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若惜嗤笑了声,“保护?在我腹中下了蛊毒,便是你所谓的保护?”
目光直直『射』在南宫锦的眸中,他明白,他二人再无旧情可言。以微不可闻的叹息结束了洛景寒短暂的出现,南宫锦还回了自己的声音,“你晓得我们要去哪里?”
林若惜看了眼前路,亦是茫然不知的表情,“难道不是景安?你应该是要拿我去见凤以林的。”
她直呼凤以林的名字,然则南宫锦眸中并未显出不快的神『色』,他掀开车帘,帘外绿树青山依旧,却只少了游山玩水的心情,否则与佳人乘与马车之上亦是一件美事,而南宫锦心里其实亦是矛盾重重,这也是为何此番送林若惜入宫,也只是他一人而为之,没有带上其他人。
“不是景安。”南宫锦只是回了这四个字,而为了谨慎,他却是连准备去往哪里的解释都欠奉,以至于林若惜心中狐疑连连,不是景安会是哪里?但她自然也没有追问的兴趣,此番离开萧子凉原本就郁结难消,眼下前路渺茫更是不知如何是好,索『性』摆出一副不太合作的态度,对任何事情都兴趣缺缺,令南宫锦一时也觉心头难受。
若非他亲手扼杀了这女子对自己的信任,她一定不会是如今的这般表现。
断情。正是要对她残忍,对自己残忍,才能完成大事。
就这么大约行了一路,到了差不多酉时,南宫锦才问了句:“饿了么?”
林若惜好意思说自己不饿么?却又不想搭理他,所以还是默不作声。
“柴子进,到哪里了?”南宫锦问驾车之人,或者也是他门内心腹,至少武功不会太弱,否则南宫锦如何能放心让他随行。
马车停下,那柴子进在外面说了句:“今县到了。”
南宫锦低头想了想,“投栈吧。苏姑娘身体不太舒服,早些休息。”
柴子进应了句,又扬起马鞭,马车继续朝前行着。
林若惜心说,自己哪里不舒服,却又不好开口,板着脸瞧他,此时南宫锦端详了她一眼,旋即笑道:“自后一路,你我二人需要做些伪装。”
“伪装?你还怕被人追杀不成?”
“那自然不是,我一向准则就是以最少的时间做最多的事,伪装只是为了避免被你的那些好朋友们烦扰而已。”
林若惜自然知晓,依南宫锦扮作洛景寒的功底,其在江湖中或者还不一定只有一种伪装。大庆西南地区的日『色』晚沉,到得这个时间,也不过落日余晖,车内光线不算很暗。
南宫锦的手缓缓移到自己的银丝软甲上,反倒让林若惜的心砰地一跳。她也曾听过江湖无数传闻,关于南宫锦的真相。而今他竟然是要自己的面前『露』出本来面目?
见其一脸莫名的样子,南宫锦向后一靠,“你知晓江湖之中有多少看过我真面目的人?”
“我就在想,哪怕是你揭开软甲,也不一定是你的真面目。”林若惜摇头叹息,此人心防至此,怎能轻易相信别人。
“可是你不一样。”南宫锦忽然压低了声音,“相识十余年,即便是你恨我入骨,你也不会加害于我。”
南宫锦的确是切中了本相,正如同赏剑会后,当她与玉卿衣猜到地狱门要对付正道盟的时候,一度她甚至想要担心正道盟的安危。
不相识的人尚且如此,更何况他至少还背了一个身份,便是对林若惜有救命之恩的洛景寒。虽然林若惜一直面子上没给他好脸『色』看,但早被其一而再再而三的攻势而软化了下来,瞪了他一眼嘀咕道:“那你摘啊,让我瞧瞧是否真如江湖所说,容颜胜天。”
南宫锦苦笑了下,“恐怕会教你失望。”
银丝软甲摘下之后,『露』出一张的确令林若惜十分惊诧的颜貌,大抵只能算作清秀,与江湖传闻大相径庭。但是这张脸上有三个妙处,一为那双灼灼有神的眸子,时常像是能将人吸了进去一般;二为那净白如雪的皮肤,能让人暗自羞愧;三则是那『露』出软甲的唇部和下颌,可以说是生的恰到好处。正是因为这些细微处,反倒让原本应该平凡的面相,瞬间不平凡了起来。
林若惜指着他半天,才想起来自己要问什么,“那…那传闻中的那张…”
南宫锦背转过身,窸窸窣窣不过片刻,再转过身来,却已经是一张俊朗的令人窒息的容貌,用语言已经不知道如何去说这张脸的妙处,纵览整个江湖,的确是再没能超越这张脸的英俊。就连玉卿衣与那西九公子祝轻然都稍逊风『骚』。
而后南宫锦细细的将这层面具揭了下来,还了自己这张清秀的面容。林若惜这才意识到,为何方才那张脸能如此出彩,还是与这双黑曜石般的眸子相得益彰,而今这双眼睛就仿佛是镶嵌在净白面上的宝石,如此令人移不开眸子,她忽然意识到,若真如此,这张平凡无奇的面相,还不过是南宫锦拿出去骗人的面具,根本也不是他自己的脸。
如果不是这双眸子的太过突出,她又怎能意识到还是被南宫锦诓了,险些以为他真的待自己与众不同,有些感动。
林若惜吞回这口气,“景寒大哥…的呢?”
