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也不过是一眼之间,那人再度消失不见。她忧心忡忡的盯了会,那自沈风栖消失后再度安静下来的街道,哪里还有半个人烟。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25 迫见
025迫见
应婶以为她的失魂落魄来自于两个地方的忽视:出殡不许出现、回门又不见亲人。只是当她反应过来,却看陆云袖冲着北街跑去。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人似乎在与自己玩一个游戏,但凡她发现端倪,便会立刻消失,可每当她无意回眸,却又好似暗自跟随。
好似下了什么决心,她转过身去,看着很担心自己的应婶,从袖中取出一小袋银两递了过去,“应婶你拿上,前些年多亏你的照顾,这是我的心意。”
应婶红着脸死活不肯收,她强行塞了过去,才拾起伞缓慢的离开。
原本这银两是要孝敬姑父姑姑的,不过想来他们用大婚的彩礼也能过一段好日子,怎么还会需要这点补救。
她撑伞走在路上,人烟稀少的街道上,越发显得她身姿的单薄。陆云袖想不通,如何都想不通,自己一生善意待人,却为何会落到这般境地。我之不幸,彼之欢欣,或者在那些人的眼里,她越可怜,反倒是越开心。
哭也好,怨也好,也不过都是自己在和着苦水吞,谁能怜惜。
“让开,让开!前面的人让一下!”
一阵呼啸声从背后的远处传来,马蹄阵阵,车轮滚滚,而陆云袖正走在路中,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陆云袖刚想要避让,却忽然咬牙站定不动,看着是要故意将自己往那脱了缰似的马车前送。
“让开啊!”来人大呼。
陆云袖闭上眼睛,就是咬紧牙关不动摇,哪怕是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的马蹄声,带动的心跳如麻,如擂鼓阵阵,穿破生命。
那突如其来的马车不得不紧急抓紧马缰,想尽办法的不去朝陆云袖的身上撞,而她居然霍然沉静下来,微笑着望向来处。
似要破开云雾见月明。似是打开混沌奉真心。她决意,用自己最大的勇气,赌它一赌。
眼瞧着车轮就要碾上陆云袖那瘦弱的身躯,千钧一发之际,她感觉到一只强有力的手猛然将她一拉,便自撞进个温热的胸怀。
马车在最要紧的关头死命的勒住停下,手中的伞在地上滚了几滚,落在旁边的水中。
而陆云袖则喘着气,额上已是出现细密的汗珠。
马车上的人怒喊:“找死啊!不知道让一让么?”
只是他立刻噤声,全因为护着陆云袖的男人,那唇边微微浮起的残忍笑容,令他不寒而栗的一颤,冷哼着扯住缰绳,便自扬长而去。
陆云袖微喘着,紧紧揪住面前抱着自己的男人,她低喃着:“你终于…出现了。”
男人低笑了声,“你倒是聪明的很。”
陆云袖感觉到他推拒自己的力量,立刻死死抓住不放,“你别走,你先别走…”
哪一处都不要她的时候,她也不晓得为什么,就好像抓住个救命稻草,分外无助的说:“你不要离开我。”
双眸被覆住,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他说:“你这是何苦?”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26 周旋
026周旋
陆云袖茫然失措的感知着这覆着自己的手掌的温热,双眸却已泪如雨下,她这是何苦,李家不要她,那是她的命;侧王妃不欢喜她,也是她的命;只是眼前这人呢?他所作所为甚至只能用匪夷所思四个字来形容。
她抓住这样的人,当真不是在作践自己?
“也是…”陆云袖自己喃喃着,拿开他的手,“你走吧,若是再教我看见,我便告诉别人,你潜伏在王府图谋不轨。”
他从背后俯身,似是极有信心的抬唇微笑,“哦,你舍得?”
