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碧推开门,“咦,小荷去哪里了?”
她左右张望了下,将药包搁在桌上,自言自语着,“不过这片刻时间,也能乱跑,真是个坏婢子。”
陆云袖失笑,她自是晓得小碧恼恨的,无非是小荷透露了她的心事。上官轻鸿与其说相貌平凡,不如说善于隐藏,就光是那双眸中神采,便可夺去不少女子心神。她跟着在桌旁坐下,起手倒了杯茶,笑道:“依我看,上官先生的确不错,怕对你也是有些好感,否则不会说教你去取药。”
小碧一头磕在门框上,痛的蹲在地上叫唤,陆云袖还打趣的将那瓶朱红瓷瓶递给她,“呐,这可是上官先生的跌打损伤的好药,往你那脑袋上抹抹,立刻便好。”
小碧面红脖子粗的抢了过来,撇着嘴大声道:“少夫人你也跟着小荷欺负我。”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47 土匪
陆云袖刚要回嘴,小荷一脚踏了进来,匆匆忙忙的说:“少夫人、少夫人,方才我去洗衣裳,听纪花说,王爷与王妃要回来了。”
这一句听了陆云袖彻底愣住,“那岂不是要办家宴了?”
小荷这边点了点头,“是呀,定然是要办接风家宴,少夫人还需准备玫瑰百果蜜糕,看来是要忙碌了。”
提到家宴,陆云袖跟着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万一自己做失手了,就怕侧王妃又得寻理由来编排自己,到时候还得费尽心血的去应对。
一想起云萝夫人的冷笑与指责,竟是胜过了那土匪的意欲不利。权衡间,还是咬牙将封尘的事情往后放放,暂且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他总归还是要来的。
见陆云袖脸色也变了,小碧与小荷相视一眼,小碧问道:“少夫人可是在担心糕点一事?”
陆云袖不由得点头,小碧却是笑了起来,“少夫人莫要担心,有小碧和小荷啊。”
在这王府中,也就这两个丫头连带一个沈风栖,最是贴心,倒也算是一桩幸事。
越临近王爷王妃的归来,府里也是忙成一团。中间侧王妃着纪花将陆云袖唤着去教育了一顿,无非是那些话:二位家主既然快回来了,你莫要忘记自己做好糕点之事,更要小心谨慎,这些日子别再犯错。
侧王妃还补了一句:我听闻前几日你还去上官先生那里求药,可千万别沾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幸而上官先生说不过是些养身体的药,否则啊…哼…
陆云袖尤感觉到那声冷哼与梦里头的尖叫,十分近似,不由得抱紧胳膊,坐在荷塘边,让冷风吹的自己清醒一些。果不其然,云萝夫人待自己的戒心未除,奉茶虽则因手伤不用再去,这时时刻刻都盯的自己,严严实实,哪里还有半分自由。
白日方下了场雨,至今还点点滴滴,打在荷塘之中,似此起彼伏的乐器,吹着一曲天明前的余音。
陆云袖拂去肩上被打到的雨水,想着已有好些日子,那土匪没有再来。说不定,他是厌倦了自己又或者是有了新欢,怕是将她遗忘。
那对她而言的刻骨铭心的痛,却在他人那里不着丝缕。彼此之间本不过是场黄粱梦,所谓的爱恨情仇也是烟云飘渺。或许正是这样的缘由,这般想着,居然滑过了些许失落。
她叹了口气,自言自语着:“雨横风狂三月暮,门掩黄昏,无计留春住。”
封尘在后头站了许久,眼瞧着那小女子就跟患了相思病一样的望着荷塘发呆,还念着颇有闺怨的诗,他便自得的很,冷落几天虽非本意,但至少颇有效果。
他到底还是没忍住,几步跨到陆云袖身边,凑到她耳畔说:“果然还是想我了?”
陆云袖被吓了一大跳,惊悚站起,却未稳住,险些掉到后头的荷塘里去。封尘大手一弯,她便落入对方怀中,怔怔的相互对望。
这土匪应是乘雨而来,也未曾打伞,浑身湿哒哒的,发间额上的水落在陆云袖的脸上,冰凉的令她瞬间反应了过来,回头看了看院门,幸好四野无人,她才低声怒道:“你放、放我下来!”
