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璋受了伤,江月便劝他留在衙门里等着。彦璋还欲坚持,江月道:“大人,您以前不在的时候,都是咱们抓的人,比你熟门熟路!”彦璋闻言,终于笑了。
待人通通走后,他解开衣袍。雪白的中衣底下,原本愈合的旧伤此刻渗出了血,而皮肤底下竟隐隐泛青。
他拧了拧眉,又将外衫穿好,静静等人回来。
等着等着,彦璋居然睡着了,再醒过来,外面天光大亮——
他一时怔住,连忙翻身坐起。只见自己仅着中衣躺在内堂榻上,而另一人正伏在案边睡着了。那人身上穿着吏服。他心念一动,刚想唤出一个名字,那人突然抬头,惊喜道:“大人,您醒啦?”
彦璋微微一顿,旋即浅笑道:“贺中,是你啊…”
贺中连忙将连夜捉柳世含的事情说了,又说柳世含抵死不认罪。彦璋问:“那现在如何?”
“现在已经招了呀。”贺中喜滋滋道。
“怎么招的?”彦璋好奇道。
“江月从花儿匠那儿要了些硝石,哄柳世含说是从他那儿搜来的,又将那些女子的死状一一说了,再将他夫人请来,柳世含心里支撑不住,就全交代了…”
原来这就是她那个所谓的法子?
彦璋摇头,顿了顿,终于问:“那江月呢?”
“他啊,”贺中挠了挠头,道,“刚才他家人来找,说是订了门亲事什么的,喊他回去呢…”
彦璋闻言,微微垂眸,只觉得有些闷,大概是肩伤牵扯到了旁处…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啊,最近父上母上来了,我能够保证每天更新,但是更新时间真的要晚了,不好意思,亲们还请多多包涵!
、喜事登门
抓到柳世含的这天一大早,就有媒婆来江家,口中喊着恭喜。陈氏道:“我家云娘刚定下。”那人紧接着说:“你家大郎不是还没定吗?”陈氏一听这话便明白了,原来是来给月娘说亲的——哎,又是一桩糊涂事。
江月模样生的俊俏,兼之又是公门中人,算是一个条件不错的“后生”。有不少人家早就悄悄惦记上了,这两年来陈氏跟前探口风的人并不少,可从来没有一回像今天这个样子!
登门的媒婆被陈氏婉拒之后,那位要说给江月的姑娘便直接闯到家中,冲着陈氏喊娘,又冲着云娘喊小姑,甚至还挽起袖子操持起家务来…陈氏和云娘怎么都劝不住,这人还口口声声说与江家大郎有肌肤之亲。陈氏听了,只觉又好气又好笑,赶紧托邻居去大理寺找江月回来。
江月到家的时候,那位彪悍的姑娘刚刷过灶间,正准备做饭呢,而陈氏和云娘在一旁干着急!
看着那个在灶间忙碌的身影,江月蹙了蹙眉,上前拱手有礼:“姑娘,我并不认识你,你…”
她的话还没说完,那人搓了搓手,含羞带怯道:“大郎,你在说笑吧?”
天地良心,江月是真的不认识眼前这位!
她正欲如此回答,那姑娘又娇滴滴道:“大郎,昨天,你在我家铺子里买了两条腊肉,不仅冲我笑,还、还…摸了我的手呢!”说着,她伸出右手,“喏,就是这只…”
浑圆的手在江月面前甩了甩,肉腥扑面而来,江月方恍然大悟:“你是李屠户的女儿李翠兰?”
“你瞧,都直接称呼我的闺名,还说什么不认识?” 李翠兰瞪过来一眼。
江月哑口无言。
这位李翠兰是街口李屠户家的女儿,自小爱吃肉,所以生的要比旁人壮上一圈,更是打架的一把好手,方圆数里无敌手,江月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位的名号?
仔仔细细回忆了昨日之事,江月不禁苦笑。这事真是冤枉,准确的说,应该是她付银子的时候,被李翠兰借机摸了手吧…
江月认真地将昨日买腊肉时的情形比划了,本以为李翠兰会收手,熟料她却横眉冷对,提着声怒道:“这么说,你不愿意娶我?”
江月自然回说不愿意,可她的话音刚落,那位彪悍的李翠兰直接坐在地上哭嚎:“爹啊,娘啊,这儿有个负心汉呀!”
