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没有车帘,路旁风景在马车的带离下,携风入眼,分外美妙。尤其是在出了今县,走上了蜿蜒山路后,更是能觉出这里的奇险绝美之境。
自离开西南蓬莱之后,至达今县,不过一日光景,却能感觉到两个季节。尤其是到达风景秀丽的虎山,就已经是从夏转秋的感觉,最要紧原因便是那些连绵枫柏,霜红雾紫,点缀成林,影醉朝阳,鲜艳夺目。几片红叶落在山道旁的水流之中,随波而下,顿时让细观此景的林若惜生出感触,秋情泛心,不知这些红叶要往哪里去,也不知自己的命运将是何样。
前方两峰相夹,窄道径直通往遥远的天际。
柴子进忽然勒住马缰,马车急停,林若惜因为一时没用反应,居然扑进了南宫锦怀中。
那宛若三月春的气息,迎面扑来,教她一时呆愣原处。反倒是南宫锦,因为柴子进的突然行事而生出了警觉,双眼目视前方,冷静的道:“前方正是最好的埋伏之地。”
刚出今县,便有人劫车?
章节目录 122 行踪外露
但是林若惜明显发觉,肯定不是一般的小贼,否则南宫锦不会是这等谨慎的表情。
柴子进顺手从车底抽出随身宝刀,冷哼一声,“自昨日出城不久,就有人对外散布,九天门南宫锦已经得到玄天八卦与前朝公主,自然会有贼人想方设法出手而已。”
“会是谁。”南宫锦暗忖当日此事见证人不过几人而已,方外高僧自然不会行这等嚼舌之事,但终究会有有心人传扬出去。但自己拿住林若惜…他的眸光忽然落在林若惜身上,问道:“你当日与任亦白说些什么?”
林若惜倒是坦白的很,“我说会与你同游一段时日而已。”
其实她心里清楚,十有八九是玉卿衣放出去的消息,只为了搅浑这次远行,就是徒增了不少危险。
眼下能查到他们行踪的,的确非常人。至少玉卿衣都还没有办法找到他们,却已经教人拦在了这处山涧,委实厉害。
柴子进放缓了车速,轻声道:“有多少人?”
南宫锦闭目吐息,再睁开眼时候,亦是能被其眸中掠过的神采所折服,“十人,都算一流高手。”
“你护着苏姑娘,由我…”柴子进话未说完就被南宫锦立刻打断。
他哈哈大笑一声,却让林若惜摘下假面『露』出她的真面目,“你以为我正道盟盟主是白做的么?我已经感觉到他们的落脚点,我现在下车各个击破,你伺机突围而出即可。”
要让林若惜陪他们一起打自是不可能,所以他们一早就已经做好了只有两人为战的心理准备,而其中一人还要看好林若惜,不让她能寻机逃跑,这其中关节也是复杂至极。
不待柴子进多说,南宫锦已经翩然而下,几番起落就已经消失了踪影。
柴子进勒马,像是从来没有发生过刚才那件事一样的缓步前行。
林若惜清楚,玉卿衣正是要一步步的靠着别人的先知先觉或者别人更高的情报网,来获知自己的行踪。当然,若对方来意不善,自己宁肯与南宫锦柴子进捆在一起,也不可以被有心之人渔翁得利。虽然不明白南宫锦此刻让自己『露』出真面目的缘故,但她也不能多想,先听了他的意思。
她咬牙抓紧了手旁的车栏,以免忽然加速反倒把自己甩出去了。谁让她如今武功又不太高了,就『露』了那么一回好手,便没有机会再练下去。
南宫锦罩上银丝软甲,展开手中折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摸』上了山势高处,以俯瞰的角度看这伏在草丛中的数人。只有以他的身手,才能掩盖这些人的耳目,他所要找的正是这些人最泄劲的时候,才能一击制敌。
果然,当柴子进的车又停了下来,半天不往这里过来,终于有人耐不住了,说话声居然是个女子,“师姐,他们怎么还不过来,不会是起疑心了吧?”