封尘哪里管她,转身一脚踢开门,又微微一震,再将房门紧闭,跨了进去,大马金刀的坐在椅子上,这手还紧紧的搂着陆云袖的腰,死死不放。
“你这土匪!”陆云袖五味杂陈的低喝一声。
封尘微微一愣,从桌面上拾起块糕点,塞入口中,“一天都没吃东西,我好饿。”
陆云袖去拍他的手,“饿死鬼投胎么?别抓那么大块。”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48 心声
封尘微微一顿,忽然满眼笑意的看向她,“袖儿。”
那沙哑低沉的声音说的陆云袖浑身轻颤了下,下意识的抬头去看封尘,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似乎很是自得,她气不打一处来的答:“做什么?”
封尘倒是不说话了,相识的时间那般短,相知的感觉却分外长,这女子时时柔弱不堪,实则倔强无敌,有些想说的话不如埋在心里自得其乐,也切莫说出来剐了她那小薄皮的强。封尘另一手握住那还在拍打的小手,心情甚好的拿起那一大块糕点放在了口中,顿感一股玫瑰清香扑鼻,不禁抬眉问:“你今日又去做那玫瑰百果蜜糕?”
这句话吸引了陆云袖的心神,她着紧的问:“如何?还能吃么?”
虽则今日出锅之后,依原样打发小碧小荷送出去不少,得来回馈依旧非常好,她还是目光灼灼的盯着封尘,满脸的在意。
封尘不说话,忽而瞬间凑近,熟练的照着那唇便压了下去,丝毫不给陆云袖任何机会,将口中那玫瑰百果蜜糕哺了过去——陆云袖的脸都白了,自从与这个土匪相遇之后,便再没有任何矜持可言,这等活色生香的行径居然出现在自己身上,曾经的她更是想也不敢想。
封尘近了,只手渐渐上滑,尚带着些许凉意的指尖贴在她的唇畔问:“好吃么?”
陆云袖眨着眼睛,还未从那强大的冲击之中回复过来,囫囵吞下口中残余糕点,拼命抹着嘴唇结结巴巴的说:“你这…你这登徒子…”
封尘上前亲了亲,抱的更紧了些,抢先说:“几日未见,我倒是有些想你。”
陆云袖红着脸,彻底失语,果然这男人的此招对她甚为管用,无论她说什么,他总是能用四两拨千斤的方法,顾左右而言他,最要命的是,往往能一击就中,令她阵地失守。幸而她脑中尚存一丝清醒,在那冰凉的指尖下犹有挣扎余地,恍惚片刻之后,便想起要紧事,推开他的手问:“你当真想对王府不利么?”
“哦?”此话转移了土匪的注意,挑起唇边一丝狡黠,“这么说,你很关心王府?”
陆云袖挪开被抚摸着的脸,不去看那双看透人心的眸子,“自然,我已嫁入王府,是王府中人,眼下不过是被你这土匪强迫,纵有心也无力。”
大抵那句“嫁入”有些刺激到封尘,勒住陆云袖腰间的手狠狠的紧了紧,引来女子一声轻呼,双眉微蹙不甘示弱的瞪回瞧他。
说句实话,陆云袖心里也是十分挣扎的,面对这样变幻莫测的人,她的小心思虽偶尔失灵,但也还算够用。有时候一副柔弱的外表反倒是自己的最佳利器,常常能使旁人失了判断。只是如今问题却在于,面对这土匪,失衡之时远大过于冷静。
她其实心里头也糊涂,莫名的叹了口气,“你为何…不在我未嫁时候出现,你为何偏要折辱我,若不欢喜,何苦纠缠。陆云袖三字,于你究竟算什么。”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49 周旋
“我走不出这个王府,也离不开这个小筑。假以时日,还不知王爷王妃会如何对待,你时常所谓我是你的女人,这等自欺欺人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的好。”陆云袖也觉自己窝囊至极,骂也无用,恨也无用,只好软言相劝。
封尘半晌无言,还是伸手扳过她的脸,“所以你担心我会对王府不利?你为何不猜测,我会想办法令你离开王府?”
