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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翻牌子?”那人很不客气,继续问道。
梓玉微微颦眉,又庆幸今日特地备了两个教规矩的老嬷嬷。她递了个眼神给旁边的一位,那个老嬷嬷姓孙,趁机将翻牌子的事科普了一下。方婕妤抓着机会又问:“皇后娘娘,难道我不能直接去找陛下么?”
梓玉和颜悦色道:“自然可以,这宫里人人都能去找陛下。”
——这宫里确实谁都可以去找陛下,只是,陛下愿不愿意见罢了。
那人又天真道:“皇后娘娘,听说昨日夜里陛下睡在你的宫里,也就是翻了你的牌子?”
这话听着便有些刺耳,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梓玉觉得该是时候给个下马威了,否则这段对话传出去,实在可笑。虽然念及他们来自异乡,可到了这儿,进了宫做了皇帝的女人,就该学着守规矩了。
梓玉敛起笑意,冷冷挑眉道:“方婕妤,念你初进宫,不懂规矩,本宫今日暂且先教你一条——在这宫里,皇上与本宫之间的任何事,还轮不上旁人过问。”说着,她又笑了。可这笑还不如先前的冷,看得人心头直颤。
方婕妤一愣,忙跪下道:“我不知规矩,还请皇后娘娘责罚。”
该国的使节还在京,梓玉怎么可能真的责罚她?不过是敲敲边鼓,让她们收敛一些,省得没上没下,让她这个皇后难做!
“方婕妤,还有各位妹妹,既然你们千里迢迢来了我朝,不管以前如何,现在就得懂这儿的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你们不懂可以慢慢学…”言罢,梓玉便将那两个教规矩的老嬷嬷赐给她们。她们谢了恩,梓玉又命锦澜拿出早就备好的赏赐一个一个分发下去。
方婕妤的赏赐之中,有一件是用上好的海棠红绸缎制成的裙衫,她连忙推辞:“皇后娘娘,请恕我们背井离乡、思念故土之情,还望娘娘能够允许我们身着家乡的服饰。”随着她的话,众人的视线又重新落在那些暴露的衣裳上,一时都有些忧心忡忡,这些人在宫里走动,岂不就成了一幅活春宫?实在有失体统!
若说不同意,岂不显得太不近人情?
梓玉仔细措辞:“着故乡衣,思故土情,这自然是可以的,只是我朝民风淳朴,各位还是遮掩些的好,所谓入乡随俗,总是不会错的。”梓玉这话也算是为了她们好,谁知道后宫里那些个嫉妒的女人们是不是等着看她们笑话…
众位妃嫔确实眼巴巴的等着看方婕妤等人的笑话,没想到,差点被她给呕吐血,包括梓玉。
入夏之后,咸安宫前光秃秃的,只有两棵笔挺松柏,哪儿挡得住太阳晒?到了下午时分,和着蝉鸣,尤其的燥热,梓玉根本睡不着,便领着云碧去御花园散心。
散来散去,主仆俩听到几个女子的嬉笑声。穿过抄手游廊,再往前走几步,梓玉就看到水榭边坐着个异族女子,她脱了鞋袜,正光着脚,用脚尖挑水花玩,那水珠子滚在白润的脚丫边,碎金之下,更显得白皙又嫩。脚踝上似乎还缠着一道银铃,随着她的动作,由远及近,传来脆生生的铃声——又是那个胆大的方婕妤。
梓玉看在眼里,面色不大好了,云碧愤愤道:“也不知孙嬷嬷的规矩是怎么教的,这个方婕妤真是越来越出阁!”她正要上前出声阻止,远远地,宫里唯一一个正常男人领着一堆太监就来了。
梓玉心念一动,忙拦下云碧,主仆俩避在假山花枝后头,只悄悄看着。
见那人的视线正好落在一双纤纤细足上,怔怔的,痴痴的,也不知他在想什么,梓玉忽然觉得自己这种偷窥的行为十分可笑,于是领着云碧又悄悄走了。
云碧很是气愤:“小姐,这个方婕妤摆明了勾引皇上,太不要脸了…”
梓玉瞪了她一眼,云碧委屈地收住声,梓玉叹气,若是一个男人就这么被勾引过去,是不是也太廉价了些?不要也罢!
没隔几日,就有好几个人在梓玉面前告状了。告状的内容,无不是方婕妤光天化日之下就赤~裸裸地勾引皇帝。众人义愤填膺,梓玉只好找方婕妤谈了一谈,委婉地提醒她某些时候应该收敛些。熟料那人笑道:“娘娘,是你告诉嫔妾‘这宫里人人都能去找陛下’的呀,嫔妾这么做不合适么?”
