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我想去金茂…”陈曦捣乱。
“少贫嘴!小吴是个老实人,你别欺负他。”
“我哪欺负人了?”
陈悦不搭理她,只是提醒道:“明天穿好看点。”
“知道知道。”陈曦胡乱敷衍。
“不许敷衍!”
“…”
陈曦真是服了姐姐,她比她妈还爱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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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天地离电视台很近,离陈曦租的小区更近,走过去没几分钟。因为那个小吴刚到这座城市,人生地不熟,所以陈曦去地铁站接他。
小吴姓吴,叫吴鹏飞,比陈曦小一岁,身高比陈曦略高一些,一见面笑得特别腼腆,还特别不好意思的说自己是“第一次”…陈曦迅速找到一种做姐姐的感觉,也明白陈悦为什么说这人老实,实在是傻的可爱。
相亲这种事,陈曦同样也是第一次,没任何经验可谈。今天难得停雨了,两个人在老旧的石库门悠闲散步,有一搭没一搭的聊,但始终不在一个频率上。
陈曦有些苦恼。
比如,小吴问,你有什么爱好,陈曦答摄影。小吴就说,摄影器材要烧不少钱,你平时工资够花吗?陈曦说够得。他又说,你们记者肯定比我们好,还有车马费,我们就是个清贫职业…话到这里,陈曦就不知道该怎么接了。
再比如,陈曦问他平时有什么爱好,小吴说是做饭。然后围绕做饭这个话题,两个人展开了一系列例如今天洋鸡蛋五块一斤、土鸡蛋九块八、旁边超市八块一人限购两袋的谈话…
陈曦觉得这个小吴不是不好,他很好,很会过日子,只是好像暂时不适合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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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天地这儿大多是老外和游客,餐厅普遍都贵,陈曦不想乱花别人的钱,又不愿吃的不开心,于是主动说请吴鹏飞吃饭。吴鹏飞推辞了一会儿,见陈曦坚决,就没有再反对,只是说下午请她看电影。
陈曦挑了一家不算便宜的西餐厅,她喜欢吃甜品,对这些很考究。
服务生领着他们坐定。
今天真是冤家路窄!
陈曦万万没料到会在这里遇到张冲和许星竹,心里顿时一万匹草泥马飞奔过。对方脸色也不比她好。幸好两桌没靠在一起,勉强相安无事。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张冲的脸这会儿还火辣辣的疼,他忍不住在许星竹耳边叽歪:“二哥,那女人把你甩了,就找这么一位?呵…你也咽得下这口气!”
许星竹没接话,只是借着喝酒打量了一眼吴鹏飞。皱了皱眉,他冷冷说:“你管别人的事呢。”
“我还就跟这人杠上了!”张冲是真的气不过。他从小到大,就被陈曦打过,怎么能忘?眼珠子一转,他偷偷捏了把旁边女人的大腿,凑近悄悄吩咐了几句话。
“这不好吧?”那个女人说。
张冲直接从钱包里掏出一沓的钱,笑得格外坏。
许星竹看了一眼,说:“别太过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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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鹏飞借口去卫生间,陈曦点餐。
陈曦最喜欢甜点,于是不客气的给自己多点了两份。合上菜单,她刚冲着服务生微笑着说谢谢,后面突然伸出一只手,极快地抓起桌上的柠檬水,直接朝她泼过来!
一切不超过半秒钟,陈曦来不及反应,她下意识地闭起眼,那水泼的她满脸都是!
陈曦目瞪口呆,餐厅众人也是瞠目结舌。旁边的服务生刚要劝阻,泼水的人张口就指着陈曦鼻子骂:“你个狐狸精,勾引我老公,不要脸!”她一边骂,一边就要泼第二杯水,陈曦蹭的站起来,一下子用力扣住那个女人的手腕!
她站在那儿,刘海湿哒哒的黏在一起,水珠顺着脸颊挂下来,格外狼狈。
这种小三不小三的家务事旁人实在不好插手,整个餐厅安静下来,偏偏有人哈哈大笑。
陈曦抬眼,冷冷望过去。
还能是谁?
陈曦冷笑一声,她松开手,沉默的走过去。
也许她的表情太过严肃,泛着冷意,也许她的模样实在太过可怜,居然没人阻拦。陈曦顺利的走到桌边,张冲还是勾着唇笑。下一秒,陈曦一言不发,直接操起一杯红酒往他脸上扔去!
红酒淋淋,比水更恶心。
“操!”
