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小陌把脑袋埋进熟悉的怀抱,直到她带着他回到自己的房内,一脚踢上房门,“你来凑什么热闹?”
“你凶我?”云小陌猛地从她怀里抬起头,南宫念叹了口气,“我不是,只是刚刚…”她摇了摇头,不想去想风少澶对西门琳说的的那些话。一低头,却发现云小陌的神情不太正常,和他以往神采飞扬的样子相距甚远,竟然像是在担心,在恐惧。
“怎么了?”她抱着他走到床头坐下,云小陌一手紧紧揪着她的衣服,“南宫念,你,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
“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慢慢来。”
云小陌从怀里抽出那份皮纸,是慕飞的笔迹,南宫念接过来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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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花,确实一开始是云子轩的,共有三盆,也没有名字,长在深山峡谷中,据传不管旱涝,都能够枝繁叶茂,云子轩最喜欢这些奇异有趣的东西,就去弄了回来安置在逆云山庄里。
可是谁想到自从她带了那花回来以后,花房里居然接连死了好几个花匠,搞得大家都觉得逆云山庄的花房闹鬼,没有人敢靠近。
云子轩掘开了泥土,发现了那覆在根茎上的白色蠕状物,她找了很多人回来,后来终于算是弄明白了,原来这白色的蠕状物确实不是植物,而是一种活物,靠附在这种特殊的花上面生存,也让这株植物可以抵御旱涝。
这白蠕虫平时也没有害处,但是一旦遇上了花房里都会浇灌的豆饼水,就会散发出一种毒气,连着闻上七天,就可以致人丧命。
于是她就交代下去以后不准用豆饼水浇这两盆花,那时候云子轩自己都还没有成人,齐浪来逆云山庄也是之后的事情,所以也不清楚这些事。
不过后来,一直到先帝风少文登基的时候,云子轩取了一盆花,合在她母亲前左御史大夫的贺礼中一起送了进宫,以不用浇水,可以吸走污浊的奇珍名义送进了风少文的寝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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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宫念一眼看完,“怎么了?”
“怎么了,怎么了?你还不明白吗?”云小陌手指还是揪着她的衣领,揪得起皱,“这还不明显吗?我娘为什么要把这花送到风少文的身边去?她还安插了人进去,就是为了以防万一,等到这个万一发生的时候,她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弑,弑君。”
“小陌,先帝是被人暗杀身亡的,全天下都知道,刺客也都被正法了。”
“就是这里,暗杀,刺客,根本就是,就是…”他连连摇头,“我现在全想通了,当年娘为什么要特地大费周折在法场上救了火承,却还故意让火承的那两个手下以为自己的主子被砍了。爹爹和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还奇怪来着,这一点不像是娘的为人,吃力又不讨好的事情,她怎么会去做?”
“当时肯定已经到了第七天,她知道风少文会死在那个晚上,而那两个闯进宫去行刺的刺客就是最好的替罪羔羊,所有人都以为风少文是死于暗杀,其实风少文的功夫不弱,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被人一刀致命?”
“可是娘大概没有想到,这件事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风少澶居然会开始翻旧账,查出来当时带着花逃出来的那个女人,也就是娘她安插到宫中的那个侍卫。”
“你是说那个云无名的娘?”
云小陌点头,“他应该姓华,因为那个侍卫就姓华,叫做华引。”
南宫念心里暗自叹气,看来果然是没错,之前风少澶在屋里,就是要找华引,现在的目标,似乎已经换到了华引的儿子和徒弟身上,不过她安抚地揉了揉云小陌的脑袋,“小陌,这都是你自己想的,未必是真的。”
“不会错的,我娘那个人,我知道的。二姨当时和我说过,爹爹当时正怀着我,风少文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似乎想要害爹爹。为了爹爹,娘她什么事做不出来,弑君,也许在她眼里,不过是小事一桩。”
“小陌,就算是,你又在害怕什么?”
