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明显是冲云溯来的,箭雨之后我仿若听见了无数长剑整齐出鞘的冷硬声响。云溯贴着我道低声:“阿衍,就算你再讨厌我,我们也都要死在一起了。”
这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我真想踩扁这张笑得得意的脸。他和占了什么天大便宜似的亲了亲我耳朵:“看来你不太高兴?”
经过这么一连环的刺激我快精神失常了:“陛下,我是个普通的庸俗人,我还没有看够这个红尘俗世、还没生孩子没做娘,最重要的是还没吃够肉!别说和你,我不想和任何人就在这时候莫名其妙死了。”尤其是被你拖累死。
他眸中精光一闪,嗤笑道:“我以为你有多大的理想,原来就这点追求。”
屋外的人已经逼近了过来,门吱啦被捅了开,然后就没动静了。时刻倾听的我稍稍怔了下,然后心中大叫不好。果然不出一刻,裹着油脂味的松枝穿过门窗流星样掷了进来,大多是朝着床铺这边来的。他们想烧死我们…
我崩溃道:“你不是会武功么?”
他好整以暇道:“我是会武功,但对方人数众多又有你这个拖油瓶在,就算勉强冲出去你敢保证没有别的埋伏吗?”
被打击的我下决心不和他说话了…
火烧了起来,呛鼻的浓烟渐渐充满了整个屋子,等不到被烧死我们就要被呛死在这了,我心如死灰了。在这个时候云溯的狼爪还不安分地到处乱摸:“阿衍,你知道我们背后是什么?”
我粗声粗气道:“知道你个屁。”
他轻笑了笑,火舌舔上了床上勾着的帐幔,眸子在火光中仿佛也烧着一片火海:“你害怕了?你可知当年被你推进寒水里的我亦曾这样的害怕过?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擅长记仇…”“嘎达”轻轻的一声木头摩擦在一起的响声,他诡异地转换了个问题:“你知道驿站后面靠着什么吗?”
身下的床榻骤然一塌,下一刻我就知道靠着什么了…秦河…
刚刚脱离被烧死命运的我立马面临了被淹死的困境…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明天还会继续更新,我快困死了。看文快乐~
亡命天涯
三月的江水依旧冷得刺骨,在前方烧红了半边天的火焰映照下,那种寒冷往骨头里又扎深了一分。疼,冻成青白的手脚疼,呛进冷水的胸腔疼,挣扎沉浮在水中的身体像被密密麻麻的蚂蚁在撕咬。我不大通水性,可以说基本不会,现在这会没沉下去完全得归功于长期在国师府里观摩阿岚洗澡。这手狗刨式虽识得不甚优雅,但能保我一命已是大善,反正旁边也没人看。想到这时,才冒出水面大张着嘴呼吸的脑袋被一只手霍地按了下去,水漫进眼睛里生生涩疼。使劲摆了摆脑袋,始终挣脱不得那只如影随形的手。云溯说到做到了,他说很记仇现在果然就要把我淹死在这里来报仇。江水在我眼前织成一片茫茫碧青,茜草色的锦绣若即若离地拂过我的脸,喉咙里剩下的一点儿空气都快被挤出来,可他没有丝毫要松手的打算。碧青的江水与紫红的锦袍逐渐在我眼前混杂成五彩斑斓的色片,唯一清晰的是他琉璃珠子样的眼睛,浮在不远处袖手旁观地看着我苦苦挣扎。握住喉咙的手慢慢失去了力气松落下来,我又想笑了,在他面前我从来不愿表现出一丝软弱。就算是死,我也要死得从容不迫。他冷然对视的眸子突然惊惶无措了起来,隔着几尺的江水似乎很焦急地在朝我喊着什么,这人真是傻了水里说话我怎么听的到呢?在他抓住我的胳膊时,冲破水面射来的箭也噗得声插/进了我腿上,鲜血染红了江水。原来我不是被淹死的而是被箭射死的啊… “辛衍,不准闭眼。