黑,只听砰地一声,伴随着人群的惊呼,黑色的天幕中缓缓绽放出一朵金色的花儿来,那些碎金散落下来,像是女人头上的华丽步摇,又像是磨碎的金粉,让人想要接一捧在手。
江月仰头正看得痴迷,忽然,彦璋拍了拍她的肩,道:“走。”
“去哪儿?”江月好奇道。见那人已经转身而走,她又连忙跑过去。
“去他铺子里探一探。”
“铺子?”江月瞪大眼,很是不可思议,“大…三公子,这不太好吧,铺子这当口还在经营呢,咱们若是去了被抓,那名头可就难听了…”
她啰里啰嗦一通,可前面那人并不理她,江月叹了口气,认命地拔腿追过去。
柳家的胭脂铺临街,后面紧跟着一个单独的小院子。柳世含白天会在那院子睡个回笼觉什么的。此刻,胭脂铺的店门大敞,里面没生意,只有小厮一人在烛火下发呆。
江月惶惶然看了一眼,又跟着彦璋绕到后面的小院子。
院墙并不高,彦璋提起衣摆,脚尖轻点,便翻身落在墙上,旋即又落入墙内,连点动静都没有。
这么一来,江月心里更是打鼓。她踮起脚,试图伸手扒住低矮的墙沿。可她的脚尖努力垫起,手指用力往前抻,还是差那么一点点!江月咬咬牙,使劲往上蹦了蹦,眼看着手指又没有扣到墙沿,她心里泄气不已,忽然,上面探下来一只手,扣住她一只手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拽,便将江月拽到墙上。
这一切发生太快,江月惊魂未定地看着彦璋,疑惑道:“三公子,你不是下去了么?怎么又回来了?”
彦璋瞥了她一眼,淡淡嫌弃道:“因为你拳脚功夫差。”
“你…”要不要这么直白?
江月正愤愤表示抗议,身旁的彦璋又跳下墙头,一切悄然无声。她看了看,有些为难地蹲下身子,试探地将脚往前伸了伸——
忽听那人又问:“江月,你不会连这个都不行吧?”
江月抬头看过去,就见纪大人负手立在院子里,仰面看着她,又是一脸嫌弃。她缩了缩脖子,略为难道:“三公子,我跳是可以跳,就是这动静…肯定小不了。”她说完,自己呵呵笑了两嗓子。
彦璋颦了颦眉,又重新跃回墙头,托住江月的胳膊,一并往下跃。待要落地之前,他又将江月稍稍往上提了提,好让笨手笨脚的这人有个缓冲。落地之后,他松开手,自顾提步往前。
江月留在后面,低头理了理衣摆,又低头理了理袖口,再低头理了理…见纪大人往前走去,她顶着一张面红耳赤的脸,窸窸窣窣走过去。
明间正门上没有落锁,彦璋径直推门而入,屋里很黑,江月心中有惧,猫着身子入内,又反身将门带好:“大人,我们来此做什么?”
只听一个声音冷冷回道:“既然柳世含畏惧他的夫人,必然不会在家中藏匿东西,我们倒不如来这里查探。”
彦璋说话之间,江月才慢慢适应过来这种黑暗,她抬眼便将这屋子一眼望尽。东边是书房,西边则是休息的里间。而说话的那个人,正在东边查探,江月便很自觉地去了西侧。
西侧有一张榻,榻旁边是一顶镂空熏炉,掀开盖子,里面还残存着一些隐隐的香意。她闻了闻,见没什么特别之处,便又将一旁的黄花梨箱子挑开。借着勉强的亮意,江月看见里面叠着两件再寻常不过的家常衫子。她小心翼翼地将两件衫子拿出来,放在鼻尖轻嗅。里面的香味很杂,有胭脂的味道,有皂角的味道,还有…
江月心头一动,连忙唤道:“大人,大人,你过来。”
只少顷,就听旁边有人问:“什么事?”
江月扭头一看,这才发现身旁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来,她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瞧——
江月小声抱怨道:“大人,您这好歹出点动静啊…卑职差点被吓死。”
彦璋望着她,又淡淡嫌弃道:“耳力也不行!”
江月哑口无言,只能道:“大人,你闻,这衫子上面有催情香。”她说着,将衫子举着递到那人鼻尖底下。
彦璋微微弯下腰,一嗅——
然后,很直白道:“本官闻不出来。”
江月正欲揶揄几句,没想到彦璋指着对面,无比顺口道:“那边有个紫檀柜格,里面瓶瓶罐罐多,你再去那儿闻闻。”
江月闻言,皱了皱眉。她觉得,纪大人这话是不是太简单粗暴了?什么叫去那儿闻闻?她是狗么?
