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沉默下来,半晌,她说:“好多了。”
周家年听上去很高兴,他说:“那你好好休息,身体好了来找我。”
陈曦知道周家年说的是心理测试的事,她想尽快通过评测然后去上班,她真的是要无聊疯了,再这样下去,她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她好像已经快要疯了…
鼓起勇气,陈曦说:“家年,我周一就来找你。”
周家年猝不及防,他愣了愣,笑道:“好的,周一见。”

 

23
二三章
周一下午,陈曦如约去见周家年,她来过很多次,早就熟门熟路。
陈曦一直抗拒心理治疗,所以或多或少对此都有些排斥,每次来做评测,她总要做许多的心理准备。
周家年在忙,陈曦不得不先去一道屏风之隔的诊疗室休息。
所谓的诊疗室也就是一个极其舒适的房间,大面的落地窗,还有一张惬意的躺椅。每次两个人聊天,陈曦总喜欢躺在上面,软软的,容易让人放松。今天也不例外。
陈曦躺着,正好沐浴在午后的骄阳下。
天际碧蓝澄澈,阳光斜射下来,有些晃眼,陈曦没有动,而是懒洋洋的躺在那儿,随意晒着,浑身酥软。
天空中有云,一小朵一小朵的,飘得极快,让人晕眩,让人愈发昏昏欲睡。
“台风要来了。”
有人说话,陈曦轻轻眨了眨眼,半眯着,“嗯”了一声。
“风吹过来的感觉怎么样?”
“很凉快。”
“还有呢?”
还有?
思考让人疲惫,陈曦昏沉沉的闭上眼,有轻柔的声音在说:“现在风很大,吹得衣服鼓了起来,头发胡乱飞着,吹得人快站不住了,不过还是很舒服,舒服的浑身放松下来,想要大笑,想要奔跑,想要扎进海里游个来回。”
“你跳进海里,游完一个来回,有些累了,想回去。不远处沙滩上有人在等你,他瘦瘦高高的,双手插在兜里,看到了么?”
陈曦皱了皱眉,眼珠子左右来回动了动,似乎在努力搜寻,终于——
她说:“嗯。”
“你从水里出来,走过去,越走越近,越走越近,你终于到他前面,看到了他的脸…他是谁?”
陈曦使劲蹙眉,整个表情拧在一起,渐渐扭曲。
“他是谁?”
那道声音不懈的问,陈曦头好疼,那根刺穿太阳穴的银针又开始疼了,它转啊转,搅啊搅,陈曦蹭的睁开眼,她的瞳孔骤缩,一颗心突突跳的好快。
整间办公室里没有人,陈曦四下看了看,徐徐呼了一口气。
她想,她居然又开始做梦了…
周家年盯着手里的笔记,眉心郁结的舒展不开。
从表层来看,陈曦极其容易被催眠,她对人的防御不高,或者说,主动丧失了某种反抗意识,但是她的潜意识里有一种特别强烈的自我保护机制,她给自己无形设置了一个禁区,没有人可以闯入。
周家年好挫败,作为一个心理医生,他居然被陈曦骗了这么久,如果不是偶尔看到那个开凯迪拉克的男人,他还会一直被蒙在鼓里!
作为陈曦的主治医生,周家年意识到陈曦这个半封闭的状态,需要和外界多接触,更应该多增加社交,可是,周家年又自私的想,她实在不能再与那个男人接触了,他必须得做点什么…
-
“什么,我还不能回去上班?为什么?!”
听到今天的评测结果,陈曦崩溃了,彻底爆发。
“别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周家年不急不缓的说道,“记者这份工作压力太大,神经需要绷得比较紧,休息也不规律,暂时不适合你。”听到这些敷衍的说辞,陈曦明显很失望,她愤愤要走,谁知周家年话锋一转,说道:“不过呢,我这里有另外一份工作给你,非常适合你去调节心情。”
听到这儿,陈曦眼亮了,“什么工作?”
