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风骨无双,举世唯一的人,如今正面色严峻的站在那里,问:“庶母妃欺负你也便罢了,为何却不许我进来瞧瞧?”
陆云袖将那帕子捏的极紧,净白如玉的面上现出复杂的神情,她垂下臻首回答:“云袖毕竟是小公子的妻,有些时候还需避讳,这清荷小筑虽则比较偏僻,终归也是未亡人的独居处。”
手忽然被握住,沈风栖也不管她如何挣扎,从怀中掏出个散发着清香的软药膏往她手背上抹。
陆云袖往回抽了许久,也挣不动这个书生,只好无奈的瞧着对方。
沈风栖问:“是庶母妃要你避讳么?”
陆云袖不回答,也算是做了回答。
沈风栖抹完了药却并未放下,而是凝视着那不足一握的小手,在掌心中兀自冰凉,“云袖。”
陆云袖肩头微微一颤,这自是沈世子第一次这般唤她,却也藏着些许能模糊听出的情意,“庶母妃那边,自有我去承担,你便直接与我说,究竟是如何想的。”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3 上官
033上官
这话虽然直接,却也分明。陆云袖惊的立时站起,离的远远地瞅着对方,若用瞅字,大抵是因为这眼神之中藏着太多的难言之隐:有难过、有激动、有悲哀、有委屈,更有决绝。
沈风栖被瞧的有些心疼,二人便这般远远的站着对望,良久他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也罢,的确不该这般问你。”
屋内一时安静下来,倒是陆云袖抚着淡淡转凉的手背,轻声说:“谢谢兄长关怀,弟妹的手已然无碍。”
沈风栖起身,定定的看着陆云袖,淡然一笑如同清风入怀,“原来这便是弟妹的回答。”
陆云袖只能保持缄默。
若在前日,恐怕她会义无反顾,只因为他是沈风栖,是世人口中所谓举世无双的世子,是无数女子歆慕不已的对象,更是在灵堂之中令她勃然心动的男子。
而今,尽化烟云。有些时候,错过便是错过,并非你执意回首便可挽回。
陆云袖眸中显出几分哀伤之色,“云袖无德无能,又岂是入得兄长心上的那个人。”
沈风栖那墨如点漆的眸子倒是未曾有任何闪烁,便直直的落在陆云袖身上,他缓缓启唇,似是自嘲一般的答道:“说来也是。在下叨扰,弟妹还需多加小心,若有什么需要相助的,便让小碧或者小荷来寻我便是。”
他拂衣离去,显然是心中不悦。
沈风栖快速的走在院中,自是有些气极,就算小碧小荷与他说话亦是没有听清。他也在想这是为何。仿佛从很久前,就认得陆云袖,自她穿着红色嫁衣入了门,那心神之间,仿若从未将她的身影淡漠。
或者,正是他与自己的弟弟沈风景关系太好的缘故。
那小子曾说:这李家寄养的那小姐,可真够可爱,明明自己做不好那桩事,硬是被我打了个赌蹲在树下许久,笑死我了。
那小子绘声绘色的讲着自己不小心遇见的那个李家小姐,眉目清秀性子坚强,虽然外表柔弱但内心委实不一般。他因为相中了人家,所以时常偷偷的跑到李家,登墙往里头看,看看那李家小姐最近又在做什么。
若说他内心又如何不矛盾,沈风景的的确确是十分喜爱陆云袖,他只要一说起她,便眉飞色舞,往常被父王责骂后的萎靡也消失不见。这陆云袖虽则从未见过,在沈风栖这位世子的心里倒是越加鲜活。
自见着她的第一面开始,便明白沈风景为何念念不忘。
眸如秋水,身如惊鸿。那般惹人怜爱,却又分外坚强——或许这样的女子,才是能入得沈风栖心内去的。早几日的陆云袖,分明不是眼下这等冷淡模样,若仅仅是侧王妃,怕是也动摇不了那颗坚定不移的心。
沈风栖站定,静静的转身看向那个清荷自香不染尘俗的小院,目光之中尽是狐疑的神色。
陆云袖呆呆的看着窗外,一时之间也是五味杂陈。她晓得,自己的一番推拒,已是伤了沈风栖的心。
小碧小荷从外头跑了回来,小荷抢着说:“少夫人,这药…”
她一眼看见陆云袖的手背上已是被抹上药膏,顿时悟了,“原来世子是来送药的。”
陆云袖尚在伤怀当中,倒是小碧似乎觉察到方才世子的脸色不大好,以为二人可能发生了些什么,小心翼翼的劝了句:“少夫人,方才是与世子爷争执了么?”