梓玉哑口无言。
这话她还真挑不出错来,短短几日连称呼都改成了“嫔妾”,还有什么可挑的呢?
梓玉笑了笑,道:“既然方婕妤如此说,那就当本宫多事了吧…”
虽是这样说,可梓玉的心情莫名的不大好,想到碎金下那双明晃晃的脚,还有那个嘴上说不要、眼睛却很诚实的小混蛋…梓玉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了。听见皇帝往咸安宫来,她索性领着王守福躲了出去。在御花园里散了会儿心,梓玉便想躲去芜香殿偷懒看闲书。岂料到了院门口,就见钱串儿和一个面生的小宫女立在院子外,“陛下在?”梓玉好奇道。
钱串儿谄媚地笑道:“陛下方才到咸安宫寻皇后娘娘,偏偏扑了个空,陛下记挂着娘娘,就来这儿看看,没想到方婕妤在…”
钱串儿句句都在替皇帝说好话,没想到梓玉只着重听到了后面几个字,又是那个方婕妤?
怎么连这一处地方都能被她知道?
梓玉心里隐隐不悦,静静看着芜香殿内探出的一枝绿梢,她便转身去了旁处。
这日夜里,皇帝来的很早,没想到梓玉睡得更早。望着榻上那个背对他的那个身影,秋衡不解疑道:“最近皇后的身子怎么乏成这样,这才什么时辰?”他都好些天没能跟齐梓玉好好聊会儿天了!
锦澜道:“回皇上的话,娘娘今日也不是身子乏,她只是当皇上夜里不来了,就早早歇下了。”
秋衡怔住,慢慢的,心里便涌起许多的难受。
皇帝又是批完折子才睡的,他一躺下拥住那人,梓玉便被这动静惊醒了。她迷迷糊糊道:“你怎么来了?”声音难得软软糯糯的,悉数落在他的心田,很是动听。秋衡蹭着她的乌发,嗅着那股子温软的体香,亦放轻了声音道:“你今日都到了殿前,怎么不进来?”好似带了些埋怨。
“怕惊扰陛下好事。”
“朕说了他们不好看,你还不信?”
梓玉哧哧笑了:“臣妾觉得他们挺好看的,何况脸不好看,一双玉足也是不错…”
听她这句酸溜溜的话,秋衡只觉熨帖无比,他笑道:“比不得你。”说着,便起身去捉她的芊芊细足。
梓玉没好气地蹬了一脚,不偏不倚…
“嘶——”,秋衡狠狠抽了一大口气,俊脸皱在一处,白洁的额上瞬时便渗出了豆大的汗珠子。
“齐梓玉,你又想谋杀亲夫!”他说话的音调都变了…要命啊,真的好痛!
作者有话要说:虽然明天上班,不过,还是让陛下停在此处过周末吧,各位亲,周一再见^_^
、第61章 情愫暗生
番邦使团离京的那一日,宫中众人狠狠舒了一口气,因为他们已经受够了那几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且不提衣饰如何暴露,单凭那些人敢明目张胆的勾引皇帝,已然犯了众怒——宫里有宫里的规矩,再受宠的妃嫔也必须遵守,当初被皇帝宠上天的娴妃就是个现成的例子。
这些天,碍于对方的使节在,众人不好撕破脸,如今靠山走了…一时间,众位妃嫔摩拳擦掌,磨刀霍霍。德妃还没开始耍横给他们穿小鞋,梓玉也刚准备下狠手整治宫里露肉的不良风气,谁都没想到,皇帝会第一个跳出来拿方婕妤开刀。
其实,说来说去,方婕妤只能自认倒霉。
今年入夏早,天气转眼就热了,不过须臾,太液池里悄悄铺满了荷叶又冒出好些花苞来。荷花尖尖,粉嫩怡人,秋衡欣喜不已,于是打算邀梓玉划船赏荷。梓玉素来贪凉,她哪儿受得了热气,秋衡好说歹说才劝动她赏脸。
帝后一行到了池边,早有人备好小船,秋衡一步当先跨了上去,又回身将手递给梓玉。白净修长的指尖在夏日骄阳下,闪着光,又似乎有一份殷勤。梓玉这一回没有拒绝,她一手提着裙裾,一手握着他的掌心,顺势跳了上去…正好扑在那人怀里,二人身子挨的很近,四目相对,有一种谓之心动的情愫弥漫…
