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条妖娆的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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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住十二楼,1202。
陈曦抬头视线扫过那个亮起的红色数字,又默默移开眼。
这里一梯一户,电梯门打开,就可以看到摆放整齐的鞋柜,还有一个矮矮的长沙发,换鞋子用。
到这里已经是温寒的极限了。
他把猫搁在鞋柜上面,对陈曦说:“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找点东西。”
陈曦这回没有再跟他唱反调,她坐在矮沙发上,看着温寒打开门。
门开了,一团漆黑,无声无息。
所以,他一个人住,没有其他人在。
灯掣在门的右边,温寒按下去,客厅的灯瞬间亮了。
里面是一片干净的白色,他大概还有些洁癖…
陈曦淡淡移开眼,偏头看旁边的小猫。
虚掩的门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不多时,温寒丢出来一条毛巾。他说:“这是给你的。”还是避如蛇蝎。
这条毛巾应该是新的,很松软。陈曦默了默,把盘在脑后湿漉漉的头发散下来,坐在那边,慢慢擦拭着,有一股虔诚的味道。
温寒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件抓绒的运动衣,还有一条羊绒毯。
陈曦恰好看到那件运动衣的牌子,她忍不住问:“你确定?”
温寒这才注意到陈曦的模样,身形不由一顿。
只见女人湿漉漉的乌发全部披下来,散在肩后,衬得那张脸越发小巧了,大约是因为淋过雨的缘故,她脸上的血色少了许多,也越发的白,有一种病态的娇弱,连那双墨黑的眼眸都柔软起来,蓄着夜的温存。
沉默无言的经过陈曦,温寒微微弯下腰,专心盯着鞋柜上的两只猫。
片刻之后,他为难的直起身,指挥还在擦头发的陈曦,说:“你来给它们垫。”
陈曦擦头发的动作瞬间呆滞住,她拿着毛巾愣了愣,旋即扑哧笑了。
“温寒,你怕猫?”
温寒抿唇不答。他确实不喜欢这种毛茸茸又带有温度的东西,可在女人面前说,真的有些丢脸。
陈曦还是笑,她问:“温寒,那你怕我么?”

 

16
十六章
温寒心底忽然有一种微妙的感觉。他好像被眼前这个女人出言调戏了,而且还是光明正大的捉弄。温寒顿时无言。
陈曦却还是笑。
她一边给小猫垫抓绒衣,一边不依不挠的揶揄:“温寒,你是不是怕猫啊?”她说着偏头冲温寒笑。灯下,漆黑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她在问猫,其实也是在问她自己。她在问,温寒,你是不是怕我啊。
温寒觉得这人未免太过幼稚。他不接话,不搭理她。陈曦偏要执着追问:“是不是呀?”
南方姑娘说话大多软软糯糯,尾音也是软绵绵的,稍稍上挑,很酥,很轻,会有一下没一下的掠过心尖,简直就是温柔的刀,能将人逼到无路可走。
“不是。”温寒寒着脸回答。
他的脸色真的很难看。停顿片刻,温寒严肃的补充:“陈小姐,我不是怕,只是不喜欢而已。”
他不喜欢猫,不喜欢她。
陈曦听了,还是轻笑。她说:“温教授,你倒是心善。”
这话便有些莫名其妙,温寒困惑了,他哪里心善?
陈曦坦然的望着他,勾着唇,低低嗔笑:“不喜欢还往家里捡,也不知是不是傻。”
“温寒,”陈曦唤他,“你经常这样捡东西玩?”
她一语双关,指无家可归的猫,也指淋着雨的自己。
温寒听懂了,于是更不自在。
他觉得自己又被这人出言调戏了,可是,他本意真不是这样的!温寒从不会带任何有生命的物体回家,因为他嫌麻烦,所以心冷又硬,不好接近。而且,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说他傻,简直是在侮辱他的智商!
