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恙这周去外地采访了,整个屋子静悄悄的,偶尔能听到周家年在厨房忙碌的动静,锅碗瓢盆的碰撞,最是普通。
陈曦捧着手机没有动,她的心一下、一下的跳着,说不出的空洞。
眨了眨眼,陈曦打开微信。微信里面有一段语音,是任珊珊十几分钟前发来的。
陈曦点开,又听了一遍。
任珊珊的语气很激动:“小曦姐,小曦姐,我刚才在超市遇到温教授哎!他好像没吃饭,买了盒泡面,还找我要你的电话,说是…”
“听什么呢?”
这遍没有听完,周家年就进来了。
陈曦懒懒的将手机塞回枕头下面。她半坐起来,说:“没什么。”
“你刚才有个电话?”
“嗯,没接。”
“怎么不接呢?”
“固定电话。现在用固话的,不是房产中介,就是健身房推销,要不然就是推销保险、贷款的…哪儿还有人不用手机啊?”陈曦淡淡的笑。
她刚说完,枕头下面的电话又响了,吓人一跳。
陈曦微微怔愣住。
周家年看在眼里,默默叹了一声,故意找借口说:“我给你煮点姜汤吧。”他说完也不等陈曦回答,转身去了厨房,留陈曦一人呆着。
陈曦拿出手机,果然还是刚才那个号码。
那一刻,她神色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曦摁下接听键,话筒慢慢靠近耳朵,她听到丝丝的电流声中,还有夜的空旷。没有人说话,很安静。陈曦“喂”了一声,对面传来男人微沉又笃定的声音:
“陈小姐,是我。”
仿佛夜色下撩人的琴弦,洒满清辉,好听的一塌糊涂。
陈曦可以想象这人说话时的模样,他的头发被吹得很乱,薄唇抿着,清清冷冷,说不定指间还夹着一根烟。
陈曦笑了笑,偏偏故作不知的问他:“你是?”
温寒举着话筒,愣了一愣。
郁郁葱葱的校园,他站在狭窄的电话亭里,脚边是猫笼和一盒没有吃的泡面,像个可笑的傻子。
停顿片刻,温寒只是说:“你病了?”
“…”
陈曦静默下来。
她不知道温寒是怎么仅凭这两个字就听出来的。她只知道自己每晚给周家年电话汇报行程,从小一起长大的周家年也不过今晚才听出一点不对劲。
陈曦眨了眨眼,怔怔坐在那儿。良久,她才轻轻“嗯”了一声。
她声音低低的,听着太过可怜,又蓄着委屈。温寒忽的又想到了她最后下车时的模样,孤孤单单站在那儿,倔的可怕。他心口那道无形的发条似乎又被上紧了一圈,有些疼,有些闷。
温寒摸出一支烟,却没有点,而是在手中来回捻了捻。
他问:“那天被淋的?”
“嗯。”
“严重么?烧到多少?”
陈曦瞥了眼床头的温度计,那上面清晰的写着三十九度一。默了默,她说:“三十八.九度吧。”
周家年盛了碗热腾腾的粥端过来,刚到房间门口,正好听到陈曦低低在说话,她像是在对电话那头的人埋怨,又藏着委屈与可怜。脚步滞了滞,周家年没有进去打扰,而是悄悄回了厨房。他想,把姜汤煮好了就走吧。
“去医院么?”温寒问。
“不去。”
“有人照顾你?”
“没有。”
温寒含住烟,低头点燃。他缓缓吐出一口烟,说:“你住哪儿?”
陈曦轻轻眨了眨眼,那双墨黑的眸子里无波无澜,不惊不喜。
-
周家年再次端着粥走进去时,陈曦正懒洋洋的靠在床头,神色倦怠。
“家年。”陈曦郑重喊他。
周家年搬了个椅子坐在床边,问:“有事?”
“嗯。”陈曦点头,“家年,我想回去上班。”
“为什么?”
“我这个样子…”陈曦轻笑,全是自嘲,“家年,我不能一直这么闲着,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废人。你让我回去上班吧,我没问题的。”
“等你病好了再说。”周家年把温凉的粥递给她,一贯的打太极。
陈曦知道他不会同意的,她心情不免焦躁,整个人控制不住的发脾气:“家年,能不能别‘再说再说’的,我真的快无聊疯了。”
“曦子,你到底怎么无聊了?”周家年认真的问,“连连看通关了么?”