待反应过来,才发现小船荡荡悠悠,载着二人离岸边已经越来越远了,梓玉急道:“哎,我不会划船…”
“你会游水就行!”秋衡不客气的补刀。
他俯身捡起船篙,像模像样的撑了几下。小船晃晃悠悠,荡入熙熙攘攘的荷花丛中,接天莲叶无穷碧,这船与上面的两个人倒不怎么打眼了。翠绿的荷叶大团大团挤在一处,上面滚着晶莹的水珠,衣摆拂过去,一不小心就濡湿了一大片。秋衡玩心顿起,他收住篙,蹲□子摘了个最合眼缘的荷叶,又笑着冲梓玉招手,透着少年独有的顽皮。
这船不大,梓玉此时抱膝坐在棚子底下避暑,可还是觉得晒。她眯着眼,不情愿地挪过去。待她靠近,那人便将这荷叶一股脑的罩在了梓玉的头上。荷叶宽大,瞬时遮去阳光的酷晒,而水珠顺着脸颊滑下来,沁凉万分。如此一来,梓玉只觉得周遭的热意消去许多,心里就涌出一些甜来,仿若饮了甘泉一般。
两手扶着荷叶边,她仰面望着那人,难得俏皮的笑:“我这样是不是特别傻?”她一笑,眉目如画,很是娇媚明艳,让人移不开眼,而刚才的水珠挂在她的脸上,又平添了一份娇憨。
秋衡宠溺地摇头,他抬手将那人脸上的水珠一点点抹去,指腹又顺着脸庞摩挲,便不舍得放手了。这是他喜欢的女人,而这个女人不逃不避,亦对他展露世间最美的笑颜,所谓的岁月安稳、世事静好,大抵如此。
秋衡忽然有一个念头,好似这一瞬间,天地间没有别人,只有他和她。
他情动道:“梓玉,我…”
小皇帝的目光太过炽烈,梓玉心头早就扑通扑通跳的厉害,只是一直故作镇定地迎着他的视线,此时又听他突然压低了声,那道声音沙沙的,窜入她的耳中,敲在她的心上,像是裹了化不开的蜜,卷起许多许多的甜蜜与惧意。
梓玉不知所措。
忽然之间,一道女人的歌声传了过来,适时打断皇帝要说的话。不过一会儿,歌声由远及近,也似乎到了这无边无际的荷花池中。
两人一时愣住,梓玉旋即笑了:“陛下,找你的。”她眨了眨眼,一副“你懂得”的表情。
秋衡的脸色当即就不好了——方婕妤就这么被皇帝彻底地记恨上了,谁让这人搅他好事!
皇帝拿方婕妤开刀,手段还算温和,赏了各式裙衫,意思不言而喻。
方婕妤没有摸透皇帝的脾气,还是拿对付皇后的那一招出来。她联合了其他几位,在翌日家宴上一道向皇帝进言,依旧是思念故土云云。方婕妤说话的时候,上座的皇帝也不反驳,只静静听着,末了,和颜悦色道:“朕本不该强求各位的,可我朝素来衣冠为正,你们既然来了,那也要懂入乡随俗的道理,若不懂…”皇帝抿了一口酒,浅浅笑道:“朕命人教到你们懂为止。”
声音清冽,让人不寒而栗,方婕妤等再也没有说话。
一旁的梓玉悄悄瞥了眼小皇帝。
那人今日穿了件浅青的直缀,露出白色的里衣,衣襟、袖口和衣摆处皆绣着团花纹样,又用玉簪束发,衬得他整个人英俊挺拔,又温润不凡。
“人不可貌相啊…”梓玉默默感慨了一句。
似乎察觉到她的打量,皇帝懒洋洋地斜挑着眼看她,他喝过酒之后,眸子总是特别的亮,眼波流转,他无声地说:“高兴啦?”
又来这一招!而且,还是这恼人的三个字…
梓玉蹭的脸红了,她剜了那人一眼,不自在的偏过头。暖人的烛火下,白皙的脸庞上好似敷了一层桃花妆,格外动人。
这三个字的渊源,还得追述回皇帝被梓玉踹了一脚的那个夜晚。
那日夜里,梓玉踹完之后,见皇帝身子久久弓着,额头直冒汗,她吓得连忙翻坐起来——梓玉并不知道那一处有多要命,而那一脚对男人而言有多疼——“快传御医!”她冲着外头喊道。
皇后这么一喊,外面的人惊得一团忙,钱串儿并众人齐齐进来:“娘娘,怎么了?”
“没事!”梓玉正要开口,却被皇帝拦了下来,他又道:“朕无妨,你们通通退下!”——若是被人知道了,他这个天子岂不要被耻笑死?他才不要呢!
