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担心郡王。”玉轻烟眉心微颦。
“您不想嫁给郡王吗?”冷天晴不明白了,如若她不想嫁给郡王,为什么做这么多事令大小姐不能嫁给郡王?
玉轻烟知道她的疑惑,却没有解释。
玉轻雪做了这么多龌龊事,玉轻烟怎能让她风光体面地嫁给宇文策?怎能让她得到幸福美满的姻缘?可是,玉轻雪的婚事吹了,不表示她玉轻烟就要嫁给宇文策!
外头传来嘈杂声,其中最尖利的是玉轻雪的叫声。
来的还真快。
“玉轻烟,你给我出来!”玉轻雪站在前庭,一副泼妇掐架的架势,“贱人,再不出来,我就把天心苑烧了!”
“姐姐这是怎么了?昨日的癫狂还没好吗?”玉轻烟从容出来,飘逸如诗。
玉轻雪见她现身,立马扑上前,作势就要撕了她。
那些婆子、侍婢将天心苑的侍婢、丫鬟都制住了,就连冷天晴也被两个府卫缠住,因此,玉轻烟只能独自应付玉轻雪的袭击。
玉轻雪的美眸迸射出杀气,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把匕首,直直地刺向玉轻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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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生死不离,死生不弃(三)
匕首银光闪闪,锋利无比。
玉轻烟一动不动,待她近身,使出防狼招数,夺了匕首,将她摔在地上。
玉轻雪疼得龇牙咧嘴,想着她轻而易举地打倒自己,更气了,火速爬起身,拔下发髻上的金簪,再刺过去。
玉轻烟扣住她的手,往前一拽,卸了她的右臂,然后将她推在地上。
玉轻雪跌坐在地,疼得直哼哼,由于右臂已抬不起来,不然,她必定杀了这个贱人膈!
众婆子、侍婢见大小姐落败,便放开人,扶起大小姐。
“贱人!”玉轻雪被怒火烧红了眼,发髻凌乱,面色惨白,哪里是大家闺秀端庄的样子?她用左手怒指玉轻烟,“你害得我当众出丑,不能嫁给郡王,我不会过过你!”
“姐姐莫血口喷人的好,你当众出丑与我何干?你不能嫁给郡王,是长公主取消婚事,你要恨,就该恨长公主,与我无关。”玉轻烟的语声淡若烟水政。
“我怎么会无缘无故地在街上…一定是你!是你搞鬼!不是你还有谁?”玉轻雪声嘶力竭地吼道,“若非你害我,我怎么会当街出丑?郡王又怎么会不要我?长公主怎么会取消婚事?全是因为你!”
“真是好笑了,难道你自己摔倒了、打喷嚏了、腹痛了,都要赖在我身上吗?你是姓赖的吗?”玉轻烟讥讽道。
“没有别人了…除了你还有谁这么恨我?”玉轻雪的五官扭曲得可怕,眼眸瞪得大大的,布满了血丝,戾气骇人。
“姐姐有证据,便拿出来,将我告到京兆尹,否则便不要胡说八道、扰人清听!”
“贱人!我不会放过你的!你等着!我得不到的,你也休想得到!”
“姐姐还是照顾好自己罢。”玉轻烟轻缓地眨眸,一抹冰寒的微笑飞落而下。
“闹够了没?”
这斥责声,饱含怒气,甚是威严。
谢氏走过来,不由分说地打了宝贝女儿一巴掌,怒目瞪着她。
“娘亲,为什么打我?”玉轻雪捂着辣痛的脸颊,又生气又委屈。
“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瞧瞧你变成什么样了,这是大家闺秀的样子吗?”谢氏厉声斥责。
“我…只是…”
“你到底有没有脑子?你当众出丑、婚事取消,是你自己不中用,跟旁人有什么关系?”
玉轻雪惊得睁大眼,“这事儿摆明了就是她…”
谢氏怒斥:“无凭无据的事,怎可乱说?立即回去!”