陆云袖并未再强迫自己转身,她哪怕是有再多的理由告诉自己,你应该回头看看,但她明白,他若是不想,可以随时离去。
“大不了…一起死。”陆云袖恨恨的说。
他好半晌不说话,忽然笑道:“这般聪明,我忽然有些喜欢你了。”
陆云袖脑中那弦顿时断了,停在那里望着远处的空旷,此时满城积雪,万瓦铺银,鳞次栉比,近若堆玉,待她回过神后,他早已离去多时,倒是手中多了张字条,应是方才她呆住的片刻塞过来的。
回到府里后,依旧是空空如也,她快步回到房中,将字条放在桌上,只见上头苍劲有力的写着玫瑰百果蜜糕的细致做法,从材料到如何用料,又到如何上笼,中间的手法,都记载详细。
陆云袖摸着字条,不知所措的坐下,呆呆的看着面前龙飞凤舞的字迹。
她虽然外在柔弱,但在李家生活这些年,早已有默然忍耐的习惯,别看她往日默不作声,实际上事理都在心里藏着。唯独在那个男人面前,时常会不像往日的自己。难道,仅仅是因为,这与自己的肌肤之亲,已是足以让她失去冷静。
将手放在纸条上细细摩挲,四野无人,也正适合将前些日子的事情理个清楚。
这个男人:他出入王府如入无人之境,说明武功应是很高的;而他分明很清楚王府的各处地方所在;他甚至能弄来宫廷御点的秘方;最重要的,他似乎对侧王妃,还颇有怒意。
这三桩疑点统和下来,此人要么是王府的近人,要么便是王府的仇家,而且极有可能是朝堂中人。既然如此,等小碧、小荷归来后,便从侧面打听下,王府是否有什么过往,招惹过谁又或者是得罪过谁。
只是陆云袖想不明白,他帮自己的原因。一旦他出手给了这秘方,极有可能泄漏自己身份的。不过眼下最急要的,还是得应付那始终看自己不顺眼的侧王妃云萝夫人,这玫瑰百果蜜糕的宫廷御方已有,心中底气自然也足。
她起身开门,打算再去西北耳房试试,幸而沈君竹准备的材料足够,不需再备。进了厨房之后,将纸条放在案上,扫了一眼之后又重新开始。
煮上热水泡核桃仁一刻钟去苦涩之味,沥干水后同其他材料一起切成小丁,倒入盘中后再与松子仁搅拌成果料馅…正因为不再是依着原书上捉摸不清的语言进行,而是有了详细的说法,陆云袖也变得愈加小心,每一步都照着方子上做,最后将整块糕放进蒸笼时候长长舒了口气。
不论怎样,这一次应该能让云萝夫人满意。
正准备转身歇息片刻,微微后撤却撞进旁人身上,她以为是诸人已经出殡回来,兼且能来这里探望自己的大约也只有沈风栖,于是顺嘴问道:“兄长怎么知道我在耳房里?”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27 再见
027再见
话刚落音,她便张了张唇,不敢置信的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他大白天的居然敢在王府里乱晃?若是被别人瞧见他们在一处,岂不是会连累到她?陆云袖慌忙走到门边,将厨房的门关上,回身便是质问,“你这般胡来,就不怕被王府的人瞧见么?”
自己刚回王府,他后脚便踏了进来。这一路是跟着自己,还是另有打算?
男人依旧带着面具,但此时倒是可以看的更加清晰。身上衣着是玄色锦袍,绣着暗纹,隐隐透着的华贵气质,却也不是寻常人可以穿出的架势。尤其是身量极高,所以哪怕是俯瞰自己,亦是能感觉到呼之欲出的压力。
这还是第一回,陆云袖在白日里和他相见。只是每每此人都不肯放过自己的感觉,令她越发惴惴不安,“你到底是什么打算?”
男人伸展了下身子,似乎毫不在乎她的问话,在上一回沈风栖的座椅上坐下,“怎么?是想念世子爷了?”
“你!”陆云袖恼羞成怒的跺了跺脚,“你别胡说,我和世子爷很清白。”
“这我倒是晓得。”他的回答愈加放肆,“你原本就与我是有肌肤之亲的…”
话音渐长,他居然骤然间就到了陆云袖身旁,二人紧紧相贴,“女人。”
二字落下之后,陆云袖眼睛里又有了泪花闪动,哪个清白女子愿意受到这样屈辱的对待,只是孤立无援的她,只能将所有的痛苦默默吞下。
他似乎发现自己话也重了些,渐渐松开了对她的桎梏,“我只是来瞧瞧你。”
陆云袖沉住满心的怒火,咬唇看向那双深邃的眼睛,此时的表情亦是与圆房那夜,可怜无助却又惹人怜爱,“你若是被王府的人发现会怎么办?”