张冲人如其名瞬间又炸了,他跳起来就要动手,场面顿时失控。
众目睽睽之下许星竹只觉丢脸,他丢下手里的餐巾,刚要劝几句,有人突然挡在陈曦面前。
那人瘦瘦高高,像一株孤傲的白杨。
张冲一时愣住,许星竹也滞了一瞬。
温寒脸上没什么表情,淡淡的,如往常一样。看着面前的两个人,他平静的说:“这件事就这样吧。”好像没有商量的余地。
他的声线偏沉,压低了有一股慑人的威迫,和平时的他很不一样。
张冲正要跳脚,许星竹皱眉,低低的说了一句:“行了,你快擦擦。”一脸不悦。
温寒偏头。
陈曦被他挡在身后,这会儿低低垂着头,看着地上。她的脸上湿湿嗒嗒的,下巴上的水一滴一滴往下掉,整个人说不出的委屈与可怜。可先前他看到的时候,她分明还是那么的倔强,倔的可怕,势不可挡。
温寒递了张纸巾给她。
陈曦顿了顿,接过来。
温寒说:“我们走吧。”
他正要领着陈曦离开,迎面一个人突然急匆匆走过来,口中喊着“陈曦”,问:“怎么了?”
原来吴鹏飞从卫生间回来,看到这么一副场景,吓了一跳。
温寒顿住脚步,看了看陈曦,又看了看那个男人。周六中午,西餐厅,一男一女,大概是约会…所以,他好像多管闲事了。
陈曦拿纸巾胡乱擦了擦脸,又丢在一旁说:“我今天不想吃了,先回家了。”
“哦,那我送你。”
陈曦点点头,两个人一起离开,至始至终没有看温寒一眼。
温寒站在那儿,双手插在裤兜里,看着被服务生捡起来的那团沁湿的纸巾,他突然特别自己像个小丑。
温寒独自离开。
“操!他算什么东西!”张冲不客气的骂。
14
十四章
喧嚣的都市,一切如常。所有的恩怨好像一滴水入了海,表面风平浪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温寒漠然无言的走出餐厅,外面有点晒,他略微疲倦的眯起眼,沿着来路看了看。
隔着川流不息的人潮,温寒认出了陈曦的背影。
陈曦的个子高挑,喜欢把头发盘在后面,团成花苞的形状。她的皮肤又白,白的耀眼,偏偏今天衣服是清凉的浅绿色,两相映衬,她就像是骄阳下沾了水闪闪发光的嫩芽,哪怕掉进汹涌的人海里,依旧显眼。
相较之下,陈曦旁边的那个男人平凡许多。
那两个人的背影越走越远,薄唇微微抿起,温寒沉默着收回目光。
Alex在一旁看好戏,故意戳他:“Wen,你喜欢她?”
缄默少顷,温寒认真摇头。
他是个严谨而理性的人,从不会随便定义自己的感情。
对于这个答案,Alex表示非常失望:“Wen,我以为你窍开了…”在国内待的时间长了,Alex越来越喜欢炫耀自己蹩脚的中文。
温寒不搭理他,双手插在裤兜里,懒洋洋的过马路。
Alex追过来,拍拍他的肩膀,又指着对面问:“你认识他们?”
“谁?”
温寒漫不经心的偏头。
对面是许星竹,中间是如织的行人,一半阴凉,一半曝晒,泾渭分明。
许星竹大约是嫌丢人,草草的从餐厅结帐出来,走得极快,后面跟着骂骂咧咧的张冲,他被泼了红酒,满身狼狈…
温寒仍旧漫不经心的转开眼。
烈日骄阳下,他的容颜依旧清隽,唯独那双精致好看的眼里多了份漠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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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鹏飞送陈曦回家。
他一路上没说话,显得忧心忡忡——先前餐厅里的那几个人明显是有钱的纨绔公子哥儿,很不好惹,那陈曦怎么会和他们扯上关系?这么一想,他再偷偷看向陈曦,就觉得陈曦这个女人有点复杂了,不是他想要的那种单纯的女人。
所以,送陈曦回到小区门口,吴鹏飞便找借口走了。
陈曦见状居然暗暗松了一口气,她觉得这样最好,双方互相没看上,否则她还有愧疚感。
正在厨房熬黄豆猪蹄汤的吴恙听到开门声,探头看了一眼,好奇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去相亲么?”