“不可能,他们绝没可能知道我们在这里伏击。”
这二人话音刚落,南宫锦便已经从天而降,单手『射』出自己的折扇,朝着山谷另一边送去,而自己本人,则瞬间切向那回答的所谓师姐。
九天门门主的能力,没有人不相信。而当那银丝软甲印入眼帘的时候,几乎是瞬间便引起了这些人的慌『乱』。
但是他们都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便已经被南宫锦以不同的手法点住了要『穴』,纷纷倒在地上。就在同时,那一柄折扇所飞到的地方,带着强大的真力,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将对岸的五人制服,当他落在最后一人以指点住她的『穴』道使他无法动弹,那柄扇子也顺势回到了手中,这一连串的行动堪称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即便是他的敌方,亦要在此刻刮目相看。
小车晃晃悠悠的来到山涧的时候,柴子进与南宫锦仅仅是四目相对一刻,便忽然加急车速,瞬间驰往远方。
待得行下虎山,南宫锦才如影随形的虚晃一下,轻巧的落在马车上,手里托着一根花簪。
他顺手揭下软甲,也示意林若惜覆上假面,再度还回那一对书生小夫妻的模样。柴子进在前冷然问:“哪个门派?”
“花韵棉显然是太小看我了,只出动门下十灵花。”南宫锦手中花簪正是一根雕镂精致的兰花簪,他顺手便拔下林若惜头上的红珊瑚簪,再『插』上那兰花簪。
林若惜心中一紧,慌忙伸手夺回簪子,怨怼的看了眼南宫锦,“用上这兰花簪,岂不是要花韵棉一眼看出我是谁了么?还用伪装什么?”
南宫锦这才拍了拍头,“也对也对,来,让为夫为你簪上这另一根簪。”
受了这口头便宜,显然南宫锦心情大好,回头对柴子进说道:“若是公然交手,这十灵花也足够让我受点苦头,但是她们忽略了我们的灵觉一向比常人灵敏,所以这番是先发制人,才会如此迅速。”
柴子进慨然道:“南宫门主胆大心细,是非常人所能,在下亦是十分佩服。”
他方才故意拖慢行车,便是在不远处观看到南宫锦那一系列渺如烟云的行动,即便是武功高强如柴子进的人,亦是十分佩服。
不过今日却没有昨日那么幸运,至少昨日可在今县投栈,而今日却只好寻了处视野极好的地方,便在马车上给林若惜铺好一块干净的布,分好干粮准备度夜。
明月当空,秋意袭人,颇有些凉意。
红树之间,落叶翩翩。及眼处皆是一片殷红,林若惜不愿总在马车上待着,也跟着跳了下来。
“为何百花宫会突然发动袭击,你与她们不是合作的么?”林若惜接过柴子进手中的馒头,撕了一块下来放入口中。
南宫锦只微微瞥了眼她,便突然教林若惜的心漏跳了一拍,关乎那一眼实在是太过勾魂摄魄,于有意无意之间,让她没能防住,幸好面上罩有假面,不至于太过慌『乱』,掩饰了方才那种惊艳之感,听南宫锦随口解释道:“自武林大会后,魔门一时群龙无首,原有地狱门与九天门两足鼎立,势成水火。花韵棉那魔女早就对地狱门夺其风光百般不耐,有合作良机除去地狱门自然肯做。如今她们势大一头,又听闻了有玄天八卦这等好事,为何不出手?”
章节目录 123 曾经故情
这便应了林若惜当初所想,仇人、恩人,便真的只在一线之间。
听见南宫锦淡然的说着地狱门,心中一时不适,只好转换了话题,叹了口气追问:“可是百花宫是从哪里知道的我们的行踪?”
“地狱门凭武力,但百花宫是情报,这二者从来都是魔门之中的顶梁柱,否则如何能行走江湖。这便是百花宫为何先一步找到我们的原因。我想自我们出城,没有及时更换马车,就是症结。”柴子进接续着回答。
“我懂了。”林若惜终于明白为何方才南宫锦要自己除去面具『露』出真实面目,就是要欲盖弥彰,即便是那十灵花回去画出外貌,也不会在意赶车的柴子进,而是林若惜与南宫锦。症结就在于玉卿衣也不知道,这事情里还有柴子进的掺和。
所以林若惜与南宫锦眼下的假象,也是个助力。
“我们需小心谨慎些,为防更多人寻到我们的踪影,还是尽快赶到鸣锣镇。”
南宫锦双目一收,“只可惜眼下的确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人越多对眼下的行动就越不方便,反倒不易让我们自己人一路跟随。”
“是。”柴子进吃掉手中的干粮,看着皎洁的月空,“依百花宫的情报网,你觉着花韵棉会在哪里下手?”