就在方才,她下了个决心,忍辱负重方是目下的大策。与一个能在睿王府里自由出入的男人斗,自己毫无胜算。不如先做出体己的表现,或许能得来更多讯息。
“我片刻就走。”
陆云袖小心翼翼的问:“只是来瞧瞧我么?”
半晌他都无言,陆云袖紧张的要命,这是她想到的最柔和的试探的语气,哪里晓得男人将她的手轻轻一抓,将她搂进怀中,“那自然是来瞧你,还能做什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等晚上了?”
陆云袖燥红了脸,“胡说,谁迫不及待了。”
“不过今晚我不能来了。”他转瞬的回答让陆云袖微微一愣,“所以特地来提醒你下,即便你做的再好,云萝夫人也不会满意。不用着急将东西送去,想个方法度过这次麻烦。”
咦?他怎么这般关心她?
陆云袖感觉自己的脸颊被轻轻触碰,温热的感觉转瞬即逝,他便撑开窗户,微微一纵就消失在房外院中。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28 暮光
028暮光
陆云袖长出口气,靠在案台之上,将方才的情景一遍遍的过去,居然得出了个不可思议的结论:他是怕自己等不到夜里,就把做好的糕点送给云萝夫人,平白受顿委屈,才提前出现告知自己要小心谨慎。明明是在折辱她,却又为什么要温柔对待…
她匆匆忙忙的跑到窗边,只能瞧见外面一丛丛枯败的草,掺杂在冬日初春未尽的凉意中,清风刮过,传来王府外阵阵嘈杂声,显示了出殡的人已经回来,陆云袖赶紧关上窗户,回身去看糕点做的如何,待起了锅后,的确是要想清楚如何应对云萝夫人的故意刁难。
这男人说的没错,她倒是想的少了些。既然云萝夫人是故意而为之,又何来满意之说。
自这男人离去后,倒是晚上确实未曾出现。初晨时分,陆云袖便着了薄衣临水观鱼,自凛冬过去,初春的景色是一日比一日清朗。院中种植的红梅依旧,疏影横斜。荷塘暮寒光,清风送暗香。
小碧小荷端着水盆过来的时候,都惊诧的冲了过来,“少夫人你怎么不多穿一些就出来?”
前些日子,每晚都不好睡,偏就是昨夜睡的较沉,醒来之后也感觉十分清爽,想也未曾多想便踏了出去。她跟着小碧小荷回了房间,问:“昨天让你们将糕点切了送去几位老人家那里,怎么说?”
她回来之后仔细思忖,先教小碧小荷去厨房看着,等熟透后,便切好分块,送到管事那里一份、账房一份、奶娘一份,诸王府要人都有分到,说辞便是新嫁娘毫无准备,特做了些冬至糕点赠予诸位。
小碧一面收拾着床铺一面笑嘻嘻的回答:“回少夫人的话,几位老人家都特别喜欢,说少夫人您真多礼。”
陆云袖无奈笑笑,实则那一大锅做出,也不知如何是好,便打发小荷小碧给整个王府上下都送了一圈,哪怕是云萝夫人,也还是送了去,只说正在练习,待做的再好一些便定会亲来。
“那母亲如何说?”她问的是云萝夫人。
小荷面有难色,嘀咕了句,“侧王妃意思,早上奉茶的时候再与少夫人您说。”
陆云袖露出比较为难的神色,真心希望还能护着她的王爷王妃早些回来。
想到还需去奉茶,连早膳的食欲也尽数消失,她取来茶盏漱了漱口,拿丝帕擦去唇上水印,便起身说:“小荷你在屋里待着便是,小碧与我去。”
小碧应了一声,二人便前后跨出了清荷小筑,朝云萝居走去。路上小碧还嘟喃着:“我真觉着少夫人做的糕点好吃极了…打赏给大家的一分而光,巴不得少夫人还有机会再做呢。”
陆云袖淡然的笑了笑,云萝夫人原本就不打算让她好过,又何来觉着好吃一途?