把刚买的便当丢进微波炉里,陈曦简单说了遍餐厅的事。她是记者,寥寥几句,绘声绘色。
“你怎么会和那群人有过节的?”吴恙越发好奇。
不等陈曦开口,吴恙一边拿勺子搅汤,一边义愤填膺的骂道:“许家那帮家伙就没一个好东西!——哎,待会儿一起喝汤。”
陈曦倚着流理台,懒懒笑了。
“许星竹吧,花花公子一个,身边不知多少女人。”吴恙说,“那个张冲呢,虽然是许家表亲,可不学无术,更不如许公子。许家就老大不错,一表人才,能力也强,可惜——命短!”
微波炉里的饭菜渐渐飘出香味,陈曦抱着胳膊,倚在那儿安静地听着,不言不语。
说到这儿,吴恙叹了一声,继续八卦:“这几年许家生意渐渐移到南边,反正有钱,几个二世祖随便折腾,也不知道后面会怎么样。对了——”吴恙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管陈曦有没有在听,她兴致勃勃,自顾自津津有味的讲:“许家好像还有个儿子,只不过是许夫人带过来的拖油瓶,挂了个名…”
这种豪门恩怨总是狗血,像八点档的无聊电视,陈曦垂下眼,兴致缺缺。
微波炉叮的一声,便当热好了。
陈悦的电话也紧随其后的来了。
陈悦性格很好,典型的贤妻良母,从不会胡乱发脾气,可今天是真的生气了,电话里口吻特别差:“曦曦,你给我回来!现在!马上!”
陈曦头隐隐作疼,她使劲压了压太阳穴,来不及吃什么,灰溜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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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夫不在,陈曦一个下午被两大一小三个女人死死盯着,她觉得自己罪孽真的好大,好像犯了什么滔天大错似的。
“妈,姐,我和那个小吴真的不合适,真的聊不到一起。”
任陈曦说破嘴皮子,闫文清不想听,陈悦也不想听,只有顾真真非常捧场的问:“小姨,你和谁聊到一起?我未来的小姨夫么?”
这个鬼灵精…
几个大人瞬间被逗乐了。
见老妈和老姐好不容易笑了,陈曦冲顾真真眨眨眼,顾真真悄悄地和她咬耳朵:“小姨,我想吃李记的红豆沙。”——李记就是那家甜品店。陈曦偷偷比了个“ok”,两个人心领神会的笑了。
被批评教育了一个下午,陈曦只想逃,她再三保证自己一定努力找对象,这才能够从家里脱身。
临近傍晚外面又开始下暴雨,这会儿雨越下越大,闫文清不放心,非要留陈曦在家住,可陈曦说什么都不肯,她就是要走,倔的不行。
“那也等雨小一点再走啊!”闫文清在后面喊,谁知陈曦跑得比兔子还快,她还没喊完,前面的人已经三步并作两步窜下楼。看着空荡的楼道,闫文清摇摇头,忍不住叹气:“这个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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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很大,四处阴沉沉、黑黢黢的,整个校园里没什么人。
在这样漫天的滂沱大雨里,温寒就这么又看到了陈曦。
温寒是去食堂吃晚饭的。他今天中午和Alex吃完饭回来后,就在办公室里看文献资料,直到现在。他的生活单调的可怕。
所以,他没有想到今天会再遇到这个人。
温寒忽然想抽烟。
他偏头夹着伞,摸出烟,双手拢着火苗,微微侧着头点燃。
雨很急,风很大,这个男人的头发被吹得很乱,他的眉眼掩映在暗沉的夜里,只剩黑漆漆的剪影,仿佛胶片上永远的定格、永远的烙印。
陈曦看到了他,有些怔愣。
猩红的一点,还有被风一吹就散的烟雾,通通成了静止的时光。
猩红的一点,也是一道戒疤。
那一瞬,夜很深,陈曦静默下来,不知到底在想什么。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停顿片刻,陈曦撑伞走过去。
经过身旁的时候,温寒夹着烟的手垂在身侧,轻轻捻了捻。
陈曦余光顿了顿。她抬起伞面,偏头看他,白皙的脖颈又被拉出一道弧线。
“你怎么在这儿?”陈曦问他。
她问的理直气壮,可明明他才是应该在校园里的那个人…温寒愣了一愣,觉得有些好笑。他轻轻笑了,狭长的眼尾上挑,也含着笑。温寒说:“我去食堂。”
