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点点头,沈知言给她使了个眼色,她跟他往殿廊西侧走去。
他沉重道:“宫俊豪所受的那一刀,一刀断根,今后他无法传宗接代。”
她纤眉紧凝,“没有医治的可能?”
沈知言摇头,“那一刀下手颇狠。”
“你的意思是…”
“我不敢妄下断语,不过从宫俊豪的伤势来说,一个娇弱的女子不可能有那样的力道一刀断根,更何况他武艺高强,反应敏捷,应该不太可能被公主得手。”他分析道。
“有没有这种可能,他对昭华意图不轨,昭华激烈地挣扎反抗,在他们纠缠之间,昭华失控,用匕首伤了他,而且巨大的恐惧激发她的力气,她才得手。”她做出假设。
“我只能说,有这个可能性。”沈知言犹疑道,“但我还是觉得,此时颇为蹊跷。”
这时,慕容辞看见乔妃在近身宫女的搀扶下匆匆赶来,满面担忧。
经过宫人指点,乔妃奔向东偏殿。
慕容辞忽然觉得有点古怪,为什么乔妃现在才来?宫人不是应该第一时间去报知昭华的生母乔妃吗?或许宫人忙乱,一时忘了吧。
沈知言见她若有所思,问道:“怎么了?”
她摇头,“没什么。”
他担心道:“宫丞相只有这么一个嫡子,现在宫俊豪受伤,无法传宗接代,只怕宫丞相不会善罢甘休。”
她担心的正是如此,“本宫会查清楚这件事。明日本宫去丞相府问问宫俊豪。”
他温润道:“明日若我有空,便陪殿下去丞相府。”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丞相宫立明急匆匆赶来。
当得知儿子的伤在传宗接代的命根子,又见儿子不省人事、奄奄一息,他红光满面略丰腴的脸膛沉了沉,布满了阴霾。
“丞相大人放心,太医已经诊治过令郎,令郎性命无碍,只是流了不少血,暂时昏迷。”慕容辞解释道。
“犬子如何受伤,下官一定会问清楚!”宫立明板着脸义正词严道。
“丞相大人,令郎需要静养,不如先将令郎带回府好好休息。”沈知言和善道。
宫立明吩咐宫人将宫俊豪抬回去,尔后拂袖离去。
见他这态度,慕容辞心里有数。
宫人迅速把寝殿清理干净,然后乔妃和元秀把慕容裳带回去歇息。
可是慕容裳听说要回寝殿,凄厉地尖叫,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乔妃和元秀不明所以,担忧着急,不知如何规劝。
慕容辞对乔妃道:“皇妹饱受惊吓与伤害,心有余悸难以释怀,回到寝殿就会回想起那令她恐惧的一幕,那就让她在偏殿歇几日再说吧。”
乔妃觉得有理,吩咐宫人将东偏殿清理一遍。
慕容辞传令下去,不许宫人议论这件事,凡议论者,宫规处置。
…
次日,慕容辞先去大理寺,再和沈知言一起去丞相府。
丞相府的管家说丞相大人不在,不过把他们引到宫俊豪住的小院。
正巧,宫夫人杨氏从房里出来,看见他们,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红肿的眉目布满了愤恨,只是敢怒不敢言。
慕容辞客气道:“宫夫人,这些药材是本宫的一点心意,给令郎补身。”
琴若双手奉上四盒珍贵的药材,杨氏给身旁的侍婢打眼色,阴阳怪气道:“既是太子殿下的心意,臣妇便收下了。”
那侍婢双手捧过四盒药材。
“宫夫人,我们可以进去看看令郎吗?”沈知言清润道。
“发生这样的事,谁也不想的。有些事本宫想问问令郎,还望宫夫人行个方便。”慕容辞理解宫夫人悲痛的心情,忍着怒火。
“豪儿睡着了…”杨氏凶悍的眉目泛着冰冷的戾气。
“娘,让殿下进来吧。”房里传出宫俊豪的声音。
不得已,她让他们进去。
琴若在外头等候,慕容辞和沈知言进去,在寝房伺候的侍婢退出来。
宫俊豪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昔日朗如春阳的眉宇如今布满了阴霾,交织着诸般复杂的情绪,愤恨,痛楚,绝望…
昨日回到府里,他苏醒后知道自己变成跟宫里内侍一样的废人,他无法接受,大吵大闹,歇斯底里地怒吼,痛楚绝望地悲鸣,抱着娘亲痛哭流涕…可是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失去了一个男人最重要的东西,他枉为男人,这个耻辱会跟随他一辈子,将他钉在耻辱架上,一辈子遭受旁人的非议、白眼、嘲讽、讥笑、鄙视…很快的这件事会传扬得人尽皆知,他还有什么颜面活在世上?