陆云袖失笑,坦诚回答:“陆云袖自知平凡,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哪里有那等倾世能耐,做个红颜祸水。私下里揣测,也许云袖只是你那计谋之中节外生枝的一环。假若令你错失良机,怕也是会痛下狠心。不过…”
封尘现出几分玩味的意思,“不过什么?”
总算是回应了自己的话,陆云袖直言不讳,“不过云袖不怕,死有何妨。”
封尘的手渐渐滑下,两手一兜,令身体贴的更近了些,声音低沉而又“你这…”
话语里有些犹豫,有些动情,还有一些不可思议,封尘恐怕如何都想不到,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理清楚如此多的事端。虽依旧隔着远山远水,描画出的居然也有些形似。明明深居宅院,这颗七窍玲珑心当真令人惊叹。
封尘勾起那形状美好的下颌,“你放心,只要你在这王府一日,我暂且还不会轻举妄动。这是对你这般聪明的回馈?”
陆云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此人话中真假难分,谁晓得他到底想对王府做什么,只是能换来这句话,也是安心不少,不由舒了口气,轻声说:“当真?”
“当真。”封尘做了个保证,掷地有声的坚定。
陆云袖舒了口气,这样也算拿自己争取了些时间,若再能寻机找到蛛丝马迹,或者便能揭开这土匪的真面目。他不肯与自己说,那么只能她自己去找答案。
封尘见她又在出神,也不再给她这些神游太虚的机会,附耳问:“不晓得什么叫做**苦短值千金么?”
陆云袖顿时羞的无地自处,推开几分距离后,诺诺的说:“你别这样。”
封尘明知她最后也不过是妥协,于是丝毫不顾陆云袖的挣扎,抱她起身朝床榻走去,这面还低低说着:“那日我便后悔的很。软玉温香在怀,却只能一亲芳泽,岂能这般简单便放你回去。”
陆云袖想骂几句解恨,奈何被压在身下不能动弹,连唇舌亦是被占去自由,不一会儿便在这土匪的上下其手之中,哪里还有半点清明,全数填上混沌朦胧。
每每在这种肌肤相亲的时候,总是多少会迷失自己。而这土匪或许真的对她有了些许情感,也更加在意她的感觉,不像初回那般蛮横,无论是吻也好、又或者是纵身闯入,都温柔而又轻缓。
辗转之间,意乱情迷。
这个如夜魅一般的男人,身携黑暗,果真与她之间,也是不容于世间的伦常。陆云袖习惯了他夜里来去,就连自己心里,也当每晚的贪欢,如同梦境。
偶尔当她在荷塘边看着初春的碧草,渐渐染绿自己的庭院时候,依旧只觉不是真实——他到底待自己,是何种存在。
虽则对沈风栖动情过,但到底与自己身体相接抵死缠绵的人却并非沈风栖,而是她依旧不知道姓名的假夫君,如今做了些微调整,可以是真土匪。
她与那土匪之间,似约定又似交换,更似博弈。冬去春来,眼瞧着数日之间,打着骨朵的几树桃花,已是绽放。晓烟初破,霞彩影红,微露轻匀,风姿潇洒,朵朵都如美人初装,娇怯动人。
陆云袖摘下一朵桃花瓣撒入塘中,笃定了一个信念:无论天地如何变化,这男人,势必要周旋至死,不死不休。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0 家宴
过得几日,总算是有人来传唤她,便说王爷王妃回府,听侧王妃说她要在家宴献上自己做的玫瑰百果蜜糕,王妃甚为欣喜,特命人来传陆云袖。
小公子的白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她也可穿上红妆,不再素淡。这回小荷为她换上的是比较正经的装束,最近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吃的也好,面颊上无端多了点肉,白净如玉又娇艳欲滴起来,就连小荷也莫名其妙的问:“少夫人最近似乎不太一样。”
小碧为她寻了朵坠琉璃七彩花冠,扣在发间,附和了一句,“少夫人如今这般才像个嫁娘啊。”
前些日子总是含愁带怨的,印堂发暗,看的多了也会令人担心她的身体,小碧补了一句:“果然是王爷王妃回来,侧王妃不敢欺负…”
“嘘。”小荷使了个眼色,“笨婢,你能注意些么,万一被旁人听了去,你还要这条小命了么?”