既然皇帝发话了,众人再担心也只能依言退下。
梓玉惊慌道:“真的不用传太医么?陛下,你…”
秋衡忍着痛摇头,又捉住她的手,覆上极其脆弱的那一处,他轻哼道:“朕疼得厉害,你替朕揉一揉…”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是没节操。再想到这个人平时下手没轻没重的,秋衡浑身一紧,又连忙补了一句“你轻着点,我疼”,可怜的不得了。
手里那团的触感特别明显,梓玉想到上一回这人替她敷药时的温柔缱绻,再看着他今天这副可怜兮兮的惨样,她心下便软了…
没有章法,有些微痛,却又极度愉悦,是皇帝自小以来从未体会过的畅快。秋衡半倚着,眯着眼看着那个人,心底一阵阵前所未有的悸动。他说:“你坐过来些。”声音呢喃,蛊惑,又不容抗拒。梓玉靠了过去,被他一下子搂住,重重吻了下来。辗转之间,他又不得不哀求:“别停…”
梓玉睁开眼,眼前这人最为尊贵,可现在他卸去所有的戒备,眉目舒展开,眼梢底下浮着一层情~欲的潮红,衬得那张脸愈发白净俊俏,还让人莫名心动。这是他不一样的一面,是一种别样的美好,而且,这个男人也有着他的脆弱。想到这儿,梓玉微微一怔,心里柔软的一塌糊涂…
那夜,后来皇帝问梓玉是不是因为方婕妤的事不高兴,梓玉并不想瞒他什么,她点了点头——于是就有了这句话。
可现在纵然皇帝替自己出了一口气,梓玉还是高兴不起来。这短短半个月的光景,母亲进宫了好几趟,还在她面前欲言又止…梓玉当然明白这里头代表的意思,所以,此时她又神色复杂地看了皇帝一眼。
秋衡愣住。
收拾完方婕妤,心照不宣地过了几日,直到皇帝来咸安宫好巧不巧地遇见了告辞的齐夫人,这事才有点被戳破的尴尬。
秋衡试探着问:“皇后,齐夫人今日进宫是?”
梓玉试探着答:“陛下,我六嫂有孕,母亲来告诉一声…”梓玉很想问一问冯渊那件事上她爹会被牵连到什么程度,又是否会掉脑袋…梓玉心头止不住发颤,可她到底拉不下脸来求皇帝,于是,略顿了顿,犹豫道:“陛下,我能回府瞧瞧吗?”
她的眉心微蹙,面色纠结万分,梓玉自己许是还未发觉,可秋衡通通看在了眼里。他一向是个狠心的人,可这一回,他真的不舍梓玉如此犯难,便先顺着她道:“既然六嫂有身孕,那你自然可以回府,朕再赏赐些东西你一并带回府去。”
皇帝赏东西,也算是种恩典,梓玉心想,这事不算非常坏。
秋衡在皇后宫中坐了一会儿,又回到御书房,速召柳必谦进宫。
这些天柳府上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柳必谦焦头烂额,忙的无暇他顾,于是告了一段时间的假。君臣二人不过几日未见,秋衡便发现柳先生十数年未变的圆滚滚的身形消瘦了许多,问了几句柳府的家事,柳必谦支支吾吾的,秋衡只得宽慰几句,这才转而说起冯渊的正事…
得了皇帝的应允,梓玉翌日回府,一家人又惊得人仰马翻。齐不语不在,梓玉将所有人遣走,单独留母亲下来。待听不到什么动静,她方从袖中拿出一块玉佩来,玄色的玉,云龙纹样。
齐母大惊:“七妹,你偷皇帝的玉佩做什么?”——全天下的人都认得这是皇帝的佩玉。
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刚刚拿到婚纱照,太开心了,一下子没hold住把这章写腻了,亲们表嫌弃,后面会尽量照顾剧情的~
、第62章 微服出宫
这一日,梓玉在齐府磨磨蹭蹭到很晚才回宫。
她并没有见到爹爹,因为齐不语现在只能用“麻烦缠身”四字来形容了——齐不语实际掌控的盘子很大很广,远远出乎梓玉的认知,先帝在世时,他几乎是独自一人把控整个朝廷的言路,后来又伸手到军事这一块,借机四处安插亲信,先帝拿他没办法,只能放任自流,到了现在这位,除了扶植起一个勉强与之抗衡的柳必谦外,又硬生生地从齐不语手里掰出一些要职来,可这哪儿够呢?
树大招风,就是这个道理!
