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是我?”
像是绕口令一样的对话,他在质问她的动机,陈曦听懂了,却也沉默下来。她看向温寒。
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温寒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他抿着唇的样子特别清冷——那是陈曦痴迷又追寻的——他的目光里带着一点点审视与探究的意味,他看着她,并不温柔。
半晌,陈曦认真的说:“没有为什么,我就是想吻一吻你。”
女人的坦诚是赤.裸裸的,不加任何掩藏与修饰,她要吻他,而且,她已经吻过他了。
她没有在说谎。
温寒捻了捻指间的烟,闷热的风吹过来,一贯冷静的他此时此刻有些燥意。
他看着陈曦,陈曦也在坦然望着他,她的眉眼染上寡淡的病容,没有骄阳下的耀眼,只有夜的宁静。
他在她面前,又一次无所遁形。
路边有不知名的小虫子在鸣叫,在唱和,那阵阵叫声刮在他的心上,温寒心口紧了紧,忽然有些透不过气。
他眨了眨眼,微微俯下身,两个人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而她仰着脸,漆黑的瞳孔里全是他的面容,仿若沉静的湖水,而他就是她在湖中心捧出的那抹温柔。
她在等他。
温寒心口掠过一阵轻柔的颤意。
下一秒,陈曦稍稍踮起脚,两个人就吻上了。
温寒下意识的闭上眼,心底那股燥意,烟消云散。
他竟然有些怀念这种感觉。
这一回不再是蜻蜓点水。
先是浅尝辄止,慢慢的互相试探,然后是一点点加深。
陈曦一手垂在身侧,挂着点滴,另外一只手抚上男人的脸庞。那是他的眼,他的眉,他的头发。他的发质有些硬,可陈曦指尖触摸到的地方无比柔软,连带着她的心、她的身体都一并柔软起来。
这样的温存令陈曦控制不住的想要颤抖,她惶惶然睁开眼。
陈曦看到一个男人,他有一双狭长而精致的眼眸,璀璨如星。他永远在那里看着她,永不会离开。
他说,陈曦,你是我的晨曦,无论你在天一方,在海一侧,请永远照耀我的路。
所以,他们永远不会分开。
在男人密密的温热的气息里,陈曦蓦地想哭,她的眼圈瞬间红了。
温寒看着她泛红的眼眶,他滞了一滞,稍稍离开一些距离。他觉得自己冒犯了陈曦,于是认真道歉:“对不起,我…”
“不是的。”
陈曦摇头,她垂下眼眨了眨,又轻轻的笑,脸色苍白。
温寒不说话,他在等她的解释。
沉默片刻,陈曦低低抱怨道:“下次不许抽烟。”
原来是这样…温寒也笑了,他揉了揉陈曦的头发,说:“我们进去吧。”
陈曦却拉住他。
温寒不解的望着她:“还有事?”
陈曦说:“今天可以例外。”
多么柔软的一句话呀,温寒心底又软了。
两个人的身体晃晃悠悠一起摇曳,像风中舒展的枝芽。
-
找到事做,剩下的点滴也就不再难熬。
挂完两瓶点滴,温寒送陈曦回家。
陈曦终于成功晋级到副驾驶的位置上,只觉扬眉吐气。猫笼被放在后面,里面那只小黄猫叫着,大概是在努力表示抗议。
陈曦哧哧的笑,她探手将猫笼勾过来。这一看,她不由吃了一惊。
“那只小白呢?”陈曦诧异的问。
温寒正在专注开车,陡然听到陈曦提那个可怜的小家伙,再想到它一动不动的模样,温寒一时有些晃神,就又想抽烟了。
陈曦只当他没听见,于是再问了一遍:“温寒,那只拉肚子的小白猫,好了么?”
温寒轻叹一声,平静的说:“没,它死了。”
死了…
这两个字眼实在太过可怕,陈曦脸色蓦地一变,瞬间苍白许多。她低低弯下腰,不甘心的又确认一遍。可猫笼里确实只有那只不停叫唤的小黄猫,而蜷着的小白真的不见了。
陈曦的心往下沉了一沉。
她讨厌“死”这个字眼。
陈曦固执的对温寒说:“温寒,我觉得它没有死,它只是去了旁的地方。”
温寒偏头看她,笑了笑,宽慰道:“是啊,它去的那个地方很漂亮,有花,有树,。”
陈曦怔怔的,看着那只小黄猫,她问:“温寒,这只猫有名字吗?”