南宫锦与柴子进互看了一眼,同时到:“水上。”
鸣锣镇码头。
这里是大庆朝地处西南的重镇,水路发达,是将西南的特产运往各地的唯一输出口。所以这里人来人往甚是繁忙。一排店铺纵列下去,铺外大多有牛车等候着,很多人从各个店铺里背出大包大包的麻袋装的货物,放在牛车上。车满之后,就有人抽一鞭子在牛背上,老牛“哞——”的一声,朝着码头缓缓驰去。
停在码头上的有客货船,亦有商货船,还有揽些小生意的小船。码头旁聚集着各路帮会的帮众,也有些为了寻饭吃的小混混蹲在各个角落,所以这里亦是鱼龙混杂。
循着接踵摩肩的人群,林若惜跟在南宫锦与柴子进身后,几度因为自己这满脸病容的小媳『妇』样,被不怀好意的小混混看来看去,心中亦是不满,正要说话,却被南宫锦从后笼过,近似被抱入他的怀中,瞬间僵了身子,不过这样的确是少了很多人的故意撞击。
南宫锦全不在意,口中还与柴子进说道:“这里人太多,万福行就在前面,走吧。”
三人既然借了万福行沈复的名头,自然也是真有万福行这地头坐实沈复这身份。南宫锦的行为从来都百密无一疏,极为细致。
万福行是以贩售西南的大米为主,所以古朴的万福行三个大字下,用几个大缸盛着不同的大米,忙忙碌碌进出的伙计正将米袋运输到码头上去,同样的热火朝天。
林若惜不禁嘟囔了句:“居然真有沈复。”
南宫锦失笑,“地狱门尚有各水路寨主、舵主替其生财,九天门亦是同样,只是我比萧某人更谨慎一些而已。”
扮成沈复的南宫锦拱手就进了万福行,大声笑道:“好几年啦,本少爷终于有机会来瞧瞧这里,苏老在吗?”
万福行的老伙计定睛一看,这不是沈家少爷是谁,连忙上前问安,“少东家今日怎么得空来鸣锣,老爷呢?”
林若惜腹诽,或者老爷就是傅柏清那一派长老扮的,真是从上到下都好演戏。
上下人立刻去张罗了万福行鸣锣镇的掌柜的苏长贵赶到堂外,这老人家一见,立刻两眼湿润了开来,“想不到苏长贵这辈子快走到头了,终于见到少东家您来了。”
林若惜没料得这位苏老居然如此激动,忙不迭狐疑的多看了几眼眼下这彬彬有礼的沈复云某人。
南宫锦只顾着安慰苏长贵,哪里还有时间看顾他人。
柴子进一直百无聊赖的在米行外打转,目下他也因为被要求谨慎小心带上那蜡黄脸的面具,看着十分可笑。虽然柴子进非常不满的抗议这面具太丑,但南宫锦表示为了与自己的身量匹配,甚少打造这等粗犷风格的,唯此一张分号别无他家。
与苏老打好招呼后,南宫锦又及时介绍林若惜与其认识,“苏老啊,这位便是沈某的娘子锦娘,锦娘快与苏老问安。”
林若惜忙收了四处打量的目光,小心翼翼的低声拜了拜,“苏老好。”
苏老显然更是激动,欣喜的看着林若惜扮的锦娘,“好、太好了。老天待苏长贵不薄,能看到恩人您的娘子。”
南宫锦见林若惜满脸的奇怪,也只好苦笑不已,手忙脚『乱』的扶着苏老朝后堂走去,一路上与其询问鸣锣镇米市行情,转换角『色』非常顺利。
三人告别苏长贵等人,就似是寻常商人般,登上了一艘客船,这是万福行一向关系密切的星路帮的客船,给三人准备的亦是比较好的船舱,到此刻为止,也没有发现什么跟踪之人。加上南宫锦特意到万福行打了个转,即便是对他们有怀疑的人,也会不再多想。
看老人家还是一直在岸边相送,不肯离开,林若惜好奇的问:“为何方才苏老称你为恩人?”
