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策猛地上前抱住她,好像用尽所有力气抱住她,不让她走,“不要说了…你心里有我,这就够了…”
她幽冷的声音仿若一把匕首,“那阵子,我总是劝你迎娶姐姐,是因为,我从未想过嫁给你。你待我这份心、这份情,感动了我,若要说我对你究竟有多少情意,只怕很少吧。”
这锋利无比的匕首刺入他的胸口,他痛得呼吸都停止了,喘不上气。
与此同时,他四肢僵硬,保持着一个姿势:抱她。
“我不想再欺骗你,但也不想受人欺骗。”玉轻烟推开他,冷静的语气令人崩溃,“或许,郡王自己也不知道最爱的人是哪一个,是三年前的那个清倌,还是我?”
“你如何知道的?”宇文策震惊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从他的反应来看,她知道,三年前的清倌真的存在过。她淡然轻笑,“郡王,好聚好散,还是朋友。”
他望着她在风雪中渐渐远去,想挪出一步,却怎么也动不了。
雪花纷纷扬扬,是上苍晶莹的泪滴。
————
冷天晴问过玉轻烟,为什么舍弃乐陵郡王?
玉轻烟道:“我才十五岁,谈婚论嫁太早了吧。”
“这怎么会早呢?再拖就年老色衰了。”冷天晴嘀咕道,“郡王有何不好?即使现在不愿嫁,也不必推了嘛。”
“晴姑姑,你再啰嗦就罚你去外头伺候。”
“郡王对您痴心得很,想必不会轻易罢休。”
冷天晴的话,一语成谶。
半个月后。
玉轻烟和沈氏兄妹在酒楼用午膳,从酒楼出来时,玉轻烟不知道绊到什么东西,脚崴了一下,沈昀就站在旁边,及时地扶住她。
宇文策正好从这家酒楼经过,望见这一幕——沈昀搂着她,亲昵的姿势刺痛了宇文策的眼。顿时,他血液上涌,箭步奔过来,二话不说地朝沈昀侧脸打了一拳。
虽然沈昀不还手,但宇文策被刺激得失去了理智,继续打人,沈昀被迫应战,二人便在酒楼前大街上打起来。玉轻烟和沈凝大声劝架也无法令他们停下来,最后,高晋扬路过,才强行分开他们。
乐陵郡王、沈家大公子为了玉家二小姐当街打架,打得鼻青脸肿,传遍了整个洛都,变成洛都一大奇闻异事。
此后一个月,玉轻烟再没有见过宇文策。
玉竹寺是洛都东郊五十里外的寺庙,供奉着观音大士,由尼姑操持寺庙事务。十二月初八是观音诞,十余年来一直是洛都每年的一大盛事,上至皇族女眷、下至平民百姓,都会来玉竹寺朝拜,贺观音大士的诞辰。
每年的观音诞都很隆重,由后宫女眷领头,领文武大臣家的女眷在玉竹寺斋戒十日,以示诚心。
往年,谢氏只带玉轻雪、玉轻霜去,今年加了两人,玉轻烟和玉轻莲。
从马车上下来,玉轻烟惊叹,这玉竹寺可媲美杭州的灵隐寺,寺庙建筑群规模庞大,屋舍殿宇绵延,巍峨壮观,黄墙黑瓦隐身在缭绕的烟雾里,给人一种神秘、厚重、肃穆之感。
在主殿的后方东西两侧,有一排排的屋宇厢房,供朝中权贵之家的女眷居住。安西王府、谢家和玉家所居住的院落厢房最好,相距很近。当然,随行的也有男子,不过下榻的屋舍安排在别处。
再过两日才是观音诞,初来乍到的这日,吃过午膳,衣着素雅的闺秀们见天空晴朗、日光明媚,便相约去后山玩玩。
沈凝邀玉轻烟一起去,玉轻烟答应了。
玉竹寺所在之地是一座小山丘,依山而建,颇为气派。后山是一大片的树林与草地,名为“玉女峰”。因为是严冬时节,落叶纷纷,枝干遒劲,萧疏荒凉。
约有一半的名门闺秀来到后山,三三两两地一起走。小半个时辰后,她们终于爬到玉女峰的峰顶,叫着笑着欢呼着兴奋着。
玉轻烟站在山巅,将附近的农田、乡村与远处的城郭尽收眼底,眼界和心情一起开阔。
山风呼啸而过,掠起鬓发,如刀刮过脸颊,生冷的疼。
望着熟悉的天与地,她不知道,是不是回不到二十一世纪了。
她和沈凝相视一笑,因为峰顶太冷,她们只待了一小会儿便下山。
几个人从她们身边走过,其中一人冷哼一声,玉轻雪目不斜视地走着,就连昔日的姐妹沈凝,玉轻雪也当没看见,连招呼都不打。
“哼一声的那个是谢思芙。”沈凝低声道。
“谢绍棠的长女?”