“没有。”
陈曦说:“我们叫它β(贝塔),好不好?”
“什么?”温寒没听清楚。
陈曦说:“β。”
前面正好是红灯。温寒停住车,侧过身,疑惑的问:“哪个beta?”
陈曦笑道:“你把手伸过来。”
温寒摊开手。
他的手掌很大,还很白,指腹有些薄茧,应该是长期写字的缘故。
陈曦垂眸,注视着他的手掌,目光认真又专注。
她用指尖在他手里写了个希腊字母,那一圈又一圈,像是暗夜里悄悄绽放的一朵花。
温寒看着那个虚无的希腊字母,有些疑惑。
陈曦抱出那只小黄猫低低的笑,她解释说:“温教授,我觉得你的猫肯定是猫届翘楚。很适合这个拉风的名字。”
温寒被她这话逗乐了,他说:“你高兴就好。”过了一会儿,他说:“你要是喜欢,拿去好了。”
“不,”陈曦摇头,她坚决的说,“你来养。”
她身上有一种固执与倔强,温寒看不透,每每都会败下阵来,而他正是被这种倔强一步步推到今天这样的地步。
抱着这只叫β的猫,陈曦心里暖洋洋的,只觉得心里好平静,她高兴的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的萌宠,一个叫β的猫,我觉得太符合温教授了^_^
PS:女主是真的有点渣,看过那么多的渣男,还是希望亲们手下留情。每个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陈曦也不例外。

 

21
二一章
温寒回到家已经很晚,他先给猫喂了奶,又人工帮助排便,这才去洗澡。
他的生活进入到一个非常奇怪的状态。首先,他居然善心大发的养了只猫,现在又多包容了一位闯进他生活的陈曦,温寒觉得此时此刻的他已经不是正常的自己了,他的生活彻底乱了。
这一个晚上所有的事,都脱离了他的掌控,他很需要冷静下来。
暗沉的夜万籁俱寂,温寒没有丝毫的睡意,他躺在阳台上吹风抽烟。头发湿漉漉的,发梢上沾着水,跐溜一下,就滑到脖子里,清清凉凉,勉强维持着清明。
温寒的手边是日记本,这一页的纸上只有四个字——
陈曦,晨曦
先前分别的时候,他问她,你是哪个“xi”字。
她说,晨曦的曦。
他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
温寒深深吸了口烟,呛口的烟雾瞬间胀满他的胸腔,是别样的刺激。他缓缓呼出来,那缭绕的烟雾慢慢勾勒着,恣意而曼妙。他伸手轻轻一点,烟散了,味淡了,他的心又空了。
空气中混杂着烟味,还有若有若无的恼人花香。
温寒就这样又开始想她了。
说起来荒唐,他对陈曦这个人一无所知,可一切发生的就是这么的莫名其妙。他心里有一道说不出的微妙悸动,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了,温寒急需找个人倾诉。
掐灭烟,他去书房写了一封邮件。
“Stephen,我遇到一个女人,一个我一无所知的女人,当然,她对我也一无所知,是不是太奇怪,又太疯狂?”
温寒点下发送,这封邮件顺着无形的互联网安静的躺进世界某地的一个邮箱里,悄无声息。
温寒走到客厅,经过猫笼时,他蹲下来,伸手戳了戳那只餍足奶猫,指尖的触感居然不算难受。
“β?”他喃喃自语道,“你为什么要叫β?”
难道只是因为如陈曦所言,这是他的猫?