陈曦痛苦扶额,默不作声。
察觉到陈曦今晚有些不对劲,周家年叹了一声,说:“你先把粥喝了。等你病好了,再来做一次评测,我到时候再评估。”
还是要做心理测试…
陈曦恹恹的垂下眼,她的脸色苍白,又有些不正常的潮红,下巴尖尖的,越显病态。
-
陈曦没有喝粥,两个人僵持了好一会儿,她说:“家年,你走吧。”
周家年从不会强迫陈曦,他也不能多问,只好败下阵来。
将粥搁在床头柜上,周家年一言不发的离开。到楼下,他却没有急于走。点了支烟,周家年开始安静等待。
今晚陈曦不对劲,肯定与刚才电话里的那个人有关系。他知道,那个人肯定回来。周家年想见见他。
也不知等了多久,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停到楼下,从车里下来一个男人,瘦瘦高高的,暗沉的夜里,这人的眉眼并不清晰。
可周家年有个直觉,这就是他要等的人。
-
陈曦住在繁华喧嚣的市中心,周五晚上车很多,到处都堵,一路走走停停,温寒到的时候,时间有些晚了。
他下车,一手提着猫笼,另一只手拎了个袋子,里面是他买的一些退烧药。
经过楼前的小花坛,温寒留意到有个男人在那儿抽烟,有些奇怪。
他偏头看了周家年一眼。
这一眼,温寒的眉眼渐渐露出水面,一点点震人心魄。
周家年在看到的那个瞬间不由怔住了。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手轻轻颤了颤,积蓄很长的烟灰就这么没有意识的掉了。
温寒没有在意,他冷冷收回视线,往楼道里走。
周家年丢开烟,脚步匆匆的追过去,“陆…”他下意识的喊了一声,有个名字就要脱口而出了,周家年又生生咽回去。
温寒回头,发现正是先前那个在花坛边抽烟的男人。那人神色有些惊讶,这会儿更是有些奇怪的盯着自己,像是愣住了。
温寒不习惯和陌生人接触,他皱了皱眉,沉着脸说:“抱歉,我想你认错人了。”
温寒走进电梯。
周家年没有动。他看着电梯门阖上,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点点往上,2、3、4…最后,停在了九楼。
陈曦住在九楼。
这一刻,周家年忽然手脚冰凉,头皮发麻,他不敢相信,陈曦居然…
一直病着。
在某个没有人看到的角落里,她一直病着,走不出来,却根本不为人知。
-
906的房门虚掩着,温寒敲了敲,就听里面有人说:“进来吧。”
是陈曦的声音,软绵绵的,闷闷的,有些沙哑。
温寒谨慎的跨进客厅。
整个房间里飘着一股甜甜的味道,还带着暖意,像是在煮什么东西。他习惯性的四处看了看。
这是个两居室,面积不算很大,客厅的墙壁被布置成照片墙,排列有序。大部分是风景照,正中间则是一幅放大的星空图。
在黑丝绒的背景下,星光点点,像一粒粒璀璨夺目的珠宝,乍一看,非常震撼,亦衬得照片下的人分外渺小。
温寒微微有些失神。
陈曦趿着鞋从屋里晃晃悠悠出来。
她本就纤瘦而白,如今一连病了这几天,整个人更加瘦削,宽松的居家服里面空空荡荡的,看上去没有多少生机,像一株蔫坏的秧苗。
“把门关一下。”她说。
温寒顿了一顿,反手把门阖上,如此又成了个封闭的空间。
两个人单独相处,总是显得尴尬。陈曦病怏怏的,温寒只能没话找话问:“量过体温没?”
“还没。”
“温度计呢?”
陈曦指了指房间里。
温寒说:“量一下吧。”
“哦…”
陈曦点点头,又懒洋洋的折回房间,倒头蜷在那儿。她发高烧,这会儿是真没什么力气。
温寒也看出陈曦病得厉害,那张脸是异样的潮红。犹豫了一会儿,他跟着进去。
这是一个女人的房间,干净,素雅,温寒提着猫笼和一袋东西站在那儿不知所措。
看到猫笼,陈曦好奇道:“怎么把它们带过来了?给我看看。”
温寒不大自在。他本来不想带猫过来的,可一想到需要两个小时喂一次,他怕自己耽搁太久,所以一并带过来了…
陈曦床边有一张椅子,也不知是谁搬的。她只是示意他过来坐。
温寒走过去。
看到床头柜上搁着一碗粥时,他怔了一怔,等再闻着空气里暖暖的甜香,温寒忽然恍然大悟。
他问:“刚才是不是有人在这儿照顾你?”