陆云袖整理好身上正红团兰花的锦袍,将一对宝蓝色玉坠耳环戴上后,轻声说:“想来是上官先生的补药起了作用,今天小碧你去替我好好感谢感谢。”
小碧一听,脸红脖子粗的点头应下。小荷跟着得意洋洋的笑出了声,总算有个能制住小碧的人的感觉。
家宴是在那府里最大的花园中举行。相传,那花园本是前朝某个皇帝的手笔,尤以小微亭为最。水波粼粼的池塘之上,以玉带桥相接,以文石为岸,朱栏回绕,池旁垂柳依依,各类奇花异草相间,分绿影红,截雾横烟。
宴席便设在池旁小微亭上,下有舞女轻歌曼舞,上是美人轻弹琵琶,王爷、王妃、侧王妃以及世子已然坐于席上,远远望去,自是翠柳花飞、上下随风,若絮浮万顷,缭绕歌楼,恰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陆云袖腹诽了下王府的奢华生活,走的快了几步,登上小微亭后,对着诸人福了福,“云袖拜见父王、母妃、庶母妃,还有兄长。”
她微微一顿,居然看见上官先生也在席上,于是补了一句,“上官先生好。”
在他人面前,虽是尊称,犹可以见到她喊庶母妃时候,云萝夫人面上微微泛上厌恶的颜色。
王妃心善,倒是抬手让她起身,示意她坐到沈风栖旁边,“云袖住的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回母妃的话,十分习惯。”挨着沈风栖,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朝外侧挪了挪,才谨慎的答,“王府待云袖十分亲厚,母亲也是。”
“我听云萝说,你前些日子一直苦练玫瑰百果蜜糕,便是为了今日让我等尝尝?”睿王爷和蔼的问话。
陆云袖心中微暖,这王府之中,王爷王妃二人作为长辈,自是待其不薄,令她颇感温情,比曾经的姑姑姑父,也要亲上几分呐。
她连忙应答:“是,云袖也想尽些孝心。晨起时候已然在厨房之中做好糕点,这便让小碧去取。”
小碧在旁侧听着,立时领命而去。
等候间,云萝夫人有意无意的问沈风栖,“世子爷近日看来休息不好,面有疲色啊…”
陆云袖听了,好奇的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沈风栖,果然,今日的他分明有些精神不济的感觉,然后云萝夫人露出颇为奇怪的表情,“难不成世子这几日夜里也未曾好好睡?”
沈风栖微微一愣,遂苦笑着说:“的确,可能还得劳烦上官先生瞧瞧。”
那边上官刚要应话,云萝夫人却将头转到陆云袖这边,“倒是我这儿媳,近日怕是心情不错?瞧这气色好的。”
陆云袖奇怪的看了眼云萝夫人,也不晓得她是为什么,句句话不离自己与沈风栖,她只好点头应是,“这些日子全仗上官先生,替云袖准备了些调养身体的药。”
上官轻鸿那方眸光里尽是些不解的神色,怎么全都将话往自己身上兜呢,无奈之余他只好拱手谦虚一把,“在下也只是略尽心意而已。”
云萝夫人“咦”了一下,颇为夸张的说:“这可不似是调养出来的啊。”
她凑近王爷,笑的格外诡异,“面带桃花,眼含秋水,颇有些承泽雨露的感觉啊…”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1 朱砂
沈风栖一听之后甚觉刺耳,险些拔身而起,半晌倒是按捺住脾气,冷冷的说:“庶母妃这般指桑骂槐是为何?怎么听都似是指摘我与弟妹…”
然而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陆云袖,他还是生生止住,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
睿王爷听后皱眉,颇为不耐的说:“云萝,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有话直说,别话中有话,含针带刺的。”
或者是牵累到了自己的儿子沈风栖,王妃也不大痛快,推开面前方端上来的一盘小点,“妹妹,有些话可当真不能随意胡说,儿媳嫁进王府已是不易,岂能乱污人清白,更何况风栖一向谨言慎行,待人宽厚,你这般说有些过分。”
虽则王爷与王妃都在替自己说话,陆云袖藏在袖中的手却在发抖,她总觉着今日的家宴云萝夫人并非说说那般简单,而是真的有在密谋着什么。那夜的噩梦突然在眼前晃过,她的眼睛也开始恍惚起来,分明看见好似是一团和气的家宴,却早已化成攻心的利剑,剑跋扈张,朝着她不为人知的秘密斩去。
