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可是你,我…”他嘴里含糊不清,脑子里乱哄哄地在想,她是妻主,而他只不过是她的侍,他怎么可以拒绝她?可是,为什么要脱衣服?
还没等他想通,她已经伸手拉开了他的衣带,棉衣之前回家就已经脱去,现在再脱掉一件,就只剩下最贴身的单衣了。
他只觉得自己羞得脸上就要烧起来,心里一阵委屈,她为什么要这样欺负他?突然身上一凉,才发现自己真的除了亵裤,已经不着寸缕,梅朔翻过他的身子,让他趴在床上,拉过被子盖到他腰际。
她看不到他此时已经泪意盈盈的双眼,“小绰儿,也许会有点疼,忍一下。”她伸手先是用拇指轻按他脑后的风池穴,慢慢地用力,沿着脊柱往下,推到他腰际。
林绰只觉得胀痛难忍,死死咬着唇,眼泪一滴滴,全落在枕巾上面。
梅朔手里不清楚分寸,不敢太用力,才几下就见他沿着两块肩胛骨出了紫红色的痧,照那大夫的说法,算是经络不通,淤积严重。
“小绰儿,痛吗?”
他没有出声,梅朔一时奇怪,偏过身子凑到他面前,才见到他眼泪划得满脸都是,她大惊,“怎么了,很痛是不是?”她不敢再按,林绰坐起了身拥着被子,梅朔伸手用指腹擦着他的眼泪,“对不起,是我没分寸,痛的话怎么不告诉我?”
他双手紧紧攥着被子,其实,比起娘用藤条打的时候,这些痛他都可以忍受,可是,为什么她要这么对他,一边用一种奇怪地方式让他疼痛,一边还是这么温柔地对他说话?
梅朔不知道,她现在给林绰的感觉,就好像一边打他,一边还柔情万千地问他,痛吗?
他咬着唇,“我,我哪里错了,我会改的,真的。”
梅朔懵了,她做了什么?她愣了半晌,“你以为,我是在教训你,所以要这么做?”
他默不作声,却明显是承认了,梅朔又好笑又好气,把他连着被子一起拉进怀里,“小绰儿,第一,我不会打你,第二,我是在替你通经络,好让你养好身子。”
“真,真的?”
“你不信我?”她轻抚着他的背,低下头。
“不是,我,我只是,”他缩了缩身子,“我刚刚好怕。”
“小傻瓜。”她轻笑,隐隐知道了他一直在担心什么,“小绰儿,你不需要怕的,我怎么会不要你。”他是这么的没有安全感,而她居然疏忽了这么久。
她揉着他软软的发丝,“等过完年,我就去准备,我们成亲。”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是想说,种田为主,没什么阴谋的~~
第 18 章
林绰睁着圆圆的眼睛,有些惊愕,有些不敢置信,唇瓣微微张开,愣愣地看着她。她说成亲?
梅朔抬了抬他的下巴,“本来是该备三书六聘的,不过你现在已经是我的人了,我该下聘给谁呢?给自己?”她突然觉得好笑,难道真的从自家嫁出去,再娶进自家的家门?
三书六聘娶进门的正君,一书一聘纳进门的侍君,无需书聘,无需形式的侍。在这西河畔的小村庄里,家里都不富裕,有些女人甚至娶不到正君,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男孩子很多还不愿意留下来嫁人,宁可去做有钱人家的侍。
所以在林绰的心里,并没有什么镇上城里的大户人家侍君侍妾满堂的概念,甚至没有想过,如果真照他以为的自己只能做个侍的想法,是不是什么时候梅朔还会娶个正君回来?
两个人的世界已经让他慢慢接受地理所当然。
他的恐惧,只是担心梅朔会抛弃他,从没想过,会有人来分享她。
他的惊愕,纯粹是因为梅朔为他花下的五十两纹银,从没见过,有人会把自己买进门的男子娶做正君的。
不过,他的恐惧,她不会让它成真,而他的惊愕,到头来也不过是甜蜜的喜悦。
“小绰儿,你这算是什么表情?”