陈曦抿了抿唇,静静垂眸。
“为什么要骗我?”
陈曦抬起眼。
他的个子高,逆在光影里,是一张清峻又淡漠的脸。
定定望着,陈曦说:“因为…我想你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亲,对不起啊,悲催的我眼睛还没好,一对电脑就疼,所以码字速度明显变慢,抱歉抱歉

 

19
十九章
将近三十年的漫长人生,温寒一贯是冷漠的。他从不与人接近。他活着,活的像一个游离在万丈红尘外的人。他平静的注视着旁人的悲欢喜乐,然后漠然转身离开。他的心实在很难起波澜,可今天不一样。
这个生病的女人,千方百计、谎话连篇地骗他过来。她彻底搅乱了他的生活,他本该生气的,可此时此刻,温寒却出乎意料的沉默下来。
因为,追究原因,也不过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如她所说,“我想你来。”
这句话太过柔软,像是鸟儿温柔的羽翼,划破天际,轻轻的,颤颤的,拂过心尖,一下又一下。
这一刻,温寒连呼吸都莫名缓慢下来。
眼前的女人很瘦,似乎比一周之前还要消瘦,下巴尖尖的,没什么肉,白皙的脸上泛着病态的潮红,只怕快蒸熟了。
轻不可闻的叹了一声,温寒将猫笼搁在旁边,拿起床头柜上的水银温度计。
三十九度一
这真的是个骇人的数字!
“陈曦,你疯了。”温寒眯了眯眼,只当自己看错了。
他评价的非常客观,陈曦忍不住想笑。谁知她刚弯起嘴角,温寒突然板起脸。这人冷下脸的时候特别不好接近,连剜在身上的目光都是凌厉的。
“陈曦,”他非常严肃、甚至是严厉的说,“你知不知道持续高烧会损伤大脑神经中枢,同时脑皮质过于兴奋,抑制功能会失调,肠胃功能紊乱…”
他这个样子,虽然教条又刻板,可周身的书卷气好浓,仿佛又成了阶梯教室前那个一丝不苟、无所不知的老师。
“所以呢?”陈曦打断他,眉目平静的问。
“所以…”温寒下意识地接过话,可说完这两个字,他又觉得陈曦实在不可理喻,顿了一下,他没好气道,“所以你会变笨!”
这一回陈曦没忍住,她扑哧一声笑出来,眉眼亮晶晶的,一点都看不出生气的模样。
她这么一笑,温寒便愈发气结,也愈发无力。
在男人与女人的博弈里,她每每往前进一分,他就得被迫退后一寸。
温寒重重拧眉,眉心的川字很深。他冷冷说道:“起来,去医院。”
陈曦这会儿烧得厉害,她头晕脑胀,身体很沉很重,已经不愿再多折腾,只想闷头睡。于是,陈曦蜷在那儿,索性闭着眼装死。
闫文清、陈悦、周家年他们从来不会强迫她,她年初病了之后,他们更是一直顺着她,可眼前的人是温寒。
温寒看了眼时间,面无表情的说:“给你十分钟,不然我走了。”
男人的声音太过清冷,像是磨砂的玻璃,又像是干燥的手指,在心尖上狠狠捻了一下,陈曦心头一跳,倏地睁开眼,瞳孔瞪得很大。
氤氲散开的模糊光晕里,她看到一个背影,那人一言不发,转身离开,清瘦,孤傲…
“你去哪儿?”陈曦惊慌失措的坐起来。
她的声音一抖,温寒的身形跟着一滞。他怔怔回头。
陈曦头发凌乱,衬得她的脸更加小了,那双墨黑的眼死死缠着他,好似要在他身上生根发芽,可最深的眼底又是惶恐的,显得越发可怜。
印象里,陈曦还是第一次这样,她的目光往往都是倔强的、执拗的,这份可怜从不轻易示人…
温寒顿了一顿,他说:“我去厨房,给你装个冰袋。”
陈曦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她只是低垂下眼,轻轻眨了眨,没有任何的回应。
-
走进厨房,那股沁人的暖香味更重了。
流理台上有一锅粥,摸上去已经冷了,里面几乎没怎么动过。旁边还有一口奶锅。温寒掀起盖子,才发现奶锅里面煮着姜汤。
手放在上面试了试温度,温寒感受到丝丝余热。
有人在他来之前做了粥,煮好姜汤,很细心。他想,不知道是不是上回餐厅的那个男人。
沉默少顷,温寒蹙着眉,拧开灶火。
-
陈曦换好衣服出来,只用了三分钟。
她病恹恹地飘到厨房门口,抱着胳膊,直直看着里面忙碌的温寒。
温寒在用保鲜袋装冰块。侧目看了她一眼,他说:“餐桌上有碗姜汤,你喝了。”他对她说话,多是命令的口吻。
先前经过餐厅的时候,陈曦就已经看到了。晕暖的吊灯下,白的碗,红的汤,像一幅绝佳的静态画。
陈曦没有动。她倚着墙,懒懒的笑:“你煮我就喝。”
像是撒娇,却更像是恃宠而骄。
温寒楞了一下,不可思议的回头,可陈曦还是笑,眉角眼梢全是娇憨的笑意。
温寒说:“不喝拉倒。”
陈曦说:“你喂我也行。”
温寒:“…”
这是旁人给她的好意,已经被她这样糟蹋,偏偏他还要送上去给她戏弄!他真的再也不想搭理这个人!