屈服于谢氏的威势,玉轻雪乖乖地回去。
谢氏对玉轻烟致歉,“你姐姐不懂事,我会好好骂她的,你不要放在心上。”
玉轻烟淡笑,“姐姐心情不好才会迁怒于旁人,烟儿明白的,母亲放心,我怎会和姐姐计较呢。”
冷天晴看着谢氏走了,道:“夫人最擅长装腔作势,这般和声细语的,只怕是别有用心。”
玉轻烟也觉得谢氏的态度相当的诡异,“小心些便是。”
————
玉轻烟至沈府看最新一期《花间集》的样刊,二人看完之后、商讨了一阵子,午膳时辰便到了。
沈凝笑道:“我去吩咐灶房沏热茶来,更衣后回来。”
玉轻烟走出水榭,举目望着花苑的萧瑟景象。
眼下是初冬时节,碧绿的叶子纷纷掉落,在半空中随着寒风飞旋、打转。
寒风袭来,她拢紧玉色薄斗篷,看见一人快步走来。
那人着石青锦袍,披一袭雪白外袍,宛若一片白雪飘逸地飞来。
“外头风大,怎么不在里头待着?”沈昀白皙的俊脸泛了些粉红。
“没事,不冷。”她看见他的手中拎着一壶热茶,便跟着他进去。
他倒了两杯热茶,将其中一杯端给她,“喝杯热茶暖暖身子。”
她接过来,“今日没出去办事?”
他摇头,轻然一笑。
先前他们假扮恋人,出双入对,不过私下里他一直温润有礼,并没有冒犯过她,是个正人君子。
今日,玉轻烟觉得他怪怪的。
“沈公子,郡王与玉轻雪的婚事已取消,你我无须再假扮。”她真诚地向他致谢。
“轻烟。”他拉她站起身,俊朗的眉宇光明磊落,“倘若我说,我希望你我继续假扮下去,或是你我假戏真做,你会不会觉得我唐突?”
她错愕地愣住,没想到他会说这样的话。
沈昀苦笑,“其实,我早该对你说,当初我提出这个提议,是用心不良。你会不会觉得我卑鄙?”
她摇摇头,不作声。
之前假扮恋人期间,他体贴温柔,做了恋人该做的一切,她以为他只是做戏,没想到他是…
“郡王对你一往情深,而我…”他语声温润,“你一人创办《花间集》,自那开始,我便对你刮目相看。从此,我泥足深陷,无法自拔…我知道郡王待你是真心的,你对郡王亦为真情,我衷心祝福你们能喜结良缘,可惜,横生波澜…长公主为郡王赐婚,我以为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哪想到…如今,郡王不必再娶玉轻雪,自然会娶你。我对你表明心迹,并不是想为难你,而只是让自己死心。”
“我真的没想到…”
玉轻烟明白,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对他没有男女之情,不会选择他,他说出心里话根本不会得到什么回报,却是一个解脱,不再存有幻想。
沈昀清润地笑起来,摸摸她的头,“傻丫头。在我眼里,你和我妹妹凝儿一样,性情温婉冷淡,内心却奔放如火。我会珍惜你我这份情谊。”
她轻笑,“沈公子,我视你为知交,一生一世。”
二人相视一笑,仿佛烦恼随风飘远。
他这样的男子,君子如兰,公子如玉,当之无愧。
“沈昀!沈昀!沈昀!”
一道叫声远远地传来。
他们走到水榭前,望见宇文策快步奔来。
宇文策气喘吁吁,“烟儿,你真的在这里。”
“郡王先缓口气。”沈昀笑道。
“烟儿,我有事跟你说,走。”宇文策握着她的皓腕,满目急切。
“去哪里?”玉轻烟问。
“郡王,今日风大,不如你们在水榭详谈,我回避。”沈昀知趣道。
宇文策终是留在沈府,她倒了一杯茶递给他,他一口气喝完,握着她的双臂,兴奋地笑,“烟儿,婚事取消了,我不用娶别人了。”
她笑道:“早上我就知道了。”
他拥她入怀,紧紧地抱着,永远地抱着,不松手,直至他们垂垂老矣。
玉轻烟挣脱开来,“这是沈府呢。”
他的俊脸流淌着幸福的微笑,“我恨不得立即娶你过门,恨不得今晚便是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她随口一问:“你父王同意我们的婚事吗?”
宇文策面上的微笑渐渐凝固,“父王怎会不同意?”