-
陈曦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她梦里模模糊糊的,有许多影子交叠,场景变来变去,却都是她和他。两个人一起打架,一起吃瓜,一起躺在房顶看星星,一起逃课做梦。他读《时间简史》,而她就陪他一起。
她那样闹腾的性子,只有对着他才安静,而他孤身一人,从来都只有她。
他们一起走过那些年,从年幼的懵懂无知到年少的相知相伴,以为永不会分开,直到——
他说,陈曦,我要去美国了,你和我一起去吧。
他说,陈曦,我要走了,你来不来送我…
陈曦头痛如绞,她强迫自己从梦中醒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刻,她的面目狰狞,眼睛瞪的极大,眼角是湿的。
她已经太久太久没有想到那些往事,这会儿心上像是被狠狠剜了一刀,她痛得难受,不得不蜷在那儿,让所有的痛楚尽量缩在一个地方。
他走了,所以,她要找到他。
他们要永远在一起。
床头柜上是温寒留给她的几盒药,在夜里白的反光,有一股圣洁的意味,像是神的垂眸。
陈曦看了眼,翻了个身,惫懒的阖上眼。
她不喜欢承太多不应该承的情。
-
吊了两瓶点滴,陈曦的病没有好透,温寒第二天早早来接她去医院。可陈曦这回死活不愿意去了,她说:“我刚吃过药,睡一觉发发汗就好。”
温寒不悦皱眉,他冷冷看了眼腕表,还是那个淡漠、不好接近的表情。
在某些事情上,他是个非常有原则的人。
陈曦举着药盒,誓死抗争:“你看,我真吃了,现在好困。”
她手里的那板药空了两粒,不像说谎。温寒收回视线,拿酒精棉仔仔细细擦拭完温度计,才递给陈曦。
他说:“量一下。”
陈曦这回没有反抗,她乖乖含在嘴里量了。
三十八度五,是个勉强可以接受的数字。
温寒轻轻皱眉,垂眸看着带着病容还满脸倔强的陈曦,衡量少顷,他说:“那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他的表情总是淡薄的,他又要走了…
陈曦心头一跳,伸手扣住他垂在一侧的手臂,“你去哪儿?”她问,声音微颤。
她的手心里热热的,连带他的胳膊也是热热的,那种热意会蔓延,温寒不由一滞。
他发现,陈曦似乎特别害怕“我走了”这句话,她和昨晚的反应如出一辙,只是今天捉住了他。
他更发现,陈曦这人的胆子是越来越大的,她总有一种恃宠而骄的本事。
温寒说:“我回学校,你好好休息。”
陈曦的手却不松,她仰望着他,眨了眨眼,病容清减,还很可怜。
踟蹰了一会儿,温寒退了一步,他说:“我不走,你安心睡吧。”
陈曦这回咧嘴笑了,那口牙很白。
如今是早上八点多,陈曦说:“那你十一点喊我,我们去吃中饭。”
温寒点点头,说好。
谁知陈曦闭上眼没多一会儿,又猛地睁开,她特别殷切的问:“温寒,你会做饭吗?”
听到陈曦提这个要求,温寒有一瞬的恍惚。
他会,只是并不常做。他现在都懒得给自己做饭,一日三餐顿顿在食堂对付,更别提旁人了。
他太久没有对人好过了,以至于根本无从下手,还有些惶恐,不知该如何面对。
温寒怔了怔,最后如实说道:“会。”
“那你做给我吃吧?”陈曦笑着问。
沉默片刻,温寒说:“可以。”
陈曦高兴了,她便得寸进尺:“温寒,你把β给我,我想抱着它睡觉。”
温寒照做了。
陈曦抱着β睡了。说来奇怪,这只亢奋的猫没有多少反抗,连叫都很少叫,看来他们投缘。
温寒一个人无所事事,可他早就习惯这些安静,习惯时间的流逝,习惯一个人打发这岁月。他垂着眼,看床上那个女人,心想该做什么菜。
忽然,陈曦又滴溜溜的睁开眼。
“怎么了?”温寒问。
陈曦不说话,只是牵起他的手。温寒任由她牵着,沉默的看着她。陈曦静静阖上眼,面容安宁而淡然。
-
陈曦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正午,飘窗上洒满骄阳,屋里有些热,她额头上全是汗。
怀里的猫不见了,那个人也不在,她蹭的一下翻坐起来,心口砰砰的跳。
外面传来一些声音,陈曦晕晕沉沉循着声走出去,再走到厨房。
她看到有个男人在里面忙碌。
他背对着她,身形瘦瘦高高的,乌黑柔软的头发耷拉下来,像一道隽永的剪影,镌刻在心底。
陈曦慢慢走过去,从后面拥住他,她吻了吻他的后背,将脸埋在里面。
温寒愣了一愣,他没有回头,只这样任由她抱着。
他太久没有对人好过了,他游荡在这世间,他的心冷的像块冰一样,他无从下手,可这样的温热足够开始融化他,他想,这个女人真的敲开了他的心门。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今天有事,字数少了,明天我多码点!