他再也享受不到一个男人的所有乐趣,再也不能顶天立地,将永远活在黑暗、寂寞的世界里,变成一个可怕的行尸走肉。
他想过死…
可是,娘亲的话警醒了他:宫家子孙绝不能懦弱!
他要报仇!
虽然报仇一事很难,难于上青天,可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宫公子,昨日在惊鸿殿发生的事,殿下表示很遗憾,不过殿下会查清楚。”沈知言温雅道。
“殿下最好查清楚,还我一个公道。”宫俊豪语声阴戾,就差咬牙切齿了。
“宫公子,无论是基于何种缘由、何种情况,都是昭华伤了你,本宫代昭华向你致歉。”慕容辞诚恳道,其实她堂堂太子,对一个大臣之子致歉,根本没必要,不过她想表示自己的一点心意。
“致歉就不必了,我只想要一个公道。”他不屑道,满目阴沉。
“可以说说昨日在惊鸿殿发生的事吗?不过,若你还不想说,本宫不会勉强你。”她问。
“昨日我刚回府就看见宫里的一个内侍来府里传话,昭华公主传我进宫协商大婚事宜。事关大婚事宜,我不敢怠慢,便进宫去见公主。”宫俊豪缓缓道来,抑扬顿挫的语声充满了悔恨与不甘,“在惊鸿殿,我见到了公主…”
慕容辞纤眉微凝,怎么跟元秀说的不一样?
元秀和昭华并没有说是昭华传召他进宫的。
他继续说着,仿佛回到了昨日…
对于这桩婚事,他是满意的。他一出生就锦衣玉食、鲜花着锦,被众人捧在手心里长大。因为他文武双全,家世显赫,身边总有奉承的人跟着,他意气风发,在帝京众多世家子弟里风头颇劲。陛下赐婚后,他更是春风得意,享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赞美与羡慕。
因此,昭华公主传召他进宫,他没有多想就去了。
进了大殿,他见到了朝思暮想的公主。
公主打扮得很美,比往日都要美。她穿着五重绯色纱衣,好似一团轻软的红雾覆在那婀娜多姿的娇躯上,又宛若一朵绽放在初夏的绯色牡丹,国色天香,华贵风流。
他看直了眼,觉着公主螓首低垂、浅浅微笑的模样摄人心魄,勾走了他的魂。
不过,他不敢造次,想着八月就能把美艳娇媚的公主娶回家好好疼爱,就无限欣喜。
昭华公主拉他坐下,案上摆着冰镇过的新鲜瓜果、糕点和杏仁酪,她温柔地让他吃,还亲手把杏仁酪端到他面前。
“这是父皇最喜欢的杏仁酪,本宫特意让御膳房的宫人多做了一碗,你快尝尝。”
她含笑看他,娇羞的眉眼微微低垂,风情万种。
宫俊豪接过瓷碗,吃了杏仁酪,心里甜得发腻。
接着,公主拿起瓜果递在他嘴边,媚眼如丝,“张嘴。”
看着她的纤纤玉手,他本能地张嘴,吃了瓜果,心笙摇荡。
她又喂他吃了一块糕点,娇柔地问:“驸马,味道如何?”
“美味可口,秀色可餐。”他如实回道,“公主为什么待我这么好?”
“因为你是驸马呀。”她媚然一笑。
“公主可是要与我协商大婚事宜?”