他秀致的眉毛一条有些歪着,嘴巴还是像蚌壳般张着,露出珍珠般小巧的白牙,眨了眨眼,突然身子一缩,抓着她胸前的衣服,抓得紧紧地,伸出另一只手去掐自己的脸,梅朔低头,握住了他指节发白的手,包在自己长着薄茧的手心,“这个小傻蛋整天就喜欢干傻事,掐了你你不疼我还疼。”
手心传来的温暖触觉,他不是在做梦,是真的,都是真的,她说要娶他,三书六聘,拜过天地的正君。
他鼻子一酸,眼泪哗啦啦再也关不住地流了下来,“阿朔。”
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庆幸过,庆幸当初在家门口跪着的时候遇上的是她,庆幸母亲贪财地逼着她买下了自己,庆幸,所有所有的一切,原来,曾经所有的伤痛,只是为了遇上你。
梅朔伸手擦着他的眼泪,摇头轻笑,放下他,拉上被子盖好,“好了,早点睡吧。”刮痧按背的事,还得慢慢来,就像那大夫说的,一次性要是寒气排太多了,他的身子,也会吃不消的。
她熄了火炉,自己也穿着单衣钻进被窝,他闭着眼,想来也还没有睡着,睫毛还在颤着。
梅朔仰天躺着,看着屋顶,没多久就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一早天刚亮的时候,林绰就醒了,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洗漱完进厨房,想到昨天带回来的包子,跑到灶膛烧了火蒸包子。
厨房里原本就有蒸笼,一直没怎么用过,前几天他刚刚洗干净了晾干过,本来是准备二十五六的时候蒸馒头用的,现在倒是先用上了。
一股混着炭火和白面的香味飘进鼻子里,梅朔眼睛动了动,手脚伸直摊开了却不想起来,翻个身趴着赖在床上,抓过林绰的枕头叠在自己的枕头上面,脸埋进去吸了口气,那是一股专属于他的浅淡气息,她更加不想起来了。
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大清早的,她暗自咕哝,除了于安肯定也不会有别人了。
接着是一阵小跑的声音,林绰从灶膛跑出来去开门,他怕她被吵醒,跑得很急,吱呀一声门被打开。
厚重的帐帘把堂屋隔了开来,梅朔看不到外面,却听到林绰的声音,“你,请问你找谁?”
不是于安?她一阵好奇,很快地起身穿衣,随便穿了鞋,披头散发地走出去,门外的亮光有些刺眼,林绰正站在门边,外面是一个有些面熟的中年女人。
“是你。”她挠了挠头,在桌边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她打了个哈欠,“不会是包子送了出去又舍不得了吧?”
那女人走了进来,林绰关上了门,看了两人一眼,又跑回了厨房继续生火。
“其实说来也惭愧,”那女人手里提着一只包裹,“昨日的包子我那儿子一时拿错了,给了你们一袋不新鲜的包子,所以我特地打听了找来,给你们换过来。”
梅朔抬眼看了她一眼,“老板还真是有心了。”
“客气了,要是害两位吃坏了肚子,我就实在是过意不去了。”她把包子放下,却没有要走的意思,梅朔也没有请她坐下的意思,两个人就这么僵着。林绰突然端着水走了出来,走到梅朔身前,给她洗漱。
“在下齐鸣,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等到梅朔洗完脸,林绰又端着水走开,她突然问道。
“梅朔。”
“原来是梅小姐。”她看了屋子一圈,“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见这西河畔的风光,当真是不错。”顿了顿,又道,“这村子也甚是安宁,还真让人有安顿下来的心情。”
“怎么,大婶也想搬来?”梅朔漫不经心地问道,拉开一边另一张椅子,齐鸣正以为她是要让自己坐下,不想脚还没动,正见到林绰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两碗粥,“阿朔,包子还在蒸。”
“别蒸了,大婶说包子不新鲜。”
林绰看了齐鸣一眼,似乎甚是奇怪,“可是我闻着很新鲜啊。”
“大婶都说了不新鲜了。”她把桌上那袋包子拿给他,“蒸这里的吧。”
“哦。”他接过来,又走回了厨房,齐鸣还是站着,“梅小姐,你知不知道这里还有没有什么闲置的屋子,我也好先看看,再回去问问家人的意思。”
“这个,我可不清楚,不过你可以去村西找一位姓马的,我当初的屋子也是从她手里买来的。”她端过一碗粥喝了一大口,舒服地叹了口气,又道,“大婶你吃过早饭了吗?”
