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城忙将孟晓曦来送别又道苦的情况详细解释了一遍。原来季城初来碧云宗,飞星峰曾下帖邀请。历来能被飞星峰邀请的男性弟子都是出类拔萃的。他到了飞星峰上,聚会的都是女子。其中一位师妹巧笑倩兮,十分可人,言谈举止温顺体贴,与其他弟子极不相同。季城不免和她多说了几句,谁知自那次之后,这位师妹就受到其他师姐妹的排挤。

“孟师妹心中苦闷,所以刚才送行时说了几句,你可千万不要误会。”季城道。

韩姣冷眼旁观,不得不承认季城的表情诚挚,实在有打动人心的资本。

百里宁笑了笑,艳丽的容颜里露出不易察觉的倦色,她淡淡说道:“师兄知道百里家族的名声。日后若是每一次都遇到这样的情况,每一次师兄都要这般解释,这样的日子师兄能过吗?”

季城被她问地一哑,想要应是,在她通透澄澈的目光下却无法敷衍。两人相对良久,季城无言以对。百里宁坦然道:“还是就此别过吧。以师兄的资质,该取还是该舍,其实心中已经有数。”

季城失落道:“修炼多年,我竟不如师妹明白。”

百里宁含了一丝涩意的笑,拉着韩姣急步离开。

 

第五十六章 饮酒

傍晚过后,韩姣和百里宁坐在飞羽峰的一处岩石上,往上正好可以眺望到六派离开时的情景。沧琅门形形色色的异兽,南山派百丈长翅的大鹏鸟,珍宝十二楼华丽的毯子,一个个都逐渐消失在碧云宗的上空。

大鹏鸟拍打翅膀的飓风让韩姣和百里宁不得不用灵气护体。两人的衣裙在风中高扬飘举,韩姣看着百里宁平静如水的侧脸,想要说什么话来安慰她,比如“其实季城也就马马虎虎”——太假了;或者“刚才看到的只是个误会”——完全没有说服力。最后她只能干巴巴地说:“阿宁,反正无事,我们去亭子那里玩会儿吧。”百里宁点头应允。

飞羽峰的山腰上有一个十步亭,四周种满了鲜花。在碧云宗的灵气孕育下四季不败,景色极为雅致。往常师姐妹去广明殿听道回来,总能在这里休息一会儿。

两人去了亭子,惊讶地发现舒纥、时于戎和孟纪都在亭中,还有几个常相来往的师兄师姐聚在一起。

时于戎见了两人更是讶然:“你们怎么偷溜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两个葫芦,作势要往身后藏。韩姣立刻就注意到了:“这是什么?”

旁边的师兄师姐都笑道:“别藏啦,瞒不过了。”

时于戎把两个葫芦放在桌上,无奈道:“这是山后灵猴酿的灵酒。”他拔去木塞,空气中顿时弥漫了一股馥郁甜腻的香气。百里宁也走上前观看。

舒纥咳了一声道:“你们年纪还小,不能饮酒。”韩姣喝了七年的白水,嘴里淡的快没有滋味了,对着葫芦瞟了一眼又一眼,不服道:“你们还不是把师弟带来了。”孟纪立刻回嘴道:“别忘了我其实比你大一岁的。”

韩姣无赖道:“不让我们喝一些,我这就去告诉师父。”

两个师兄顿时无语。有个师姐笑的畅怀:“机缘,都是机缘,既然如此就带上她们吧。”

话音还未落,百里宁已经取了一个葫芦,咕噜咕噜喝了两大口,抹唇道:“好喝。”

众人见她举止豪爽,都围了上来倒酒喝。

葫芦其实内有乾坤,酒比看起来要多的多。众人你一杯我一杯喝地畅快,又说又笑,转眼天就黑了。

韩姣喝着甜甜的酒浆,似乎就回到了记忆里已经模糊的岁月里。她摇摇脑袋,觉得有些沉,沉到她想不起那段日子的细节,渺淡如烟云,真正已是恍如隔世了。

她抓着酒葫芦不撒手,一边举手招道:“再来一杯。”

时于戎孟纪等人翻了个白眼,视而不见地扭过头去。

韩姣又去看百里宁,只见她已经两眼涣散,神思不属,对着韩姣傻笑:“姣姣。”

韩姣也觉得头重脚轻,眼前晕眩眩的,学她一样坐在台阶上,对着夜凉如水兴叹。

“姣姣。”百里宁又喊,韩姣把头凑过去,却被她狠狠撞了一下肩膀,“你知道吗,我娘从小就和我说,男人都是靠不住的。”