南宫锦在袖中『摸』索了半晌,掏出张蜡黄丑陋的脸,然后“噢”了声,“错了,稍等。”
“算了,不用了,徒增伤感。”林若惜深觉此人活着真累,当真是九曲十八弯的七窍玲珑心,若是自己,活在那么多人的身份里,早就精神崩裂。
眼尾睨了眼将银丝软甲也藏好的南宫锦,又不知在掏些什么。林若惜心道,说不定此人真有些喜怒无常的矛盾『性』子。如是扮洛景寒扮了十年,她就不信他当真对自己一点感情也没有。若是尚存洛景寒的『性』情,自己如何都要引出那部分的感情。
虽然说有些过分,但至少也有几分是为了保命而已。想到这里,她就不再板着个脸,气氛终于缓和了下来。
南宫锦掏出的是一张女子的面具,让林若惜闭上眼睛。
林若惜蹙眉,“我可以不可以拒绝?”
章节目录 119 戴上面具
“不可以。”南宫锦难得正『色』,“这是你必须从现在开始接受的身份,便是必须以这张脸面示人,否则…”
林若惜自然晓得自己被其控制的死死的,只要一捏瓷瓶必定生不如死,所以只好答允了下来。
闭上眼睛后,一张凉凉的状如薄膜的面皮覆在了林若惜的脸上,而其还在面部与颈部相连处不停的按压,以使得皮肤纹理相贴,毫无异样。待得他说了句“好了”,林若惜才慢慢睁开眼,丝毫没有不适的感觉,心中也大呼南宫锦易容之术的厉害。
倒是南宫锦本人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林若惜没好气的说:“你定是给了我一张不好看的脸,就跟那蜡黄脸似的。”
南宫锦也不理会,又从车后取出个包袱,内有一件翠青『色』宽袍锦衣,递给了林若惜。
“从今日开始,至到达地点,你都是我这书生的娘子了。”
什么?!
林若惜接过衣服,很是不满的瞪着对方。
没到一年的时间,被玉卿衣戏称娘子就算了,居然还要再扮娘子,怎生受得住。这回又是不同,玉卿衣好歹是个真女子,思及此,林若惜满脸的不情不愿。
南宫锦挑起唇角说:“你放心,不接受也可,就是这一路长途跋涉,再不可以住店而已,只能捡偏僻小道走。”
林若惜倒是不怕风餐『露』宿,显然是这位云大门主不乐意。在其目光『逼』视下,林若惜令其立刻出车,自己好换衣裳。
待得南宫锦下了马车后,林若惜一面除了身上华贵的衣饰,一面细细思量应对之法。若论正人君子,恐怕萧子凉都比南宫锦像个好人,实在是此人一向在自己这里劣迹斑斑,唯独有个好,却还是假扮的洛景寒。不过南宫锦既然是要将自己送往朝廷交给凤以林处置,想来应该不会轻举妄动。
如是想好,她才舒心的将那身宽袍锦衣着在身上,将一头秀发推高,依旧留下了那红珊瑚的发簪。
“上来吧。”
林若惜的声音从车内传出,南宫锦欣然上车,却看林若惜已经换装妥当,只有那双水眸能睨出林若惜依稀的感觉,哪怕是再相熟的人,怕也要猜测片刻。
“柴子进,到今县后投栈。”南宫锦低声嘱咐了句,得来对方一声迟疑的应许。
马车继续摇摇晃晃的上了路,这时候二人都是改头换面,即便是萧子凉亦或者玉卿衣从旁看见,也只会觉着这是寻常省亲的小夫妻。正是南宫锦的谨慎行事,使得林若惜更加觉着之后若要有什么动向,都万分困难。
刚行了一路,忽然柴子进又停了马,低声道:“之后要如何称呼二位?”