周家年淡定的笑:“我认识一个朋友,叫贺明,前段时间跳出来自己当独立制片人,计划拍一部纪录片。最近组里正缺一个能跑腿又收费便宜的记者。他周末恰好给我打电话抱怨,我就给他推荐了你。”顿了顿,他问:“陈曦,你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高兴还来不及呢。”陈曦心花怒放,根本不疑有他。
周家年说:“还是得先跟你提醒一下,贺明虽然四处筹钱拉赞助,不过剧组还是穷的叮当响,整个队伍参差不齐,一个人要干多个人的活,钱也没多少,说不定还要倒贴。”
周家年越这样说,陈曦越是想去,她说:“我知道。”国内纪录片市场不景气,受众小,不挣钱,关键前期投入还特别大,是个再苦逼不过的事。
周家年还是“不放心”,他说:“这次要去外地,条件挺艰苦的,你要不要和闫姨商量一下?”
“我妈最支持我了。”陈曦打包票道。
周家年将对方的联系方式和一些资料打印好递给陈曦,又突然郑重问:“陈曦,你要不要再和…你男朋友商量一下?
“男朋友?”
初初听到这三个字,陈曦怔了一怔,低头随手翻了翻资料,她才恍然大悟,“不用。”陈曦摇头,淡然回道。
-
从周家年那儿出来,陈曦主动和那位贺明联系了一次。
电话里,对方那边挺着急的,说是先前负责采访的记者嫌累又穷,跑了,整个团队半停工状态,让她越快过来越好。
这是一种被渴望的需求,陈曦陈旧快要腐朽的四肢在这一瞬仿佛灌入了新鲜的血,她突然就兴奋了,当即与贺明商议下时间。
有了打算,陈曦得回家一趟。
周一的下午,闫文清和顾真真在家,闫文清在房里午睡,顾真真在客厅边吃西瓜,边看电视。
见到这么悠闲的顾真真,陈曦不由疑惑了,“真真,你怎么不上课?”
顾真真叹气:“小姨,我放暑假啊。”
陈曦一愣,扑哧笑了,她好像越来越傻了。
“曦曦回来了?”卧室里传来闫文清的声音,陈曦应了一声,推门进去。
闫文清床头有一株含羞草,盛夏时节,芽嫩的发绿,让人打从心底喜欢。陈曦顽心大起,手来回拨弄着,那密密的小叶子合起来,瑟瑟发颤,怪有意思的。
闫文清刚睡醒午觉,这会儿戴着老花镜靠在床头看书。纸张泛黄,带着年代的厚重感。
“妈,在看什么呢?”陈曦脑袋凑过去,正好扫过最上面的一行字,“一九八一年,七月十三日,天公不作美…”
“又在看爸爸的日记啊?”她问。
“嗯。”陈父去世后,闫文清闲来无事,总是会看过去的一些东西,陈曦这会儿也跟着一起看,父亲日记里写道:
“一九八一年,七月十三日,天公不作美,雨下的很大。
我和怜生淌水走了几十里路,经过一处农田时,蛙鸣阵阵。怜生突然文绉绉的念起诗,‘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可笑的是我们两个读书读傻的人,到最后也不知道那是不是稻田——因为到处都是水。”
父亲的文字里藏着一种质朴的情怀,陈曦读过一段,嘴角不由自主轻轻上扬。
她搂住母亲,不怀好意的笑:“妈,你就不怕爸日记里留下一些什么风流韵事?比如,这个怜生…”
“死丫头,就知道胡说。”闫文清不客气的用力敲敲陈曦的脑门,“怜生是楼上小陆的爸爸,你爸的至交好友!”