小碧见少夫人并未说话,又补充了句:“世子爷都赞不绝口,说和宫中御点差池不远,还觉着甚为奇怪,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没有他的相助,居然也可如此进步神速。”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29 纪花
029纪花
陆云袖的步伐微微一滞。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确如此啊,从断定和自己圆房的男人并非沈风栖后,她竟是连相见的心思也不再有。原来毫无干系却这般温柔的人,又如何是现下的陆云袖可以去触碰的。
沈风栖的笑容与那男人的强硬不断的交织往来,令人沉沦的欢好更是令她紧紧的蹙住眉头,清秀的面庞上居然一时间露出了格外绝望的神色。
小碧一见,吓的着紧上前,抓住陆云袖的手。
小碧以为,少夫人这般难过,恐怕是因为与世子爷的隐隐深情——原本这几日下来,小碧也是看出世子爷对少夫人那种恻然暧昧的关怀,并非仅仅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弟媳。
她担心陆云袖想不开,连忙开解,“少、少夫人,其实不用那么担心,只要好好表现,王爷王妃垂怜,这以后的日子,也是能得所愿的。”
陆云袖一听,双眉蹙的是越发紧。松脱开小碧的手,紧紧掐成个拳头。不论任何结局,都已与沈风栖不再有关系。
正说间,已是到了云萝居外,陆云袖收回全数心神,低声嘱咐,“你在外头等我便是。”
小碧连连点头,一双如黑葡萄般的大眼睛里尽是担忧的神色。这般看来,有时候做个下人也是不错的,至少不会夹在中间受气。遇见像少夫人这般性情平和善良的主子,那自然是任何苦都不会吃,可怜了少夫人,又要去侧王妃那里寻郁卒了。
云萝夫人这日穿戴的十分富贵:宝蓝色绣金丝朱鸟大锦袄,脖领及袖口一眼看去便是上等毛色,芙蓉面略显倦意,只是这一丝倦意并未平添柔弱感觉,反而在眉眼之间略显扈意,倒似描画出了怒气隐然的感觉。她两手抱着暖炉静静的靠在美人榻上。这美人榻高一尺二寸,屏高一尺三寸,长七尺有余,横三尺五寸,周设木格,中贯湘竹,三面靠背,古断纹的典雅样式,用绿松石镶嵌的螺钿组成了极为美丽的花鸟鱼虫图案。
而旁侧那个为难自己的丫头,正站在那里端着杯茶,自然是她要去奉的茶盏,想来这应就是云萝夫人的贴心丫鬟,那日陆云袖打听过,说叫纪花,跟的云萝夫人已有许久,看来是格外得宠。
纪花软声说:“王妃,少夫人来了。”
陆云袖一听她的称呼,顿时心下凛然,不敢露出诧异的表情。很显然,纪花的一句“王妃”,昭彰了云萝夫人对于自己居小的忿忿不平,而她居然敢在这种情势下喊出,显然是欺负自己的不会声张。
“母亲,儿媳来为您奉茶。”
陆云袖佯装未曾听见,缓缓跪下,等着纪花来给自己送茶。
“不慌。”云萝夫人半阖眼的浅浅睡着,宛若红瓷的朱唇微启,似是漫不经心的询问着:“听闻昨日你将那糕点打点了整个王府上下?”