你给我清醒点!”他压抑的咆哮一顿一顿地刺激着我的快麻木的神经,继而他发出声闷哼,将我搂得更紧了些,口齿不清道:“阿衍,阿衍…”喊得每一个字都是那样的用力,几乎,几乎让我联想到了一个词——刻骨铭心。我神智很不清醒,竟然会觉得自己看到了云溯眼眶红了。他哭了,他怎么会哭了呢?我死了他应该很开心才是,这个小心眼的男人终于报仇了应该很开心才是啊…腹部被人使劲一压,积在腹腔里的水被迫吐了出来,新鲜湿冷的空气争先恐后地涌入口鼻里,重获新生的我贪婪地呼吸着。 “阿衍,你感觉还好么?”云溯轻拍着我的背小心翼翼地问。我虚弱地瞧向他,眼睛有点花对了好几次才对准他的眼睛,咧嘴一笑:“我饿了。” “…”从小到大这么大的阵仗我还是第一见到,有次游学回来的方晋嘲笑我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这次我没有打他因为我觉得他说的实话,但是我很淡定地对他说:“嘲讽公主是对皇室的大不敬,要被阉了做太监的。”从此以后他就再也没嘲笑过我了。一想起方晋,胸口某处揪着隐隐作痛起来。将就着拧了拧衣服的云溯抬起脸要说些什么,看见我的脸色沉了沉眼问:“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哪里…受伤了?”他这一说,我才迟钝地感觉到了腿上的箭伤,那一箭贯穿过我的小腿,箭尾的羽毛堪堪露在外面。一动我就深吸了口气,咬紧着牙关才没叫出声来。云溯好像又不高兴了,但这时候他和我一样狼狈,阴沉着脸不说话的样子没有多大的威慑力。他托住我的腰一把抱起我,即便是落了水走起来路来依旧风度翩然,只是步子微微不稳,抱着我的手臂也有些力虚。 “我们这是在哪?”为了转移腿伤的注意力,我忍着痛挤出一句话来。他道:“连日降雨让秦河水暴涨,我们被冲到秦河下游了。”向四周略一打看,接着道:“看地形应该是到了与江州毗邻的徵州了。” “徵州?就是那个以神仙名字命名的州府?”我颇起了些兴致。 “我怎么听说是以一个妖怪的名字命名的?”云溯难得与我有了共同话题,许是泡水里泡久了嘴唇和敷了粉一样白。我瞪大眼睛:“啊?妖怪?”他兴是觉得我这表情很滑稽,好笑道:“是啊,妖怪。”他浅得近乎透明的眸子染上隐晦的夜色:“听闻在很久以前天上的天帝爱上了一个妖精,但仙妖殊途,最后妖精散尽了修为化成天地一缕清风而去。天帝思念妻子,就给她居住地方改了名字,就是现在的徵州了。” “徵州…”我喃喃道:“真是个好名字。” “你的也很好。”他淡淡道:“衍,八方水朝宗于海,你的父亲给了你很大的寄望。”我怔了怔,看他平静的神色刚才那句话好像不是从口中说出来似的。这是我与他第一次谈论到我的父亲和前朝,我是个不喜欢沉湎于过去悲伤里的人。师父曾问我恨不恨我的父亲,那时我已在国师府待满一年了。我说不恨是假的,但一直纠结在这个恨字上伤神的只能是自己,他在皇宫该喝酒还是会喝酒,该作乐还是作乐,感受不到一点我的难过。很久后我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有没有听到云溯随之而来的那句话:“衍生不绝,阿衍,你是希望。”云溯不是个煽情的人,所以这句话的真实存在性委实很值得推究。据云溯的观察推断,此地应该是离徵州州府不远的郊外之地。夜幕已降,我们要去州府已不太可能。他寻了个稍显干燥洁净的大榕树下,看着榕树柔软的枝条我又不免想起国师府的后山想起方晋,无法自已的难过漫山遍野而来。好在光线不亮,他看不清我的表情。 被他弓腰放下,他的眼睛在黑暗中精确地捕捉我的脸:“你在哭?”