南宫锦着意瞧了她一眼,才转过头来与苏老挥手,口中回答道:“不过是从魔道手里将苏老一家救了出来而已。”
至少在林若惜看来,自己就是被洛景寒救了的可怜人,不知为何,她忽然看向南宫锦,“那当年你救上我,却为何要将我送到逍遥峰而非你九天门。”
南宫锦一时愕然,不过他还是据实告之,“因为当时还没有九天门,而我亦只是有些误打误撞的经历而已。”
林若惜忽然怔住,难道洛景寒才是…真正的南宫锦,而洛景寒经过了一些事情,才决定追随凤以林,为其成立九天门统领武林,而把洛景寒,转为了九天门在地狱门的暗子。否则依着萧子凉的『性』子,怎么能够那么信任洛景寒。
为自己这想法吓了一跳,甚至没有深想,总归洛景寒已经死了,眼前的这人是南宫锦亦或者是什么,已经无所谓了。往事皆过,再无他想。
但她还是一笑,“我倒是谢谢你将我带上了逍遥峰。”
因为她遇见了萧子凉。至少很幸福。
不知萧子凉如今与绯夕烟…如何了呢。思及此,又是微微一疼。
南宫锦看着她时而微笑时而蹙眉的秀美侧颜,已是能想象深藏在内的面上表情,居然一时也怔住了。
章节目录 124 无情之人
大船开动,即便是小心如柴子进,都长舒了口气说道:“等到了长天,再转到苏阳,便舒服了。”
三人此时坐回了船舱当中,因为客船拥挤的缘故,这个客舱并不大,有一张单独的木床,上面铺着软褥,十分整齐干净。
二人已落定主意,交互来看林若惜,这张床自然就是林若惜所睡。
南宫锦特特看了眼林若惜,方深吸一口气道:“长天,才一点都不简单。”
“为何如此说?”
“长天。”南宫锦的唇挽起个美好的弧线,“就是她的小情人的据点。要离开长天,比别的地方都要难。”
“长天坊居然敢与朝廷对着干么!”柴子进瞪大了眼睛。
“长天坊自然不会。”南宫锦紧蹙双眉,“但玉卿衣…就不一定了。”
林若惜一听他这么说玉卿衣,便不爱听了,“我去外面待会,你们自己商议。”
柴子进对南宫锦使了个眼『色』,后者立刻聪明的跟了上去,显然是两个男人都感觉到这小女子一路上虽然十分配合,但眼见二人这般无视自己的谈论这等话题,依旧是不快乐的。
林若惜站在甲板之上,此时大船已经缓缓的入了江面。岸旁的鸣锣已经越来越远,而即便是离长天近了,她亦是心中十分矛盾。
江风吹拂在面上,十分舒爽,偏就是到达鸣锣,已是深秋之意,不再是单单的凉意,还有寒意。
她并不想让玉卿衣参与到这件事里来,但是她很清楚,玉卿衣与墨昔尘不可可能置自己于不顾。只是她当然希望玉卿衣与墨昔尘能将目光放到更长远,毕竟自己已经将手头的八卦图及真正的玄天八卦都给了玉卿衣。
甲板上有一对夫『妇』牵着孩子站在落日余晖下,这孩子忽然挣脱了那小娘子的手,在甲板上疯跑起来,忽然就在林若惜腿旁跌了一跤。
林若惜赶忙将孩子扶了起来,只觉他憨态可掬,十足可爱。
那小娘子慌忙走了过来,牵住孩子的手,轻声唤道:“郎儿,快谢谢姐姐。”
小郎儿咧开嘴,挥着胖乎乎的小手,“谢谢姐姐。”
林若惜莞尔一笑,轻轻捏了捏郎儿的脸蛋,正要搭话,却听见南宫锦的脚步声,面『色』一沉,也就失去了继续聊天的心情。
反倒是那郎儿娘,分外好奇的问:“姑娘你成亲了么?”