温寒板起脸,一言不发,严肃的要命。
陈曦还是倚在那儿,光明正大的端详他。
他穿着笔挺的衬衫,应该是下了班没来得及回去,袖子胡乱挽上去,衬衫下摆束在皮带里,留出一段令人无限遐想的腰际。陈曦定定眨了眨眼,视线缓缓往上游移。这人对着她的那张侧脸清冷,迷人,那垂下的纤长眼睫,写满了温柔,是男人难得一见的温柔。眼睫毛下,是一双特别精致的眼睛,眼尾微微上挑,虽然冷漠,却好像含着笑…
陈曦头又开始疼了,她垂下眼,使劲压了压太阳穴。
视线里有个袋子,里面隐约可见几盒白色的药,还有一碗花花绿绿的,明显是泡面,没有来得及拆封。
陈曦忽然想到了任珊珊的微信,她说,小曦姐,我刚才在超市遇到温教授哎,他好像没吃饭,买了盒泡面…
捻了捻眉心,陈曦默然无声的走进厨房。
厨房有些小,她晃晃悠悠进来,温寒便觉得空间愈发逼仄。
他斜睨了眼陈曦,只见她盛了碗已经冷掉的粥,放进微波炉里。温寒当她饿了要吃东西,他没有说话,而是将装冰的保鲜袋扎了个口。
温寒递给陈曦,说:“捂在额头上。”还是命令的口吻。
饶是夏天,这种冰袋依旧凉的吓人。陈曦指尖刚一碰上,她嘶的一声,缩回了手。
温寒默了默,难得善心大发,提醒她去裹一条毛巾。
陈曦没有动,她只是指着外面阳台,说:“那条龙猫的。”
温寒听的明白,却也没有动。
他想,她是不是也会这么颐指气使的指示别的男人呢?
陈曦看了温寒一眼,赌气一般,一声不吭拿过冰袋,直接敷在额头上。
实在太冰了,她颤了颤,又垂下眼盯着微波炉。
温寒手里一空,手心里湿湿嗒嗒的,他蜷了蜷手,俯下身提起脚步的袋子去客厅。
微波炉上的时间滴滴答答,很快,两分钟过去,叮的一声,清粥的香气四溢。
温寒循着味道望过去。就见厨房里,陈曦一手摁着冰袋,一手去端粥,那样子实在滑稽可笑,偏偏她又倔的可怕…温寒淡淡收回视线。
陈曦两只手里一个很冰,一个很烫,简直是煎熬!
匆匆将那碗粥端到餐桌,温寒仍旧站在客厅里,安静的看墙上那些照片,看都不看她。
陈曦心里有气,她一边吹手指,一边愤愤喊他:“温寒。”
温寒抬手看了眼腕表,仍旧面无表情的提醒:“你还有两分钟。”
陈曦冷哼:“抱歉,是你还有两分钟!”
这话有些奇怪,温寒轻轻蹙眉,偏头望着她。
四目相及的那个瞬间,温寒心头一跳,他忽然就明白了陈曦的意思。
这碗粥,是她给他热的。
那袅袅升起的白烟,顺着空气,飘到他跟前,飘入他的体内,在他的心尖上撩拨了一下。
温寒安静下来。
陈曦却忽然笑了,她“恍然大悟”的挑眉,戏谑的说:“难道要我喂你?”