“不是的…”
温寒想要解释清楚,陈曦拍拍手,跟没事人一样,她站起来说:“好了,走吧。”
她打断他的话,又成了两人之间的那个掌控者。
默默收回后面的话,温寒无奈的抱起猫——他今天真是一念之差,捡到两个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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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电梯,总是很安静,他们都不是多话的人,除非陈曦开口,不然他们之间能永远沉默下去。
一片静默之中,陈曦电话忽然响了,是周家年打来的。
周家年这周去外地参加一个会议,今天才回来,从机场刚到家,还没吃晚饭,他就接到了闫文清的电话。
先前陈曦执拗冒雨离开,闫文清实在不安,于是给周家年打电话,“小周啊,曦曦最近有点不太对劲,前几天蹲在图书馆那边淋雨,恍恍惚惚的,幸好遇到悦悦。今天居然死活不愿在家住,这丫头怎么越来越固执?!”
闫文清不住唉声叹气,周家年好生安慰了一顿,才劝住胡思乱想的老人。挂掉电话,他急匆匆将陈曦的病例从电脑里调出来。
上面的病因是“刺激性心理受创”,症状是畏血,间歇偏执,有隐藏性的自虐倾向…
自虐,对,陈曦有隐藏性的自虐倾向,说出来没有人会相信,周家年也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年初发生在火车站的人质劫持案,陈曦被救出来的时候是蜷在血泊里的,她闭着眼,满身是血,不言不语。她整整半个月没有说话。所有人都以为她被吓到了,可周家年知道她那是一种平静,一种出乎寻常、没有缘由的平静。
后来,周家年问她,为什么要见义勇为,换下那个孕妇。
陈曦说,因为孕妇可怜,她有宝宝。
周家年又问,那你觉得自己可怜吗?
陈曦想了想,平静的说,我不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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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机械的响过一遍又一遍,陈曦不疾不徐的接起来:
“喂,家年。”
她的口吻熟稔而轻快。
温寒默默看了陈曦一眼。他猜,这是一个男人的名字,而且,电话里的这个男人和陈曦关系应该关系匪浅。果然,下一秒听筒里便隐隐约约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温寒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但能分辨出男人还是女人…
温寒双眼垂下一个自然的弧度,他看着怀里的猫,忽然想到了餐厅里那个与陈曦约会的男人。
温寒轻轻拧了拧眉。
周家年问陈曦:“你在哪儿呢?”
陈曦偏头看着温寒,含糊的说:“我和一个朋友在一起。”
温寒心里怪怪的,好像对方是理直气壮来查岗的,而他是见不得人的那位…温寒侧目又看了她一眼。
“什么时候回来?”
“怎么了?”陈曦懒洋洋的问。
周家年说:“今天出差回来,给你带了些东西,给你送过去,还是你过来?”
陈曦想了想,说:“我去你那儿吧。”
这口吻实在…温寒皱着眉,再看她一眼。
“什么时候?”
“今晚不行,明天吧。”
今晚不行,是因为她在他这儿,明天她就去别的男人那里,呵,还真忙。
温寒冷冷一笑,只觉得自己又像个跳梁小丑,被她捉弄,被她调戏,真是可笑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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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挂掉电话,电梯门正好开了。这里是地下车库,温寒一言不发沉着脸走出去,陈曦跟在他后面。
他身高腿长,走得快,又走得急,陈曦在后面追的气喘吁吁。
“温教授,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她现在每次捉弄他,都喜欢唤他温教授。
温寒觉得他快被烦死了。
温寒开一辆白色的凯迪拉克,车子很新,大概是他回国后才买的。温寒抱着猫坐上车,陈曦刚刚拉开副驾一侧的车门,温寒探身就将猫箱子放在副驾驶位置上,陈曦就这么被赶去后排…
陈曦哭笑不得,她伏在前面座椅上,好奇的问:“温教授,你怎么了?”
温寒心生厌恶,懒得多和她说一句话,只是问陈曦家在哪儿。
陈曦说:“先送猫去医院吧,我不着急。”
温寒很着急。他冷冷的、面无表情的说:“不必了,你朋友找你。”
狭窄逼仄的车里突然安静下来。陈曦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她蓦地想笑,陈曦轻笑出声,她说:“温寒,你是在生气么?”