韩姣一甩手:“嘿,这我早就知道了。”

“你怎么知道的?你娘也和你这么说?”百里宁问。

“这还用说,”韩姣觉得太阳穴一阵阵发涨,揉着头道,“例子太多了,有了钱,有了权,男人就容易变心了。”

百里宁歪着头道:“钱和权算什么,修为高了才吓人呢,妻妾就成群了。这让我们怎么选。要选一个修为不如自己的,怕伤了他的自尊,要是找一个根骨好的,又怕他修为高了广纳姬妾。说什么修大道难,能难得过做女修士吗?”她拉着韩姣的手,絮絮叨叨地抱怨。

韩姣把发涨的头靠在她的肩上,百里宁每说一句,她就大声地回应,两人拉着手,相对着傻笑不止。

十步亭里的师兄弟三人看这场景看地发愣。孟纪回过头,面如土色道:“那两个是师姐?怎么成了一对傻妞了。”

时于戎不住摇头,舒纥站起身,说道:“带她们回去吧。”他走出亭子,可没走几步,刚接近师姐妹两人就倒退了回来,重新坐下,执起酒杯。时于戎问:“怎么?”舒纥闷声道:“刚才还笑呢,现在哭上了。”

百里宁说了许久,前言后语不搭,忽然静了下来。韩姣推她:“不说了?”

“我这里难受,”百里宁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用力甚猛,仿佛那不是自己的胸膛,“姣姣,人心变得太快。”

“让他去,”韩姣咬牙切齿道,“是阿宁你不要他,不是他不要你,怕什么,你这样的样貌、家世、根骨,还怕找不到其他的么,以后要娶你的人,从这里……”她头晕脑胀,用脚狠狠跺了一下地面,“从这里排队排到迎客峰上。”

百里宁哈哈大笑,笑着笑着她弯下腰,用袖子擦去眼角的泪水:“你瞎说,没有,一个都没有。”

韩姣大声道“有”,她便回“没有”。两人一应一对地吵,终于感到累了才停下。

百里宁直直望着前方,目光飘忽,口齿含糊道:“百里家的女人不好嫁。没有人愿意舍弃漫长的一生只陪伴一个女人。我的祖婆,太婆,姑婆,娘,姐姐……每一个都是这样。这是我们家的诅咒,解脱不了。”

韩姣用力拉拉她的手,她却没有反应,继续道:“找不到意中人,就会在小成境界的天劫中灰飞烟灭。可要真的找到了意中人,过了小城境界,日后也会变心,没有一个例外。”

“可是我听说,娶了百里家族的女人,是不能变心的。”韩姣迷糊地问。

百里宁笑笑:“那是因为我家的道术。你知道吗,我家家传的道术是结秘道术。是上古的结法。成亲的时候,用精血印结,种同心结。如果变心身体背叛了,就会被结法困住,不得善终。我家还有一个天人境界的祖婆婆,最护短了,家里人受了欺负,她都会去讨回来。所以别人都对百里家的女人敬而远之。”

“我真怕,”百里宁捂着脸啜泣道,“小成境界过不了。”

韩姣鼻子一酸,眼圈一红道:“我也害怕。”

百里宁问:“你怕什么?”

韩姣垂头道:“我也怕小成境界过不了。阿宁你们天资都那么好,我怎么追都追不上。天天吐纳打坐我都做了,还用那么多时间修炼法术,可是还是不行,师父最不喜欢就是我,要是我小成境界也过不了可怎么办……”

师姐妹两人都觉得前景戚戚,忧从中来,抱头痛哭起来。

百里宁哭道:“我家一个婆婆说,时间长了就容易变,后来她找了一个凡人,可短短数十载就离开人世,她自己想不开修为停滞,最后也殒命了。凡人不行,修士不行,命短了不好,长了也不好……到底该怎么办?”