她与小碧小荷一向亲睦,尤其是在清荷小筑内,也算无话不说。但对于沈风栖与假夫君一事,陆云袖是如何也说不出口的,只好默默扭过头来,微微一笑,解释说:“未曾,兄长待我是极好的,哪里会有争执一说。”
她引开话题,接过小荷手中那药,朱红色的瓷瓶,微微晃动似乎还有极其细微的水波撞击声,“这是上官先生开的药嘛?”
小荷连连点头,“对,上官先生还特意嘱咐,这些日子请少夫人多加休息,莫要再去碰什么热烫的东西。”
陆云袖点头应了下,随口打听,“虽然入了王府好些日子,却是不曾知晓,府中居然还有医师,是父王请来的么?”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4 秘辛
034秘辛
小碧双眸一亮,随即答道:“少夫人是不知,这上官先生当的是风雅文士,与世子一向十分交心。听闻…”
小荷推了推她的胳膊,又使了个眼色,显然是让她住嘴,但小碧露出不满的表情,“这事又不是什么秘密…整个王府都晓得。”
陆云袖微微愣住,从桌上端起清茶啜了一口,沉吟下慢慢说:“若是不方便说倒也无妨。”
小碧扭头与小荷说:“其实以少夫人与世子爷的关系,即便你我不说,世子爷也会说的不是。”
陆云袖轻蹙眉头,听见此话之时当真是颇多无奈。
小荷圆圆的脸蛋顿时现出了一片晕红,极为不好意思的拧着布衣,“这也是则传闻不知真假,说是上官先生本是我朝御医,因得罪皇后娘娘,被放逐出宫,原本是要判流放一罪,后世子爷多方设法,才将上官先生从途中救回,安置在了府中。”
陆云袖摩挲着掌心之中那朱红瓷瓶,突然现出万分好奇的神色,“原来如此,可惜我在后宅院中,到底是见识少了些,王府中多少人多少事都是不晓得的。”
眼瞧着少夫人眸子里那等好奇的目光越发浓重,两个小女子立时觉出肩上担子颇重,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讲着这王府里很多奇奇怪怪的过往——奶娘说这睿王府的位置风水极好,为什么这么讲呢,据说前朝时候,最盛极的那位皇帝本是个王爷,住的就是庆东大街最繁华的地方,请风水大神掌盘,才奠定了他日后的大好基业;老掌事还偷偷的告诉过她们,其实王爷不仅仅只有两个娘子,王妃乃是太后一系选出的大家闺秀;侧王妃则是圣上御赐美人;还有第三位…
陆云袖一听这话,惊讶的小嘴圆张,压低了声音问:“什么,还有第三位?”