陆云袖头也不抬,恭谨的回答:“是,儿媳是觉着糕点做出,又未免有些剩下,便让小碧小荷送出去的。”
“你这小丫头别看年纪没多大,倒是会收拢人心了啊。”云萝夫人微微一笑,音调逐渐抬高。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0 试探
030试探
陆云袖实则已经应对好,连忙说:“未曾。小碧小荷都是说着,是母亲特意嘱咐儿媳送出,并非一人之功,此事纪花可以作证。”
实则她已经做好纪花不会相助的准备,哪里晓得那丫头破锣嗓子笑的十分难听,然后说:“回王妃的话,少夫人说的对,小荷来给奴婢送糕点的时候,的确有讲是奉王妃的嘱咐。”
陆云袖略感诧异的抬头,心说总不能这盘糕点就收买了个刁钻丫头吧。
云萝夫人略感满意的点头,“也罢,看在此事做的还算圆满的份上,便不与你计较。不过你需要晓得,这不论任何物事都需开支,哪怕是一盘糕点,一日之间你送出那般多,落在旁人眼里还以为你是来自哪个名门大家的金贵主子,出手这般大方。”
她倒是忘记了这桩事,像云萝夫人这般谨慎的人,怎么会放过细枝末节的找茬。
“即便是用我的名头,账房先生也好、奶娘也好,亦是会觉着王爷不在,我便如此挥霍。更何况,你这食材也并不是自己买的。”眸光睁开一线,敏锐而又犀利的落在陆云袖的面上,似是要戳穿她想要藏好的小心思。
“儿媳…儿媳知错。”陆云袖果然涉世未深,即便是做的滴水不漏,恐怕也会在沈风栖相助的这桩事上出了差错。
云萝夫人浮唇微笑,“也罢,此事暂且过去,这糕点你打算何时做个交代?”
姜是老的辣,原先做好的万全应答,也在云萝夫人东扯一桩,西应一桩上砸的七零破碎。陆云袖按压住心头的惴惴不安,“儿媳想等王爷王妃归来,家宴时候送上,也算是尽了儿媳的孝心。”
这的确就是她原本的打算。既然云萝夫人总是用王妃的名义来找她麻烦,那她不如耗到王妃回来,也好寻个庇佑。走前还不忘给自己送来伽南香的王妃,总是个如同沈风栖一般温柔的人。
云萝夫人好一会没有答话,忽然那娇笑声干干的在堂中想起,令人颇为胆寒,“好儿媳,当真是个好儿媳。”
陆云袖不敢出声,过了许久,这堂内也只能闻见门侧香炉染起的袅袅淡香,耳旁亦是纪花端着茶逐步走近的声音,她将托盘递到自己面前,说:“少夫人请敬茶吧。”
陆云袖哪怕跪到现在,亦是两腿酸麻,她应了声后伸手去接,抬眼却看纪花的眸中闪过一丝得逞的笑容,忽然一翻托盘,那热烫的茶水便掀翻到陆云袖的胳膊上。
“诶哟!少夫人你怎么这般不小心!我替您擦擦。”纪花惊声喊出声,取过腰间小帕子朝陆云袖的手上擦去。
瞬间那股疼痛从手背传来,陆云袖被烫的倒抽一口凉气。
云萝夫人这才好似惊醒了一般,直起上身看向榻下跪着的两人,“纪花你在做什么!还不快扶少夫人去旁边坐下!”
陆云袖慌忙架住纪花的手,挣得满脸通红,亦是一字一句柔声说:“是儿媳的错,请母亲责罚。”
“罢了。”云萝夫人颇为嫌弃的看了她一眼,“你每日不寻些麻烦就不叫陆云袖。手既然受伤了就先不用奉茶了,回去歇着吧,让小碧或者小荷去寻上官先生取些伤药。”
陆云袖捂着右手手背,低低的应了声后便退了下去。自那袅娜的身姿消失在屏风后,纪花连走几步凑到云萝夫人耳畔轻声说:“果然不出夫人所料,恐怕世子爷和这贱人的确有私情。”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1 清白
031清白
“哼,这几日眉来眼去的还真不怕我瞧见了恶心。”云萝夫人摩挲着暖炉,“果然胆子不小!”
“方才奴婢借泼茶之际,偷偷瞧见…”纪花顿了顿,面色鄙夷的说:“少夫人的那守宫砂,果然已经没有了。”
云萝夫人停了好半会,突然笑出了声,“哈哈哈哈哈!这贼婢,我就说她和世子之间没那么清白,居然!居然啊!”
暖炉被狠狠的掷在地上,显然她亦是气到极点。说到底,陆云袖也是她儿子的娘子,生是、死亦是,纵旁人好说歹说将来也是要配给沈风栖做小,她也绝对不同意。想不到这才区区几日,便已经暗自勾连,夜里寻欢。简直是不将她这个侧王妃放在眼里!
“王妃您说要不要将那贱婢捆来?”