齐鸣心下一喜,以为她要留自己一起用早饭,这可正是结交的好机会,“早上走得急了,还没来得及吃。”
“那大婶还是快些回去用早饭吧,或者你朝村口走出去,会见到小酒铺子,有早饭卖。”
齐鸣脸上一僵,见她自顾自地喝粥,只好告辞离开。
林绰出来的时候,就见梅朔一个人端着粥碗,看着门的方向,嘴角勾着有些诡异的笑容,“那个大婶走了吗?”
他把蒸熟的豆腐衣包子放在桌上,“可是,刚刚那些,真的很新鲜啊。”
“我知道。”
林绰不解地看着她,算了,他低头喝粥,想不通的事情就不去想了。
梅朔拿过包子咬了口,酥软适中,味道还真是不错。齐鸣,曾经的三品御前带刀侍卫,现在负责西河东岸行宫修建的巡抚大人,要不是当初和老大去过一次京都,还真不会知道这么一号人物,说起来,都好几年了,昨日就没认出来。
吃完早饭,林绰收拾着碗筷,梅朔看着他,“一会我开始教你认字。”
他点头,眉眼间带着无法忽视的喜悦,端着碗,刚进厨房又突然探出来,“阿朔,你说今日要去磨面的。”
梅朔一拍脑袋,“我都给忘了。”她站起身,“那等我回来再教你。”
家里原来的一些白面做团子的时候都用得差不多了,还要磨些细面,玉米面,梅朔从厨房的角落里背起来几个麻袋,林绰跟在她身后,“重吗?”
“不会,等我回来。”
村上只有两户人家有磨面的石磨,其中一家算得上是村子里最有钱的人家,也就是梅朔从她手里买了屋子的老马,她背着麻袋,走向村西,靠近马家的时候,正见到齐鸣渐渐消失在远处的背影。
她放下麻袋,“老马。”
马英不在家,开门的是她的女儿,梅朔掏出十几文钱,“磨面。”
“自己进去吧,在后院。”她挥了挥手,倒是不肯接钱,“你有空来陪我娘下几局棋就好了。”梅朔收回钱,又问道,“刚刚是不是有人来要问你买屋子?”
“你怎么知道?”她奇怪道。
“你卖了吗?”
“卖了,离你那间也不远,闲置了许久了,就是屋顶下雨天估计会有些漏,她说无所谓。”
梅朔不再问什么,只是重新背起麻袋进了后院,开始碾米磨面。
林绰洗了碗筷,收拾停当,走到堂屋,也不知道她还有多久会回来,坐在桌前又开始拨弄那串他怎么都解不开的九连环。
梅朔就是不肯教他,说什么要他自己慢慢解,扯了半天,他还是只能放下,拿过另一幅只绣了一点点的简易刺绣,他只需要照着描画好的图案一针一针勾进去,绣架上隐隐已经可以看出来半只鸳鸯。
爹爹说过,成亲时候盖头的红巾,自己做是会给妻家带来好运的。
他没有见过妻家的人,这会也没有想到她们,他只是在想,能给她带来好运,他一定要好好地绣好这副绣。
第 19 章
梅朔回来的时候,林绰正好绣了一只鸳鸯,绿色的顶,红黄橙三色的翎毛,下面还有些水波的图案。
他把绣架放到一边,上前想要接过她手里的麻袋,梅朔递给他最小的一袋细面,他拖着麻袋,倒着往厨房走,麻袋在地上划出刺刺的声响,梅朔看着他的动作忍不住轻笑,走在他身后进了厨房。
“小绰儿,你这个样子,和小乖好像。”
林绰放下麻袋的手突然一颤,小乖?她,她好像这么叫过他。她是觉得他和别人很像吗?而那人,竟能让她那么亲昵地叫着小乖。
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突然觉得闷闷地,好难受。
她跟在他身后,把剩下的排排放好,“它总是会咬着袋子,倒退着向后跑,不过它有四条腿拖着跑。”
林绰一怔,抬眼愣愣地看着她,咬着,还四条腿?