他蹲下来:“很疼么?”没有得到我回应的他不耐烦道:“到这时候你还逞强什…” “我想师兄了…”或许是受伤的缘故,我变得格外的脆弱,一天将一年的眼泪都流完了:“都是你,都是你!如果不是你派他去治理春涝,他怎么会死?”越说越气,看着他毫无愧疚的帘外我气得一脚踢了过去,这一脚扯动伤口没将我疼地两眼一翻晕了过去他毕竟不是方晋,如若是方晋见我疼得满地打滚定是忙不迭地抽着自己道:“我的错,我的错,阿衍你别哭了,哭得我都想哭了。”而云溯就那样隔岸观火地看着我无理取闹地自我折磨着。鲜血如注顺着小腿柱流下,他轻巧而强硬地捏住我的脚踝:“你的命是我救的就是我的,我没要你命前你最好不要别自己折腾掉。”我痛的背后全是黏糊糊的冷汗,也不敢再动了,嘴上还不认输:“臭不要脸的,我这样都是谁害的。”他眼里有了丝笑意:“是,是我害得。”薄唇一抿:“我就喜欢看你被害得上蹿下跳的模样。” “…”我连生气的力气都没有了…很长时间他没有说话,不晓得从哪里抽出把薄如蝉翼的小小匕首在我腿上来回比划,我心惊胆战问:“你想干嘛?” “拔箭。”我没有再说话,他垂着眼帘握住羽箭,浑身一颤。他抬起眼,我别开脸呐呐道:“疼,很疼。” “嗯。”这回他的笑容不虚无缥缈了,而是真真切切的笑意:“我会小心,如果,真很疼的话…”我欢欣雀跃问:“真很疼我能咬你么?” “忍着。”他轻轻吐出在这句话,手起刀落利索地将伤口拉开了些,在尖叫冲破我嗓音的同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拔出了羽箭。这一天内我已经对自己的死亡方式有了好多猜想,现在我能确定下来我是被痛死的… “好了,拔出来了,不哭了。”他拥着我哄孩子样抱抱哭得嘶声力竭得我,时不时蹭蹭我的脸:“阿衍好勇敢,不哭了。”手不停歇地撕了里衣裹住伤口粗粗包扎了下。又从贴身衣袋里摸出个奇怪的小盒子,盒子里隐有一点星火,草草堆了些尚算干燥的枝叶,拇指推开盒盖一抖,洒下的未名灰烬一触及树枝腾起两尺高的火光,暖意包围上了身。我这人不能哄,越哄我就越来劲越想折腾。云溯哄了一会儿八成也看出来,淡淡道:“这双眼珠子要是哭瞎了也好,到时候也没用了就挖出来供我养在水里天天看。”我很有眼色地缩小了哭声,虽然仍旧疼得我龇牙咧嘴,自怨自艾地抱膝缩成一团:“你挖吧,反正过不久估计追兵也追来了,都是一样死。”他收好盒子,捡了根长树枝将火拨得更旺些:“徵州边境驻扎了左羽军,他们想要明目张胆地追过来还是有些困难的。”眼睛一亮:“对啊,我们去左羽军营不就安全了吗?” “没那么简单,他们既然敢行刺想必早已在这一路都布置好了人马”他面对火光坐得很端直:“我们去就是自投罗网。” “他们早晚会追上来,援兵那里又去不了,陛下难道准备和我一路逃亡回煜京么?”抱着冰冷冷贴在身上的衣服我打了个喷嚏:“陛下不像是坐以待毙的人。”他斜觑了我眼,我同样斜睨了过去,他笑了:“我猜你猜到了一些,但究竟如何你还是猜不到。”他勾起我的衣领,向下一扯:“一早我就得知朝中有些人不安分了,这些不安分的人想要我的命,可我又不太清楚究竟是哪些人。我想他们等着机会也等急了,不如借此次南行看看到底是下面哪些是人干净的不干净的。”我心里有了底,他这么说一定做好了准备,说不定他手下的人正往这边赶来。确信性命无虞后,我扭着脖子避开他的狼爪叫嚷道:“这时候你还想对我动手动脚,畜生啊。”他手一顿,似笑非笑道:“本不想做畜生的,你这一骂要是不做些牲口之事岂不是对不起你?”我讪讪道:“你随意,你随意。”云溯麻利地剥下我的衣服挂到对面的石头上任火烘干,至于里面的衣服我死活不肯脱,他淡淡道:“是你脱还是我动手帮你脱?”