云萝夫人捧着心口歇住喘气,凉凉的说:“不用。她不是觉着王妃与王爷会庇护她么?看看家宴那日,这家丑谁来替她摆平。”
“可是这样的话,她岂不是还有很多日子可以逍遥?”纪花跟在云萝夫人身边已久,但歹毒的水平,依旧高下有别。
云萝夫人挑眉冷笑,“那又如何?且让她和世子做些日子鸳鸯,越是缱绻越好,这将来,受得苦痛就越大。”
她让纪花附耳过来,又细细的交代了一些事情,云萝居中显然是暗潮涌动,阴谋连连。只可惜方离开这里的陆云袖,却丝毫不知自己已经被算计进去的事实。
刚一回到清荷小筑,一直死死咬住嘴唇将手藏在袖中的陆云袖,终于忍不住呻吟出声。右手背处,已经被灼烫通红,哪怕是贴在冰凉的台阶上,亦是在微微颤抖着。
小碧哪怕是跟着回来也没发现这等异状,惊呼声后扑了过来,“少夫人,你的手是怎么了?”
“无妨…”陆云袖坐回桌前,柔声安慰,“无妨的,你去端盆凉水来。”
“侧王妃怎么这般欺负…”
“嘘。”陆云袖比了个手势,让小碧和小荷安静下来,“此事是我不小心,与母亲无关。小碧你去替我打盆凉水来。”
她原本想说那位上官先生,但想到这是侧王妃提出的人,又怕是下一个伤害自己的利器,只好忍耐下来,自己想些应急的方法。
小荷推了下小碧,“你去打凉水,我去找上官先生。”
陆云袖刚想出口询问,小碧小荷就已经急急匆匆的跑出去了。她叹了口气,看向窗外。
心肠毒辣的人,你便是用自己全部的心思去应对亦是不可得,这恐怕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区分,永远不能用自己去衡量她人,因为在这颗心上,自己是远远不如云萝夫人与纪花二人。所以哪怕是她腹中有文章,也还是不够用。
小碧先回来的,她打了凉水送到陆云袖面前,还分外自得的说,正好在井旁碰见沈君竹,顺便将此事告诉了过去。沈君竹分外气愤的跑回去了,看来是要找世子告状。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2 坦白
032坦白
陆云袖微微一愣,将手泡在凉水中,方才那频频而起的刺痛感终于降低了不少,虽然取而代之的是透骨的凉意,倒是将她立时刺激清醒,她居然忘记提醒小碧千万不要与沈风栖说这桩事。
小碧见陆云袖脸色有些阴晴不定,只好探问了句:“小碧是不是做错了?”
“这也怪不得你…”
是当初自己以为沈风栖圆了房,所以态度暧昧了些,而沈风栖亦是个温柔的人,未曾拒绝她的自作多情。倒是在小碧小荷眼里,变成了郎有情妾有意的模样。说来,还是自己的问题。
想要辩解的话语突然凝于唇畔,陆云袖怔怔的看着已然站在门外的沈风栖,眼圈逐渐红了。为何自己瞧见他的时候,却是那般心痛。他赠予自己的帕子犹在手中被揉成一团,却也解不开这其中的迷惑。
晨光初上,暖阳已然破云,照在小院荷塘之中,亦是浮光掠金,磷光点点。
小荷拿着从上官先生那里取来的药膏冲了回来,却被刚走出门口的小碧一把拦住。小荷望了眼瞧不见的内堂,低声问:“什么情况?”
“咳咳,世子爷来瞧少夫人,嘻嘻。”小碧始终觉着自己做的很对,面上依旧扬着骄傲的神色。
小荷迟疑了下,说:“可这若是教别人听见,可不就落了话头。”
小碧拉着小荷朝院子外头走,“是世子爷自己执意要进门,少夫人拦了许久也没拦住。若是外人敢说,自然有世子爷摆平。他可是未来的当家啊。”
小荷显然比小碧更加稳重些许,目光之中倒是依旧忧心忡忡,临走到院外,还不忘回头看上几眼。
沈风栖正站在陆云袖面前。那一瞬间,她依旧是想起李依依曾经与自己说过的那番话,沈世子乃是朝都难得的青年才俊,出手更是文采卓然,洛阳纸贵。而这般人等,在圣上那里也博得八字评价:风骨无双,举世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