“啊?!”陈曦猝不及防,狠狠吃了一惊。
她心口有什么东西挑了挑,陈曦垂下眼,对着纸张里泛黄的怜生二字,一双眼愣愣的,还是反应不及。
陈家和陆家做了几十年楼上楼下的老邻居,可从小到大,陈曦脑海里没有任何关于这位陆怜生的记忆——因为,没有人会提起他,陈曦唯一知道的,就是这位陆叔叔死了,在她出生前就死了。
多么残酷的字眼…
陈曦沉默下来,闫文清不知想到什么,忽的,没头没尾的长长叹了一声。
这道长长的叹息像掠过心尖的刺,扎进陈曦心里,疼得她脑门上渗出隐隐的汗。陈曦起身,忘了其他,只是说:“妈,我、我出去走走。”
说着,也不等闫文清同意,陈曦闷头走出去。
闫文清目光重新落在泛黄的纸张上,上了岁月的目光幽暗、悲伤。她去隔壁书房。书房原本是陈父在世时用的,如今闫文清还是每周打扫一次,书架上列的整整齐齐,她从中抽出一册,翻到其中一页:
“一九八六年,四月二十一日,天朗气清。
怜生今天执意要走,谁都劝不住,临别前,他说,如眉月份大了,记得让文清多照顾她一些,那边任务一结束,我就回来…”
闫文清阖上日记,复又重重叹了一口气。
-
如今是暑假,学校里没什么人,本科生大多放假,只剩研究生在。温寒今年刚到学校,虽然还没有开始带学生,可以轻松一点,但他着实没地方去,只能来学校做枯燥的数学难题。
温寒的办公室里有一张小黑板,想到什么,他喜欢写下来,然后慢慢推演,今天也是如此。
上回的那个张姐又上来敲门,还是笑咪咪的,“小温,楼下又有个美女找你,你还是赶紧买个手机吧。”
温寒含糊的应了一声,他下楼的时候,蓦地想到了陈曦。
这两天他不找陈曦,陈曦也没有找他,像是一个非常奇怪的结。
温寒忍不住蹙眉。
穿过底楼玻璃大门,看到陈曦的那一瞬,他的心说不清道不明的,似乎有些委屈,还有些愤懑,却也在悄悄的想,这人终于出现了…

 


24
二四章
数学系是一栋有年代感的老楼,门口两株硕大的梧桐,郁郁苍苍。
温寒办公室在三楼,317。里面的陈设与其他老师差不多,一张棕木办公桌,桌上几沓资料,电脑屏幕上贴着便签条。桌子左边是一排阔面的书架,分门别类的码着各类书,而座椅后面则是块小黑板,上面随手列着一些推演公式,陈曦看不懂。
这是一个教授的办公室,干净而严谨,陈曦环视一圈,想到《爱莲说》里的一句话,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大概说的就是温寒这类人。
温寒给她倒了杯水,问:“你今天怎么来了?病好了么?”
那杯水是半温的,还冒着一缕热气,陈曦素来怕热,她搁在一边,说:“病好了。”
她还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温寒看着她,不说话。他在等她。
陈曦明白他的意思,笑了笑:“我今天来跟你说件事。”
“什么事?”
温寒的眉眼是淡然的,他坐在那儿,背后是玻璃烟灰缸折射出的骄阳,让他整个人披上一层暖意,连带他看着她,也是暖的。
有些到嘴边的话,忽然就变得艰涩了,陈曦抿了一口水。
这杯水果然是温的,从口腔经过,滑进食道,进入胃里,真的很暖,浑身上下毛孔舒张开,特别舒服。
记忆里,有个人也喜欢在夏天喝温水,哪怕再热的天气。
他皮肤很白,一喝热水两颊会不自觉的泛红,整个一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的翩翩少年,比许多女孩都好看…
对着玻璃杯,陈曦垂下眼,一时安静下来。
温寒觉得不对劲,这个女人太像一个迷了,她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还总是莫名其妙的沉寂在自己的世界里。他有些不甘心,于是问:“陈曦,在想什么呢?”
陈曦怔了一怔,循声望过去,热气氤氲的后面,是一张男人的脸,分明就是他的模样!陈曦心头遏制不住的跳了一跳。
温寒不大放心,只当她还在发高烧,正要探过身来,试试她额头上的温度,陈曦忽然回过神,捧着玻璃杯呵呵尴尬笑了两声,她说:“没在想什么。”
“你骗人。”
“…”
温寒说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客气,他的声音更是冷峻,像一把最最严酷的刀,毫不留情的剖开她。
陈曦呆滞两秒,败下阵来。
她轻轻一笑,将玻璃杯搁在手边,起身绕到温寒的办公桌后,骄阳下,她的腿笔直而白。
身子软软倚着桌沿,双手撑着,陈曦垂下眼眸,俯视那个男人。
温寒坐在软椅上面,两条长腿支楞在那儿,双手交握着,稍稍往后一仰,迎上她打量的目光。那道目光是肆无忌惮的,是戏谑的,他忍不住微微皱眉。
陈曦笑了,墨黑的眼里蓄满笑意,她说:“我在想——温寒,你是暖的么?”
温寒,你是暖的么?
这是什么古怪的问题?