玉轻烟听冷天晴提起过,谢思芙年十八,姿容秀美娇媚,却自视甚高,对上*门提亲的高门子弟一个都看不上,婚事便拖了下来。
前方,谢思芙、玉轻雪、玉轻莲并肩而行,有说有笑。
玉轻莲眸光一转,道:“思芙,我听说前些日子安西王请媒婆到谢府提亲,是真的么?”
“自然是真的。”谢思芙得意地扬起下颌,丝毫不照顾一下姑表妹妹玉轻雪的心情。
“这么说,你与乐陵郡王的婚事定了?”
“我不知父亲是什么意思。”
“哦…如若你父亲同意这桩婚事,你会嫁给郡王的吧。”玉轻莲瞟了玉轻雪一眼,还好,她面色沉静、眸光淡淡。
“儿女的姻缘向来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不想嫁又能怎么样?”谢思芙嘴里这么说,心里却是很满意乐陵郡王这个夫君。
玉轻莲用试探性的语气说道:“但我听说,郡王对玉轻烟一往情深,非她不娶呢。”
谢思芙不屑道:“那是以前,这一个月来,郡王可没见过玉轻烟。”她以过来人的口吻道,“我告诉你,男人都是贪新鲜,新鲜劲儿一过,什么真心、痴情都没了。”
玉轻莲和玉轻雪都不作声。
半山腰,她们在树林里歇歇脚。
玉轻烟和沈凝坐在东侧的大石头上歇息,再往前走三步就是斜坡。
“不知《花间集》印得怎样了。”沈凝担忧道。
“出来玩就不要担心了,有人帮我们看着的。”玉轻烟宽慰道。
“沈姐姐,李妹妹身子不适,你过来瞧瞧。”那边有人大喊。
沈凝对医术略通一二,便过去看看,留下玉轻烟一人。
她站起身,面朝斜坡,举起水囊喝水,之后收好水囊,忽然,她觉得身后有动静,像是有人刻意放轻脚步走来,可是她没有回头。
声响极为轻微,若非身后人不小心踩到了落叶,她也不会知道身后有人。
必定不怀好意。
声响消失了,只有那边叽叽喳喳的嘈杂声。
一只手慢慢地伸向她的肩背,玉轻烟感应到了似的,猛地侧身闪避,顺手拽住那只邪恶的手,用力地摔向前方。
只听见一声惨烈、凄厉的叫声,有人从斜坡滚下去。
众多闺秀过来瞧瞧发生了什么事,玉轻雪、玉轻莲看见有人一路滚下阴暗、凶险的斜坡,吓得捂住嘴,小脸惨白。
她们都是娇弱的女子,怎有办法下斜坡救人?
因此,她们只能回玉竹寺报信,找人去救谢思芙。
住持派了几个身强力壮的姑子去寻人,谢夫人听见女儿从斜坡滚了下去,吓得当场晕倒,过了半晌才苏醒。
“芙儿怎样了?回来了吗?”她焦急地掀开棉被下床,却被人按住。
“大嫂稍安勿躁。”谢氏宽慰道,“芙儿吉人天相,一定不会有事的,我们便在此等消息吧。”
“我去后山看看…我不能在这里等…”谢夫人又焦急又慌乱,“芙儿不能有事…芙儿…”
“大嫂,你去后山又能做什么呢?后山路不好走,天色已晚,万一你又有什么意外,那不是…”谢氏语重心长地劝,“我问过了,那个斜坡不是很陡,那几个姑子很快就能找回芙儿,大嫂放心吧。”
谢夫人终于消停,刚喝了口茶,她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问玉家姐妹:“芙儿怎会滚下斜坡?她自己滚下去的吗?”
玉家姐妹对视一眼,玉轻雪受了很大惊吓似的,“我没亲眼看见,不过当时芙姐姐应该和二妹在一起。”
玉轻莲的供词一致,道:“我转过头去看的时候,烟妹妹就站在思芙滚下去的斜坡上。”
玉轻烟面色淡淡,沈凝却替她担心。
谢夫人忽然开了窍,怒指玉轻烟,声色俱厉地吼道:“是你把芙儿推下斜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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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生死不离,死生不弃(五)
“我没有。 ”玉轻烟从容地应对这只母老虎,语声轻淡如水,“芙姐姐自己滚下去的。”
“无缘无故的怎么会滚下去?”谢夫人认定了她是谋害女儿的凶手,“你站在那里,为什么不拉住芙儿?只有一个解释,是你把芙儿推下去的!”