温寒从后视镜里斜乜她,陈曦偏头回望过来,满脸无辜,眼底蕴着恼人的笑意。
温寒蹙眉,他垂下眼,是真的无力,也是真的生气。
他冷冷问:“陈小姐,你到底什么意思?”温寒不明白为什么陈曦要闯入他的生活,为什么要这样穷追不舍,许许多多的为什么缠着他,温寒只觉得一切都乱了。他再冷静,思维再严谨,也猜不透人心。
他的表情很严肃,没有在开玩笑。陈曦收敛起笑意,她慢慢坐直了,说:“我没什么意思,我就是…”
“你就是什么?”温寒偏过头,漠然质问。
他的侧脸写满了冷意,乌黑的头凌乱随意的垂落下来,薄唇抿着,像冷冷的锋刃,下颌棱角分明,线条硬朗而凌厉,偏偏喉间的那枚喉结好脆弱。
“我就是…”
陈曦定定看着他,鬼使神差的,她稍稍探起身,落了个吻在他的唇角。
这个吻蜻蜓点水,很快。
快的人来不及躲,就结束了。
温寒没有动。
陈曦也没有动,她维持着这样虔诚的姿势。
她说:“我就是想吻一吻你。”
她的声音很轻,轻到仿若在耳畔呢喃,好像调情。不受控的,陈曦伸出手,摸上他的头发。男人黑漆漆的头发,发质有些硬,却会被风吹得那么乱,乱得她心底好柔软。
温寒白净的脸庞蹭的红了。他们靠得太近,近到可以在彼此眼里看到自己,温热的鼻息抵死纠缠,像一把慢慢窜起的火,沿着她柔软的手指从头发一寸寸烧遍全身,烫的吓人。
温寒偏头一躲,陈曦的手指便落了空。
他说:“陈小姐,请你下车。”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温寒以为陈曦还会和他唱反调,他准备了更严厉的说辞,谁知她默了默,没有多余的争执,陈曦很听话的开门下车。
门开了,车里她的味道也就散了,温寒松了口气。
出一段距离,他才在倒车镜里看了一眼。
灯火通明的车库,陈曦远远的站在那儿,穿着浅浅的绿色,披着头发,朦朦胧胧,孤孤单单。
她垂手站在那儿,看着他,又像是在看别的地方…
温寒收回视线。
雨下的很大,雨刷器来来回回刮着,没有什么用,还是一个氤氲模糊的世界。等红绿灯的时候,温寒看了后视镜一眼。只这一眼,他便怔住了。只见后座上有一把浅蓝色的伞,安安静静的躺着。那是陈曦的伞。他心头突的一跳。
温寒下意识地伸手碰了碰唇角,那上面软软的,似乎还留着她的痕迹,说不清道不明,萦绕着他的心尖,温寒觉得很烦。
他终究折了回去。
可哪儿还有陈曦的人影?
车库里空空荡荡的,她走了,消失了。
温寒蓦地想到了那天大雨里的陈曦,她被淋得好狼狈,却又倔的可怕。那双墨黑的眼隔着重重雨帘看着他,不依不挠。
想到她那个模样,温寒的心像是被狠狠揪起来,又重重落下去,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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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打不到车,她是坐地铁回去的。
周六地铁上的乘客很多,她被淋透了,浑身上下湿哒哒的滴着水,像个彻头彻尾的疯子。所以,她的周围自动空出来一圈,没有人愿意靠近。

 

17
十七章
医生说:“温先生,你捡的奶猫实在太小了,应该是一出生就被遗弃的,存活的几率本来就低,现在生病了,你要有心理准备。”
护士说:“温先生,回去之后记得给猫保暖,热水袋暖宝宝二十四小时捂着。还有,两个小时喂一次药和奶,牛奶的浓度适当稀一些…”
温寒垂眸,始终不言不语。
那只奶白色的猫蜷成团,缩在角落里,还没有他摊开的手掌大。小小的身体一颤一颤的,是一种可怕的节奏,亦是孱弱的生命在流逝、在残喘。他束手无策,只能觉得无助。
所以,温寒不喜欢任何有生命的物体,他讨厌这样的牵绊。
温寒沉着脸抱猫上楼。
除了猫,他手里多出一大堆东西,小猫的药、奶粉、尿布、奶瓶,一沓抓猫用的塑胶手套…
对了,还有一把伞,陈曦的伞。
电梯门打开,入眼是整齐的鞋柜,旁边矮矮的长沙发上搭着条素色毛巾——那是之前他丢给陈曦擦头发用的。她随手搁在那儿,团成花的模样,上面还缠着几根女人的长发,垂下来,很细,很软。
怔怔看了两秒,温寒弯腰捡起来,一并拿进屋。
那上面有些微微的潮意,就像女人湿润的唇。
哪怕蜻蜓点水,每个细节在他脑海里都十分清晰,像烙下一个章,好难磨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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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有每天写日记的习惯。一般是他思考时候架构的抽象世界,还有一些有用没用的论证过程,偶尔是几个打发时间用的九宫格,纯粹自娱自乐。