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温寒淡淡望着陈曦,然后沉默的转身去阳台。
阳台上晾晒着女人宽松的T恤、亚麻短裤——她似乎很喜欢穿这些——以及贴身的内衣,细细的带子,是黑色的。
那条有龙猫的毛巾就在中间,他伸手就能碰到。
T恤的衣摆拂过他的头发,有洗衣液的清香,还有太阳温暖的味道。
轻轻柔柔的,很软,像是女人的手,曾温柔的拂过他的发梢…
温寒心底忽的有一处地方好软。
-
陈曦烧的厉害,胡闹了这么多天,没有傻掉,真是个奇迹。
去医院的路上,她昏昏沉沉倒在汽车后座,额头上捂着冰袋,意识好模糊。
陈曦闭着眼,黑暗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将她团团包围住,裹在其中,她很不舒服,哼哼了几声。
朦胧中,有人说:“快到医院了。”
硬邦邦的一句话,陈曦迷迷糊糊,却忽然觉得凉意扑面。
那是微风拂面的凉意。
像是那一年夏天,她病得厉害,家里没人,于是上楼去找他。
也是那一年夏天,正中午热的要命,他骑着自行车带她飞奔去医院。
他的头发被濡湿了,湿湿嗒嗒。
他的后背被汗湿了,黏黏糊糊。
他说:“曦子,快到医院了…”
那一年夏天,微风拂过脸庞,陈曦将脸靠在他的背上,搂着他的腰,那一刻,她清醒的觉得,自己病一场,也是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周末这两天眼睛疼得不行,断更了,真的对不住大家,今天起恢复更新!!!
PS:最近JJ有些抽,评论时有时无,我看到肯定都会回复的^_^谢谢支持,么么哒

 

20
二十章
半夜在医院吊点滴,陈曦觉得这是一件很傻、很费劲的事。如果不是温寒逼她,她肯定不愿意。
第一瓶挂的快,到第二瓶,陈曦就有些吃不消了。因为不停输液,她手冰凉的厉害,还胀的很痛,滴液的速度明显慢下来。
这么长的时间,温寒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额发耷拉下来,藏住了眉眼。
他不说话,只是垂眼望着医院白净的地砖,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其实从先前那碗粥开始,他就不说话了,开车的时候更是抿着唇,一言不发,整个人绷得很紧,表情严肃的可怕。
陈曦无聊的难受,她坐不住了,抬头看看吊瓶,又看看身旁的温寒。
温寒还是维持那个姿势。
他太过安静,以至于陈曦当他睡着了。
“温寒。”她轻轻喊他。
温寒动了动,缓缓抬起头,一双眼平静如水。
“怎么了?”他问。
陈曦说:“我想出去走走。”
沉默了一会儿,温寒说:“一起去吧。”
凌晨的医院里几乎没什么人,急诊部里偶尔有个护士经过,一切都太过静谧。
两个人在医院门前的梧桐树下吹风。
七月已经入暑,天气很热、很闷,风吹在身上黏乎乎的,并不舒服,可陈曦觉得比干坐在那儿强。
温寒摸出烟,握在指间轻轻顿了顿,他抬眼望向陈曦,目露探寻。陈曦点点头,他才低头点燃那支烟。
温寒吐出一口烟,说:“你不抽烟。”
温寒用的是祈使句,而非疑问句。他眉眼沉静的望着陈曦,在等一个答案。
想到自己那么拙劣的搭讪技巧,陈曦轻轻笑了。
“你还骗了我什么?”温寒弹了弹烟灰,仍然平静的问。
他的面容藏在缭绕氤氲的烟圈背后,有些淡薄,有些冷漠,陈曦看不清。
陈曦偏头,轻轻吹了一口气,吹散那些徐徐散开的烟,像拨开云层的清月,温寒精致的眉眼一点点露出来,还有那凌乱的额发,和记忆中已经模糊的影子慢慢重叠在一起,无比契合。
陈曦说:“没有了。”
温寒不说话。低头闷闷抽了一口烟,他问:“你有男朋友么?”
“没有。”陈曦摇头。
停顿片刻,陈曦忽然笑了,她故意问道:“你打听这个干吗?是不是有点在意我?”
温寒缓缓抬起头,他的眉心是皱着的。
“陈曦,”温寒说,“我想知道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