云小陌抬起眼看着她,他在害怕什么?
“你不是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她的温吞嗓音,有着一种特殊的魅力,总是能轻易地安抚他的情绪,他慢慢缓和下来,毕竟弑君这种事,还是刻意为之,当初确实是突然间被吓到了。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南宫念将他的脑袋按到自己怀里。
闻着她身上永远散不去的淡淡酒香,他安心地慢慢沉入梦乡,就在她怀里睡了过去。南宫念将他安顿到床上,小心翼翼地脱下他的鞋袜和外衣,拉上被子,云小陌的手一直拉着她的衣服,她只得坐在他边上,一手轻轻摩挲着他的侧脸。
云小陌舒服地咕哝了一声,身子微微一侧,压在她手上,不再动作。
南宫念挪不开身子,斜靠在床头,一手被他压在脸蛋下面,一手被他扯着袖子。她慢慢低下头,轻轻吻过他的鼻尖,小陌,就算全天下都觉得我们不般配,我也永远,都不会放手的。
来自情敌的挑衅
鼻尖痒痒的,云小陌吸了吸鼻子,鼻翼轻轻地皱了皱,这一觉,睡得好舒服。
像是有羽毛在拂他的鼻尖,好痒,云小陌闭着眼,咯咯轻笑,“阿念,痒痒。”刚睡醒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慵懒,没有人回应他,云小陌睁开眼,“南宫念。”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纱帘被窗口的风吹拂,拂过了他的鼻尖,他坐起了身,床上另一边没有人睡过的痕迹,她上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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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月,有话好好说,怎么了?”一天被她压到了墙角,满脸惊恐,“你,你不是都有云少庄主了,不会,不会,有那什么嗜好吧,我不是断袖啊。”
“那只鸽子。”
“是你的云少庄主给我的,他开的价钱这么高,我没道理不答应的。”
“飞到哪里?”
“什么?”
“你给他送信,鸽子都是飞到哪里?”
“挽香阁。”
南宫念被发覆盖的额头拧了起来,小陌,你怎么就这么喜欢上青楼溜达?
“我要出去,替我看着他。”
“喂。”一天没叫住她,只得朝着她的背影嘀咕,“一个就叫我盯着,一个就叫我看着,我算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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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小陌饿着肚子,穿着他那陈旧的灰衣出了南宫念的房间,一路转悠,别说南宫念,连尹笙那个家伙也见不到,他走出了客院,迎面走来一个管家,恭恭敬敬地朝他行了一个大礼,“云少庄主。”
云小陌眉毛动了动,没有说话,那管家也没有直起身,一直弯着腰又道,“殿下有请。”
风少澶?云小陌转了转眼珠,“请我去干什么?”
“品茶。”
“茶?我还没用早膳,没心情。”
“殿下她也备下了茶点。”
肚子咕咕得叫,云小陌跟在那管家身后,走了小半刻,这才走到了一处建在假山石边上的湖心亭,亭子不大,只容得下一桌两榻,风少澶正背对着他,长条桌边上安放着茶灶,紫砂茶壶已经发出水开的声音,她倒了两杯,“少庄主,怎么不坐?”