“晋南万福行三少爷沈复,平日不好打理生意,就只喜好读书。这次是陪多病的小娘子锦娘寻医看病。”南宫锦心中有数的说道。
沈复?林若惜的心突地一跳,忽然想起一个人来。但她没有立刻表现出来,也幸好有张假面皮,自己的神『色』也能挡个三四,没有引起南宫锦的注意。
那柴子进应了一声,又低声回道:“沈少爷,确定要投栈么?”
南宫锦似乎有些不快,看了眼林若惜才回答:“确定。”
那柴子进再不说话,只管低头驾马。
林若惜心中生出疑虑,原本她以为柴子进是南宫锦的门人,所以受其调令此番陪二人去景安见皇帝。但明显不是这般,就凭刚才几句话,虽然也有尊敬的成分在,但…口气更像是责问、监视?
是了!林若惜忽然反应了过来,这柴子进看来是凤以林的人,凤以林对自己这个持有玄天八卦的人同样步步谨慎,所以才会派出柴子进监视南宫锦。
果不其然,南宫锦接下来的话验证了林若惜的想法,“好娘子,你还没有给过为夫真正的八卦呢,怎么可以如此不信任为夫?”
“你怎么知道那是假的?”林若惜一念及真正的八卦就在玉卿衣手上,心里安定的很,至少南宫锦步步为营,却哪里及得上玉卿衣的聪明才智,更不会想到自己会如此信任玉卿衣。林若惜眼睛微微一眯,“依你这天生薄情的『性』子,自然会以为天下人都好骗你。”
南宫锦又是笑的有些苦涩,但是也稍稍心安,其实他检查了手头的玄天八卦很长时间,也未看出这有假的端倪,当然八卦之中的地图其还是不敢私自打开,以免凤以林下一个要铲除的对象就是自己。
只是南宫锦很清楚,眼下林若惜手中应是已经有几张残图了,这便是为何他不能放过林若惜的原因,当然,不仅仅是他,凤以林也是。这样一个不安因素存在于江湖之中,若被魔门利用,则是后患无穷。所以凤以林才要求南宫锦,务必将林若惜带到凤临。
对,景安偏都凤临城,便是凤以林准备囚禁林若惜一辈子的地方。
车停在了一片喧嚣之中,已经有小二迎了上来,“几位是住店还是吃饭?”