可她不敢和这位顶嘴,将那两件衫子原样放好,又一溜跑到东边。
彦璋口中的紫檀柜格,上面是格子,下面则是柜子。格子正面与两侧皆敞开着,放着两个熏炉,和一些瓶瓶罐罐。江月将熏炉拿下来一瞧,只见一个是铜的,一个是青玉的。
“这人真是喜欢香…这么舍得花银子!”江月摇头暗忖。
她又将那些瓶瓶罐罐一个一个打开。其实,她也嗅不出许多香味儿,毕竟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家小姐,根本没有那闲工夫研究这些东西。她凝眉一个个嗅过去,又一个个放回去。待到一蜡质油状的东西时,她用拇指抹了一层放到鼻下,轻轻一嗅,不由怔住。她又不确定地再抹了一层,折回认真分辨,终于欣喜道:“大人,这是催…”
她话还没说完,有人从后面捂住她的嘴。
江月一愣,忙要挣扎,男人低沉的声音传来,“别动,有人!”
是纪大人?
江月怔了怔,等再反应过来,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被塞进那顶柜子里。里面更黑,她眨巴眨巴眼,刚分辨出一些,另一团黑影钻进来,将她彻底堵死在里面——
“大…”她刚想说话,那人回身捂住她的嘴,又轻嘘一声。
下一刻,就听门吱呀一声——
有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咩哈哈,月月和大人你们就在柜子里过周末吧,亲们,我明天休息,周一再继续,祝大家周末愉快!
PS:有没有考研的妹子?祝考试顺利,心想事成啊^_^
、有法子
厢房的门吱呀一声,有人走了进来,依稀分辨,似乎是往东边书房而来!
江月与彦璋立刻噤声,支起耳朵认真听外头的动静。
这紫檀柜格本就不大,如今突然挤下两个身量长挑的人,就显得拥挤。尤其彦璋手长腿长,一下子占据许多地方,江月便觉得憋得慌。偏偏柜子里黑黢黢的,她目力有限,什么都看不见,只能胡乱摸索。摸来摸去,江月就不敢乱动了!因为,只要她一动,就会碰到前面的纪大人。
最最关键的是,里面黑灯瞎火,她根本不知道自己碰到纪大人什么地方!
此时,对方窸窣的脚步声越来越近,透过缝隙一点点传进来,在这困顿憋闷的柜子之中,被无限放大。
江月紧张得不得了,只觉得这一步又一步,好似直接回荡在耳畔,踏在心尖上…她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下意识地,双手攀附住什么。
有坚实的东西握在手里,江月觉得安定许多,连紧促的呼吸都慢慢平稳下来,只聚精会神听外面的声响…
黑暗中,彦璋低低垂眸,默默抽了抽胳膊——
没抽动!
他略一偏头,望着被自己堵在里侧的江月。彦璋的目力一向不错。无边黑暗之中,他看到一张略微无措的面容。那双一贯灵动的眸子此刻直直盯着前面,连眨都忘了眨,想来真的是有些紧张,竟透着点可怜的意思。
彦璋默默叹了一声,悄悄移开视线。他的身子没有再动,只安静蹙眉。
就在这时,外间的脚步声忽然一顿,任凭他再静心去听,也听不见任何的动静。不知来者究竟发生了什么。彦璋半眯起眼,身子慢慢紧绷起来,那股强悍的势渐渐积蓄起来,像是一只猛兽…
察觉到手掌底下那股力道的无形变化,江月一滞,又慌不迭松开手。她身子往后一闪,尴尬地缩在彦璋身后。
江月这么一动,原本全神贯注的彦璋便也有些尴尬了。
这人握着他的胳膊也就罢了,现在脚尖抵在他的腰,算怎么回事?
彦璋只能尽量将身子往前面避开一些。可地方就那么大,他还能避到哪儿去呢?何况,他只要稍稍一动,那种脚尖摩挲衣衫的触感就一点点透过来…
不知怎地,彦璋突然想到那夜秀安堂里,江月勾在脚尖上的那只粉红绣花鞋…
彦璋怔了怔,深吸好几口气,慢慢凝神,迫使自己安静下来。
可吸着吸着,他又觉得不对劲了!
这不大的柜子中,有一股莫名幽香慢慢萦绕开。那道香意从鼻尖顺着钻进五脏六腑,然后…停住了某个尴尬的位置。他的定力一向极佳,可偏偏此时开始…心猿意马。眼前,那只绣花鞋一晃又一荡,一荡又一晃,全都是嫣然巧笑,还有娇滴滴的声音…
他偏头盯着一侧的江月,冷冷蹙眉。那股香味儿就是从她那儿不停冒出来,实在诡异的很!