“自然。”南宫锦在后回答,解开外袍披在林若惜身上,“娘子体弱,还是别在外面吹风的好。”
见南宫锦待林若惜这般体贴,郎儿娘亦是十分羡慕,柔婉的说道:“姑娘的夫君当真体贴,羡煞人等。”
林若惜见其眸中有些可怜之『色』,不觉安慰道:“郎儿这般可爱,你们一家三口也是十分幸福呀。”
郎儿娘回身看了眼仍负手站在甲板上看着江岸风景的男人,叹了口气,还待叙话。这时南宫锦却按了下她的肩膀,刻意说道:“风太大了,娘子我们还是回房吧。”
林若惜不得已,只好抱歉的看了眼郎儿娘,又『摸』了『摸』小郎儿的头,才跟着南宫锦回了房。
只是回到房后,面『色』更冷,显然又是不快。柴子进见出去一趟回来一趟怎么感觉越来越生气,心道南宫锦平时不是号称九天门中最温柔多情的么,连这么个丫头片子也搞不定?见此情形,柴子进很是聪明的躲了出去,以免自己受牵连。
南宫锦见林若惜一直沉默不语,只好自己凑了过去,很是无奈的劝慰道:“你要明白,这条路上不一定会风平浪静,还是小心为上。”
林若惜用上了最爱说的那句话,“堂堂正道盟盟主南宫锦,居然会如此畏首畏尾?”
话刚落音,她面『色』一红。好在眼下只有眼神出卖了她心中的旖旎。
同样的一句话,她第一回是用在了床上;第二回,是船上。
南宫锦自然不会想那么多,只是很认真的回答:“这并非畏首畏尾,而是小心至上。你应该明白,为何别人一直在失败,而南宫锦很少失败的道理。”
她自然知道,这也是为何萧子凉亦会败在其手,正是因为南宫锦与凤以林是同样的人,看似多情实则无情,萧子凉则是另外一种,看似无情实则多情。
“我现在才庆幸,幸好当日没真的嫁给你。”林若惜口风一转,恨恨的道。
南宫锦倒是念及那日自己灵机一动放其下山的那时心情,无奈摇头,“你可知晓,若是那日嫁给洛景寒,至少会一直护着你,不会让你到今日还在飘零。”
林若惜的眸子冷了,“然后让我看着你战死连玉山,然后忽然变成南宫锦来,最后继续将我利用完毕送上凤临城么?在你南宫锦眼里,还有什么是不能利用的?”
南宫锦的眸子也微微一冷,显然是二人话事不顺,又是比原先僵了点,“如是惜儿你也这般想我,我也没有办法。”
这回冷战比之以往更甚。
其实林若惜是故意的。她总会无端的因为南宫锦的亲近而想起那个心中已经死去的洛景寒。虽然她自己也在以身试火,想要与十年洛景寒的南宫锦以交情论处,并且借这次行路上柴子进的处处克制,想办法挑出凤以林不信任南宫锦的证据,换得自己去往凤临后能否成功逃出的筹码。
但是南宫锦这人,通过这段时日的接触,当真是,看似多情实则无情,就连她自己,亦是不知他心底留存的一份对林若惜的感情,是什么。
所以她要不断的挑起南宫锦的怒火,然后再软化,让这无情之人会有情感波动,才是上策。虽然颇有些小人之举,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她没有机会得知如今的江湖形势,只能靠自己的揣测。
萧子凉与楚明澜或许正在逍遥峰上整顿地狱门,萧子凉对自己有情,但他很冷静,何是可为何是不可为,在他心里区分的很是清楚。所以他此刻,不会轻举妄动。
玉卿衣与墨昔尘则肯定在策划拯救自己的行动,但至少在短时间内,恐怕也还没有办法与自己联系上。毕竟南宫锦如此小心谨慎,时不时还进行变脸大法,恐怕玉卿衣即便是与她对面而过,也不定能马上认出自己来。
若是这两路都没有任何消息,那林若惜只能想办法自救。
自救的唯一突破口,就是十年洛景寒,没有别人。
章节目录 125 遭逢偷袭
只是这回南宫锦似乎是真的生气,从他迟迟都未出现就能感觉的到。柴子进守在门口自得其乐的用着他那蜡黄脸看着远方。时而那小郎儿在甲板上的笑声传来,亦是让林若惜心中念起久违的童真,跟着莞尔笑了出来。
直到傍晚时分,舱门豁然打开,南宫锦冷着个脸将饭菜端到林若惜面前,她才晓得此人是去弄吃的去了,等柴子进进来后,将面上的面具摘下,搁在了一边,用白巾擦了擦脸,默不作声的开始吃饭。
柴子进从进门后就感觉到这异常的气氛,不觉大为无奈,慨叹道:“我说你们别像两口子一样真闹什么别扭啊,老柴我感觉十分不自在。”
林若惜“扑哧”一笑,显然明白这是一个和解的机缘,顿时霞生玉腮,薄嗔的瞥了眼南宫锦,“话说的重了些,但也别得理不饶人,我眼下不就是要随你们去送死的么?还不对本姑娘好一些?”