这一回小皇帝借冯渊邀功这件极小的事果断地将自己的势力渗入齐不语掌控的各处,明目张胆地将各道巡抚、各省布政使都查了个遍,一时间各种问题各处开花,齐不语苦不堪言。他整日焦头烂额,可谓是拆了东墙补西墙,疲于应付皇帝出其不意的各种招数,就是示弱都没法让皇帝收手,看来皇帝这回是铁了心的要下狠手…
这个小混蛋明显蓄谋已久啊!
想到这一处,梓玉的心情复杂又沉重,脸色难免也跟着不大好看。回宫之后,听王守福说皇帝早就在这儿等了,梓玉的面色一沉,心情就更加复杂了——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誓要将她爹赶尽杀绝的男人,求他,哄他,还是?
要命,这几个都不是她想要的,梓玉只觉得烦!
“我的亲爹啊,世上好男儿千千万,你把我嫁谁不好,非要嫁给他?”
这让她如何自处?
梓玉郁卒,立在暖阁外,她有种想要夺门而出的冲动。
慢吞吞地挑开帷幔,梓玉一眼便能看见皇帝。他正斜靠在榻上,眼眸低垂,优哉游哉地不知在看什么。温暖的烛火拢在他的脸上,长而密的睫毛随之落下一大片的阴影,看不清他的眼睛,显得安静又纯良,就像世间最普通的男子——梓玉心底唏嘘,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在。
听见脚步窸窣的动静,秋衡抬起头,一脸喜色:“你回来了?”他笑起来眸子都弯成了两道月牙儿,似乎很高兴。
梓玉觉得十分可疑,不断提醒着自己不得不防,免得又上了他的当。
果然,皇帝开始振振有词,说什么要带她一道微服出巡,而出宫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舒贵嫔!皇帝亲口表示这段日子他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去江南舒家那边瞧一瞧,看看还有什么可以弥补的。
对于皇帝的这个说辞,梓玉自然不信。她从来不认为当今天子是个长情的人,这人长得一副唇红齿白的俊俏样貌,实际上最最狠心,现在怎么可能突然转了性子?还说什么过意不去…骗谁呢?
见对面那人对这个提议一脸的不屑,秋衡诱惑道:“你不是一直想出宫吗?”
梓玉是挺想出去的,并且从未放弃劝说皇帝,两人斗智斗勇了很多回,可这一次她总觉得不大妥当,说不出来为什么,许是女人的直觉。
望着那人澄明的眸子,梓玉没有绕圈子,直接问道:“陛下,你是在故意哄我出去吧?不会是我爹…”难道皇帝终于要下手了?
闻听此言,秋衡垂头丧气地叹了一声,低声道:“朕不想你心烦…”梓玉这几天焦躁心烦的模样,他不是没看见,不是不心疼。
如此一来,梓玉猜皇帝肯定有什么要紧的动作,不想她夹在爹爹和他之间为难,所以,准备带她出宫避一避。如此一想,梓玉更觉得烦,脸色更不好了:“你到底想对我爹怎么样?”
“你以为朕要…”秋衡说着比划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梓玉虽然没有点头,可脸上的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小皇帝吐血,他还没有那么蠢!
“朕只是想削一下你爹手中的权,你想哪儿去了?”他挑着眼看梓玉,一脸愤愤,“前朝那么多老谋深算的人压着,朕没别的法子一向自持平衡二字,梓玉,你爹手里的权势太大,朕削他的权,也是为他好…更何况朝堂那么多人,倒了一个齐不语,必然还有其他的人冒尖,没必要大费周章做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经他一提,梓玉这才发现自己真是关心则乱!小皇帝这话极有道理,若是彻底将她爹扳倒,难免不会出现其他人的趁机揽权,不如留着势均力敌的两方,那皇帝就能安心坐山观虎斗,坐收渔翁之利了…虽然这招挺无耻的,可梓玉不由得松了好大一口气,脸色稍霁,她又问:“那你做什么将声势弄的那么唬人?”害得他们一家子担心坏了。
“你爹横了那么多年,朕下手绝不会轻的,”顿了顿,秋衡微微一笑,“幸亏这次他没走什么旁门左道,否则…”
这话、这笑都太值得玩味了,梓玉惊出一身冷汗,其实,这人还是在试探爹爹?!
她看着对面那人,忽然发现自己真的看不透他,他藏了那么多那么深的心思,自己哪儿是他的对手?
梓玉神思迷惘,没想到皇帝冲着她笑,又招招手,柔声道:“你过来。”每次他这样,梓玉就有种错觉,好像他在召唤某种宠物似的。梓玉心里有疙瘩,她没有动,秋衡叹气,他倚在榻上,单手支着头,另一只手拍了拍身边的软榻,又轻声央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