“我想拉住她,可已经来不及。”
“我告诉你,芙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偿命!”谢夫人气得发抖,怒火已经烧了她的理智。
“谢夫人,我相信烟妹妹是无辜的。烟妹妹为人如何,我很清楚,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地将你女儿推落斜坡。”沈凝义正词严地作证膈。
玉轻烟顿觉心中暖暖,沈凝真心当自己是最好的姐妹,才会维护自己。如果沈凝知道真的是她将谢思芙推下斜坡,是不是接受不了?
玉轻莲道:“话不能这么说。当时你在另一边看李家妹子的病情,并没有亲眼目睹,又怎知烟妹妹没有推人?”
谢氏板着脸喝问:“你究竟有没有推芙儿?政”
谢夫人恨不得立刻打她一顿,以解心头之恨,“若芙儿有个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谢氏道:“大嫂,虽然烟儿是我女儿,但我不会偏袒徇私。这样吧,先将烟儿关起来,待找到芙儿后再计议。”
“我没有害人,凭什么关我?”玉轻烟抗议。
“你是嫌犯,自然要将你关押起来。”玉轻莲嘴角轻扬。
谢氏示意两个婆子抓住人,玉轻烟知道,被关押了便只有任人鱼肉的份。她正想开口,外头就传来饱含怒火的喝声,“谁敢拦朕?”
房里的人震惊得面面相觑,陛下在玉竹寺?
她们刚刚起身准备迎驾,宇文熙就快步走进来,直奔玉轻烟面前,“玉姐姐。”
房中所有人纷纷行礼,他只好清了清嗓子,“平身。”
随之进来的是小李子和高晋扬,高晋扬的目光随意地扫向玉轻烟,她迎上他冷冽的目光,不甘示弱似的。
这小小的厢房更显得逼仄,容纳不下器宇轩昂的高晋扬。
谢氏、谢夫人对视一眼,喜上眉梢,谢氏问:“陛下刚到的吗?住持为陛下安排住处了吗?”
“朕住在东厢。”宇文熙一人独坐,“你们为何都在这里?”
“陛下有所不知。”谢夫人目露焦虑之色,“不久前,妾身的女儿滚落斜坡,住持已派人去寻人,如今情况未明。她们说,芙儿不是自己滚落斜坡的,是被人推下去的。”
“是谁推的?”他随口问道,满脑子都是尽快带玉姐姐离开这里。
“是烟儿。”谢氏指向玉轻烟,“不少人都看见,芙儿滚落斜坡之时,烟儿就站在那儿。”
宇文熙惊讶极了,谢氏阴谋得逞,心中窃笑,“陛下,这事若是京兆尹来查办,该是将嫌犯关押起来,留待提审。”
他的黑眸闪过一抹狡黠的光,“既然朕知道了这件事,便管管吧。玉姐姐,你将谢思芙推下斜坡吗?”
玉轻烟回道:“臣女怎么会做这种事?再者,当时那么多人,我推了人,其他人一定会看见的。”
谢氏、谢夫人又要争辩,他摆摆手,道:“她不认罪,朕便带她走,今夜好好审问,相信明日就能水落石出。”
说罢,他起身往外走,高晋扬扣住玉轻烟的右臂往外走。
房中所有人眼睁睁地看着小皇帝带走了人,面面相觑,不知道为什么变成这样。
————
住持给宇文熙安排了单独的院落,他拉着玉轻烟进了房,顺手关上房门,高晋扬只能站在外面。
宇文熙揭开三个食盒的盒盖,里面都是精致可口的糕点,他是特意带来给她品尝的。
她一边吃一边问:“陛下为什么来玉竹寺?长公主知道吗?”
以往,不是太后就是皇后率领内外命妇来玉竹寺参加观音诞,而今小皇帝还未册后、纳妃,后宫无人,兰陵长公主监国摄政,因此,在皇族与后宫,她便是地位最高的女子,应当来玉竹寺。不过,她只是派近身侍婢代替自己来参拜,高晋扬从旁协助,保护所有女眷。
兰陵长公主的近身侍婢出宫时,他和小李子乔装成宫女,混在一众宫女中出宫。抵达玉竹寺时,他们被高晋扬识破,高晋扬派人送他们回宫,宇文熙就是不回去,甚至以性命相要挟。
“陛下又偷偷跑出来,回宫后长公主一定惩罚你。”玉轻烟斜睨着他。
“朕听闻观音诞又隆重又好玩,就决定来看看。”他嘿嘿地贼笑,其实,他偷溜出宫来玉竹寺是因为她在这里。
“这种话不能乱说。”
他吐吐舌头,“玉姐姐,这几日我们在一起玩好不好?”