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试图狡辩:“脱了我会着凉的。” “不脱你还是会着凉的。”于是我被迫脱了,里衣脱下时我很难堪,兜头照来道已烘烤得微干的衣服。我摸着衣服边,惊奇道:“原来小说里用内功烤干衣服是真的呀。”他不搭理我。雨已经停了,老天罕见地露了轮半残的月亮。我虽又累又困,但一想到那些心狠手辣的刺客就不敢闭上眼睛,强撑着眼皮。 “困了就睡吧。”一直沉默的他开口了。我道:“我困了你自然也困了,要是我们都睡着了来人了怎么办?” “我睡不着。”他淡淡道。 “为什么?”他瞅了我一眼又转过头去专注地看着篝火,我倾过身子调笑道:“陛下莫非是金刚不坏之身,水火不侵…”我这才发觉了他的不对劲,原先因为火光所以看不出来,靠近了才瞧见他的双颊微微透着丝不同寻常的红晕。爪子搭上他的额,乖乖,烫得能蒸熟鸡蛋了。 “你有武功在身,怎么比我还弱不禁风?”我嘟嘟哝哝,眼尖地瞥到了他腰侧里衣上一处暗色,一摸一手的黏糊,全是血…我绷紧着脸:“你也受伤了?”他觑了我一眼,眼神里满是“废话”这两字,手指一松,地上掉了个薄薄的菱形铁片。是暗器,看尖头上一点莹莹绿色,是淬了毒的暗器。 “你不是想杀我么?”他眼里眉间俱是嘲讽:“你可以如愿以偿了。” “是啊”拈起暗器我笑得春光明媚:“我想杀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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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器有毒
要取云溯性命,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身上披着天丝缎衣尚残存着他的体温,这个人在前一刻从水里救了我替我疗伤安慰我,但在前一年他杀了我父亲与兄长取而代之成为这个国家的主人,多难做选择…
“我杀了老皇帝与他的儿子,你为了他们现在要杀我。可前不久我才救了你命,阿衍你说我们之间的账该如何清算?”他的唇比刚才更惨白了,颧骨上的红晕却诡异得更深了,月夜下他像个凄艳的鬼,话语轻灵得堪比林中一缕水雾。
凝视着暗器上雀翎般艳丽的淬毒,我的声音很低沉:“我父兄多条性命,你才救我一命,二者如何能相提并论?”
他哼了声,没骨头似的往身后的树干上一靠:“这样的话你自己都觉得牵强吧?再说…”他像个诱人入地狱的妖鬼:“他们的性命怎能与你相提并论?”
我努力了几次还是挂不出如他般轻松自如的笑容来,只得维持现在这副面无表情的样子:“那你想怎样?要不,我杀了你后再自杀偿你一命?”
他的眸子亮得近于璀璨,令天上的星子都要羞愧:“这样,当然最好了。”
碰到他额头时烫得惊人,若是常人早昏迷不醒了,看他现在这样子真难想象是个中了剧毒高烧之人。说我逞强,我看他才是真正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人。我说:“我不喜欢欠别人的东西,一旦欠了以后必要千倍百倍还的。你救我这一命我会趁早还了你,到时候我一定会亲手取了你的性命。”这段话说完我顿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高大起来,颇有侠义之风。
他一眼就看穿了我的心思,异常诚挚夸道:“恩怨分明,表妹当真具有一代仁侠之风。”