“不急,稍后再谈。”
昭华公主拿起一块瓜果慢慢地吃着,如烟似雾地凝视他,一小口一小口地咬着。不经意的,那瓜果掉落在她的衣裳上,弄脏了绯色纱衣。
她站起身,柔声道:“本宫去更衣,稍后便来。”
宫俊豪起身恭送,不多时,他听见寝殿传来一声轻呼,担心她出了什么意外,想也没想地就冲进去。
第1卷:正文 第116章:谁在说谎
宫俊豪担心昭华公主出事,才莽撞地冲进寝殿。
奢华的寝殿里,她站在床榻前惊慌失措地指着墙角,“本宫看见一只蟑螂从那儿爬过去。”
他立即去察看,不过没有发现蟑螂的踪迹。
“找到没?”她双臂交握捂着胸口,光洁滑腻的小脸布满了惊惧,“本宫最怕蟑螂了,没想到本宫的寝殿有蟑螂,回头定让宫人好好打扫。”
“公主别怕,我会保护公主。”他在四周找了一圈,回到她身旁,“找不到蟑螂,或许被公主吓跑了。”
昭华公主忽然拽住他的手臂,惊魂不定道:“你别走,本宫担心蟑螂再爬出来。”
宫俊豪身子僵住,不敢动弹——公主的碰触令他的心剧烈地跳动,他感受得到那玉白柔荑的柔软,闻到她身上袅袅而来的幽香,幽谧清甜,如初夏盛开的绯色牡丹,暗香缭绕。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忍不住看向公主。
她也看着他,柔媚的眸子含情脉脉,尔后娇羞地垂眸。
忽然,他觉得脑子有点晕,接着看见公主对他微笑,还听见公主对他说:“驸马,你喜欢本宫吗?”
“喜欢,当然喜欢。”他连忙表明心迹,“此生能迎娶公主为妻,是我最大的幸福与荣耀。”
“驸马,你会对本宫好吗?”昭华公主搂着他娇柔地问,把头靠在他肩头。
温香软玉依偎着他,他心弛神荡,全身火热起来,激动道:“这辈子我只对公主一人好。”
宫俊豪并非未经人事,但以往的女子哪里比得上公主高贵美丽?
平时他是克制的,可是今日不知怎么回事,他只觉得四肢百骸的血液如万马奔腾,似有大火烧着他,撩拨着他的意志…他眼前的公主有点模糊,她柔媚如春水,抱着他不松手…
接下来的事他也想不通,怎么就变成那样呢?
他把公主压在床榻,疯狂地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可怕的念头:反正公主迟早是他的人,再者公主和他两情相悦,现在他要了公主也没什么不可以。
这念头驱使着他,他就像奔涌而出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
再后来,他突然看见公主的手里多了一把匕首,那银白的寒光并没有让他畏惧后退,反而让他更加热血沸腾,更加狂热地拥抱她。
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了些,他陡然发现自己受了伤,而且是那地方的伤,鲜血喷涌,他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自然,宫俊豪只是简略地说了昨日在惊鸿殿发生的事,毕竟有些细节不好公然说出来。
“殿下,我不是有意冒犯公主,公主主动抱我,对我含情脉脉,暗示我…我才那样对公主的…倘若公主直言不喜那样,我一定不会冒犯公主,还请殿下相信我。”
“你意思是说,公主勾引你?”沈知言惊异地掀眉。
“我也不知道怎么说…但的确是公主先主动抱我的。”其实宫俊豪自己也有点懊恼,昨日应该把持住的,但有些细节他就是想不起来了,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公主抱你,你也不该…”沈知言皱眉。
“昭华先抱你,还做了什么?”慕容辞不动声色地问。
“公主抱着我…”宫俊豪冥思苦想,脑仁疼起来,皱眉道,“其他的我也不太记得了。”
“就昨日发生的事,怎么会不记得?”沈知言看向殿下,眼里分明有疑心。
“真的不记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宫俊豪苦恼地拍头。
“那这几日你好好想想,倘若想到什么,派人报知本宫。”慕容辞淡淡道,“你好好歇着,本宫先告辞了。”
“恕我不能送殿下了。”宫俊豪道。
“你好好歇着。”说罢,沈知言跟着离开。
出了丞相府,他们登上马车。他清朗道:“殿下怎么看?我觉着宫俊豪有所隐瞒,最重要的地方他偏偏不记得了,这不是心虚是什么?”
慕容辞点点头,“他说昭华主动抱他…勾引他,本宫觉得不太可能。”
昭华喜欢慕容彧,怎么会勾引宫俊豪?
这件事她一清二楚,却不好对沈知言明说。
昨日他们去惊鸿殿,刚进大殿,她看见案上的确有瓜果、糕点,这一点双方都提到了。
沈知言问道:“这事儿不能听凭一人之言,公主怎么说?”