旁人只以为是云萝夫人诬陷,但她的一句话,让陆云袖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
而云萝夫人被睿王爷、王妃指摘之后,倒是冷静的笑笑,玉指葱葱点着桌面,“王爷您错怪云萝了,若是没个证据,云萝敢这么随意乱说么?更何况我又没说是世子,姐姐你着什么急。”
睿王爷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云萝!你这是一定要在家宴的时候,给大家寻不痛快么!”
云萝夫人娇俏的脸蛋也变了神情,咄咄逼人的问:“敢问王爷,替我儿娶来的媳妇,我儿将将入殓未有一月,若有私情,最不能忍的便是云萝好么?云萝就等着您回来替我这可怜的母亲做主,却为何不肯面对这桩子事情,我命苦的孩儿啊…”
她开始大哭起来,珠泪滚滚,看着十分可怜。
陆云袖见这情形,哪里还敢坐着,立刻站起,跪在桌前,低声说:“云袖、云袖没有串通私情…”
云萝夫人尖叫出声,指着她的脸逼问,“陆云袖,你给大家好好看看,你的守宫砂可还在?”
陆云袖的脑子顿时空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守宫砂自然是不在的,她更不敢教王爷与王妃瞧见,梦里头的桩桩指责居然演变成现实,在她的面前轮番上演。可是,云萝夫人是从何时晓得,她的守宫砂不再的事情,明明一直掩藏的很好,到底是什么时候…忽然间,她打了个冷战,抬眼看向后方的纪花,那壮实的妮子正笑的合不拢嘴,显然是那一回,刻意烫伤自己的那一回。
小微亭上的乐舞也停了下来,整个睿王府仿佛静谧在了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陆云袖,而她分明像是没有了底气一般,面色惨淡周身颤抖。
睿王妃看了看沈风栖,又望望陆云袖,自己的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云袖,你与母妃好好说…你得证明给侧王妃看,你是被诬蔑的。”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2 质问
陆云袖诺诺应下,呆呆地站了起来,身边突然有人拽着她的手狠狠往外拉,她抬头一瞧,还是纪花。纪花力气很大,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离开她的桎梏。
而纪花噙着得意洋洋的表情,把她拉到睿王妃与侧王妃的身边,异常熟练地撩开了她的袖子,白嫩的手臂瞬间展露在两位王妃眼前,也被在场诸人都瞧见了。
“这…这…”
“这怎么回事?”
就是连睿王爷也站了起来,他一下子发起怒来,“你们全部给我滚出去。”
他一句话脱口而出,周遭所有人的下人都吓得低头离开了小微亭。亭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端着玫瑰百果蜜糕刚刚跑来的小碧忽然被走下亭子的小荷拉住,两人躲到一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睿王爷深吸了口气,怒不可遏的问:“陆云袖,你与本王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紧接着一甩袖,道:“给我跪下!”
不等睿王爷说完,陆云袖自己腿也一软,将将跪在王爷王妃面前。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不出半句来解释,这要怎么办?她不见得说,是王府里躲着的一个男人与她在一起,岂不是存心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而她分明还能瞧见正慢慢从睿王爷身边站起的沈风栖,眸中尽是不信的神色,顿时万念俱灰,神情萎顿下来。
睿王妃又拽过她的右手手臂来看了看,扭头对上官先生说道,“上官先生,这事你该是清楚,若已经不是处子之身,这守宫砂必然是没有的,可对?”