这个晚上温寒实在不知道该写什么。
提笔转来转去,良久,他点了六个点,排列成一个无言的省略号…
就像他的心,迷惘,不知道方向。
茫茫然靠着椅子,温寒低头摸出一支烟。
为了方便照看,装猫的箱子就搁在书桌旁。他坐在旁边,这会儿闭着眼,就可以听到里面窸窸窣窣的动静。听着听着,温寒忽然就又想到了陈曦,想到她孤孤单单的站在那儿,想到灯火通明下那个单薄的身影,也不知道后来是怎么回去的…
温寒叹了一声,他睁开眼,好巧不巧正好看到客厅里那把蓝色的伞。
那是陈曦的伞。
弹了弹烟灰,温寒缓慢的抽完这支烟,他又低头点了一支,含在唇边,然后,打开了邮箱。
邮箱里又有一封私人邮件,发件人叫姚安琪。印象里收到过这个名字的邮件,可温寒不认识,他当时没有看,直接拖进了黑名单,现在依旧是这样。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温寒永远是心狠。
“陈小姐”
敲下这三个字后,温寒顿住了,他夹着烟吸了一口,又缓缓吐出来。
那些迷离的烟氤氲着,缭绕着,一切都透着不真实。
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着,斟酌良久,温寒写道:“陈小姐,我是温寒,你的伞在我这里,怎么给你?”
合理又合适,再好不过。
点下发送的时候,温寒觉得自己的心倏地往上提了一提,有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他心底盘旋着,很陌生,带着某种隐隐约约的期许。
可惜呀石沉大海,没有任何回应。
温寒想,大概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他一样习惯用邮箱联络,也许再等一等,说不定有回应。
结果一个星期过去了,眼见着新一轮周末又快到了,温寒还是没有等到陈曦的消息,他觉得自己是不会收到回复了。
这个念头产生的那一刻,温寒是真的有些沮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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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方便照顾猫,温寒买了个猫笼,平时上下班会把它们提到办公室。他是正职教授,一人一间,没有人会来打扰。
那只拉肚子的小白猫精神一直恹恹的,硬生生熬过四个晚上后,终于在第五天的白天去世了。
当时温寒去图书馆查一份资料。他回来就看到那只小可怜蜷在那里,动也不动,而小黄猫围着它焦急着爬着、叫着,声音凄厉,温寒知道坏了。
他探手逗了逗小白的脖颈——他这几天无数次这样逗过,每次以为它死了,它就会动一下微弱的身体,示意它还在——可这一回,这只小白猫再也没有动弹,它蜷缩着,真的死了,再不会回来。
那一刻,温寒心里是无以言表的难受,他垂下眼,目光凄惶。
离开母亲的孩子真的死了…
温寒将小白埋在了一棵树下。那里风景很好,有落叶,有花香,他想,它会喜欢的。
那天晚上,温寒蹲在树下抽了很久的烟,一支接着一支。
他是讨厌这种羁绊,可这种羁绊一旦建立起来,想要再要割舍,是很难的。他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总是在极力避免,避免和任何人或物亲近。可小白不一样。他亲自捡了起来,又亲手喂过的。他这几天不眠不休,居然也留不住一只猫可怜的生命。太短暂了,短暂到这个世间根本没有人记住它的存在。
温寒很想找个人聊一聊,可除了莫名其妙闯进他生活的陈曦,温寒竟找不到其他的人,而现在,陈曦也不见了。
温寒黯然失神,他忽然真的好想见她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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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到了下班的时间点,温寒没有着急离开办公室。他实在没有别的地方去,所以留在那儿看文献。忽然,楼下教务处的一个眼熟的大姐上来敲门,还笑眯眯的说:“小温啊,楼下有个美女找你。”
美女?