下一刻,江家不大的院子里冲进来四五个彪形大汉…
好一阵折腾,江月蔫头蔫脑回了衙门,迎面正巧遇上孙大义。见她这样,孙大义不由揶揄道:“哎,江兄弟,那桩亲事如何?”整个衙门都知晓这事了!
江月脸色更加难看。她低叹一声,无力央道:“哥哥,快别提了…”江月苦笑,又问那柳世含怎么样了,纪大人什么时候审案子,而她最关心的,还是什么时候能拿到捉到案犯的赏金。
孙大义努努嘴,道:“别提了,刑部又来提人了。”
“什么?”江月气得登时暴跳三尺,“刑部那帮酒囊饭袋又来抢咱们的功?真是吃饱了撑的,到处惹人嫌!不行,我要去找纪大人!”
江月正在气头上,她骂完之后,一个回身,就见卫铭并其他几个刑部的官吏站在走廊不远处,正死死盯着她和孙大义。只不过卫铭是笑盈盈地望着江月,而其他几位刑部的人,则是摩拳擦掌,想要上前来胖揍一顿。
江月见状,便知他们该听的都听差不多了。她和孙大义对视一眼,齐齐要逃之际,后面突然传来一句:
“江衙役,好久不见…”
卫铭故意拖长了音,语气里一派让人遐想的暧昧不明。
他身旁的几人听出话中的玩味之意,不禁嗤嗤笑起来。
江月脚下一滞,心头生厌,勉强抱拳叫了声“卫大人”。言罢,又垂手立在一旁。她紧紧攥着手,生怕自己一时忍不住,冲这人挥拳。
瞧出江月忿然的小心思,卫铭有心逗她,此刻上前一步,凑她耳边道:“几日不见,哥哥我很是惦记着你,你呢?”这话声音极低,只有他二人听得见。
“卫大人,还请自重!”江月怒目而视。
“自重什么?”卫铭继续舔着脸,小声道,“你何时能够看重哥哥我,那才是我的要紧事!待到那一日,你我二人心意相通,水乳~交融…”
这人仗着人多势众,仗着自己的身份地位尊贵,说的话越发不堪入耳!这一字一句,一点点清晰传过来,江月脸色苍白,她死死咬着牙,握紧的手颤了又颤,怕是要克制不住了——
“敬晖!”
忽的,一道沉稳的声音传来,适时打断了卫铭的话。
江月怔了怔,心口莫名一松,她循着声偷偷望过去。就见纪大人立在不远处的游廊里,也不知他站了多久,又究竟听到多少…江月心里不大好受,她默默垂下眼。
卫铭回身拱手寒暄道:“都说了不用再送,凤英,你怎么还如此客气?”
“应该的。”彦璋淡淡回道,视线落在卫铭身上。
卫铭又道:“凤英,我刚刚跟你提过,想从大理寺讨个衙役去刑部当差…真是巧了,我说的那人,就是你手底下这位——”他说着,撩起袖袍抬手一指,指的正是一侧江月。
“大人!”江月惊呼道,又怔怔抬头望向彦璋。
彦璋这才顺着卫铭的手,冷冷瞥了江月一眼。只一眼,便又淡漠地收回视线。他冲着卫铭,疏离又客套地笑道:“敬晖,你自己问他吧。若是他愿意,你带回刑部去就是;若是他不愿意,留在大理寺里,我用的也还算勉强凑合。”
勉强凑合?
江月闻言,一时愣住。
纪大人这话打了个太极,分明就是他不愿意得罪卫铭那厮…而她于纪大人而言,居然只是勉强凑合!
不错,她的确实拳脚功夫不行,耳力目力也有限,但有必要这么光明正大的嫌弃么?
江月越想越气愤,她打定主意,待会要借着纪大人的话狠狠拒绝卫铭,并好好羞辱一番。
可卫铭似乎看透了江月与彦璋的双簧,他也不上当,只是笑道:“凤英,子斋兄还在大牢那里等着呢,我先过去提人,你留步留步…”他说罢,又微微弯腰,冲江月挑眉一笑,满脸“我办完正事再来找你”的荒唐模样。
江月满心厌恶,偏头避之不及。
他二人这样你来我往,倒生出些逗趣的意思,跟着的众人皆抿唇偷笑,唯独彦璋淡淡扫了他二人一眼,视线落在殷红的某处,又漠然移开视线。
目送卫铭大摇大摆离开之后,江月舒了口气,见纪大人转身要往回走,她连忙道:“大人,柳世含…”
彦璋闻言,偏头斜睨她一眼,冷冷道:“呵,还记得柳世含?衙门是什么地方?你们一得空便杵着闲聊,还…”
他顿了顿,冷哼道:“是不是又想去衙门口蹲着了?”