韩姣含泪道:“当年我就知道林师叔只看中了哥哥,我非要跟着来。本来想着,能进清华谁去职业学校呀,能上一步当然上一步了。可谁知道修道这么难,肉不给吃一口,连偷懒也不许。努力了这么久,却看不到前景。阿宁,不是说‘种豆得豆,种瓜得瓜’吗,这不是骗人嘛……”

师兄弟三人听着这鸡同鸭讲,越说越愤懑的对话,再也忍不住了。舒纥道:“把她们赶紧带回去。”

师姐妹两人睁大了眼,目光却没有焦距,四肢无力,摇摇晃晃。两位师兄一人扶了一个,还有孟纪在旁照看,往居所走去。

百里宁喋喋不休了半晌,转头看了看舒纥,格格一笑道:“大师兄?”舒纥一喜,以为她酒醒了。谁知她掷地有声地说道:“真想撕了这脸——整天老气横秋。姣姣,你不知道,大师兄就是个木头,修炼法术说一百次就一百次,就算半途已练好了,他就非要你练足一百次,他还不如木头呢,木头都懂得变通。”

时于戎和孟纪两人忍不住笑出声。一旁的韩姣接话道:“那算好的了。二……二师兄才是笑面虎,一肚子坏水,修炼法术时想着坏法来折腾你。练敛息术,他把我们丢下河,提气术,他把我们丢下山……等哪天练消失术,我一准给他来个大变活人……”

师兄弟两人面面相觑,脸色都有些古怪。师姐妹却说地兴起,一言一句地开始数落起来。

直到月亮落下枝头,时于戎终于忍不住吼道:“你们明天最好记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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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谈论

第二日韩姣在头疼欲裂中醒来。某一瞬间,她感到脑袋都不是自己的了,似乎有人在她的头上开了一个口子,不停有冷风灌进去,疼胀难耐。她不由呻吟出声,这一开口又吓了自己一跳,嗓子干哑地快要冒烟了。

等她饮水梳洗后匆匆赶到练武场,师兄师弟还有师父都早已到了。而从未迟到过的百里宁却还没有来。

韩姣对师父行礼后又招呼两个师兄,却换来两人复杂的一眼,时于戎还阴测测一笑,令她百思不得其解。

百里宁姗姗来迟,眼皮浮肿,脸色苍白,与韩姣如出一辙。

齐泰文严厉地扫了众弟子,对舒纥和时于戎道:“身为师兄,教唆师妹饮酒。自去刑堂领罚。”

碧云三峰中都设有刑堂,历来都是给不听管教的弟子处罚的地方。这种处罚不同于平时修炼加倍的小处罚。有的是去灵草园培草,打扫广明殿等苦活,颇有清苦自戒的意思。

师兄弟两人郁闷不已地应下。

没想到师父罚地如此之重,韩姣暗暗咋舌。

到了下午,韩姣对两个师兄的同情马上就烟消云散了。他们今日严苛的几乎超过了师父,以往师姐妹两的待遇总在孟纪之上,而此刻孟纪已经坐在一旁休息了,两人却还在不断练习“御灵术”。这是一种将灵气外放达到攻击效果的法术,虽然只是很低微的法术,却是一切以灵气御敌的法术根源。

百里宁灵力深厚控制却不够精准,韩姣正好相反,控制精准而灵力微薄。

两师兄以此为理由,让两人在练武场上晒了整整一日的太阳,丝毫不假辞色。

吃晚饭的时候,韩姣觉得因为灵力运用过度,手都发麻了。等两个师兄去了刑堂,她立刻对孟纪进行严刑拷打。孟纪把头埋进碗里,一个劲说:“我不知道。”百里宁在他脑袋上敲了一把:“再不说后果自负。”

孟纪不敌两人淫威,苦着脸道:“大师兄愚直不如木头,二师兄憋了一肚子坏水。”百里宁和韩姣二丈摸不着头脑,齐声道:“什么意思?”孟纪放下空碗,一溜烟往外逃,口中道:“这是你们昨天说的。”

韩姣想了半晌,依稀记起几个片段,想得越多脸色越是苍白,最后对脸色同样不好的百里宁道:“以前就觉得二师兄有点小心眼,昨天竟忘了说。”

百里宁义气地把一枚红色补充元气的灵果放到她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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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两日韩姣直觉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两个师兄如同被包公附身,整天黑着脸。繁重的修行几乎让人没有喘息的时刻。还有师父,明显的心事重重,对两个大弟子的行为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有意无意地多教两个术法,指点道法的时间也变长了。

韩姣很快发现,这种情况并非独一家,碧云宗内渐渐气氛紧迫。高阶修士来去匆匆,低阶弟子修行加重。这一日她听到其他弟子偷偷议论,这才知道,外界对碧云宗内私藏吉祥天地图的消息已传的沸沸扬扬。

百里宁也打探来一些消息:“说起来真是奇怪。当日出现的公子襄,同一时间正率军攻打西境,这怎么可能。”

韩姣听得心突突两跳,问道:“你觉得来我们宗的那个是假的?”