上官先生坐着不动,他略略点了点头,却说:“诚然这事的确是这么一个说法,只不过守宫砂若是生病了或是遇到天灾,也是会没有的。”
这一番话听则是帮陆云袖说得,可却一点儿忙都没帮上。
这边云萝夫人忽然开了口,声音清脆的让陆云袖好一个激灵,她说道:“这事,问问我们少夫人的贴身奴婢,不就晓得了。”
她探了探头,却唤了小荷上来,小荷微微一愣,默默的瞧了眼小碧,垂头走上了小微亭,在陆云袖身后跪了下来。
“小荷我问你,少夫人近日身体可有不佳?”
小荷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对着侧王妃十分恭谦地低下头,摇了摇脑袋,道:“没有。”
“那么…”侧王妃端坐了身子,“可是遇到过什么祸事?让少夫人吓得手臂上的守宫砂也不见了?”
小荷亦是摇了摇头,“自然也没有。”
侧王妃抬手拿了帕子捂着嘴,低声笑了一下,便说:“那便也是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这守宫砂怎会不见的?除非,除非你这少夫人真的对不起我儿!在外头偷人了!”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3 背叛
寡妇偷情,便是大罪。
这祸事加到任何一个女人的头上,谁都没办法承担得起。
那边沈风栖突然开了口,他对着王妃拱了拱手,道:“母妃,孩儿以为这件事还得查查,不能随便就下定论,不然岂不是说我们王府欺负一个姑娘么?”
沈风栖到得此时,宁肯相信是云萝夫人捣的鬼,也不肯信陆云袖在外有私情之事。所以他坚定不移的站在陆云袖身旁,替她说话。
上官先生也站起身来,对着王爷作揖,道:“王爷,这件事的确古怪,是要查一查,不然宣扬出去,这王府脸上也是要蒙羞的。而且若是无端端真将事情都压在少夫人的头上,倒也显得王府不公了。”
“上官先生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侧王妃插嘴过来,“守宫砂虽则是也许会意外失去,但少夫人在王府之中养尊处优,何时有过病灾?若寻常人都能以天灾病祸一说免去失了清白的罪孽,我们这些女子何必再点什么守宫砂?!”
现如今陆云袖只好咬紧牙关,顺着上官先生的话往下说:“没有!云袖真的没有!守宫砂为什么没有,实在是不知道。”
眼泪滚滚从面上落下,若只是指摘那玫瑰百果蜜糕,或许她还有办法,但清白二字,实际上早已没有了底气。
王妃一向亲善,听着云萝夫人的话后,险些晕厥过去,毕竟在此事之上,的确是云萝占理。而云萝夫人走上前去,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大怒:“你在外面偷人,还说没有?!真是丢了我们王府的脸!看来不拿出证据来,你是死不悔改,小荷!”
陆云袖被扇得一时晃了神,呆呆的看着自己一向信任的小荷。小荷?证据在小荷那?怎么可能!
陆云袖一阵恍惚,无助的看向小荷。但小荷不看她,表情亦是凝重的可怕。她说道:“实则是小荷有日替少夫人收拾床榻,却在床上发现了件男人的衣裳,当时小荷心中便起了疑心,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去寻了侧王妃,是侧王妃命小荷夜间再守守,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异常。”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一向待如姐妹的小荷。
这边小荷说得绘声绘色,把陆云袖听得心惊胆战。双唇微微抖动,竟是差点也晕在当场,是了,正是那日她从那土匪处被送回,竟是忘记将他的衣裳藏了起来,又因为做了场噩梦,把衣裳忘的干干净净。
“那衣裳…那衣裳…”陆云袖想借机解释,但话到唇边,终究跌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荷不动声色,“这件事,少夫人你就莫要抵赖了,而且你的守宫砂早就不见了,也恰恰是在那些日子发生的,小荷当晚一直躲在院子外头,果不其然,深夜时候,便听见少夫人的房中…传来了那等声音,好不害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