我被他的冷嘲热讽激了个大红脸,恼羞成怒道:“吵死了,我要睡觉了!”翻身往石头上一扑闭上了眼,那暗器被我悄然用布条包好塞入了腰间别着的零食袋里。我不是不想杀云溯,只是在这个关头杀了他对我来说一点儿好处都没有。杀了他,且不说以后没有个会武功的保护自己,若是被他的死士们找了过来我完全没有胜算可以逃出生天。留着他好处很多,我噼里啪啦地在心中打着算盘,万一到了紧要关头逃不掉了我就把他给交出去,反正对方的目标是他又不是我,以我装疯卖傻的本事保命还是有可能的。
“辛衍,现在你我是一条命上的蚱蜢,我要是没命了你必是逃不掉的,所以收起你那些小心思。”他在我身后干哑着嗓子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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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过得不慢也不快,提心吊胆中我竟睡得也算黑甜,一睁眼多日未出现的太阳像个荷包蛋似的挂在东边的云朵中间。其实较真的话,它更像荷包蛋中间的蛋黄,之所以有这么多的联想全在于——我饿了,不,快饿死了…
身边没有人迹,篝火已熄灭得干干净净,一缕热气冉冉从黑灰里游起。云溯走了?在我睡着的时候他的护卫找过来接走他了么?可我为什么还在这里?刚睡醒的我脑袋不大通畅,握着身上那件不属于自己的衣服发了很长时间的呆才逐渐醒悟过来,老天开眼云溯他放我走了?强烈的喜悦和惊异轮番冲击着我的脑袋,另外一种微小的情感没来得及分辨就一闪即逝了。拨开裙角,很好,没有渗血。尝试着稍稍动弹了下,脸扭成了麻花,很好,也不能动…
所有的欣喜烟消云散,现在的我慎重地思考法子来离开这个鬼地方。云溯说这里是徵州的郊区,对于徵州我还是有些了解的,与它隔壁商事重镇的江州相比徵州因为州境内崇山峻岭绵延不绝,加之州中多以农桑为业,来往的人流并不多。这里显见是一处山脚,白天尚好到了晚上百兽出动逃又不能逃,下场可想而知。而想要找个路过的人来,算了…通常这里路过的除了迷路书生外更多的是吃人妖精…
左侧一人高的草丛中传来了两个人纷杂的脚步声,一个微重一个略有迟缓,长草一拨领头的吃人妖精仅着着雪白中衣在晨露薄光里有一刻恍似山中谪仙:“我的娘子不甚踩到了山中猎人布下的铁夹腿脚不便,有劳先生暂先察看一番也好让我放心。”在我不可置信的目光里他笑得狡猾如狐:“稍等。”他弯下腰替我扣好衣襟,用长袍将我裹的滴水不露才让开来。
这不符合事物发展规律!他不应该走了吗?为什么回来了,还满口胡说八道!
采药的老医师中规中矩地检查我受伤的小腿,诧异问:“夫人可起了烧?”
发烧的人在那边,我这是气的!罪魁祸首毫无自觉地凑过来亲昵地揽了揽我肩上的头发:“让先生见笑了,她被我宠坏了未受过半点苦,这点疼痛也是要嘘上个半天。”
老医师心有戚戚地点头道:“贱内也是如此。尊夫人的腿伤仅是皮肉伤,未伤到骨头,休养几日就可了。”说完极热心地邀请道:“看你夫妻二人不是本地人吧,这里常有野狼出没,不如随我去村子里稍作歇息再进城寻亲?”
看来云溯和他胡扯了不少,连寻亲误入歧途这样拙劣的借口出来了,偏偏这里民风淳朴,这老先生丝毫没想过我两二人皆是一副泡过水皱巴巴的样子,难道迷路到河中去了不成?
云溯抱我已抱得十分顺手,一拨一起我就落进了他的怀,不经意脸擦过他的脸,火热滚烫,原来他烧还没退…瞧着前面带路的郎中,我靠在他耳侧道:“郎中都是现成的,你想自己烧死自己?”