“它,它是…”
“我小时候养过的一条小狗。”梅朔低下头,直视着他的双眼,满脸笑意,“知道吗?你有一双和它一样干净的眼。”
见惯了人情冷暖,见惯了尔虞我诈,见惯了逢场作戏,酸甜苦辣都在心间。她之所以逃家,就是为了这样简简单单的生活,至于遇上他,那是老天最好的恩赐。
她居然觉得他像条狗,虽然他挺喜欢小狗的,可也不带这么挖苦人的。林绰微微翻了翻眼皮,嘴角抿了抿,转身不再理她。
梅朔看着他的背影,站直了身子,像个傻子一样发着呆,小绰儿,这,这算是在跟她撒娇吗?
收拾完午饭的碗筷,林绰出来的时候,梅朔已经在桌上摆好了宣纸,砚台压在宣纸的一角,正在磨着墨。
磨墨的水自然不可能讲究,去像以前在家时那样用什么山泉水,何况这墨,也都是普通的墨。她饱了墨在纸上试了一下,还算好,至少下笔不会渲开来。
左手边摆着几本薄薄的书卷,《百家姓》和《千字文》,用来启蒙他认字最适合不过。
他走到她身前,拉开椅子想要坐下,梅朔伸手揽过他的腰,“过来。”脚离了地,林绰动了动身子,好奇地趴在桌上,一手拿起毛笔,“我也可以写吗?”
“当然,不过得慢慢来,先认字。”她一手扣在他腰间,一手翻开《百家姓》的第一页。
对于林绰来说,那些蝇头小楷就像是一只只小虫,只不过它们是固定在书页上的,不会爬而已。
最开始的都是皇室贵胄的复姓,林绰指着第一个字,“这个我认得,东,是不是?”
“没错,你怎么知道的?”
“村口那边不是有一面墙,以前都写着“紫气东来”,这句话我认得,爹爹和我一起走过的时候教过我。”
“好,我一个个念给你听,念一排你先记一遍看看能记下多少。”
“东方,西陵,赫连,澹台,北冥,南宫,左丘,端木。”梅朔顿了顿,“东南西北你都认得吗?”
“这个是南,还有…”他挠了挠自己,仰起头看她,摇着脑袋。
“慢慢来,我念一个,你跟一个。”

梅朔一边念,一边在宣纸上用正楷慢慢写下来,好让他记。念了一排八姓十六个字,念熟了,梅朔觉得一开始也不用教太多,今天就这些就够了,林绰低着头,嘴里嘀嘀咕咕。
门上传来试探性的敲门声,先是轻轻地一声,接着重了起来。
她放下林绰,走出去开门,却是齐鸣,搔着头,似乎很是为难。
“有事?”梅朔挑了挑眉。
“那个,”她搓了搓双手,“我那屋顶漏得很厉害,看着天,明天可能又会开始下雪,我想着,你能不能教我该怎么修补?”