这一问,犹如当头棒喝,令他开心的心情跌至谷底。
父王很有可能反对他迎娶玉轻烟,但无论如何,他会竭尽全力。
沈昀站在窗扇旁,听见了他们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
他不是不想和宇文策争,而是知道争不过、便无须白费力气。
————
玉轻烟收到一封书函,小皇帝再次私自出宫,约她在醉仙楼见面。
她来到雅间的时候,宇文熙已经点了一桌子的菜肴,不过此次没有太过油腻的。
“陛下怎么又出宫?有什么事吗?”她讶异,一个多月不见,这小皇帝好像又变样了,个子已经比她高一点点,玉致的脸庞不再那么圆,下巴拉长,变尖了点儿,是个名副其实的少年了。
“上次中秋宫宴,你为皇姐裁制了一袭与众不同的衣裙,我还没谢你呢。”他的笑容如日光明朗,“今日我在醉仙楼设宴宴请你,当作谢礼。”
“陛下答应我下不为例,我才接受这份礼。”
“好,下不为例。”
两人一道用膳,她拣了一些近来京中发生的趣事说给他听,他哈哈大笑,笑得合不拢嘴。
用膳后,玉轻烟以为要走了,没想到他让小李子沏了一壶云雾茶,然后让小李子、东香到外头候着。
她心中有数了,“陛下有事跟我说?”
宇文熙面对她坐着,拉着她双手,“玉姐姐,郡王要娶你,你会嫁给郡王吗?”
“为什么这么问?”
“你能不能不要嫁人?”他漂亮的眼眸写满了期盼。
“身为女子,迟早都要嫁人的。”她莞尔一笑,虽然她并不这么想。
“你真心喜欢郡王?一定要嫁给他?”他郑重其事地问。
这是个好机会,玉轻烟必须好好把握,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真心喜欢郡王,如无意外,我会嫁给他。”
宇文熙看她半瞬,纤长的眼睫轻轻一眨,好像下了决心,“玉姐姐,安西王不会让你嫁入王府。”
她的神色相当的平静,“为什么?”
他黑亮的瞳仁微微一动,“玉姐姐,我是为你好。我说的,你信吗?”
她点点头,发觉今日的小皇帝很聪明。
他先说安西王府,再说安西王,“母后当政时,抓住安西王的小辫子,逼得他自行退出朝政。他一直想回归朝廷一展雄风,苦心经营多年,被皇姐使计压住了。虽然他安分守己、谦和恭顺,但皇姐看得出来,他早有异心,且野心勃勃,迟早会变成心腹大患。为了重归朝廷,他一心拉拢谢家、玉家,企图连成一线,结党营私,巩固权势。”
玉轻烟明白了,玉轻雪拥有两座大靠山,文官之首谢家和武将世家玉家,安西王自然要儿子娶玉轻雪进府。
“玉姐姐的生母长乐公主早已作古,你无依无靠,安西王不会让郡王娶你的。”宇文熙下了论断,一眨不眨地看她。
“可是,婚事已取消,安西王想要玉轻雪当儿媳妇,也不可能的。”玉轻烟说的也是事实。
“饶是如此,安西王也不会让你进门。他会再想法子让儿子迎娶玉轻雪。”
她沉默了。
虽然她并不是很想嫁给宇文策,但听了这些话,她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宇文策执意娶她,安西王不赞成,父子俩必定势如水火。
宇文熙眨巴着眼,扮萌道:“玉姐姐觉得,郡王真心喜欢你吗?”
玉轻烟反问:“陛下想说什么?”
“三年前,郡王年少气盛,与友人游览洛水时偶然认识了一个清倌。那清倌本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家道中落后沦落风尘,在画舫唱曲儿挣银两养育弟妹。那清倌长得标致清秀,且温婉可人、知书达理、精通音律,郡王对她一见倾心、二见倾情。”
“清倌就是不卖身的风尘女子?”
“是的。郡王与那清倌日夜厮混在画舫上,诗词唱和,抚琴奏瑟,恩爱缠绵了三个月。”
“然后呢?她怀了郡王的孩儿?”玉轻烟猜道,这不就是才子佳人的情爱传奇最经典、最狗血的套路吗?
“清倌没有怀孕,安西王知道了这件事,派人去找那清倌,给了她一袋银两,要她离开洛都。”宇文熙怅惘道,“那清倌是个明白事理的好姑娘,知道郡王跟她在一起没有光明的前途,知道他们不会有好结果,就带着弟妹不告而别,远走他乡。”
“郡王没找到他们?郡王怨怪安西王吧。”
“找了一个月都没找到。郡王自然怨怪安西王,父子之情有了裂痕,过了两年才好一些。”
玉轻烟暗自琢磨,宇文策这段情缘,和自己有什么关联?