彦璋连忙屏住呼吸…
察觉到彦璋的不对劲,江月往前探过身,悄声问:“怎么了?”
那道的气息扫过彦璋的脖颈,又热又痒——
他低低垂眸,就看到一只白皙又小巧的耳朵。恍恍惚惚间,他似乎看到有一串珠钗垂下来,在眼前一摇又一摆。
彦璋回头,漠然阖上眼,试图运劲调理这份不对劲。
得不到回应,江月以为彦璋没听见,她微微仰面,试图凑得更近一些——
这么一来,那张柔软的唇畔,恰好擦着,柔软的…东西。
轰的一下!
江月彻底怔住。
彦璋亦是一滞,刚刚提起的内力一点点卸去。他不可思议地偏过头,低低垂眸——
突然,外面的脚步声重新响起,这一回,仍旧是一步一步往这东边而来。那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直到彻底停下,然后,嘶的一声——
来者点了一盏烛火!
那份光亮,透过柜子门缝传进来,映出两张挨得很近的脸。
一个仰面,一个垂眸,像极了痴缠的恋人。
若是只看影子,便以为他们吻在了一处…
那人的脸太过真切,彦璋一愣,却也赶紧回过神来。借着微弱的光亮,他低低扫了一眼。只见江月手中握着瓶东西,他连忙拽过来一闻——
正是先前那道莫名其妙的香意!
居然是该死的催情香!
彦璋大大松去一口气,可下一刻,便心生不妙。他一回头,就见来者停在柜格外,然后,咔的一声——
柜子门上落了锁!
彦璋用力推了推门,发现这柜子已被彻底锁上,根本推不开,真是倒霉透顶!
他透过门缝,就见那个身影直接将手中的火烛扔在帷幔上。那簇火苗像是得了自由,一下子窜了老高,少顷,这柜子里便热的厉害!
一直发呆的江月这才回过神来,她挤开彦璋,扒着门缝一瞧——
居然是柳世含那厮!
心急火燎之间,她连忙捶门,口中大喊“柳世含”。岂料她越喊,那人跑的越快,跐溜一下,窜到外面。江月拳打脚踢了会儿,铜锁撞在柜子门上咚咚作响,可那柜子连一丝坏的迹象都没有!
突然,屋中爆发出一声巨响,连这结实的柜子都震了一震!
“硝石!”二人异口同声道。
眼见着外面火势越演越烈,江月脸色惨白,惶惶然望向一旁的彦璋,焦灼道:“大人,这下怎么办?柳世含肯定是做贼心虚,想烧死我们呢!”
“我来试试。”彦璋道。
他的右肩有伤,早上虽耍了套剑法,但并没敢完全用力。现下,他抬起左手抵在门上,内里暗暗运气内力。可试过几次,这门纹丝不动,彦璋不由颦眉。
“大人,怎么样啊?”江月担心道,“有什么我能做的?”
彦璋侧目看她,忽然笑道:“江衙役,你安静些,可好?”
江月一愣,捂着嘴不敢再说话了,只一双眼死死盯着彦璋,暗中替他使劲。
彦璋阖上眼,内里调了一回气息,再将右掌覆于柜子之上。掌心贴着门的一瞬间,他体内每一道经脉都活了起来,所有力道一点点聚拢过来,让他有种置身于战场的兴奋之中,好似对面就是千军万马,下个瞬间——
砰的一声,门开,锁断!
江月欣喜不已,她正想要说话,再一想到彦璋的交代,又默默将话吞了下去。
外面火势燎的老高,“快走!”彦璋喝道。
江月顺势翻下紫檀柜格,滚滚浓烟扑面而来,她一下子就被呛到了。忽然,从后面递来一方锦帕,“捂着!”彦璋又道。江月接过来,回身一看,却见漫天火光中,彦璋还坐在柜子里,两道剑眉蹙得比平时厉害许多。
“大人,您…伤了?”江月担忧道。
彦璋不答,只是继续吩咐:“将催情散带着,还有——”
他顿了一顿,额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江月弯下身子,连忙扶他起来:“我都知道,催情散,还有刚刚的巨响,这屋里定然有硝石。可是情势危急,咱们先走吧。”
彦璋蹙眉看她,他右肩旧伤疼得厉害,刚要说话,就冒冷汗。
江月笑道:“大人,您放心吧,我有法子,他跑不了。”说着,又眨眨眼,很是顽皮。
彦璋愣了愣,见江月硬要搀扶自己走,他直起身,道:“我自己来。”江月还要说什么,彦璋摆手道:“无需多言,本官虽受了伤,倒还能带你翻墙而走。”
听纪大人这个时候还不忘嘲讽自己拳脚差,江月哼哼了两声,暗忖:“你受了伤,我才不跟你计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