温寒愣了一愣,倏地,他那张白净的脸忽然红了,耳根子莫名发烫。
“谢谢你啊,张姐。”
“不客气。小温啊,你也该买个手机,你看别人都找不到你…”
温寒支吾着“哦”了一声,低头简单收拾下东西,提着猫笼快步下楼。
他的办公室在三楼,温寒走楼梯。每下一个台阶,他的心就不自觉的紧了一些,像是有个发条在旁边一圈又一圈的拧着,还有些疼,那种期许又开始淡淡萦绕在心尖,挥之不去,缠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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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楼外点点余晖,时不时有人经过,温寒远远的就看到一个女人的背影,她穿着窄窄的连衣裙,半卷的长发披着…
这人不是他期望的那一位。
温寒皱了皱眉,只觉得空欢喜一场。他停下脚步。那个女人听到声音已经徐徐侧过身,纤长的指间夹着一根细细的烟,指甲上面涂满了鲜红如血的指甲油,在夕阳下很耀眼。
隔着一个非常陌生的距离,温寒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审视着她。
姚安琪先开口了,无比自来熟的说:“温寒,要找你可真不容易,我都给你发了那么多邮件。”
谁知温寒只是冷冷的问:“小姐,我们认识么?”
姚安琪笑了,身姿摇曳,她好心的提醒道:“温寒,你忘了,你还给过我一支烟呢,我今天特地来还你。”
温寒想起来了。
“不用。”
没一丝犹豫,温寒拒绝了,快到姚安琪都觉得不可思议。见那个人要转身回去,姚安琪“哎”了一声,在后面说:“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温寒淡淡侧身,点了点头,他说:“是。”
他是不想见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人,所以,他如实说了,丝毫不顾忌女人的面子。
姚安琪气结。
她还从来当面吃过这种闷亏,于是给张冲打电话抱怨:“他怎么这么难搞啊?”
“安琪,我早提醒过你的,”张冲嗤笑,“温寒这人表面上一副清高的德行,一门心思研究他那些破学术,其实心里头比谁都狠!呵——”他冷冷的笑:“我大哥跟他的事你总听说过吧?要是这孙子有朝一日落我手里,我非弄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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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寒匆匆折回办公楼,闷头往上爬了几级台阶,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傻楞楞的拎着个猫笼。
温寒默然。
他原本想如果是陈曦,就直接下班回家的,至于去做什么,他没有想过,反正总不会是再回来看资料…
温寒在办公室待到九点多才离开。
他没有吃晚饭,于是在超市买了一盒泡面。
“温教授,你就吃这个呀?”旁人有人和他热情的打招呼。
温寒认出了这个声音。他略微颔首,说:“你好,任同学。”顿了顿,温寒又问:“任同学,你有陈曦的电话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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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曦躺在床上,看着周家年走来走去,走得她头都快晕了。
“家年,你能歇一会儿么?”
陈曦嘴里含着温度计,说话含含糊糊的。
周家年瞪她:“如果不是今天打电话被我听出不对劲,你还在这儿硬挺着?”他极少发脾气,跟陈曦说话从来都是好言好语的,今天看来是真生气了。
那天淋了雨回来,陈曦就病倒了。浑身没什么劲,懒洋洋的只想睡觉。她不想跟别人说,也不想麻烦谁,总想着熬过去算了,谁知今天还是被周家年听出来。
陈曦脸色有些发虚,她讪讪笑了笑,还要替自己辩解,周家年又唬过来一眼:“你再这样瞎折腾,我就告诉闫姨去。”
把闫文清搬出来压陈曦,陈曦果然老实了。
周家年把温度计从她嘴里拽出来一看,不禁吓了一跳!39.1°,这人居然根本不当一回事!
真是有自虐倾向!
眉心的川字拧得越发深了,周家年说:“陈曦,你这样真的不行。”
陈曦最怕他念经,胡乱点点头,指着厨房说:“你的粥好像好了。”——周家年下班路上买了清粥,他拿到炉子上面热,这会儿厨房里飘出来诱人的香味。
周家年去厨房,陈曦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她仰着头怔怔发呆,忽然,枕头下的电话响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亲们,最近眼睛实在发炎的厉害,眼皮肿的不行了,对电脑时间一久就疼,睁不开了,明天对不住要请假一天,真心抱歉!

 

18
十八章
这是一个固话号码。
屏幕不停的闪烁,铃声响过一遍又一遍,机械又单调。陈曦蜷在那儿,怔怔对着手机,半晌,最终选择拒绝接听。
随着铃声的戛然而止,房间里登时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