她蹙眉道:“昭华所说的跟宫俊豪所说的完全相反。”
接着,她简略地说了昭华说过的事发经过。
“双方各执一词,还真不知道应该相信谁。”他清俊的脸庞堆满了疑云,“但眼下可以肯定的是,宫俊豪有所隐瞒。”
“昭华和宫俊豪,必定有一人说谎。”慕容辞笃定道。
“谁在说谎呢?”沈知言摸着下巴寻思。
“对了,林羽兄长那桩命案有进展吗?”
“我吩咐下属去京兆府调取卷宗,京城里姓容的人家共有九家,但都不是富裕人家。”
“会不会那容姑娘对林舒谎称自己是千金小姐?”
“不排除这个可能性。因此我让下属排查这九户人家。”
慕容辞忽然想起,容湛、容澜也姓容,不过他们并非京城人士。
那位容姑娘跟他们有关系吗?
原本她想回宫,不过与沈知言分别后便去了天下第一庄。
然而,容湛不在。她只好去凤凰楼问容澜,容澜嫣然一笑,“楼主,我和弟弟当真不是京城人士。若非当年你救了我们姐弟俩,我们还不知被人贩子卖到哪里去呢。”
慕容辞只是随口一问,早就知道他们跟那个传说中的容姑娘没有任何关系。
在凤凰楼待了片刻,她启程回东宫。
马车刚进宫门,旁侧窜出来一个内侍,扬声道:“太子殿下,御王有请。”
她心中有数,前往上书房。
果不其然,宫立明也在。
大殿清寂,慕容彧坐在案前,目光垂落在奏折上,精雕细琢的雪色容颜不显喜怒。
“王爷有要事与本宫相商?”慕容辞开门见山地问。
“还望王爷给宫家、给犬子一个公道。”宫立明拱手一礼,语声沉厉肃穆。
“宫丞相的嫡长子宫公子伤了要害,今后再也不能传宗接代,致使宫家不能传续香火,备受嘲笑非议。”慕容彧冷峻道,“宫丞相奏请严惩伤人凶手昭华公主,给宫家一个公道,殿下怎么看?”
“的确是昭华伤了宫公子,不过这件事颇有吊诡之处,谁是谁非,一时之间本宫无法下定论。”慕容辞扬眉道,“本宫还需时日查清楚。”
“能有什么吊诡之处?殿下这是偏私,包庇公主!”宫立明愤愤道,面色铁青,“殿下也说是公主伤了犬子,那么此事还有什么好查的?”
“昭华伤了令郎,这没错,不过,倘若昭华是自卫伤人呢?”慕容辞冷冽的眸光逼向他。
“什么自卫伤人?公主伤人就是伤人,怎么着也是公主出手伤人!”他厉声道,满目阴鸷与愤怒。
“令郎冒犯昭华,欲行不轨,昭华为保清白,惶急之下错手伤人,这情有可原。”她气定神闲道,“这可是令郎自己说的。”
“宫丞相先消消气,好好说话。”慕容彧冷淡地安抚。
宫立明愣住,那臭小子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昨夜他不是这么说的!
慕容辞道:“宫丞相稍安勿躁,这件事令郎和昭华各执一词,孰是孰非难以分辨。本宫会彻查清楚。倘若真是令郎无辜受害,本宫定当还他一个公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宫立明还能说什么?不过——
他浓眉微动,“殿下要查自然是好事,但如若殿下一句还没查清就无限期地搁着,那此事还不是不了了之?”
慕容彧眸色沉沉,道:“那便十日为期,十日后,殿下必须给宫家一个交代。”
慕容辞纤眉飞扬,“好,十日为期。”
十日不算短,她觉得绰绰有余。
宫立明告退离去,她正要告辞,却见慕容彧龙行虎步地走过来,似笑非笑。
她预感不妙,呼吸一滞,立马转身就跑。
他箭步抢上前,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揽带到殿门旁的墙上,把她围困在狭小的空间。
“你干什么?”她的双手撑在他胸口挡着,强迫自己冷静再冷静,“这里可是上书房!”
“殿下这几日可真忙。”慕容彧轻笑,笑里藏着刀锋,“忙着给本王找麻烦。”
“哪有?王爷怎么不在王府多歇几日?你的伤痊愈了吗?”
“殿下这是关心本王吗?”