柴子进欣然道:“三人,两间房,住店。”
这时那南宫锦扮的沈复少爷已经下了马车,同时扶着自己娇滴滴的娘子下了马车。让那小二顿时眼前一亮。倒并非是这小娘子有多美貌,实在是其相貌颇为娟秀,一双水眸随意一扫便让人有些醉意,面上的病容更是使其多了几分弱不禁风的美。
林若惜自己是有口难言,自从到了客栈后,这该死的南宫锦便牵住她的手,用一股强大的真气控制住了她的行动,使得她话不能说身不能动,只能靠其扶着才能缓缓行走。
柴子进在其示意下,取了块碎银放在小二手中,“在下少夫人身体实在不佳,所以有劳小哥将饭菜送到房间便好。”
小二大喜,连声应诺,南宫锦控制着林若惜一步步的朝着客栈走去。
只是数步,就已经让林若惜十分难受,捧着心口大喘着气。就连南宫锦眸里都显出几分歉『色』,但若非这样,如何能使其他人看不出端倪。这时就连小二都看不过眼,嘱咐了掌柜的女儿一起来帮忙,扶着林若惜上楼。
一时间,身周都仿佛虚无一般,只有自己在这里,走的十分艰辛。哪里还能注意身旁有谁,更不能寻机留下印记,就这么被牢牢控制着入了房。
章节目录 120 转换路线
林若惜直到坐在凳子上的时候,才大喘了口气,身周舒畅了,萎靡的趴在桌上,什么劲都再提不起来,更不愿与这狠毒心肠的南宫锦说话。
南宫锦哪里真愿意如此做,但是林若惜在地狱门里扮演一个乖巧侍女,连萧子凉都瞒了过去,如此妙人他哪里敢大意轻心。只是他险些忘记自己扮的洛景寒,时至今日也未被萧子凉发现,论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恐怕当世只有南宫锦一人。
所以他忽然玩心大起,同样坐了下来,拍了拍林若惜。
“何事?”林若惜实在没有精力与其话事,若是闲话更是兴趣缺缺,所以百无聊赖的回了一句。
南宫锦叹气,“在下实不想如此手段对惜儿你,只是希望你能配合我而已,若非有完全保险,在下只能铤而走险用此下着。”
林若惜明白他说的有道理,自己既然不能束手就擒,也不能怪他施出手段。想来正是聪明的看出自己想乘着人多喊话来引起混『乱』,得以顺利逃走,只是被这混蛋窥破先机而已。
“不若我与惜儿你做个交换条件。”南宫锦忽然说道,“若是惜儿你能乖乖的与我去见凤帝,那我这个条件一定不会让你不满意。”
林若惜心道,他会提出什么样的条件,显然他也知道这条件对自己是非常有吸引力了,只好撑起身子,问道:“什么条件?”
“你也知道,就在赏剑会上,你的老相好惜香公子公然与九天门对敌,此事已经被凤帝知晓,其态你应能知晓。”
林若惜的心倏然沉了下去,总算是了解当日玉卿衣选择出面帮助己方用了多大的决心。
“只要你一路不起异心,好生跟随。我便替你保住长天坊。”南宫锦惯用的那柄折扇落在桌上,似是要给这句话增加分量,让林若惜面『色』一变。
她明白,长天坊如今有玉卿衣、墨昔尘、赵管家,甚至还有萍水相逢的李昭语小胖等人,自己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就单玉卿衣与墨昔尘,便是自己绝对可以以命相换的人。
心思微动,她定定的道:“长天坊与玉卿衣。此事我便应了你。”
南宫锦未料她居然抓住了自己的语病,无奈蹙眉,“好,我答允你。”
林若惜这才舒了口气,晃着两脚故作轻松的抬头,“也罢,我相信正道盟盟主南宫锦乃是一言九鼎之人,那之后的路我会乖乖的做你的多病娘子咯。”
说话间,她自己似乎都轻松了些,至少解去长天坊与玉卿衣的危机,让他们不会腹背受敌,有时间去寻找残图,亦或者图谋来救自己,都比现在什么都做不了的强。
林若惜笃定,若论聪明,自己为佳,南宫锦为上佳,但是玉卿衣却是最佳。因为至今他们都不知道玉卿衣的真实『性』别,甚至也不知道玉卿衣的真实身份。所以他们都认为玉卿衣对林若惜情根深种的时候,其实便盖住了她们私底下的任何行径。
玉卿衣啊玉卿衣,如今真的就靠你了。
林若惜忽然『摸』了『摸』脸,终于有心情『摸』到铜镜前细细打量着,幸好南宫锦没有使什么坏心眼,这张假脸虽则不如自己的好看,但也与南宫锦现在的模样非常匹配,加上着意修饰出来的苍白,立显病容。
因为见识过洛景寒的自然流『露』,所以她毫不怀疑南宫锦打造的这面具的真实感。而面对铜镜无论她做出什么表情,都没有丝毫的伪装感,亦是不得不慨叹这等手段的高明。
“怎样,这面具便是你不论带多久,也不会有生涩不适之感。”