宇文熙的黑眸亮如星辰,“玉姐姐美如天仙、貌若琼雪,那清倌自然是及不上的,不过从侧边看,你与那清倌有两三分神似。再者,你的言行举止、气韵性情皆与那清倌相似。”
她明白了他说这个故事的用意,问:“你见过那清倌?”
他颔首,“见过两次。”
她点头,轻笑,眨眸。
他的意思是,宇文策对她的真心、痴情,只是移情作用罢了,她只是一个替身,宇文策喜欢的人是那清倌。
“若非我视你为姐姐,我不会说这些。”宇文熙又握着她的小手,目光诚挚,“玉姐姐,我希望你觅得如意郎君、锦绣良缘。郡王是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夫君,你多多思量。”
“我知道了,谢谢陛下告诉我这些。”
玉轻烟发现,今日他是个小大人,聪慧得令人吃惊。
静默了半瞬,他拉拉她的衣袖,“玉姐姐在想什么?”
她抿唇一笑,没有回答。
他瞧得出,她唇角的笑意,有点苦涩。
————
高晋扬推门而入,长身而立,器宇轩昂,这清雅的雅间好像容纳不下他,压迫感无处不在。
宇文熙像是做坏事被人当场捉住的心虚样儿,挤眉弄眼地笑,“高大人如何知道朕在这里?”
“陛下,时辰不早了,速速回宫吧。”他的声音低沉而冰冷,仿佛来自九幽地狱。
“朕还没玩够,再过一个时辰再回宫。”宇文熙笑眯眯地谈判。
“再过一个时辰,只怕长公主会到亲自出宫接陛下回宫。”
“好吧,回宫。”
一提到兰陵长公主,宇文熙就乖乖地服软、回宫。
他出了雅间,又回头嘱咐她:“玉姐姐,慎重思量。”
送走了小皇帝,玉轻烟也打算离去,高晋扬却关上房门,掀起墨色外袍的后摆坐下来。
“小皇帝跟你说了什么?”他的脸膛像一块千年不化的冰川,冰寒的俊美,风华若妖。
“说了一个缠绵悱恻的才子佳人故事。”她的语声轻淡如烟,“才子是宇文策,佳人是一个沦落风尘的清官。高大人听说过吗?”
“你意思是,小皇帝出宫是为了告诉你这个故事?”
“若非你提醒,不然我还没想到这一点呢。如此看来,陛下担心我嫁错郎,才特意出宫找我。”
高晋扬饮了一杯茶,唇角抿了一缕凉薄的笑,“若你真想嫁宇文策,我可以帮你。”
玉轻烟莞尔笑问:“高大人有什么好法子?”
**轻烟真的想嫁给策策吗?扬哥哥有什么好法子呢?小皇帝有意阻止她嫁给郡王,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78生死不离,死生不弃(四)
他闲淡道:“长公主两次帮你,就是不想玉轻雪嫁入安西王府。 你可以进宫求见长公主,求她为你赐婚。如此一来,安西王和谢氏想阻止也不敢公然阻止。”
她明眸微转,“谢高大人赐教。不过,我觉得长公主不会为我赐婚的。”
静默片刻,他忽然开口:“宇文策,沈昀,小皇帝,让你选,你会选哪一个?”