她笑道:“好,一起玩,不过陛下要乖乖的,不能调皮,不能任性。”
宇文熙喜不自禁,“我都听你的,你叫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他们继续吃糕点,玉轻烟心想,谢思芙应该不会摔死吧,那斜坡并不陡峭,摔不死人的吧。
“对了,玉姐姐,方才她们说你推人,是怎么回事?”他笑问,快乐、幸福的情绪从心里溢出来,染了一张俊俏的脸。
“谢思芙想害我,从背后推我,我察觉了,闪避后拽了她一把,她就滚下斜坡了。”
“她活该!”他同仇敌忾地骂道,“敢害玉姐姐,最好摔死!”
“陛下打算如何处理这件事?”玉轻烟莞尔。
“我得好好想想。”宇文熙双手托腮,认真地想着。
小李子送来斋饭,二人一边吃一边说笑,外头的高晋扬饿得饥肠辘辘,唤来下属替代自己守卫,他则去进膳。
小半个时辰后,高晋扬敲门禀奏:“陛下,已寻回谢小姐,谢夫人请陛下过去一趟。”
于是,宇文熙和玉轻烟前往谢家的厢房。
谢思芙滚落斜坡,额头、右腮、手臂皆有擦伤,血迹斑斑,一张娇媚的小脸变成了大花猫;伤势最重的是左腿,伤到了腿骨,须好好治疗、调养。看见玉轻烟跟在小皇帝身后走进来,她恨不得扑上去咬死那小贱人。
众人行礼,宇文熙坐在房中主座,有模有样地摆手道:“都起来吧。”
静修师太道:“谢夫人,稍后有人送来汤药,谢小姐服下便是。贫尼告退。”
“谢姐姐的伤势不打紧吧。”他装作关心谢思芙的伤势,却恨恨地心想:她为何没摔死?
“谢陛下关心,上苍保佑,芙儿捡回一条命。不过,静修师太说芙儿的左腿伤势很重,只怕日后会不良于行。”谢夫人故意将病情说重,好治那小贱人的罪。
“朕让太医给谢姐姐诊治诊治。”他客气道。
“谢陛下隆恩。”谢夫人连忙屈身谢恩。
“芙儿,你怎么这么不小心滚落斜坡?”谢氏提起这个众人关心的话题。
“娘亲,姑姑,芙儿不是自己不小心滚落斜坡的。”谢思芙装出一副受害者委屈、柔弱的样儿,“芙儿见烟妹妹一个人,好心想陪她说说话,没想到她…安西王与父亲正在商讨芙儿与郡王的婚事,她认定芙儿抢了郡王,恨极了芙儿,便推芙儿滚落斜坡。只要芙儿死了或者残了,就没人跟烟妹妹抢郡王了。”
玉轻烟心中冷笑,这颠倒黑白的本事可真不小。
谢思芙嘤嘤哭泣,泪水湿了纤长的眼睫,分外楚楚动人,“婚事还没定,芙儿就被害成这样,陛下可要为芙儿做主。”
谢夫人屈身,“恳请陛下为芙儿做主。”
宇文熙朗润的眉宇如坚硬的冰玉,“方才朕审问了玉姐姐,她说她没有推你。”
谢思芙梨花带雨地控诉:“她自然不会认罪,陛下,这是铁一般的事实,臣女好端端的,怎么会自己滚下斜坡?是她推臣女的。”
谢氏一副刚正不阿的嘴脸,“陛下,虽然烟儿是妾身女儿,但如若是烟儿推芙儿,妾身不会偏袒烟儿。请陛下圣裁。”
这句话的言外之意不就是提醒他不要偏袒吗?
“陛下,臣女与沈家姐姐站在斜坡上,李家妹子身子不适,沈家姐姐去看她,臣女便一人站在斜坡上。接着,臣女察觉身后有人,侧身闪避,芙姐姐扑了个空,顺着力道往前滚下去。陛下,芙姐姐心肠歹毒,害人不成反受其害,她滚落斜坡与臣女无关。”
“不是这样的,陛下,她说谎!臣女根本没有害人之心,是她要害臣女。”谢思芙立即反驳。
“臣女是冤枉的,恳请陛下明断。”玉轻烟据理力争。
“你们一人一个说辞,朕难以断案。”宇文熙为难道。
“陛下,她们各执一词,无从判断她们是否说谎。”高晋扬忽然开口。
“高大人有何高见?”宇文熙眼睛一亮。
玉轻烟腹诽,高晋扬会帮自己吗?