“算…是吧。北燕国还需要王爷,王爷千万不能垮。”慕容辞自问笑得自然,“本宫还有要事,先行一步。”
然而,根本不能迷惑他。她使劲地推他,眼前这座高山却纹丝不动。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应该是内侍送来茶水。
脚步声靠近殿门,慕容陡然沉声厉喝:“滚开!”
那端着金漆托盘的内侍猛地止步,有点懵。
他自然认得出御王的声音,偷偷抬眼往殿内看去,却没看见御王,人呢?
“无本王吩咐,任何人不许进来。”
又一道冷厉的声音砸向那内侍,他连忙掉头离去,冷汗涔涔。
在此期间,慕容辞努力了几次,都没能逃脱魔爪。
第1卷:正文 第117章:街头偶遇
慕容辞寻思着他究竟动怒了没,看他面色冷沉、眉宇平静,好像没生气。于是稍稍放心。
慕容彧的指尖从她的额头往下滑,举止轻而柔,“这几日你好像躲着本王。”
她忍着拍开那手的冲动,“哪有?本宫口渴了,你这里有茶水喝吗?”
“没有。只有吃的。”
“什么吃的?”
“这里。”他指指自己的薄唇。
“恬不知耻。”她忍不住翻白眼,喂,你堂堂御王,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本王就是个恬不知耻的无赖。”
话音未落,慕容彧毫不犹豫地俯首、抬起她的下巴,狠狠地吻住她的柔唇。
在暴风骤雨来临之前,慕容辞巧妙地往下蹲,躲开他的钳制,连爬带滚地逃走。
他猝不及防,让她逃了,望着她飞奔离去的背影,唇角浮现一丝温柔。
回到东宫,慕容辞和琴若、如意谈起宫俊豪受伤一事,琴若、如意皆是一脸迷茫。
其实,慕容辞也是千头万绪,不知从何处查起。
“究竟是公主说谎呢还是宫公子说谎呢?”如意双手托腮,惆怅地自言自语。
“殿下,会不会两个人都说谎了?”琴若忽然道,脑子里浮现一道明光。
“也不是不可能。”慕容辞喜上眉梢,“昭华和宫俊豪为了对自己有利,都做假供。只是,真相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无人知晓。”
“殿下,不如想个办法让他们其中一人说真话。”琴若提议道。
“倘若他们有意说谎,那怎么可能说真话?”如意眨巴着眼说道。
“好比酒后吐真言,只要办法巧妙就能让他们自己说出真相。”琴若欣喜道。
“那你为殿下想个巧妙的办法。”如意道。
琴若瞪她一眼,重重地叹气,“想不到。”
慕容辞想了一整夜都没想到办法,次日她去惊鸿殿看望昭华,乔妃和宫女陪着慕容裳,寸步不离,担心她做傻事。
慕容裳郁郁寡欢,面色苍白如雪,眸光暗寂,也不说话,时常盯着某一处发呆,或者忽然就流下泪珠儿,哗啦啦地流个不停,旁人怎么劝都没用。
乔妃在一旁对慕容辞一边说着一边拭泪,悲伤道:“本宫知道昭华心里苦,可是本宫帮不了她…”
元秀忧愁不已,“奴婢说了一大车的话劝解公主,无奈公主一声不吭,也不知听进去了没。”
乔妃哭道:“昭华怎么会遇到这事?本以为陛下赐婚是天大的喜事,没想到变成这样…”
“不如本宫带皇妹出宫走走,散散心。”慕容辞提议道。
“也好。总是闷在宫里,本宫担心她做傻事。”乔妃声音低哑,容颜悲痛,为爱女操碎了心。
“乔妃也累了,不如先回去歇几个时辰。”
“也好。”
在近身宫女的搀扶下,乔妃离开惊鸿殿。
元秀为慕容裳更衣,之后和慕容辞登上马车出宫。
街上车水马龙,热闹喧哗,元秀一直紧紧地拉着公主,担心公主走散了。
慕容裳依然不为眼前的景象所动,呆傻地走着,不过总算会回应她们,她们问什么,她会点头、摇头。
“卖白糖糕喽,好吃的白糖糕喽!”
街边有个男子扬声叫卖。
元秀想起一事,道:“殿下,公主最喜欢吃街上的白糖糕了,每次出来看见了都会买来吃。”
慕容辞笑道:“那本宫去买,你们在一旁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