梅朔没什么反应,她接着又道,“我付你工钱。”
她摸了摸下巴,“也好。”她回身进屋,走到小院,掀开盖上了蛇皮麻布的木料和工具,积雪扑簌扑簌地掉落一地。
收拾了东西出来,“小绰儿,自己背着,回来我考你。”
他点头,自己坐在椅子上,双手趴在桌上,书页摊在身前,一副乖宝宝的样子。她笑着出了门,和齐鸣一起走过去。
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多时辰后,她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进了屋,却发现他趴在桌上打盹,侧靠在自己胳膊上,露出了半张脸,一只胳膊垫在自己脑袋下面,一只伸在外面,食指搭进了砚台里面,泡在墨里。
她轻轻地走近,他那只手突然动了动,食指伸到自己眉际挠了挠,又放回桌上。
眉际那道伤疤,正好被涂黑了一小块,梅朔看着他的侧脸,玩心一起,拿起笔添饱了墨,轻轻地顺着那块黑点画了开来。
梅朔歪着头,墨色的半朵莲花,在那浅淡的眉角渐渐成型。
虽然她的动作很轻很轻,还是把他给弄醒了。眨着迷迷糊糊的眼,看着她的笑意,不明所以,也回了她一个笑容。
梅朔心口一悸,眼神变得迷离起来,那半朵墨莲,随着他眼角的弯起,她眼前,似乎出现了花开的景象。
她突然发现,该送什么给他做见面礼了。
虽然她和他的情况有点特殊,不该缺的东西,她一样样都会补齐,送完书下完聘送给未来正君的见面礼,自然也不能少了。
林绰不明白她为什么一直盯着自己看,还以为自己脸上有什么地方脏了,他伸手用力一擦,“别动。”梅朔阻挡不及,那未干的墨迹被擦了开来,这下,半张脸都印上了混乱的黑色。
他张开手,奇怪地看着自己手心沾染上了墨迹,梅朔还来不及笑,看着他脸上,那些墨迹竟像是渗进了皮肤,没有沾上墨的肤色也显得有些隐隐的青黑。
她急匆匆地去取了巾帕,沾湿了出来给他轻轻擦拭。一直等她全擦干净了,林绰还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梅朔心下暗叹,他的皮肤比她想象中还要薄,还要嫩,以后不能玩这种在脸上画画的游戏了。
第二天,果然又开始下起了雪,并且比之前那场还要大,断断续续没有完全停歇的意思,天越加得冷,湖面结的冰其实已经能够承受人上去走动,不过一般也不会有人敢去走,要是怎么时候断裂了,摔进那冰冷的湖水,可是半条命都该没有了。
路上堆满了积雪,被踩实的地方,积雪结成了冰,走路也变得很艰难,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早晨起来,屋檐上都挂上了晶莹剔透的冰凌,敲下来烧化了直接都可以用来喝。
林绰洗了大缸出来,煮烂了黄豆开始做酱,每天长出来发霉的毛就得马上刮去,发酵上半个月,等到过年的时候,就可以用来烧菜,或者用馒头蒸糕蘸着吃。
下午的时候,梅朔就抱着他坐在桌前认字,有时候他都会觉得,那张她新做出来的椅子,他坐的时间好像还没有坐在她腿上的时间长。
他身上的痧褪得很慢,第一次隔上了三天才全部褪下去,慢慢变成隔天按一次,后来她用水牛角做了一块刮痧板。看着他咬着唇,痛又硬撑着不肯叫出声的样子,她总是心痛得无以复加,却没有办法,硬着头皮慢慢加大力气。
厨房里灶神娘娘的嘴上被贴上了糖瓜,让她不能上天告状。林绰老是喜欢呆呆地看着,心里却在想着,她们家,能有什么事情让她去告状的?
眼看着,就到了二十九,小年夜。林绰在厨房里蒸着馒头蒸糕,梅朔却坐在堂屋折腾。
年画已经贴在了墙上,福字也出去倒贴在了门上,但她就是想不出来该写什么春联。她本来也就不是什么文人书生,可要随便写一副吧,她又不高兴,这可是她和小绰儿一起过的第一个年。
正想着,林绰从厨房里出来,手里拿着小半块热乎乎的蒸糕,走到她身前,期盼的眼神看着她,“阿朔,你试试,够软吗?会不会太甜了?”她就着他的手咬了下去,抬眼看着他,嘴里嚼着有一点甜丝丝的蒸糕,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鬼使神差地落了笔,“眉黛生春点额妆,椒酒映人结簪发”。
一挥而就,林绰拿着红纸,就替她涂了浆糊沾去门上。她大概是完全不记得了,她这会不是在写成亲用的喜联,而是要写春联。
第 20 章
灶膛里火烧得正旺,大锅里传来了水开的咕噜声,梅朔正看着火苗发呆,她这两天是怎么了,林绰朝她一笑她就天南地北都分不清了。
他以前确实都不怎么会笑,尤其是这样放开的真心笑容,几乎都不曾有过。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之前都是她一个人在努力,而他,依赖她,却更怕她。如今他渐渐开始相信她,甚至对她敞开了心胸,她当然高兴,可是她至于像现在这样,就好像十七八岁情窦初开的丫头片子一样吗?
大年三十的清早的被人敲响了门,却是一群小孩吵着要喜糖,她还奇怪着,怎么都提前知道她要成亲了?