小荷偷偷的看了眼身后,确认没有旁人,才敢说出这桩秘辛:“听闻侧王妃后来最忌府内私情,便是王爷和自己的贴身丫鬟之间有了私情。”
“那那位丫鬟…”
“死了。”小碧接着道:“听说自小就服侍王爷,十年前便已死在这府里最隐蔽的一个院子,十年前我与小荷还未曾被卖进府里,所以也都是听其他人私底下讲的,没人敢去那里的,说是怨气太重。”
陆云袖几次想再多问些关于这桩事的详细情形,偏就是小碧小荷也是一知半解,也只好不了了之。待三人讲完,也是差不多快至黄昏。让两个丫头去厨房取来饭菜随意吃了些,就自己一人窝在房中想事。一番打探下来,上官先生的疑问可以完全排除,说到底他还是被救的那人,如何都不该恩将仇报;而死在最偏院的那位婢女,即便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却引起了陆云袖浓厚的兴致。
若侧王妃步步紧逼,不肯让旁的女子霸占自己的恩宠之位。却又为何放任一个美貌婢女留在睿王爷身边;而睿王爷若当真对这婢女感情极深,怎么会让她惨死在王府的偏院当中,成了府里的禁忌事件。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5 挟持
035挟持
想着想着,已然夜深人静。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床帐上随风轻摇的流苏,如何都不能入睡。那怨气深沉的过往、那随时会来的男人、那刺目惊心的牌位,都随着不断回响在耳畔的小碧小荷的声音,在眸中来回晃动。想的太多,怕的太多,以至于她对夜晚产生了更多惊慌。
她打了个喷嚏,披衣起身,端起台几上的烛火,缓缓朝门外走去。虽则有一日那男人未曾来,但难保今晚不来折磨她的身心。小碧小荷毕竟还年少,晓得的不可能如账房先生又或者奶娘那般多,即便是她还蛮想去瞧瞧的偏院,到底也不敢乱走,她那记不清路的习惯,若是走失在王府里,还不晓得会被侧王妃如何收拾。
这般她也只敢朝院门那里溜达,借着朦胧月色的映衬,王府如沉睡之中的巨兽,动辄便会晃动那庞大身躯的感觉。
陆云袖忙慌摇了摇头,驱逐掉这等莫名念头,刚要起脚,却又停了下来。就在小院后头,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一句随夜风传来:“倒是终于等到…”
那人说话声音极轻,似是故意压低,不过若是这个时辰在自己的后院中出现,定然不能是一桩好事。她四处张望了下,咬紧牙关,跨过小院,贴到墙边,细细听去。
明明她的脚步声已经放到最轻,几不可闻,却在她凑近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陆云袖下意识的抬首,猛然瞧见这府里的百年老树,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势如扑来。
“啊!”嘴巴被一把捂住,急欲出口的尖叫被压回喉中,陆云袖只感觉到窟着自己的力量极大,她拼命挣扎着,单薄的身子就这样被倒拖着,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陆云袖不敢想象接下去的任何事情,只觉着自己说不定要成为这王府的下一条冤魂,只是什么也未曾听见,便已经要被灭口。她唔唔两声,眸中尽是委屈的颜色。
从嫁入王府进来不就不曾遭遇什么好事,当真晦气至极,不过是初初踏出门未有几步,便又招到莫名攻击。
来人将她一路挟持,上蹿下跳,陆云袖已然快要晕厥过去,她生怕自己再遭逢到什么歹事,那便再无什么苟活人世的念头,转眼间,她发出一声痛呼,整个背部都砸到硬物上,一度疼的周身蜷在一起,几乎喘不过气来。
黑暗之中,传来的反倒是熟稔的声音,“怎么回事?”
“报…”挟持着自己的明显是个少年,声音听来都有些清脆,他顿了顿,“方才在院中被她发现,于是就将她带了过来,交给您处置。”
几个“她”字,也未曾提及陆云袖的身份。阴暗的大堂内似乎处处都是兵甲的味道,增添了几分扈气。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6 面具
036面具
陆云袖紧张的立刻抬起上身,轻声嗫嚅着“是…是我…”
在听见“怎么回事”四个字时,她至少已然晓得这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那位至今不知名姓,也不知来路,更明白其可能不是好人的假夫君——但这也是唯二算待她好的人,一个是沈风栖,另一个则是面前暗处瞧不见的他。
那边抬声应了句,显然是奇怪的紧,过了片刻,陆云袖听见内中帷帐拂开的声音,而后有人快步走到自己身边。持烛的、点灯的忙做一团,不一会,她在轻呼声中,身子豁然悬空,落在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男人哈哈大笑,显然心情极好:“不愧是我的女人,几个字便听出我的声音来。”
说话间,他已然是毫不犹豫的朝内堂走去,只留了方才一旁围住的几个男人,纷纷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尤其是那把陆云袖挟持来的少年,更是满脸雾水的表情,他捅了捅旁边的壮汉,低声问:“这、这不是王府里的新娘子么…”
文人的面色固然精彩,那持扇立了好半天的清雅男子惊诧至极的说:“老大这样太过分了!”