云小陌走过去一低头,桌上摆着四个精致小碟,盛着四种干果,还有他最喜欢吃的奶味杏仁和蜂蜜花生,他随手抓起一颗抛进嘴里,风少澶将茶杯推过来推到他身前,却似乎用力过猛,那茶杯倒了下去,把云小陌前胸的衣服全打湿了。
“少庄主,抱歉,要不去内室换件衣服吧。”
不等云小陌有回应,她已经招呼着管家带他过去换衣服,云小陌抓了把花生,一边嚼一边想着,不对劲,这个女人是想干什么,趁他换衣服把他抓了,然后来威胁他娘?她也还没证据啊。
云小陌吃完了花生,那管家正好带着他进了一间空房,一看就是没人住的,但是陈设华丽无比,床上,正摊着一身衣服,云小陌走上前摸了一把,水质云锦,风少澶能有贡品锦缎,也不足为奇。
“公子请自行更换。”那管家关门退了出去,云小陌抖开那身衣服,胸前黏黏糊糊湿漉漉的也不舒服,脱下来一穿,才发现竟然很贴身,那是一身米色长衫,领口翻下,从颈下一直到腰间和袖口都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长袍及脚踝,但是里面有薄衬裤,不影响活动,腰侧两端垂下长长的水色流苏,和腰带上的玉扣交相辉映,他一扭头,就见到一边的梳妆台上还有一整套发饰,都是同样的玉色,小小的扇形额饰玲珑可爱。他心头突然泛过一阵不祥的预感。
云小陌几乎没有盛装打扮过,再说他也只想打扮给南宫念看,所以他还是顶着随意乱绑的头发出来,那管家看了他一眼,“公子,要让小侍进来梳头吗?”
“我好了,走了。”他走在她身前,回到了那湖心亭里,四碟干果已经撤下,这次,换上了四碟点心,云小陌坐下来,拈起一块菠萝蜜冻咬了一口,又放下,接着换了一块椰蓉鸳鸯卷。
“怎么,味道不行吗?”
“太甜了,有点腻。不过这块还行。”
风少澶招手唤了管家进来,云小陌只顾埋头吃东西,就听到她冲那管家吩咐道,“明天之前,给我换一批厨子过来。”
云小陌冷冷地哼了一声,那管家下去,他停下了吃东西的动作,喝了口茶,“找我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想请你尝尝这茶怎么样?”
“不知道,我不喜欢喝茶,有什么特别吗?”
“云顶山进贡进宫的雾茶,每年只在清明和谷雨之间可以采摘,这一批雾茶,只取每株枝顶那片叶子叶尖最嫩的部分,云顶山六千亩茶田,每年也只能得到几斤这样的茶叶。”
云小陌扁扁唇,他当然知道,那六千亩茶田,本来就都是他家的,早就喝到不想喝了,尝不出来才有鬼。
风少澶继续道,“而这泡茶的水,都是去年冬天积攒下来的梅花雪水,几天前刚刚开罐,这是第一泡茶。”
云小陌耸了耸肩,“可惜你请我喝,实在是浪费了。”
“浪费?除了少庄主,我可不觉得还有谁配。”
云小陌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糕点碎屑,站起了身,“多谢你的点心,我也饱了,告辞了。”
“少庄主留步。”
“还有什么事?”
“哦,对了,尹家的三小姐日前到了别院,已经在客院住下,她有两个贴身护卫随行,我听说,少庄主和其中一位走得很近。”
“关你什么事?”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其中一位月护卫正是我四年前在南州见到的那位酿酒伙计,我还请她酿过酒的。”
“哦,干嘛,你还想请她酿酒?这个好说,既然你是第二次了,我替你说说,少收你点钱。”
“少庄主。”风少澶似乎有些气结,这让云小陌很舒服,“哎,你看我说的,殿下怎么会在乎这么一点点钱呢,不过你放心,我一定叫她好好替你酿酒,她要是敢马虎,我替你教训她。”
风少澶眼神灼灼地看着他,云小陌恍若未见,摆摆手,“说好了,我走了。”
他字里行间都是一副和南宫念是自己人的样子,就差没说使唤自家妻主,那是天经地义了。风少澶挡住了他的去路,“少庄主,本来我也不想挑明,不过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那我也就直说了。”
“又没人不让你说。”
“你真的觉得她适合你?”
云小陌翻了个白眼,径直朝前走去,她接着道,“我就不说门户的问题了,就拿吃穿用度来说,她有哪一样,可以满足你?”