江月闻言,暗忖,怎么一觉醒来,纪大人的脾气又变冲了,是不是昨夜伤着脑子?
默默道了句千万别惹纪大人,她拱手道:“大人,卑职不想…去衙门口蹲着。”
彦璋冷哼一声,寒着张脸拂袖而走。
江月心道:“纪大人的性情简直是忽好忽坏,实在难以捉摸,估计伤的不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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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天黑,班房其余人都回家去了,唯独江月没动。一想到那个难缠的李翠兰,她便百般不愿再回去…思来想去,实在没有别的法子,江月便留在衙门里磨蹭时间。
这么一磨蹭,到了夜里,忽然看见贺家兄弟二人结伴而出,江月疑惑道:“两位哥哥,怎么这么晚还在?”
贺中叹气:“真是晦气,刚刚才查明白一桩,刑部今天又丢过来另一桩扯不清的案子…眼见着要过年,这不,纪大人让我们收拾收拾,明早去临安府…”
“纪大人让你们去临安府?那…我呢?”江月有些失落地问,难道她已经“勉强”到纪大人都想不到她的地步?
“大人没提到你。逃过一劫,哥哥我羡慕都羡慕不过来!”贺中不服气道。
逃过一劫?
江月心念一动,那李翠兰可不就是她莫名其妙的劫难吗?在心里稍稍盘算,江月踌躇犹豫了一会儿,这才斗着胆子去敲纪大人的门。
彦璋正在里面看卷宗,忽然,外面响起窸窣的脚步声,这步子很轻,很轻,好似…
他心头微微一怔愣,外面便传来笃笃的敲门声,“大人?”还有人怯怯的声音。
彦璋也不答,只是安静颦眉。
外面那人不死心地又敲了两下,再接着喊了几声“纪大人”。彦璋依旧不答。少顷,就听江月自言自语道:“大人走了?为什么不让我去呀?好歹我…查案仔细,还有…哎,好烦。”
听她絮絮叨叨,彦璋不禁摇了摇头,倏尔又抿唇,微微一笑。
彦璋回府后,和家里众人说了明日要乘船去临安府的事。眼见着入冬,快要过年,纪夫人自然舍不得他去,现在少不得要交代许多。纪姗在门外又拼命使眼色,纪夫人这才提醒了几句,什么洁身自好之类的话。
彦璋心知是纪姗捣的鬼,他也懒得多做解释,只是通通答应下来。
叮嘱完,纪夫人想了想,又道:“三郎,你大嫂家的婉雯表妹正要回镇江,不如…她这趟与你一道同行?为娘与你大嫂也放心一些。”
彦璋微微拧眉,婉拒道:“娘,我这次是公务,哪儿能分心照顾大嫂的表妹?倒不如多派些家丁一路护着,将人安安稳稳送回去。”
纪夫人一听,也不再坚持,只是道:“婉雯这孩子我倒是喜欢,不如再留她过年…”
彦璋闻言,眉心拧得越发紧了,娘什么时候也乐忠于此事了?
第二日,彦璋乘轿到了城门口,就见贺远与背对自己的一人立在官府的马车前。彦璋下轿,贺远冲着他抱拳有礼,然后,另外一人也转过身来,是一张干净又明朗的脸,还带着几分洒脱英气。
正是江月——
“纪大人!”她笑盈盈道。
彦璋望了江月一眼,冷冷喝道:“你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抱歉,这本该是2014年的最后一更,因为家中的事,拖到了15年的凌晨…祝大家元旦快乐,新的一年事事如意,天天开心,爱情生活事业皆顺利!
最后,某元非常感谢各位亲,是你们陪伴我走过每一个打字的夜晚,爱你们,么么哒!新的一年,也希望我能写出让大家喜欢的作品,更上一层楼吧(好土的词),哈哈
PS:这几天更新会比较晚,大家第二天来看呀~~~
、不知好歹
冬日的清晨,城门口只有数匹官马和两辆马车停在那儿。
彦璋见到江月的瞬间,他微微一怔,旋即吩咐江月回去。也不说缘由,一脸的清冷之色,让人只觉莫名其妙。
“为什么?”江月不解,“纪大人,今天真不是卑职上杆子想要过来,全是因为贺中昨夜突然病了,根本下不来床,卑职便顶他的缺…”
她话还没说完,彦璋不耐烦道:“那就再让旁人过来!衙门里总不会只剩你一个能跑会跳的?”说罢,他直接跨上最前头的一匹高头骏马。彦璋端坐在马上,薄唇抿着,一张脸冷如寒霜,并不再多言语。
此人的嫌弃如此外露,令江月有些发懵。
纪大人之前虽然也挺尖酸刻薄的,可前些日子对她的态度明明还算和颜悦色,在胭脂铺也曾出手帮过她,怎么这两天…又变回原形?