百里宁沉默片刻,慢悠悠说道:“这不一定。他当时用的那个法术,是独门的幻术,叫‘意乱秘道术’,施用范围之广,威力之大,碧云天和离恨天内找不出可以媲美的人。不可能造假。”

韩姣眨眨眼不语。

百里宁又道:“有一件事很奇怪。自从七年前苌帝花开之后,公子襄在离恨天再也没有施展过‘意乱秘道术’,现在却又出现这么奇怪的情况,莫非……”

“莫非什么?”韩姣喃喃问。

百里宁道:“莫非公子襄又练了什么妖术。”

韩姣顿时无语。

她心里明白,七年前襄就躲在了定魂珠内,而夺了他身体的人摘取了苌帝花——两人中自然只有一个才是真正的公子襄。

可惜她最清楚的事实,不能与任何人分享。

师姐妹两个趁着闲暇聊天,口中说着离恨天,魔主,公子襄,随口道来,仿佛是天际遥远的故事。只当做消遣的两人,谁都没有想到日后会被卷入这场残酷屠戮的风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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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苦修行的日子仿佛乌云盖顶般不见天日,韩姣叫苦不迭。

谁知噩耗还在后面。这日齐泰文召所有弟子到练功房内,郑重地交代:“你们的试炼就定在下个月,好好准备一下吧。”

众人大惊。低阶弟子的试炼一般定在突破小成境界之前。弟子间修行不等,平均下来一般都是入门后十年以上。韩姣曾暗暗计算过,以她这样的天资,恐怕要修行十五年才能参加试炼——怎么一眨眼,时间缩短了一半。

时于戎道:“师父,师妹和师弟都还年幼,入门也才七年,这就参加试炼是不是太急了。”

齐泰文眉间成川,沉声道:“几位峰主已决定让四代弟子提前试炼。此行试炼不过是考验本心道行,你们好好准备,虽前途艰险,必不会有性命之忧。”

齐泰文一向威严,说一不二,弟子几个只能默默退下。

出了门,韩姣就急白了一张脸,拉着百里宁的手心里起了一层汗。舒纥安抚师弟师妹道:“试炼之地是可以抽取的,你们不用担心,既然师父说了没有性命之忧,那就一定是的。”

韩姣一点都不相信他的说辞。记得刚学法术那会儿,他还曾经热情赞扬她:“小师妹,用这么短时间就学会了这个法术,你的天赋非常高。”

怀揣着对试炼极度担忧的心情,韩姣整日食不知味。晚饭之后她满腹心事地走在山路上,一点都没有注意到迎客台方向来了一群人。

等她发现时,已经在路上狭路相逢。来的是一群年轻修士,穿着得体华丽,表情大多倨傲。韩姣猜想这大概是天资出众的飞云峰修士,鉴于对方人多势众,她静悄悄站在路边等待他们走过。

前面走动的众人却都停了下来。

她抬头一看,一个玄衣青年站在人群中,身材高大挺拔,俊美无俦的面容上含了一丝微笑,双眸幽深如暮。

“姣姣。”韩洙招呼道,“怎么站着不动?”

韩姣的表情有点呆滞。

 

第五十八章 探查

碧云宗三峰中,飞羽与飞云之间天生有种敌对意识,论其根源,要追溯到周徇真君与殷乾真君的身上。两位峰主不对付,座下弟子自然也亲热不起来。

韩姣一向对飞云峰印象不佳,原因无他,殷乾真君重视根骨灵根,飞云峰所收弟子若不是天资出众,就是背景雄厚,更多的是两者兼有。他们自视甚高,在同门中眼高于顶。韩姣这样的中下灵根,面对飞云峰弟子通常只能看到他们的鼻孔——谁会喜欢面对鼻孔。

韩洙一声招呼,十几双眼睛刷刷地看了过来。

韩姣敏感地察觉到,其中有两名峨眉螓首的师姐的目光中射出了嗖嗖的寒刀。她慢吞吞地走到韩洙身边:“哥哥。”这一声才出,众人的神情就立刻变了一个样,尤其两位师姐,顿时让她有从冬去春来,万物复苏之感。