温寒眉心蹙的越紧,下一刻,陈曦俯下身,含住了他的唇。嗯,他的唇是暖的,陈曦轻轻啄了一下,又稍稍离开一点距离,与男人的视线平齐。她今天穿的是宽松的上衣,凹下腰的时候,领口低下来…
温寒看着她,陈曦也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好好看他,目不转睛。
温寒生的皮肤很白,白的宛如雪山尖的雪,而淡淡的绯色从耳根子上爬起来,像是万丈霞光从地平线上慢慢升起、然后照耀万千的模样。
“温寒,你脸红了。”陈曦说。
温寒“嗯”了一声,特别平静的说:“陈曦,你走光了。”
她里面的内衣是暗沉的墨绿色,勾着细细的花纹,好比一荡又一漾的涟漪,衬得她的皮肤越发白腻。
陈曦哧哧的笑,她索性抬起胳膊搂住他的脖颈,直接跨坐在他的腿上,仍旧居高临下的俯视他。
温寒仰头看她,如此一来,他的喉结愈发曼妙,是一个诱人的所在。
陈曦低下身,又要吻他。
温寒不得不提醒她:“陈曦,这是我的办公室。”
“嗯,所以呢?”陈曦出乎意料的反问。
“所以…”
温寒望着仅仅十公分距离的女人,看着她淡然的表情,看着她不驯的眉眼,他承受着她整个人的重量,还有那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念头…
温寒难得笑了,他低低笑出了声,精致的眉眼彻底舒展开,是独一无二的画卷,是用狼毫勾勒出来的,像极了那年陈曦见到的南迦巴瓦峰,一片云雾缭绕之中,他渐渐露出动人的面容,摄人心魄,足够撼动人心。
当地人说,如果你能看到南迦巴瓦峰的真面目,就是个有福之人,陈曦当年守了很多天,终于看到了,却并不认同。
她低头吻上去,这一回温寒没有拒绝她。
温寒心里头是满的,他从小到大循规蹈矩却又离经叛道,他没有朋友也远离家人,他不曾拥有过什么,可今天,他真真切切的觉得,他会拥有这个女人。
他冒着风险,让这个女人走进了他的心。
他搂着她的腰,他的手臂是有力的,是坚实的,他搂着她,紧紧靠在自己怀里。
“陈曦…”
“嗯?”
“陈曦。”
“嗯。”
肆意的骄阳下,静谧的办公室里,这个吻温柔而绵长,缱绻连连。
陈曦的身子很软,软的没有力气,她的双手搭在男人的肩上,她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她睁开眼,眼底有些茫然。
她注视着面前的男人,良久,又阖上眼,头枕着他的肩,像是昏昏欲睡的婴儿。
“温寒,”陈曦说,“我明天上午的飞机要去外地,今天来跟你一声。”
“明天上午?去外地?”
这个消息实在有些猝不及防,尤其他刚刚才彻底敞开心扉,温寒不喜欢这种感觉,他微微皱了皱眉,身体往后一偏,直视陈曦,他的目光是锐利的。
“去哪儿?”他问。
“新疆哈密。”
“这么远?”温寒很是惊诧,“周六没听你提过?”
“嗯,今天刚决定的。有个纪录片在那儿拍,缺个记者。”陈曦简单说了贺明独立制作的那个纪录片,但也没细说,所有关键问题都含糊带过。
温寒听了之后,那种不喜欢的感觉慢慢扩散开来,两道长眉不由自主的横挑,他在思考。
少顷,温寒冷冰冰的说:“陈曦,你的意思是一个纪录片团队已经在新疆开拍了,现在要你千里迢迢的过去救急?”
陈曦点头。
如此一来,温寒脸色更加不好看了,他说:“据我所知,这种独立制片人的经费非常有限,团队停摆是非常可怕的。谁推荐你去的?你了解其中具体情况么?”
疑点重重,他一贯是严谨的,此时不得不怀疑这件事背后的用意。
温寒沉下脸的时候,是非常冷漠的,很不好接近。
“陈曦,你究竟还隐瞒了什么?”他出奇冷静的问,一双眼深邃而沉峻,仿若能看穿人心。
在他的注视下,陈曦慢慢直起身,最后,完全站了起来,先前那股温柔缱绻荡然无存,她在上面,还是俯看那个男人。
陈曦说:“温寒,这是我自己的事,我没必要多做解释。”
她的态度如此坚决,温寒心口忽的一沉,薄唇紧抿,他安静的望着陈曦。
“温寒,我今天就是来跟你说一声。”陈曦绕出办公桌,她彻底走出那片骄阳,整个人落在阴暗的地方,划开一道没有人看见的界限,像是她的人一样,“我走了。”陈曦淡淡的说。
温寒心口蓦地又是一疼,他站起来,双手垂在身侧,指尖上还是她的温度,此时却又没了。
捻了捻手指,他的态度终于软了下来,温寒问:“什么时候结束回来?”