她到底哪儿又惹到这位纪大人?
江月实在想不明白,她走到彦璋的马旁,拱手有礼道:“大人,卑职是不是哪儿做的失职?”她声音低低的,竟透着些可怜与惶恐。
彦璋微微垂下眸子。眼前的晨光晦暗不明,江月的身量纤瘦又长挑,平时都显得英气勃勃,可此刻她束得整齐的黑发上蒙着一层淡淡的迷离雾气,衬得整个人便有几分柔弱之意,让人生出一些想要探手拂去她发间水意的冲动…
彦璋默了默,道:“江衙役…”
“江衙役!”
两个声音几乎异口同声,彦璋顿了顿,微微侧身,往后看去。
后面,一顶软轿刚刚停下,轿中之人便迫不及待地探身而下…正是卫铭!
卫铭施施然上前,冲着彦璋有礼道:“少卿大人,这回咱们一道去临安办案子,你可得多担待些卑职。”——彦璋是大理寺四品左少卿,卫铭则是刑部五品郎中。
“敬晖你客气了,大家都是替圣上办事,没什么担不担待的。”彦璋浅笑,俱是客套。
卫铭亦笑,与彦璋寒暄完,手中折扇一转,对着江月,故作讶然道:“江衙役,你我二人…真是有缘呐。”
自见到卫铭那一刻起,江月的脸色就变了。如今听他们这一来一回的对话,她便知道卫铭那厮这一次居然是要和纪大人一起去临安府,她的脑中飘来五个字——
这下麻烦了!
去临安府,意味着必须一路面对卫铭这厮,而留在京城,则会被彪悍的李翠兰逼婚…两难啊!
这么一纠结与挣扎,江月脸色愈发苍白。
彦璋眼角余光瞥了她一眼,又默默移开视线,神色依旧清冷:“江月,你赶紧回衙门,让孙大义过来!少磨蹭!”
江月闻言,呆呆抬眸望向马上的彦璋。他侧身逆在光影里,根本看不清面容,可目光却是一如既往的冷峻与疏离。可这么一道目光停驻在自己身上,江月却不觉得冷,她心头暖意融融——纪大人知道她讨厌卫铭,所以一直在帮她呢!
“纪大人,您就让卑职一起去吧。”江月拱手央求道。
闻听此言,彦璋面色不可察觉地滞了滞。他的眸子半眯,落向江月的目光里,便又多些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意,还有几许不解。
卫铭道:“是啊,凤英,让这人一道去吧,反正他勉强能凑合用,路上还热闹一些。”
热闹?
哼,只怕是鸡飞狗跳!
江月真是…不知好歹!
彦璋收回目光,冷冷道:“你若是愿意,就跟着吧。”
江月咬牙点头称是,又跟着贺远走到后面去牵马。经过卫铭的时候,卫铭故意冲她眨眨眼。从余光中看见这人讨厌的行径,江月默默告诫自己,这趟差事有这讨人厌的家伙在,还是赶紧巴结纪大人比较好。
城门口这一行十数人人,分属大理寺与刑部,彦璋轻装从简,只带了两位衙役,而卫铭则是带了四五个人,除了刑部的两个官吏之外,还有几个居然是他的随行小厮!江月早就看刑部的人不顺眼,见卫铭爬上一旁的马车,一副大少爷出游的行径,更是忍不住翻了好几个白眼。
待一切齐整,最前面的彦璋狠狠抽了一马鞭,当即绝尘而去。江月和贺远连忙准备追过去,偏偏卫铭的马车慢悠悠挡在江月的马匹前头,江月根本耐他不得,正无可奈何之际,卫铭挑起车帘,回头笑道:“江衙役,临安的醋鱼是一绝,咱们到了那儿不如先尝一尝?”