南宫锦甫一抬头,却撞上那张好几日没见的真颜,楚楚可怜微微下垂的眼眸,单就是那么一弯,就让他心底一软,被那句话说的自己也不太好受,不自觉的就想起了十年的交情,尤其是她在说的那句:“我真的谢谢你将我带上了逍遥峰”时常响在耳畔。
一念之差,差之千里。
当着柴子进的面自然不会说太多,他夹了一筷子林若惜爱吃的菜放在她的碗中,亦算是二人再度和解。
渺渺青山。烟波浩『荡』。
单只是眼下美景,足以让一路奔波下来是几人,感慨此刻宁和安静。大江行舟已有半月,也渐渐能够放松紧张的情绪,投入到眼前山水当中。
柴子进乘着大船停在前关城码头补给行船所需时候,也下船购买些冬衣及之后行路所需。越往北走天越冷,最神奇的是,不足一月的路程,林若惜居然能感觉到夏冬两季区别,甚觉自然之玄妙。
这半月行船时间里,她总是乘着夜深人静的时候盘坐在屋内,精心恢复自己失去的清心大法的功力,到得今日,虽然并未恢复完全,倒也相差不算太大,只是那一回丧失的太多,如今勉力继续,进阶倒是缓慢了许多。
柴桑拎着个大包裹从码头上上了船,又回头看看身后,确定没有缀尾之人,才悠然回到客舱,将购买的冬衣递给了林若惜与南宫锦二人。
“再过一天,就可以到达长天。”柴子进方才已经问明了时间行程,而正是如此,三个人吊在心头的魔门奇袭应该可以转移到长天坊的按兵不动上了。
南宫锦奇怪的应了声,“依花韵棉的『性』情,不应该那么简单错过此事。”
“极有可能她们会与长天坊合作哦。”柴子进捏着从城里买来的小酒,喜滋滋的喝了口,胡诌了句。
南宫锦推开舱门,看向去路,只见两岸此时月明星稀,寒雾扑面。苍山夹迎,水流湍急,芦苇丛迎风摇曳,不时亦有三两小舟从旁掠过。此时已经驶了近一个时辰,甲板上早已没有乘客肆意玩耍,加上夜黑风高,大多像方才三人那般,躲在客舱中喝点小酒。
只有星路帮依旧在船上忙碌。看起来,毫无异样。
但以南宫锦的灵觉,早已突破了常人能耐,他甚至会感觉到几分不自在,隐隐觉出不对,却又不知道对方会从哪里下手。
船体一震。
不单是南宫锦,舱内的柴桑与林若惜也抢了出来,三人对望一眼,就听星路帮的帮众大喊着:“有人下暗手,船要沉了。”
南宫锦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水路之上并非短兵交接这么简单,对方实在可以玩阴的,便是从凿船这一途下手,亏自己忘记对方是魔门中人,才不管船上尚有多少百姓。
就这么一句话,使得客舱门尽数打开,无数人涌到了甲板之上,惊慌失措起来。所幸星路帮的人也算有些经验,起手就抛下挂在大船两侧的备用小筏,由帮众下了筏子接客人避难。
但是船体倾斜度越来越大,有很多人甚至就这样掉下水中,在这紧急时候,无人不在争抢着想要上那小筏,反倒是越挤越有问题,哭爹喊娘的愈来愈多。
这一刻,只有南宫锦其人,直起身板,异常冷静的看着水底汩汩而出的气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