“不知道。”陈曦摇头,她是真的不知道。
温寒说:“晚上一起吃饭吧。”
他在邀约她,他破天荒第一次邀约一个人,陈曦却仍然摇头:“不行,我晚上要回我妈家。”她拒绝的依然坚决。
心口的那种疼被放大了一点点,还有些茫然,停顿片刻,温寒说:“那我明天送你。”
他逆在光影里,乌黑的头发被冷气吹得凌乱,柔软极了…
陈曦怔怔看着他,点头说:“好。”
-
回家之后,陈曦把去新疆的决定告诉闫文清,少不了挨上一顿痛骂,“陈曦,你也太不省心了,刚从甘肃回来,又去新疆,那地方太远了…”
陈曦不停检讨自己的一意孤行,可说到最后,还是要走,她就是那么的倔。
闫文清拗不过她,只能随她去。
-
陈曦是彻头彻尾的行动派,她买的是最早的那趟航班,她的行李不多,一个鼓鼓的背包,齐了。
因为昨天的争执,温寒送她去机场的一路无言。
温寒不是一个多话的人,陈曦不开口,他可以一直安静下去。
可最后,他看着她走进安检,看着她走进那道门,他还是唤住了她,“陈曦,我怎么联系你?”一如当初,她问,温寒,怎么联系你啊…只不过,现在换了位置,他不用手机,又担心邮件的石沉大海。
“你给我发邮件,我有网了会看。”陈曦说着潇洒的挥手离开。
她的背影远了,小了,最后交织在人潮里不见了。温寒远远看着,他忽然觉得,他被陈曦遗留下来了,留在这个城市里,回到最开始的状态。
他的心刚刚打开,又不得不阖上,是阳光永远照不到的一个角落。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最近要赶在七月底修完出版稿,我实在要疯了,更新有可能不太规律,还请各位多担待,感恩,群么~

 


25
二五章
送走陈曦,温寒抽了支烟,开车离开。
温寒心情闷闷的,只觉得浑身惫懒,他不太想回学校了。可不去办公室,他只能回家,一样无趣。
两相抉择,温寒还是决定先回学校,至少那里有食堂可以解决午饭的问题。
谁知刚到办公室,系里的主任老郑正好找到他,说这周有个规格颇高的会议,问温寒要不要去参加。
这个会议讨论的主题与温寒的专业差距甚远,他没什么兴趣,去了只是旁听浪费时间,所以他果断拒绝。
老郑面色颇有些为难,他拍拍温寒的肩膀,索性挑明了说:“温寒,你父亲前段时间来学校设立奖学金,更是给咱们系设立了研究基金,还特地拜托我们多照顾你一些,你真不考虑去?这种国际性的会议多参加一些,对你将来有好处。”
老郑这话说的很直白,温寒心里却是一阵冷哼,呵,父亲…许家那些人最会虚头巴脑做戏,如今都做到学校里来了,他如果不收下对方的好意,反而成了他的不对!
温寒厌恶的不得了,这次连学校都懒得呆,他索性回家。
温寒闷了一肚子气,回到家,正好收到母亲的邮件,看了一眼,他心底那股气更是越演越燥。
母亲说:“温寒,别不懂事。”
他甚至可以想象母亲淡漠的样子。
这六个字像是一个紧箍咒,死死箍着他,温寒平静的看着,忽然笑了,眼底全是冷意。
摸出烟,温寒低头点燃,狠狠吸了一口,那种强烈的烟草味道胀满了他的整个胸腔,不断的刺激着他,他才勉强觉得好受一些。
可抽完烟,他还是觉得什么都不对劲。
温寒躺在床上发呆,坐在摇椅上发呆,对着电脑还是发呆,他脑子里是空的。
摊开日记,握着钢笔,静默了许久,他才写下了两个字…陈曦。
重新含了一支烟,在搜索界面敲下这个名字的时候,他终于又好受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