“郡王用情颇专,乃性情中人,却失之沉稳,还需历练。沈公子温润有礼,乃君子之风,思虑周全,体贴温柔,当友人最佳。陛下年纪尚幼,尚未定性,不过我不接受姐弟恋。”她惊诧的是,他竟然知道最近她与这三人都有纠葛,这人太可怕了。
“真心话?膈”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人就是这样,你说了真心话,别人却以为是违心之言。
玉轻烟告辞,从容地离开政。
高晋扬知道,她说的是真心话。
————
本该是大喜之日,本该是洞房花烛夜,却是孤影相吊,一切都成空。
心郁气结,加上寒邪入侵,玉轻雪病倒,连续发烧三日才退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天心苑这边,玉轻烟的日子有滋有味,繁忙而充实。
下了两日夜的雪,屋顶、树上、地上堆积着雪,白雪皑皑,萧瑟的冬景变成了琉璃世界。
这日早膳后,她出门办事,披上厚厚的白狐毛斗篷,刚进马车,就吓了一跳——马车里坐着一人,宇文策。
南欢本是在车里陪着小姐的,不过她知道郡王有话对小姐说,便坐在外头。
玉轻烟刚坐下来,就被宇文策抱住,良久才放开她。
“七日未见,烟儿更美了。”他的拇指轻轻抚触她的脸颊。
“油嘴滑舌。”玉轻烟心想,这几日他应该跟安西王交涉。
宇文策默默地凝视她,眸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浓,似有复杂的情绪交织其中。
他吻她,凉凉的唇瓣贴在一起,立即升温…他们对彼此已经熟悉,水到渠成的热吻令他们心魂颤动、气喘吁吁。
玉轻烟靠在他肩头,车里安静得听得见彼此的呼吸声,马车的“辘辘”声伴随左右,不知驶向何方。
“烟儿,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宇文策嗓音沉哑。
“去哪里?”
“去一个只有我们俩的地方。”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她才知道,他带自己来的地方是别苑。
来别苑做什么?
别苑的管事将他们领到花苑的五角亭,亭中石案上放着热茶、美酒和糕点,还有精巧的暖手炉。宇文策将暖手炉放在她手中,温柔地笑,“暖暖手。咱们中午在这里用膳。”
玉轻烟举目四望,花苑变成了晶莹剔透的冰雪琉璃世界,寒风扫过琼枝玉树,粉末般的细雪随风飞扬,纷纷扬扬。
身子热了之后,他们在雪地里玩,打雪仗,堆雪人,追逐嬉戏,欢声笑语传扬开来。
吃过午膳,她说回城办事,宇文策不让她走,“烟儿,在这里陪我,入夜再回去,可好?”
“我不能爽约,不能失信于人。郡王,改日再陪你。”她坚持走。
“我不让你走。”他抱住她。
“别闹了,我真的有事。”
“烟儿,我决定…”他将她转过身,绵绵的情意化作坚定的心意,“我愿舍弃一切,与你远走高飞。即使朝不保夕、流离失所,即使家徒四壁、粗茶淡饭,即使身无荣华、生无富贵,只要与你厮守在一起,我无怨无悔。”
玉轻烟并非不感动,但他真心喜欢的,究竟是哪一个?
他的眼眸泛着夺目的光彩,“烟儿,我们离开洛都,寻一处与世无争的山水小镇,过平淡、充实、幸福的日子。”
她猜得到,若非安西王反对,他不会有这样的决定。
“或许你现在对荣华富贵深恶痛绝,但当你经历了艰难困苦之后,你就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她淡淡道,“郡王,我不会与你远走高飞。”
“为什么?”他不可思议极了,“既然你我两情相悦,为何…”
“因为,我不会嫁给你。”
玉轻烟以极为轻淡的口吻说出一句犹如晴天霹雳的话。
宇文策懵了,惊了,呆呆地问:“为什么?”
她提醒自己残忍一点,“你父王不会让我嫁入王府的。既然这桩婚事得不到双方父母的赞同、祝福,你我便散了吧。”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艰难地、一字字地说道,嗓音低沉黯哑,像是从身躯深处挤出来。
“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说什么。”她推开他的手,冷面相对,“郡王,你我情缘已尽,好聚好散罢。”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他重复道,声音大了些,俊脸却已是风起云涌。
“勿念,保重。”
玉轻烟转身即走,疾步而行。
宇文策呆了半瞬才反应过来,箭步追上去,拽住她,将她拉回怀中,死劲地抱着,“不许走!不许说这样的话吓我!”
她轻缓道:“我不是吓你,这是心里话。郡王,你我的情缘到此为止,从今往后,你我只是再普通不过的友人。”
他陡然推开她,声色俱厉,“你再说一遍!”
“如若你没有听清楚,我可以再说一遍。”
“你不必理会父王,我会想法子,一切都有我。”
“就算我如愿嫁入王府,可是你父王母亲都不喜欢我,我面临的将是什么日子?我会有幸福吗?”事已至此,玉轻烟只能再残忍一些,“郡王,其实,我对你的情并没有那么深,远远不及你对我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