“自然玄妙至极。”林若惜抚着紧贴自己肌肤的面具,身后站着本应是敌人的南宫锦,透过镜中反衬出其身段的异常风流,不觉瞬时感若镜花水月,人生飘渺。
这便是江湖。无论恩人亦或者是仇人,也不过是顷刻变化。必要时候,恩人可以化作仇人,仇人亦可以与你联手对敌。你不知道谁在演戏,更不知道谁在入戏,只是很明了,江湖这场戏,就是谁将戏唱的真,唱的满堂喝彩,唱的别人出不了你的戏,谁就是最后的赢家。
此时柴子进敲门,端着已经做好的热气腾腾的饭菜搁在桌上。
南宫锦上前低声轻言:“让大将军为我二人瞻前顾后,如何是好。”
柴子进显然没料得南宫锦居然这时就兜出了自己的身份,有些诧异,但他本是非常人,很快收了异『色』,坐在另一侧的凳子上,“南宫门主应该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
南宫锦微微一笑,欣然坐下,将竹箸分在林若惜手中,丝毫不介意对方忽然冷下的态度,“大将军放心,在下已经与苏姑娘达成约定,这一路上都不会与我们作对,减轻我二人的负担。”
林若惜这才有时间细细打量了眼方才为他们一路驾车的柴子进,其人形容威武,称不上好看,但自有其英雄气概在其中,尤其是双目有神,不怒自威,颇有种战场之上挥斥方遒的大气之感。但正因为如此,他反倒不像是个服侍别人的下人。可能这能屈能伸的大将军自有一种掩人耳目的做法,自己也想不得太多。
“哼。南宫门主倒是聪明的紧。”显然柴子进与南宫锦似乎有些不对付,说话间总有那么几分不客气。
南宫锦不以为忤的笑了笑,“自然。此次一路还要多仗大将军的方便了。”
柴子进听着心里舒坦了些,很是豪阔的摆手,“为圣上办事,牛马皆可,务必让苏姑娘安全抵达凤临。”
南宫锦心中喊糟,他可从没有把二人要去往的地方告知林若惜。不过见其一脸没有注意到的神『色』,才微微安心。既然都已经让柴子进泄『露』了出去,南宫锦是何等人,亦是不大在意了,坦然问道:“不知之后如何安排?”
“我们需要换掉马车。”柴子进低声说道。
“我们过今县,抵达鸣锣镇,在小镇的码头上船,走水路到达大庆的重镇长天,由长天至苏阳后,便有我的大军迎候,直接接苏姑娘抵达偏都凤临。”
只有林若惜明白,长天对于自己的意义到底有多大。
但见南宫锦眸中微闪,沉『吟』一声问:“还有别的路线可选么?”
“有。但方才的路是最迅捷的路线,难道有什么不对么?”柴子进反问。
南宫锦摇头,道:“自然不是,只是任何事都要小心为上,是我的一个习惯。”
章节目录 121 埋伏之地
他忽然停了话,显然是有人上楼。以林若惜原先的武功亦是可以察觉,只是自从度了一半的内力给萧子凉后,灵觉也差了很多,差了南宫锦良久才听见小二的步子在楼上响起,到了厢房外,“诸位爷,小人来给诸位添点水。”
柴子进拎了拎壶,显然方才几人没有动箸,连水也没时间喝,回身将茶壶递了出去,“换一壶热茶来吧。”
“是,小人这就去。”
三人才又沉默了下来,开始低头吃饭。
柴子进注意到一个细节,便是每当林若惜碗中的菜已经送进口中的时候,南宫锦便像是很习惯的替她布了些菜。二人之间绝对不像他先前想象的那般,仇深似海,就像是有什么渊源一样。至少那女子似乎身子一颤,想起了什么,便再度埋首。
柴子进虽然是个马上飞将,但最擅长的便是个观敌于细微处,这便是他时常立于不败之地的缘故。这个细节说大不大,但说小绝对不小。正因为如此,他更没之前那么信任南宫锦,即便是凤以林对于南宫锦也是恩宠倍加,整个武林都交给他去统领。
“我看,不如今晚我与苏姑娘一个房间看守,云兄歇息一夜吧。”柴子进放下碗,提议道。
南宫锦显然是有些意外,然则他却不能说不行,他原意要与林若惜同房本就是有些私心,柴子进这般说自然是尚不信任他之故,无奈道:“有劳大将军了。”
林若惜面皮薄,听见两个男人就同房之事讨论起来,实在是有些怨气横生,但自己和长天坊诸人小命都在他们手上,由不得自己不应。好在柴子进与自己毫无纠葛,而南宫锦因着洛景寒此事反倒麻烦,所以今夜若是柴子进替自己把守,怎么也好过与南宫锦待上一夜。
待得四周都安静了下来,显然是各归各房了,南宫锦才缓缓起身,“那我这便去隔壁房间歇息,明日一早来换大将军。”
柴子进沉沉点了下头,显然是就此事不想再多说。
待南宫锦合上门后,林若惜这才轻咳了声,对着这个擅长领兵打仗擅长对敌争斗却明显不擅长应付女人的柴子进柔柔的道:“敢问大将军是要睡哪里?”