云小陌转回了身正对着她,“吃穿用度,是吧,你又知道我喜欢什么了?告诉你,我喜欢吃什么用什么,都是我自己的事,我就是喜欢吃路边摊,喜欢穿乞丐服,喜欢住破庙,你管的着吗你?”
“少…”
“别打断我,我还没说完,就说刚刚的点心,我不喜欢用茶来配点心,很不喜欢,我只喜欢…”
“殿下。”
这次是那管家,风少澶有些不悦地扭头,“什么事?”
“有位小姐,我们挡不住,她就进来了。”
云小陌探过身子,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忍不住勾起了唇,可惜南宫念似乎一点不领情,一张脸阴沉得厉害。
“正好,我也走了。”云小陌跑过去一把拉住南宫念的胳膊拉着就往外走,风少澶站在湖心亭看着两人的背影,那管家小心翼翼地上前,“殿下,要不要派人去解决?”
“暂时,别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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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昨晚睡哪里的,大清早又哪里去了?喂,你干什么不理我?”云小陌拉过她的身子正对着自己,正好见到她腰间别着一只葫芦,拉下来晃了晃,“是酒吗?”
他打开塞子闻了闻,熟悉的奶香味飘出来,竟然是一葫芦羊乳。
云小陌开心地仰头喝了一大口,满足地叹息,南宫念扣着他的手拉下了葫芦,云小陌劈手去抢,没抢到。
“为什么去见她?”
“她请我的。”围着她转了个圈子,还是没抢到,“给我喝。”
葫芦口终于又凑到了他嘴边,云小陌双手接过来,捧着葫芦,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个畅快淋漓。
“下次不许。”
“不许什么?”
“单独见她。”
“我才不想见哩。”云小陌抬起头,唇边沾着白花花一圈羊乳泡沫,南宫念一低眼看到,忍不住嘴唇动了动,却又咬住,但是还是有一声轻笑逸了出去。
“你笑什么?”
“闭眼。”
“什么?”
她伸出手覆上了他的双眼,手离开的时候,温温软软的感觉在唇上散开来,有些湿漉漉的,她竟然在舔他嘴边的泡沫。
等到她离开的时候,云小陌睁开眼已经是迷迷离离的,好半晌回过神来,扭过了有些红的双颊,“你早晨哪里去了?他又问道。
“挽香阁。”
“你去那里干什么?”云小陌睁大了眼。
“你不是之前就住在那里。”
“你怎么知道?”
“小陌,为什么要让一天盯着我?”她望着他的双眼,“难道你不相信我?”
“才不是。”他扁着唇,“我是要她随时汇报,你是不是有和别的男人走得太近,我没不相信你,但是我不相信很多的男人。”
“小陌。”南宫念叹了口气,“你太看得起我了。”
他低头靠在她身上,在她肩窝蹭了蹭,“那是他们没眼光,不过,这才好。”
她拍拍他,云小陌仰起头,“还有,别岔开话题,你去挽香阁干什么?”他眼尖地发现她的耳后有些红,伸手就要上去拨开头发,南宫念头一偏,他没有碰到,“你受伤了?”
“只是刮到了,没事。”
“到底怎么了?”
“打了一架。”
“在挽香阁?她已经动手想要抓人了?”云小陌一惊,风少澶的速度比他想象中要快得多,居然这么快就发现无名和他那未来妻主躲在哪里。“那现在呢?”
“我没留活口。”
叫声妻以为主兮
云小陌扯着南宫念一定要回去上药。
风少澶憋着气,刚回到书房,王英就回来,神色惊慌不安,“殿,殿下。”
“什么事?”
“那,那十三个人,全,全没了。”
“什么意思?”
“都死了,尸体被抛在附近的义庄,我循着血迹才找到,全都被震裂了心肺。”
“王英。”风少澶站起了身,原本阴美的脸上满是寒霜,“你是在告诉我,那十三个你花了重金请回来口口声声都说是杀人不眨眼的绝顶高手,全死了,被人杀了?”