旁边的壮汉面色更是几度变幻,啧啧称奇,“真是想不到啊,王府里的少夫人都被封尘弄到手了,这少夫人可真是…哎哟老生我好羡慕。”
陆云袖若是能再待上片刻,怕是此刻就能晓得这男人的名字,名唤封尘。
幸而她入的虽是贼窝,这封尘待她也终究不错。陆云袖虽然脑子依旧一片混沌,但还记得揪住对方的衣裳,断断续续的道:“记得将我送回去。”
“不慌。”封尘算了算时辰,倒是悠闲自得的将她搁在床上。
此时烛火微晃,略有明光,这似乎总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交流,总是来自于模糊不清的夜。内堂说是房间,却更似书房。一堆卷宗放置的桌上,还搁着笔墨未干的册子,陆云袖微微仰头,想要瞧清楚些这房屋格局,就又被按了回去。
他那双动人心弦的眸子,似乎是在说着,怎生如此不乖。陆云袖只好收了这种打探的心情,在这个男人面前,至少还不能表现太过不当,毕竟往日在他面前,她也只敢使用一些小聪明。
不过也不知是否鬼使神差的心情作祟,眼下不在王府,她反而胆大了些。不论做什么,至少不会被王府的人发觉。陆云袖撑着隐隐作痛的背,缓缓跪起,素白如玉的手试图去触碰封尘的面具。
封尘微微躲让,只是侧过脸去。
陆云袖不气馁,又凑上前去,伸手去碰,柔声说:“让我瞧瞧…”
楚楚眸光之中透着略有不甘的神情,封尘失笑开来,凉薄的唇线扯出一道颇具玩味的笑意,居然就这么取下了罩面的软甲。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7 欺骗
037欺骗
可能在这样的男人心中,陆云袖太没有杀伤力,也太没有攻击性。虽然有些小聪明,但难以覆手遮天,比起侧王妃、李依依,哪怕是王府之中已经嫁出去的两位郡主,陆云袖都只能说是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陆云袖呆呆的看着封尘,忽而有些惊慌,她还觉着自己是在做梦,先是捏了捏自己的脸,大约感觉到疼痛后,方知目下、此刻,她居然见着了此人的真面目。
眼前的男人虽然并没有沈风栖那般风神俊秀、世间独一,却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蕴含其中。这样的男人不是从世家之中步出的款款公子,也不是富家宅院里吃喝玩耍的有钱少爷,他定是在外吃过苦头,兼且涉世经久打磨出了坚硬的棱角,令他整个身量,遥遥如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瞬间端出了器宇轩昂、英姿飒爽的气势。
偏就是这般傲岸的男子,薄唇微浮,挽出的弧线凉薄而又讥诮,眸色淡漠如天外寒星,深邃而看不透内中灵光。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像一柄弯刀,直直的射进观者的心中。
“你…”原以为他定是不会教自己如愿的,想不到拨开云雾见青天,这青天明朗的令她更加模糊——这样的大丈夫,为何要做那般下作之事。
夜入未亡人的房中,假称世子行房,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迫,这岂能是眼前这样观感的男人会做出的事情?
她的舌头有些打结,居然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说话。几次想问为什么又生生噎了回去,问了又能如何,他根本不会与自己说实话。
她的一双眼睛不断在这男人的脸上打量,心里又是气又是怨,她说道:“你怎能如此…”
男人笑着抬起了头,嘴角满溢着戏谑,他的手抚在了陆云袖的脸上,“我怎么了?”