柴子进眼观鼻鼻观心,跟木头一般坐在原处,“姑娘请上床就寝,在下今夜坐一晚无碍的。”
林若惜心忖此人倒是条硬汉子,若是换了南宫锦,一定会调笑几句才肯罢休,不过她也不是省油灯,既然对方放在这里任自己戏耍,她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尤其是一路而来,真是满肚子的火没有处撒,所以捂唇笑道:“可是若有个大活人在此,我怎么能睡的着,想我做侍女做了十几年,从来只有我站着别人睡的机会,大将军守卫这等待遇实在是太高,有些承受不起。”
柴子进只是看了她一眼便立刻收了目光,果断转身,背对着那张床,“如此可否,在下保证会收敛声息,姑娘请好生休息吧。”
林若惜不觉好感顿生,虽然说自己痛恨大庆朝的人,也明知道此人当年说不定正是攻进景安将她们赶到海上流亡的战将之一,然则落到现实,这么正人君子的倒是不多见。
不觉话语再柔了三分,“喂,我问你,凤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句话即便是铁汉如斯,也听的心中一『荡』。柴子进保持着原来的动作没变,目光忽然灼热起来,显然是因为林若惜问的这句话勾起了他的万丈雄心,而那个人,正代表了雄才伟略,“他是个不世出的英才,因为他才使得民有所居,民有所乐;更是个不世出的天才,用了短短数年,便使得外敌不敢侵入,国富民强,海外顺从。”
他这番话,正是用另一种方式在劝慰他刚刚认识的这位传闻中的前朝长公主。
林若惜垂下头去沉思片刻,然后慢慢的道:“他终究还是我灭族仇人。”
“成大事者,或者心狠手辣,或者无情无义,只有将自己置身于‘无’字巅峰上,才可以守得万岁千秋。”不知是否林若惜勾起了柴子进对前朝的记忆,他说的也比往日多了些,“圣上此人,无情多情只在这一线之间,全看姑娘自己的命数了。”
林若惜愕然,“你这是什么意思?”
柴子进转身,第一次与林若惜四目相对,“圣上在来前曾与柴某深谈一夜,对于当年赶尽杀绝之事亦有些后悔,若是姑娘肯放下仇恨好生合作,圣上也不一定只有将你囚禁的这条路可走。”
林若惜忽然醒悟了过来,柴子进这一路一定会不断的想办法劝自己,所以这才是凤以林安排柴子进在旁的缘故。
心中有了定论,她并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就势躺下,“我考虑下吧。”
柴子进就不再多说,这一夜,自是三人都没怎么睡好。
第二日一早,林若惜就被南宫锦的敲门声弄醒,然后柴子进与那小二交代了几句,三人才轮番洗漱,待吃完早点,便立即动身。
柴子进明显是希望早些将林若惜送达凤临,南宫锦这回也算是处处受制,连林若惜看着也觉有些可怜。当然,她根本没本事可怜他人,她自己现在才是最可怜的人。
出了客栈,就看那小二已然换了辆其他颜『色』的无帘马车,让林若惜微微一愣。柴子进也不多话,扶着林若惜上了马车,待南宫锦坐定后,才大鞭一挥,朝着鸣锣镇方向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