“殿下,我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那两个人呢?”
“应该还在那家青楼,可,可是一时间找不到厉害的人物,只有些普通的侍卫,还,还要去吗?”
“算了。”风少澶一挥手,“既然恨我入骨,就算不去抓,也早晚会自己送上门来。你好好去准备群花会的事,这些就别管了。”
“是。”王英退了下去,风少澶却一把将书桌上的笔墨砚台全扫下了桌,西门琳在门口打了个哆嗦,手里盘子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妻,妻主,午膳,送,送来了。”
“放下,出去。”
他咬着唇转身就走,出了主院,一直低着头也没注意前方,结果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啧啧,这位殿下也太不知道怜香惜玉了,居然把美人给弄哭了。”
西门琳一抬眼,就见到一个俊逸女子勾着没心没肺的笑容,他又低着头绕开她走开。尹笙收起笑容,又恢复了一脸郁卒,该死的,她的两个护卫,怎么一个都找不到了?害她想出去玩玩都找不到伴。她这个主子,当得还真是失败。
再走过去一段路,见到鹅卵石铺成的道上走出来一行人,带路的还是那个管家,尹笙面露笑意,“皇甫少主,也这么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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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沉沉地来临,一条僻静无人的小道上,有两道融在一起的身影,云小陌趴在她肩头,“这里怎么这么安静?”
“天黑了。”
沿街的店铺有没关上窗的,如今已经看不清楚,风吹过发出吱悠的声音,云小陌一把扯住了她的衣服,“你听。”
“小陌,你是在害怕吗?”
“胡说八道,我怕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条道不太正常。”云小陌一口否认。
“是你说这是条近路的。”
“可是白天却是是条很正常的近路,路边还有小摊子的。”他安静了半晌,又凑回她耳边,“南宫念,你说,要是真的有鬼怎么办?”
“那就只好被它们抓了去,我们一起下地府。”南宫念背着他,一步步悄无声息地,已经出了那个胡同。
人声渐渐传来,刚刚适应了黑暗的双眼一下子见到灯光,还有点眼花,灯笼高挂,没多久就见到挽香阁的招牌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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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人?”房里传来云无名惊弓之鸟般的声音,他白天被吓到了。
“是我。”
门被推开,“小陌,你到哪里去了?”
“怎么了,哭得和个泪人一样。”
“妻,妻主她,她的伤口又裂开了,我不敢出去,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云小陌只有一个人,走到床头,点了几个穴道止了血,“之前我留下的金创药还有吗?”
“有。”
“那你自己给她上吧。”
云无名擦干眼泪,专心地给床上的女子上药。云小陌突然出声道,“你叫她什么?”
云无名这才发现刚刚一时心急,竟然就,就当着云小陌的面叫了妻主。
“无名,事到如今,你还要瞒着我吗?”
云无名默不吭声地替她上完药,坐在床头,这才慢慢开口,“其实,我姓华,叫,叫华眠心。她是我的未婚妻主,她叫连琦。”
“未婚的,你就叫妻主了。”
“我一直这么叫她的。”
云小陌轻轻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妻主,似乎,很不赖。结发一生,从此就有了可以扎根的心。
“小陌,你在听吗?”
“在,你说。”
云无名,或者说华眠心断断续续地讲着,云小陌发现他对华引以前所做的事并不清楚,讲到娘亲被杀,临死前还要自己好好带好这盆花,一定不能落入别人手里,要他上三江城最大青楼和连琦碰头,却没想到连琦也没能幸免于难,还好总算保住了命逃了出来。
“我当时躲在棺材里,这才逃过一劫,不过也让我听到了那几个杀手提到风少澶。”
“后来你遇上我,我要上三江城,正好如了你的愿。”
“小陌,我知道我没这个能力,但是我一定要报仇,我一定要。”他紧紧咬着唇,“你帮我好不好?”