22
二二章
周家年放心不下陈曦的身体,更放心不下她那个倔脾气。这些年,没有一个人拧得过她,他、闫文清、陈悦通通失败告终。陈曦越来越倔,也越来越没人可以接近。
陈曦楼下停了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周家年看到的时候,想到了夜里匆匆一瞥的那个男人。
他的心很乱,或者说,从见到那个男人那一刻起,他的感觉就不好,整个人冷汗涔涔。
周家年没有急于上去,而是靠着车抽了根烟。
太阳很晒,他半眯起眼,从上往下慢慢数到九楼,然后是第六间——906。
屋子里面偏暗,像个危险的黑洞,会吞噬掉一切。他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他只知道自己应该做一点什么,他不能再让陈曦这样下去…
周家年打定主意,开车离开。
-
不算宽敞的厨房里,飘出来诱人的香味。
陈曦没有动,仍从后面拥着温寒,将脸埋在其中,额头抵着他坚实的脊背,是那么的虔诚。
她抱得很紧,靠的很紧,恨不得融进男人的身体里。
这样的力量直白而坦率,温寒顿住了。他的呼吸变得缓慢而沉,一颗心“砰——砰——砰”的跳着,说不清道不明。
谁都没有说话,只有灶台上的炉火嘶嘶烧着,锅盖里冒出一重又一重的热浪。
厨房里那道香味愈发浓郁,温寒小心翼翼的偏头观察灶台,再看着那热气,他终于开口唤她:
“陈曦。”
“嗯?”陈曦声音闷闷的。
温寒说:“鱼快蒸老了。”他今天蒸了一条鲳鱼,早就熟了,这会儿香气四溢,布朗运动胡乱窜着,让人蠢蠢欲动。
陈曦低低的笑。她腾出一只手将火拧了,另一只却还不肯松,像是故意要赖在他身上一样。
温寒无奈极了,捉住她的手,回过身去。
他说:“你去外面休息一会儿,马上能吃饭。”

他难得不是命令的口吻,谁知陈曦最会得寸进尺。她偏头望着温寒,一双眼漆黑明亮,里面淌着浓浓的戏谑。
她虽然没有说话,可那双眼分明在说,你抱我出去。
温寒:“…”
他越发觉得陈曦肯定是不会他好言好语的说话,这人实在太能恃宠而骄了。
她就这样一步步引着他走到现在。
温寒叹了一声。
只见陈曦闭上眼,微微仰起头,黑发凌乱的散在身后,在一片寂静之中,她张开了双臂,像试图振翅的鸟儿,触目惊心的美。
温寒怔住了,他忽然有一种错觉,哪怕后面是万丈悬崖,这人肯定也会毫不犹豫的倒下去。
而他,只能尽全力抓着她。
失去了视觉,其他感官会变得格外灵敏,当身体腾空的那个瞬间,陈曦下意识的搂住了男人的脖子,他的手臂结实,有力,他的力量强大,安稳,没有外表看上去的那么瘦。
陈曦茫茫然睁开眼,入眼是男人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抿着唇,下颌绷得很紧,清清冷冷。
她搂着他,搂的很紧。
“我想去沙发那儿。”陈曦说。
温寒不解的望着她。
陈曦笑着道:“我喜欢星空。”——沙发的背后是照片墙,照片墙正中就是那幅放大的星空照片,茫茫夜幕下,星光璀璨,遥远而浩瀚。
温寒觉得陈曦就像那片遥远的星空,让人摸不透,他对她一无所知…
心念微动,像是有一株草轻轻的摇着,迎风招展着,温寒问:“你喜欢些什么?”
陈曦说:“我喜欢摄影,喜欢记者这份工作,喜欢看星星…”
“还有呢?”他问。
“还有啊…”眸子里微微有些失神,陈曦靠着男人的颈窝,轻声的说,“我还喜欢听下雨的声音。”
下雨的声音?
这个答案好奇怪。
温寒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在解一道题。这个题目于他而言一团模糊,他已知的条件太少,所以离答案也就很远,陈曦比世界上所有未解的数学难题都难!