突然之间,委屈之感漫上心头,眼泪珠子在陆云袖的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喉头的酸楚,几乎用着快要颤抖的声音,说道:“你骗我,你不是沈风栖,你打一开始就是骗我。”
这些话岂能单单说出她心里的委屈,打从她嫁入这王府以来,什么破事都遇能遇见,更何况还是眼前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受尽天大的委屈。
这男人倒是好,只是用这短短四字“我怎么了”,撇清二人关系。
其实一早便笃定他并非沈风栖,然而自见到真实面貌后,她还是压抑不住这等情绪。若非当日一场欺骗,她又何苦那般顺从。这是她向来耿耿于怀的地方,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靥。
封尘笑意正浓,一双眼睛似乎温柔得能掐出了水来,他倚在陆云袖的身边,强壮的身体漫过一片温暖传到了陆云袖的身上,却是闷不吭气,仿佛很享受此刻陆云袖含悲带怨的责骂,如泣如诉的表情。
陆云袖气不打一处来,只感觉自己骂到了虚空处,忍不住在他肩头上狠狠打了一拳,忍着眼泪愤愤地说:“你说话啊,你哑巴了还是怎的,到底为何要这般做?你是否对睿王府有何目的,半夜居然派人在我后院说话,你可晓得,我随时可以告诉王爷,你、你意图不轨!”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8 争执
038争执
封尘,挑着下巴看向陆云袖,戏谑的模样直直嵌入陆云袖的心里。
看着他不说话,陆云袖是以更加恼火,她又抬起手来,想狠狠打他一下。
封尘抬起手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按了下来,他不想对陆云袖撒谎,可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毕竟陆云袖是额外加进来的人,与他本身的计划不一样。可封尘却说,“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你知道。”
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陆云袖抿着嘴唇略微有些颤抖,即便是看着封尘,也瞧不出半丝冷静。她已是不知该对着这个男人说些什么:痛恨他不应、责问他不应、现下连威胁他都不应。
封尘大约觉着自己有些过分,上手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无视她的挣扎,凑近说:“即便是告知王府,你不晓得我的身份,也不晓得我的来路,哪怕最后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过是你的输阵更多,算计来去,实则还是袖儿你亏的更多不是?”
陆云袖僵在原处,她终于深觉出这男人的可怕,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在威胁,也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去告发。在他的眼里,自己无论做什么,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
周围一切都是安静的,静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好似连烛台都没有发出燃烧的声音。
陆云袖忽而哽咽了一声,挣开身子,直直站起,面对着北面那堵白墙发怔。
封尘观着那一抹好风景:如瀑黑发之中露出的半截白玉鹅颈,仅着了**的细弱曲线,还有那微微抖动着的双肩,垂首不语的静默,出奇的美艳动人。
实则陆云袖不过是有些逃避,她觉着自己正处于崩溃边缘,若只是在王府,她还有些许理智压抑忍耐,然则到了他的地头,却只是火上浇油。虽年幼时分不论是娘亲还是姑姑都教导,女儿家要贤良淑德要谨言慎行,然则到了这时,她已然快要忘却所有相关女子的矜持。
哪里晓得,封尘的一句话,令她彻底失衡,身后传来的声音居然还带着些许笑意,“面壁思过可是会辜负大好时光,回来。这夜里是不是想我,才睡不着觉外出乱跑?”
陆云袖心头火起,面色通红,抑制不住转身骂道:“谁想你了?强迫她人,还胡说八道,你当真以为我就这般好欺负么?”
有机会能放声说话之时,她终于也可以一吐为快,“你与王府即便有再大的仇怨,却为何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即便是我能屈服,你便可得来快意?”
两般话中,都是她藏了许久的愤慨,“你恨王府也好,恨侧王妃也罢,与我有什么干系?”
封尘不说话,仿若是触动心神一般,忽然怒意晃过,逼上前去,强硬的扳过她的脸,“没错,自然与你有干系,我偏是好欺负你,好强占你,因为你是沈风景的娘子…啊。”
陆云袖不可思议的抬眼,似乎在那瞬间捕捉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却正贴上墙面,抵得严严实实。
封尘亦没有动,突然扯开了唇,笑着浓烈深邃,颇具玩味。
陆云袖怒道:“你笑什么!你可是觉得这样很好玩?还是说,你就是想看我生气?”
封尘咧嘴,“是的。”
“你可别太过分了!”