“哦。”
陈曦点点头。
两个人又陷入诡异的安静。少顷,陈曦说:“我走了。”
和那天在阳台上一样,像一个离别的仪式,让人心里不大舒服…温寒深深吸了口烟,呛口的烟瞬间进入胸腔,涨满了他的五脏六腑,连带他一贯冷静的思维也被刺激的有些痛,太阳穴突突的跳。
温寒终于开口喊她:“陈小姐。”
滂沱的大雨声中,他的声音沉沉的,是另外一种频率。
陈曦顿住身形。她低下头,能够看到地上会反光的水,却看不清她自己此时此刻的模样。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啊,这几天大姨妈不舒服,眼睛发炎又长麦粒肿,额滴神啊,简直没法见人了,状态好烂,写了删删了写,就剩这么多。。。今天更晚了,真心对不起,明天我争取多更一点。
15
十五章
大雨倾盆,像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作响。
陈曦侧过身,正好对上温寒的眼。
黑夜里,他的剪影依旧黑漆漆的,只有那双眼很亮,璀璨如星,而他的额发被吹得好乱,乱得人心底忽生柔软,乱得人好想伸手去碰一碰。
陈曦蓦地笑了,“什么事啊?”她偏头问。
这似乎是她的习惯动作,懒洋洋的,透着娇憨,笑起来还有个小小的若隐若现的梨涡。温寒垂下眼,轻轻咬了咬松软的烟头,在那上面磨出一个浅浅的印迹。他问:“你去哪儿?”
他这样冷淡的性子,问起话来,也是理直气壮,就像是在上课,威严而肃穆,特别不好接近。
陈曦偏偏不答,而是反问他:“怎么了?”她声音还是懒懒的,轻轻挠着人心。
男女之间的博弈,往往暧昧而危险。
温寒被问住了。他慢慢直起身,涩涩的抿了抿唇,说:“雨大,要不要送你?”
说完这句话,温寒就后悔了。明明是陈曦一步一步将他逼到这个境地,但这话听上去仿佛是他在邀约,或者说他在极力示好…温寒有些苦恼的皱眉。他本意不是这样的。
不过这夜的雨确实很大。
哪怕支着伞,大雨仍旧悉数浇在陈曦的胳膊、小腿、脚背上面,冰冰凉凉,蜿蜒而下,像一双没有温度的手在轻柔的抚摸她。
这样的冰凉令陈曦有片刻失神,很快,她又轻轻笑了。
“好啊。”她爽快的答应下来。
这回轮到温寒无言了。
陈曦这么一答应,显得他刚才真是在殷勤示好…
温寒咬了咬烟,沉默少顷,他说:“你在这儿等我。”他的车停在小区里,需要走出去一段路。这段回家的路,他不喜欢、也不习惯和别人一起走。或者说,这段路是他与这个世界的河,没有人能够趟过去。
陈曦摇头,她说:“不用,一起走吧。”
“有点远。”温寒“提醒”她。
“多远?”陈曦追问。
温寒斟酌了一下,十分谨慎的说:“步行二十分钟。”
陈曦显然没有被这个二十分钟唬住,她看着他,特别淡定的说:“还好。”
她身上有一股异常强大的执拗与倔强,每每对阵,温寒总是败下阵来,他在她的面前,在她那双滴了墨的眼底,恐怕是无处遁形。
-
两个人一前一后。陈曦稍稍落在后面,直到在路口等红绿灯的时候,她才走到温寒身旁的位置。
她就站在那儿。哪怕隔着两把伞的距离,这种感觉依旧非常微妙,温寒不自在的看过去一眼。他能够看到压得极低的浅蓝色伞面,还有伞下女人的身影,纤瘦,柔弱,还很白,白的泛水光。
温寒淡淡撇开眼,目不斜视的对着前面,在心里倒数红灯的秒数。
5、4、3、2、1——
绿灯亮了,温寒快步离开。
他走得很快,每一步踩下去,都溅起一团小小的浪花。
陈曦稍稍抬起伞面,正好看到前面那个被光影模糊的剪影,笔直,修长,应该还绷得很紧…
重新压下伞,陈曦轻轻笑了笑,慢悠悠走过马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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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对面的这片小区可谓是寸土寸金,楼盘开发商更是财大气粗,直接冠名了某个足球俱乐部。陈曦曾经无数次经过这里,今天还是头一回如此接近。
到这里,温寒觉得已经足够了,他不能再领陈曦进去。
等后面的人慢吞吞走过来,温寒交代道:“你在这里等我。”还是先前这句话。
“为什么?”陈曦挑了挑眉,一脸的明知故问。
温寒觉得自己能被陈曦气死。她不是不知道答案,她是在这儿跟他装,他觉得自己根本又是多管闲事、滥发好心了!