温寒垂眸,静静看着陈曦。
陈曦缓缓睁开眼。
四目相对,温寒心头猛地一跳。
陈曦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颈,她的手指稍稍抬起来,就碰到了他的头发…
屋子里好安静,她的手很软,她的身体也是软的,温寒蓦地心跳的好快。
这一片静谧之中,忽然,卧室里陈曦的手机响了,铃声机械而刺耳,瞬间穿透了整个混沌。
陈曦一怔,她眨眨眼,懒懒跳下来,趿着鞋不疾不徐走到卧室。电话是闫文清打过来的,陈曦有些意外,“妈?”
“曦曦!”闫文清的嗓门高,永远那么中气十足,她问道,“我今天在楼下遇到小周,他说你这几天都在发高烧?!”
“小周?”陈曦迟钝了,“哪个小周?”
“家年啊。”
周家年?
陈曦忍不住蹙眉,心想,周家年怎么什么都告诉她妈呀?
陈曦有点烦,闫文清还在那边追问,她连忙搪塞道:“妈,我好的差不多了,没什么。”
闫文清才不理会陈曦这套说辞,她坚持己见的说:“曦曦,我马上过来给你炖鸡汤,你还没吃中饭吧?我从家里带菜过来。”她说完根本不给陈曦拒绝的机会,直接啪的一声风风火火挂掉电话,连商量回转的余地都没有。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嘟嘟嘟急促忙音,陈曦微微发怔。
手机里还有一条吴恙的微信,吴恙这周去外地出差,她点开一看…
陈曦皱着脸,一抬头,就看到温寒站在客厅里,他身上还穿着围裙,有点傻气。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他定定望着她,眉眼英俊,目光深邃,看不清楚其中的情绪。
陈曦尴尬的笑了笑,说:“我妈的电话,她要过来,你能不能…”
“离开”两个字她有点说不出口,可温寒听懂了。他“哦”了一声,不发一言将围裙摘下来,回厨房挂好。
陈曦慢慢走到餐厅。
餐桌上是几个家常菜,冒着丝丝热气,都是温寒刚做好的。
那人还是不说话,他微微弯下腰,开始洗手,洗的格外认真。温寒手里都是滑腻腻的泡沫,怎么都抓不住,反而越来越多,他有些心烦。
陈曦顿了顿,说:“咱们快吃饭吧。”
“不了,”温寒头也不回,他说,“既然伯母要来,我就先走了。”
温寒擦干净手,提着猫笼告别。
陈曦送他到电梯口,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一时好安静。
电梯的数字一层层靠近,快要到九楼的时候,陈曦抿了抿唇,终于说:“温寒,明天我室友回来,你暂时也别过来了。”
温寒有片刻的怔楞,旋即侧目望着陈曦,沉隽的眼里淡淡的,很快,又别开眼,重新望着前面。
“嗯”了一声,他说:“我知道了。”温寒扯了扯嘴角,最后还是说:“好好休息。”
陈曦无声的点点头。
电梯门开,他走进去,转身看着陈曦,陈曦也看着他。
那道门缓缓阖上,他的身影越来越窄,越来越窄,直到再也看不见。
陈曦走到阳台,温寒正好从楼道里出来。骄阳下,他脚边的身影笔直,他提着一只猫,孤单又落寞。
将猫笼放回车里,温寒仰头,他不用数楼层,就看到一个人趴在阳台上。
隔着九层楼的高度,两个人视线远远相及,看了陈曦一眼,温寒神色复杂的低下头去。
他开车走了。
陈曦这里是闹市区,一开出去就是几个成片的商业中心,临街商铺更是热闹。车流缓慢,温寒走走停停,忽的看到一个手机卖场。
他是一个落后于时代的人,他不用手机这东西,他讨厌和人联系,更没有想过要买。
面容沉峻的望了一会儿,温寒终开车离开。
-
陈曦给周家年打电话,她气势汹汹的质问:“家年,你为什么要跟我妈说我生病的事?”
周家年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理由说:“我今天回爸妈这儿吃饭,正好遇到闫姨,她问我你的近况,我就如实说了。”
周家年父母也是大学教授,和陈家是二十多年的老相识了,这个理由实在让人无处反驳。陈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周家年又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
“没什么。”陈曦情绪不高,她说,“我挂了。”
“哎,陈曦!”周家年突然唤住她,他问,“身体怎么样?退烧了没?”
他这个样子,让陈曦越发觉得自己的脾气好差,可周家年就是能容忍她,不管她怎么发脾气,他都是这样,也从不会强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