“卫大人,卑职不敢逾距。”江月冷然回道。
“有何敢不敢的?”卫铭又冲她招手,“外头冷,车里暖和,你进来坐坐?”他说着,又埋怨道:“凤英也真是,哪儿有那么着急?待到山东济宁,河道舒缓了,咱们便改乘船。”——从京城到临安,本该乘船走大运河的,可今年冬季特别冷,运河水结了冰,他们这才骑马南下。
江月依旧答不敢,又道:“卑职只听纪大人吩咐。”她说罢,狠狠抽下一鞭子,从旁边的林中穿过去。
卫铭笑了笑,示意车夫继续慢悠悠往前。
一口气追到前面的纪大人,江月和贺远才松了松缰绳,江月又好奇道:“贺大哥,这次是什么案子?”她心急之下,还没问到案子的事。
贺远摇头:“只知道是从刑部转过来的,具体的大人还没交代,估计案子小不了,要不然…这二位会亲自过去?”他口中说的二位,自然指的是彦璋与卫铭。
想到卫铭那张无赖脸,江月皱了皱眉。看着独自行在最前面的纪大人,她心道还是赶紧和纪大人打好关系,当即甩了一鞭子,追上前面的彦璋,无比狗腿道:“大人,您伤还没好,外面天寒地冻,不如改坐马车吧…”
彦璋并不看她,也不接话,全当没这个人在。
江月又道:“大人,您走这么快也没用,卫…大人还在后面,已经落下很远了…”
听她提起卫铭,彦璋这才轻哼一声,道:“你是不是想去刑部了?”
“卑职绝不想去!”江月拍胸脯道,过了会儿,又吞吞吐吐地说,“大人,您又不是不知道卑职最厌恶卫铭那厮…”
彦璋侧目看了江月一眼,目光没有以往那么的冷。
江月悄声道:“大人,卑职知道您不让我去临安府,全是因为卫铭那厮在。大人,卑职要好好谢谢您呢!”
“你又想多了!”彦璋漠然道,
他说着,收回视线,牵了牵缰绳。□□的马匹极其听话的慢了下来,他的身子随着细小颠簸一点点来回的晃悠。听着旁边传来的吁马声,彦璋终于抿唇,微微笑了。
他这么一笑,便不再像是赶路,倒有些携伴出游的意思…
彦璋本想快马急行,日行两百里,这样到临安府,也只需六七日,可偏偏随行还有个卫大爷。卫铭坐着马车,烤着炭火,慢悠悠往前赶路。这一日,他们一行不过才走了七八十里地。入夜,将将到一个叫做永清县的地方。到了驿馆,卫铭又是个不省心的货,他吩咐人去找当地县丞,非要好吃好喝一顿。彦璋推说有事,没有一道去。
彦璋所谓的有事,其实是这两天肩伤发的厉害,这一刻着实疼得有些厉害。他让驿丞去找个大夫过来,自己则独自回房去。江月与贺远从灶间吃完东西出来,迎面恰好遇到驿丞领着那位大夫往后面走。江月好奇道:“是谁伤了?”
驿丞道:“大理寺的少卿大人。”
“纪大人?”
驿丞点头,江月与贺远对视一眼,连忙跟过去。
彦璋在屋里等大夫,没想到哗啦啦一下子涌进来四个人,他怔了怔,对贺远二人道:“明天还要赶路,你二人下去吧。”
贺远却道:“大人,您这一回身边就卑职二人,此时卑职理应多照顾一些。”
他这么一说,江月便有些为难。
她是该点头,还是该摇头呢?
纪大人伤在右肩,必然要脱衣,她虽然没什么男女大防的念头,但要坦然看一个男子赤身裸体…总归不大好。但是,纪大人在胭脂铺救过她,还因此伤的更重,又曾在卫铭面前数次护着她,于情于理,她确实应该多照顾着…
这么纠结之下,江月的脸色便有些诡异了。
视线从江月脸上淡淡滑过,彦璋蹙了蹙眉,道:“江月,你留下。”
“啊?”江月一愣,差点脱口而出问为什么是我。
彦璋斜睨她一眼,又摆手让贺远回去休息。贺远一走,这屋子里就剩三人了。
“大人,还请宽衣。”大夫恭请道。
彦璋右手疼得不能动,此刻右手只能垂在那儿,只剩左手去解腰间的玉带。可这么一来,实在是多有不便,他试了几次都不得其法,这才慢悠悠望了江月一眼。见江月傻愣在一旁,跟呆头鹅似的,彦璋不满道:“早上不是还说要好好谢过本官么?你就是这么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