温寒蹙眉,目光冷冷的,陈曦偏头,视线懒懒的,互不相让。
又是一场博弈,看谁能赢过谁。
忽然,有人焦急的喊:“温先生,温先生!”适时划破了这场可笑的僵局。
温寒循声望过去,他看到了一个有些眼熟的保安,好像是之前要还他钱的那个。
“有什么事?”温寒疏离的问。
保安急得不得了,他推开岗亭的窗户,探出一张焦灼的脸。这人憨厚的脸上满是汗,他搓着手,无措的说:“温先生,我怎么都找不到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像、好像有只猫快不行了!”
温寒微微拧眉,他沉着脸走过去。
没有这人的阻挠,陈曦顺利跟过去。
那个保安弯腰搬了个纸箱子上来。箱子敞开的瞬间,空气里弥漫出一股浓浓的味道,像是奶腥味,陈曦说不上来。她探身过去,看了一眼,便怔住了。
只见这个箱子底下垫着几块零碎的布,像是从坏掉的汗衫上剪下来拼凑而成的。而碎布上面蜷着两只眼睛还没完全睁开的奶猫!它们挤在一起,一只奶白色蜷成团,不知死活,一直黄白狸花张着嘴叫着,可怜的要命。
陈曦弄不清前因后果,却也知道这两只猫大概和温寒有关系。她看着旁边的男人,再看看箱子里的奶猫,一时沉默无言。
保安继续无措的说:“温先生,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只白的今天一直拉肚子,也吃不进东西…怕是要挺不过去了,我就想跟你说一下。”
晕暖的灯光下,那只蜷成团的奶白色始终安静的闭着眼,不声不响,它实在太小了,只怕连死亡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离开母亲的孩子终究会死的…
温寒不说话,静静注视着这一切,也不知他在想什么。
陈曦推他,说:“温寒,送去医院吧。”
温寒缓缓侧目,澄澈的眼底俱是晦暗不明。
陈曦说:“刚出生的奶猫最需要保暖,这样子肯定不行。你那里有热水袋么?”这一瞬,她又成了掌控者。温寒默然摇头。陈曦又说:“不穿的衣服也行,我们得快点。”
温寒垂眸,目光再次落在那两只可怜的小东西身上…
他偏头夹着伞,空出的双手去抱装猫的纸箱。抱起这两个小生命的那一刻,温寒的手里倏地沉了一沉。这种感觉非常奇怪。还来不及回味,下一秒,他的伞被人从脖颈的缝隙里抽走了,动作并不温柔,刮着有些生疼,温寒下意识的回头。
只见陈曦一言不发,利落的收起他的伞。做完这一切,她稍稍靠近他一些,然后将自己手里的伞移过来,斜斜挡着他和两只猫。
陈曦淡淡的说:“走吧。”
温寒愣了愣,问:“去哪儿?”
“你家。”
陈曦说的格外坦然,温寒又是一愣。刚才的僵持的事又回忆起来。他直觉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让陈曦去家里。因为这个女人太过危险。何况,这样的夜里,带一个女人回家…温寒很抗拒。
可陈曦直视过来,眉眼平静。她特别自然的解释:“你打伞不方便,而且猫需要保暖。”
她这么一说,好像有坏心思的那个,是他。
温寒深深吸了一口气,客气的与保安道过谢,然后沉默着离开。
暗沉的夜,大雨滂沱,温寒抱着垂死的猫,身旁有人替他撑伞——一起回家。
小猫的奶腥味、女人若有似无的软香,还有夏夜的花香,下雨的微凉…所有一切参杂在一起,萦绕在鼻尖,温寒已经分不清了。他只觉得脚下的这段路好长,他走得前所未有的吃力,他身体紧紧绷着,所有的注意力不得不放在手中,才能忽视旁边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女人。
幸好陈曦也不爱说话,她只是尽心尽力的撑着伞,而且大部分挡在他那边。
电梯里灯火通明,温寒这才发现陈曦大半边身子被淋湿了。
她额前的刘海一缕一缕黏着,是说不出的狼狈,她身上还是中午在新天地的那件浅绿色衣服,原本宽宽松松的,如今被雨一淋就耷拉下来,贴着身体,隐隐约约勾勒出起伏的线条,还有女人细细的内衣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