“我便是想这么看你生气。”简直如同个发怒的小猫咪,可爱至极。
“你!”陆云袖气得双眉紧蹙,忽然男人凑近到自己的耳畔,咬住一向敏感的玉坠耳垂,“小袖儿,居然通过这种方法来套我的话,果然是低估了你,不过…我喜欢。”
她刚要答话,双唇再度被堵个结实,男人的气息径直扑在面上,陆云袖惊讶之余,倒是习惯性的去抵挡。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9 深吻
039深吻
封尘行事向来霸道,他不容置喙的按住陆云袖的双肩,令她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能合上眼睛被动的承受着如同暴风雨般的亲吻。虽则热烈,却又带着些许不容忽视的温柔,先是浅浅印上,而后强行撬开那紧紧咬住的唇齿。
陆云袖方一挣扎,便感觉到那湿濡的舌尖已是探入口中。虽则外在柔弱,但内心委实坚硬。她揪住对方的衣袖,死命的抵住那侵袭而来的风雨,奈何被窟在其中无法挣脱,只能如一朵孤花在寥寥落落的黑暗之中,任风雨洗刷。
她被吻的险些窒息,身子更是几度软麻下去,封尘见状,又加深了这个吻,将她按压在自己的怀中,甚至透过那单薄的**轻轻抚弄着敏感处,这行径令陆云袖瞬间失了力气。狂风肆虐之中,那朵孤花已是岌岌可危,她在用自己仅存的力量与意志相抗衡,奈何这点点回击仿若是与其纠缠的象征,居然引来更加剧烈的亲吻。
模糊的低吟,肆意而又熟练的拥抱,此时此刻的二人更像是阔别已久的情人,在深沉的夜中彼此探寻着对方口中仅存的温度。陆云袖的脑中的清醒已是断裂,唯有舌尖一分热度,如烽火燎原般的驰骋出肌肤每寸殷红。
她涨红了脸蛋,分明有几次呼吸不畅,鼻息之间满是男人的味道,险些要晕厥在这霸道之中。而就在这时,封尘却又温柔了下来,浅尝辄止,慢慢厮磨。
他搂着她,轻轻的抚弄着女子的发间,乌黑的长发之中,是摇曳的风情,亦是娇媚的绽放。时而浅浅印在耳畔,时而又用面颊缓缓抚蹭,时而却将唇齿贴近,于口中交换最亲密的气息。
陆云袖在这等攻势中,好似渐渐迷失,在对方的衣裳上留下几道摺印。那湿润且温和的亲吻似乎在抚慰她心中一切伤痛,也便就这么慢慢的对他放下戒备,放下怨恨。
虽只有那么一瞬,又好似永久,像是万朵繁花在身边绽放,也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嘴上,冰凉强烈的让她难以忘怀。
陆云袖轻轻地喘着气,胸前便是一起一伏,她慢慢的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模模糊糊样子,好半许,她才看清了封尘的样子——怒意不过是转瞬即逝,换而深深的凝视。大抵这般痛楚,不论是身亦或是心都来的那么强烈,因着眼前这人的胡作非为,她要提心吊胆度日,要小心谨慎防备,要与沈风栖狠心诀别。
只是微微一顿,她便被对方扔在床上,这时候终于痛的倒抽一口凉气,背部磕住的一张硬板,倒是牵连了方才被掼在地上的伤。自己到底是糟了什么劫,简直霉运连连,只是刚一露出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便被翻了个身。
陆云袖捂着自己的腰带,“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封尘目光微敛,强硬的拨开她的手,解开腰带,揭开衣裳,露出令他异常眷恋的嫩白肌肤,只见上头分明是碰伤的划痕,已然是白玉染尘。
封尘看在眼里,表情倒是越发冷峻了下来,按住她乱扭动的身子,“别动。”
他不再多话,起身走到书案旁,从格中取出瓶药水,再走回来时候,陆云袖已经卧在那里砸着枕头出气,泪水滚滚还揉的满脸皆是。
封尘微微一愣,忽然失笑,为着这小女子浑然天成的一些小动作。他又再坐在她身边,将药水一点点的抹在她的背上。指尖触及的部分,如火烫滑过,令陆云袖羞愤难当的再埋回头去,不想被封尘看到一丝一毫自己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