他干白似纸的嘴唇动了动:“你以为这样的毒普天下随处可见吗?带着一个腿受伤的你已经够引人注意了。”
这点我真没想到,都快烧成灰了他考虑得依旧如此周全,我心安理得地为每次与他交锋总处在下风找到了个合理的理由。
郎中的村子顺着小径拐了几拐就见着了真容,简单的白墙乌瓦,是南方一带特有的建筑特色。从他口中我们得知这里确实是徵州州府的郊野之地,马车不出一个时辰就能到了。不过这几日州城突然加强了警戒,进出都变得不易,尤其是对我们这样的外乡人。
云溯听到后莞尔一笑,艳光四射可又冷酷无情,看来这徵州戒备的命令并非是他所下。去不了徵州,而我与他都属于重度伤患,两相权衡之下,云溯决定留在这里一方面养伤一方面等着他的人来。
村子很小,青年劳力有一部分在徵州里坐长短工,自然有些人家就空出屋子来了。因为对外云溯称我与他是夫妻,所以不得已我与他住在了一起,不晓得是不是眼花我好想看到他脸上滑过心满意足的表情。就和我前面所说过的一样,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和云溯这样和谐安稳地相处在一起。白日里他会与我下棋,输赢参半,输的人做饭赢的人洗碗。于是每天我们都轮流被对方如魔似幻的厨艺折磨得不成人形,过了两日郎中过来给我复诊撞上云溯端出一锅焦糊的粥大惊小怪道:“尊夫人正是要补身子的时候,怎么能吃这些呢?”
我不厚道地笑了,云溯被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晚上就请了隔壁的方老太太过来料理伙食。这是我这么久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吃完后我感觉自己撑成了个圆球滚在椅子上指使着云溯:“今儿你输了我半子,你去洗碗。”
他没有动,反倒过来戳了下我圆滚滚的肚皮,弹了回去,好玩地又戳了下。我护着肚子怒目而视:“你干嘛?”
方老太太煮好甜汤送进屋乐呵呵道:“娘子有了身子?怎不与老婆子我说一声呢,做些适合娘子吃的来。”
“…”
一天夜里我被股炙热的呼吸弄醒,不晓得何时他摸上了我的床使劲磨蹭着我的身子迷糊道:“阿衍,要不我们顺应民意吧?”
“民意?”我的眼皮还没睁开,完全没弄懂他的意思。
“生个孩子。”他撩开我耳后的发吻了上去。
没睡醒的我彻底被吓醒了,完好的那条腿想都没想就蹬了过去,于是金光不坏的云溯就这么被轻轻松松地蹬下去了。他躺在地上似也清醒了些,抚着额哭笑不得道:“有你这么不解风情的女人么?”
我粗野地低吼道:“要发情滚出去发,我可不是个随便的人!”
“…”
云溯躺了一会也没见他起来,我拖着那条残腿挪啊挪到床边,透过窗纸的极淡月光洒在他紧蹙着眉的脸上。我心想,坏了!
一点点蹭下了床,我单跪着一条腿在他身边,拍了拍他燥热的脸:“云溯,云溯你可别死啊。”你死了谁给我洗衣做饭、助我逃出生天啊…他微睁着双水光潋滟的眸子迷蒙地看着我,傻嘟嘟地还挺可爱。
一瞬间我突然福至心灵,不假思索道:“你不会中的是春毒吧?”
作者有话要说:那个,还是更新…晚安看文快乐~
惊变夜袭
那抹堪比艳霞的红晕已从他脸颊蔓延到了脖子上,白如玉脂的肌肤上冒出晶莹细密的汗珠,发丝若即若离地粘在他的唇边,怎一个风情万种了得?危险,太危险了,我抵着木床脚憋着气离他远了一点。
他的眼珠子朝我偏了一偏,突然出声道:“别动。”作势就要拉扯过来。
我骇得往后猛地一仰身:“你别过来啊!哎!”后脑勺钝钝地一声闷响,东西左右顿时旋转模糊在了一起,恶心得我想吐,鼻涕眼泪不受控制地全出来。
他腾得就坐了起来,起来的时候身子狠狠晃了晃,一手扶着额一手抱住了我:“活该!叫你别动还乱折腾!”他的境况不比我好多少,几句话下来喘息粗重,平时没注意近前一看这几天憔悴清减了不少,颧骨瘦得凸起。说完拳头抵着唇,一连串咳了起来。
我说:“云溯你是不是要死了?”
他这一通咳快要把肺咳出来似的,好不容易止住了,嗓子和破铜锣样的了,恶狠狠道:“就算死你也别想逃走。”抱着我的手向里又箍紧几分,薄衫后的肋骨膈得我肉疼,推又推不开,病了力气还这么大他是人吗?
我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给唬住了,揉着后脑勺忿忿腹诽了一会道:“你死了我还不是想去哪就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