其实飞云峰的众人比她心中要惊讶地多了。韩洙师叔为人冷峻,飞云峰无人不知。当他停步和悦地召唤时,众人这才注意到山道旁那个俏丽貌美的小姑娘。两兄妹的样貌几乎没有一丝相同的地方,论天资更是云泥之差,众人惊讶过后心中暗自称奇。

韩姣站在韩洙身旁,还不到他的胸口,抬头望去,正好能看见他线条简洁的下颚和挺直优美的鼻梁。

“你们去哪?”她问道。

韩洙微微一笑:“去查一些事,就在灵谷后面。”

韩姣也就是随口一问,打算寒暄几句就此告辞。谁知几人忽然转向一边弯曲小径。她忽然觉得眼熟,这里不就是那日风淮带着她前去见陈皓师叔的地方吗?只不过这次换了一个方向。障眼结界对宗门内的弟子没有阻拦作用,几人走过去,眼前豁然就变成了一条漫石通道。

韩姣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几个飞云峰弟子回头看了她几眼。韩姣立刻乖觉地去牵韩洙的手,他的手冰凉如水,她才触碰到肌肤就忍不住缩了一下,他低头看了她一眼,未置一词。

石桌四周的好客草因为来人众多,一阵丝竹歌唱。这地方被封存地极好,两具尸体早已被搬走了,在原地只有一个虚影定型,保持着他们死前的样子,栩栩如生。几个弟子首先在四周查看了一遍,然后判定道:“这就是陈皓师叔遇到妖王的地方。当时妖王寄魂在董才瑞身上,却被陈皓师叔看穿,所以在此一战。”

另有弟子道:“师叔已练出假婴,所以丹腹内空无一物,本命法宝也被毁于一旦。”

众人不由叹息。只有同是修仙者,才能体会到修行不易,练出假婴其实距离元婴仅一步之遥,就此

丧命实在是令人惋惜。

韩洙四下一顾,瞳眸深黑,唇畔讥诮地一笑,随意道:“既然没有异议,就此回报吧。”

于是有弟子拿出玉简,把当下的情景影录在其中,又将结论记载其中。韩姣看着他们的举动感到十分有趣,就是玉简,她除了在师父齐泰文那里见过,还没有真正接触过,平时用的也不过是普通的灵纸。而飞云峰的弟子随手就是玉简,可见身价丰厚,她艳羡不已。

几个弟子做好事后,又询问韩洙意见。韩洙道:“你们带回去给峰主,我再走走。”

弟子们见他牵着韩姣,以为兄妹要叙旧,了然地笑笑,就此离去。两个女弟子有些依依不舍,频频回头,却不见韩洙任何反应,只好作罢。

“你怎么看?”韩洙忽然问。

韩姣一讶,看看四周,只剩下她了,应该是在问她吧。

“嗯?”韩洙示意,鼻音低沉,叫人心中一颤。

“我哪有什么想法,刚才几个师兄不都看过了吗。”韩姣眨了眨眼,说道。

韩洙头微倾,略眯了眯眼:“你不是不信他们吗?”

韩姣真的讶然了,瞠目道:“为什么这么说?”

韩洙轻笑了两声,大抵是觉得她的呆样很好笑,把她的手轻轻捏了一下,正好在脉搏的附近,戏谑道:“心跳能透露很多事实,至少比脸要诚实很多。”

韩姣真想把手抽回来,略微动了动,这才发现他的手修长有力,不松不紧,却也不容挣脱。她苦着脸道:“我也不懂,就是觉得师兄们说地太简单了。”

韩洙不屑道:“他们说的是没有一点正确。”

“为什么?”韩姣觉得他每一步都有出乎意料的感觉,不由问道。

“丹腹已经空荡,说明陈皓已经逃出生天,”韩洙的眸光深沉锐利,如深不见底又暗潮汹涌的潭水,“假婴虽然不如元婴,但是若逃出了,要再抓捕也是不易。其中有的是机会通报同门,陈皓却没有那么做,最后甚至选择了自爆假婴。我猜他应该是内鬼。”

韩姣觉得心漏跳了两拍:“内鬼?不,不会吧?”

韩洙哼声道:“觉得我判断错了?”

“当然不是,您说的怎么会错,”韩姣无法直视他的目光,立刻狗腿了,“只是,这么会不会太武断了?”

韩洙看着她又挣扎又讨好的样子,心底暗暗发笑。平时若有人这般质疑,他早就不耐了,可是对着韩姣,他有一份优于众人的宽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