“过几天再来,现在还没有。”她弯下身哄一个小男孩,身后的女孩子刮着脸,“羞羞,喜联都贴出来了,还说没有,不害臊。”
她一怔,回过身看去,才发现自己的大门上真的贴着一副喜联,似乎,还就是她昨天晕晕乎乎写下的。
“这个,额,贴错了。”她挠着后脑,回头看着红纸,看着看着觉得自己写得喜联倒是比之前想到的春联都要顺眼的多。她关上门,留下一群嬉笑的孩子,闹了会,互相扔着雪球,渐渐走远。
她走着神,水声越来越大,她终于缓过来站起了身。
虽然还是大中午的,堂屋里的帘帐就被放了下来,把堂屋隔成了两间,木桶正摆在床前。过年前自然得洗个热水澡,把自己洗的干干净净的,不能带着污垢过新年。梅朔担心晚上天凉,所以白天就烧了水准备让他洗澡。
热水倒进去,试了试水温正好,她掀起帘帐,林绰正坐在桌前,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指过,嘴里念念有词,她走上前抽开他手下的书卷,“洗澡了。”
他走进去开始解衣服,木桶边上搭着擦身的布巾。梅朔坐在桌前,看着那本已经翻过一半的《百家姓》,一手撑着自己的脑袋,要进去吗?
林绰已经进了木桶,里面传来哗哗的水声,梅朔站起了身,不知道是该出去吹吹冷风压压自己满脑的绮思,还是直接掀帘进去。
他之前洗澡的时候,她都是直接呆在后院,等他洗完才进屋,一来她要在屋里,估计他也不肯洗。梅朔看着帘帐,他现在还真是相信她,她就呆在这里,他都敢下水洗澡了。
林绰不知道外面的人正在心里做着拉锯战,还在记着刚刚学的字,原来,他的姓和她的都是一个偏旁呢。
看着那一模一样的一个木字,他都开心了好久。
他捧起水泼在自己身上,没听到帘帐被掀开的声音,直到手里的布巾被人从身前抽走。
“啊。”他瞪圆了眼看着来人,“你,你怎么进来了?”
梅朔挠了挠头,“我给你擦背。”不等他说什么,她站到他身后,“你够不着的。”
林绰坐在木桶里,把自己的身子蜷成了一团,双手环抱着曲起的双腿,湿漉漉的布巾擦上脊背,梅朔看着他贴着木桶壁,浑身僵硬的身子,俯低了身子,“给我看到,没什么好害羞的。”
他低垂着脑袋,露出红透的耳根,梅朔捞起他的长发,淋湿了握在手里,倒了些皂角的汁液慢慢揉捏。
“我们是最亲密的人,所以,别觉得这是见不得人的。”她把他打着白色泡沫的长发洗净,揉着他的双肩,想让他放松开来。
林绰还是没什么反应,她拉起他的一只手,细细地擦拭过,凑到他耳边,“会不喜欢我碰你吗?”
半晌,他终于摇了摇头,细微的声音几乎淹没的水声中,“不,不会。”
梅朔轻笑,一手抚过他瘦削的肩,最终,手下触及的骨感身子让她的心疼盖过了那些小虫在脑中细细密密的骚动。
她把布巾丢进水里,“前面的,你自己擦吧。”
等到林绰洗完,和梅朔互相瞪着眼,“你不起来?”梅朔坐在床上,手里拿着给他换的单衣。
他不敢看她,抓着布巾,却在不停擦拭着木桶壁的同一个地方,梅朔暗想,他大概根本不知道自己手下在做什么。
她决定了,今天说什么都不能回避,他有件事比外面的那些字更需要她来启蒙,至少,不能再让他在她面前还这么瑟瑟缩缩的,连身子都羞于给她看到。
“水要冷了。”她又道。
他还在擦,她站起了身,扶着他强行把他从水里拉出来,林绰背对着她,手里的布巾掉进了水里,梅朔张开了一块大布巾把他包起来,直接抱到了床上。其实那本是张床单,她刚搬来的时候自己弄脏了又没洗干净,后来把干净的一半裁下来缝了两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