云小陌一脸为难的样子,华眠心死死拽着他的胳膊,“小陌。”
“其实。”云小陌一本正经道。
“什么?”
“我们就是拴在一根稻草绳上面的蚂蚱。”
华眠心还是不解,门上传来了敲门声,他定了定神,这才出声道,“什么事?”
“眠心公子,该你上场了。”
“好了,你去吧,我看着她。”
“那,那你看着,我回来再说。”
“嗯。”
华眠心前脚走了也没多久,云小陌又发了会呆,突然猛地站起身来,走到窗口推开,把手指伸到嘴里,却吹了半天没吹出来,只发出气息的声音。
真是的,他明明看到人家都是这么吹口哨的,没办法,他只得学了几声狗叫。
一道身影从窗口轻轻松松地翻进来,云小陌看着她,“真不公平,你怎么就这么会翻墙。”
“下次教你。”南宫念落在他身前,“你叫的,很像。”
“去你的,快点。”
南宫念走到那盆花前面,翻开了泥土,“其实毁了它不是更好。”
“没有它,无名,不,叫惯了还真是改不了口,眠心怎么能接近风少澶?”
南宫念回过头,云小陌也正看着她,她伸手上来想要刮他的鼻子,云小陌一扭头,“别碰我,全是泥。”
“小坏包。”
“这本来就是他的心愿,再说,又不是要他送命。”
云小陌在她身边蹲下,她慢慢地一点点抹开了泥土,一手扶着那株植物。
云小陌一直偏头盯着她,盯得南宫念有些不自然,抬眼看她,“怎么了?”
“没什么,你继续。”
现在叫她妻主,好像还不是时候,可是,他突然好想叫一声。这个词,像是有什么奇异的吸引力,这会一直在他心里挠挠,挠得直痒痒。
南宫念手里抓着匕首,在那白色的蠕状物上面一刀划下,那东西慢慢松开了那颗植物的根,掉在泥里。
南宫念一手提起来,“这个你打算怎么办?”
“丢了太可惜了,给我吧。”
他捧过来,笑吟吟道,“南宫念,你替我看着他,我出去趟。”
“别惹事。”
“什么话,我是这种人嘛。”
动了怒的准妻主
云小陌双手捧着出了房门,那东西摊开来有他两个巴掌大,摸着黏糊糊的,手上还留着滑滑的液体。
西苑在晚上总是很安静,该上台的清倌都已经上前面去了,他低着脑袋掩着手里的东西,路上也没人搭理,很快就穿出了西苑。西苑和东苑中间隔着的,正是厨房。
云小陌躲躲闪闪的,这里进出的人很多,也没人注意到他,虽然忙碌,一切还是秩序紧然,云小陌看得不住点头,这个倌爹把这挽香阁打理得真是不错,难怪会成为三江城最大的青楼。
身上挂着的布包动了动,探出来一只小小的白色爪子,云小陌腾出一只手把它拍了下去。
“喂,别偷懒,快点把这个菜叶捡了。”一只竹编篮子交到手里,云小陌差点把手里的东西给摔了,他点头哈腰地接过来,顺手把手里的白色蠕状物朝边上的水缸里一丢,反正这个东西本来也不会动,被割了一刀大概也算是死了,等会再来拿好了。
他坐在板凳上捡菜叶,小崽似乎很不安稳,一个劲地闹腾,云小陌隔着布袋觑准它的屁股方位,不轻不重地打了两下。
布袋里终于安静了下来,他一边捡着菜叶一边盘算,是用蒸的,还是煮的,或者红烧,油煎?
“捡完去外面洗干净再拿回来。”
“知道。”他站起身,刚走开,一个打杂的小侍扭着头掩着鼻提着一个篮子进来,扬起拉开,离得自己远远地,朝一个掌勺的女人递过去,“喏,都在这里了。”
“丢那边水缸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