高晋扬击掌两下,一个侍卫带着一个闺秀进来。这闺秀道:“陛下,臣女是户部侍郎之女。”
高晋扬冷厉道:“你看见了什么,如实说出来。若有半句虚言,便是犯了欺君之罪。”
这闺秀道:“陛下,从山顶下来时,臣女走得慢,落在最后,走到半山腰时候,她们已经歇了好一会儿。当时,所有人都围在李家妹子旁边,玉妹妹站在斜坡那边,臣女看见,谢姐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伸手推玉妹妹。玉妹妹有所警觉,侧身闪避,接着不知怎么回事,谢姐姐就滚下斜坡了。”
谢思芙、谢夫人闻言,面色剧变,谢氏的面色也很不好看。
“陛下,她说谎,定是玉轻烟买通了她,让她这么说的。”谢思芙狡辩道。
“是我的下属找到她的,照谢小姐这么说,是我下属和玉小姐串通害你?”高晋扬语声沉缓,却令人胆寒。
谢思芙接触到他冷厉的目光,心虚、畏惧地垂眸,不敢再争辩。
宇文熙冷冷道:“谢夫人,你女儿害人不成反受其害,咎由自取,怨不得人。子不教,父之过,你这当娘的,可要多多费心教导女儿,否则,等女儿摔残、摔死了,就来不及了。”
谢夫人连声称“是”,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
小皇帝等人走了,谢氏见谢夫人咬牙切齿,劝道:“大嫂,日后还有机会,无须心急。”
“总有一日,我会为你讨回来。”谢夫人对女儿道,“往后机警点儿,不要让人抓住小辫子。”
“我不会放过那小贱人的!”谢思芙恨得用拳头捶打棉褥。
“你这腿伤要好好诊治,明日一早我派人送你回府养着。”
“娘亲,我不回去。”
“你想落下腿疾吗?你想不良于行吗?你还想在这里丢人现眼吗?”谢夫人咄咄逼人道。
谢思芙低垂了眼眸,不作声。
玉轻雪和玉轻莲对视一眼,那贱丫头太走运了,总有人适时出现、助他脱身。
————
宇文熙声称认床、会睡不着,求玉轻烟多陪他一会儿,她只好陪他闲聊。
东南西北地聊着,她倒是困得眼皮阖上了,他精神奕奕,将她抱上床,盖上棉被,然后,他脱了衣袍,挨着她躺下。
他的心,怦怦地跳。
她睡得很沉,吐气如兰,光洁的小脸像一块纯粹的暖玉,玉光暖暖;她的睫羽浓黑、纤长,像黑色帘子遮掩了她的内心;她的鼻子挺直而小巧,她的唇瓣粉嫩诱人…他想起中秋宫宴那晚所经历的血液澎湃的一刻,慢慢地撑起身子,慢慢地俯首,慢慢地印在她的唇上…
轻轻的吻,一如羽毛拂过。
他满足地躺下来,阖上双眸,与她同床共枕。
玉轻烟苏醒时,天已蒙蒙亮。
当她看见自己与小皇帝同睡一张寝榻时,吓了一跳,待发现自己身上、他身上的衣服都齐齐整整,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回想起昨晚的情形,她断定,应该是她太困了,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她轻手轻脚地下来,披上斗篷,开门出去。
而寝榻上的宇文熙,睁开双眼,微微一笑。
所幸天色未亮,否则被人看见了就糟糕了。玉轻烟回到自己的厢房,推门进去。
然而,不远处藏着一双眼睛,看见她从小皇帝的院落方向鬼鬼祟祟地回来。
房中昏黑,玉轻烟懒得点灯,想再睡会儿,便脱了衣袍上榻。
可是,她刚躺下,就落入一双铁臂的包围。
“啊…”
一只手捂住她的口鼻,惊叫只剩下半声。
她激烈地反抗,看见了一张隐于昏黑中熟悉的俊脸,高晋扬。
“放开我!”
知道是他,她不害怕了,只想推开他,“你在我房里做什么?”
他压着她,扣住她两只手,语气邪恶,“如若长公主知道你引诱小皇帝,你知道你有什么下场?”
“大不了脑袋搬家。”玉轻烟不以为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