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小心眼地哼哼,就是不肯说,尤其是知道水家那个该死的表姐弟成亲的光荣传统后。
林绰偏过头不再问她,“原来爹爹有亲人。阿朔,我很想见到她们,哥哥肯定也会想见的。不知道娘知不知道?”
梅朔抬眼看了他一眼,他没有发现,她忍不住勾起唇角,你娘当然知道了,而且她现在做的事,实在是再适合她不过。
她拉过他的手掌按在手心,这个水家,最好不要让她失望,让她后悔带小绰儿去见她们。
就在几天后,西河镇县衙的地牢里面,新来了一个看门的衙差,据说,还是这西河城府台大人的亲戚。
第 47 章
“阿朔,为什么我们要来医馆?”他顿住了脚步,惊愕地看着她,一手突然捂上自己尚未隆起的小腹,“是,是不是宝宝有什么事?阿朔。”
“别乱想。”她转身正对着他,“你那两个姑姑,就在里面。”
梅朔跨进门,就先见到了一个她实在算不上想看到的人,水南清还穿着官服,倒像是急匆匆赶来的,见到他还夸张地作了一揖,“表弟,还是渝州林三公子?”
林绰看着她,“怎么是你?”还有她的身后,一个正是那日他做鲤鱼跃龙门的大娘,一个则是给他把出喜脉的大夫。
“你就是林绰。我们都已经见过了。”水启源笑着拉过他的手,“我听二妹说你怀孕了?”
他点了下头,水南清半真半假地讶异声响起,“三少,真看不出来,我记得不久前见到你们不是还没成亲呢吗?居然这么快就让他怀上了?”
“行了,南清,你就别玩了,不是一开始就知道他不是那林家三公子了。”
林绰看看她,又看看水承源,“你们是我姑姑?”
“当然,我是你大姑姑,这是你二姑姑,你爹爹,可是我们从小最疼的三弟。”她叹了口气,“可惜。”
林绰低下了头,水启源拍了拍他的手,“好了,今天见到你应该是开心的日子,不提这些难过的事了。”
“她没说吗?”梅朔不冷不热地淡淡道,“林源,说他的手掌。”她走上前把林绰护在怀里,水承源看着她的动作,突然笑道,“大姐,看来我们这个小侄儿比较像我。”
她张开手,梅朔一低头,清清楚楚的,也是一双断掌。她哑然失笑,所有的戒备都放了下来,“抱歉,我只是…”
“我明白。”她摸了摸林绰的脑袋,“可怜的孩子,你肯定吃了很多苦。”
“没有。”他摇着脑袋,脸蛋埋在梅朔怀里,“阿朔对我很好很好。”
水承源轻笑着对水南清道,“行了,你可以赶回去了,我也该开始看诊了。”她耸了耸肩,正走到外间,水承源刚招呼了小厮,门外就跌跌撞撞进来一个年轻的男子,一头撞在水南清身上,一手捂着肚子,脸上痛苦万分,“大夫,救,救…”
林绰一眼看到他,就冲了上去,“哥哥,哥哥,你怎么了?”
“哥哥他怎么了?”
“滑胎,小产的迹象。”水承源替他拉上了被子,叹息道“孩子是保不住了,他现在身子也很弱。”
“怎么会这样?”林绰呆呆地坐在床头,梅朔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走出去,看到水南清站在院外,“你怎么还没走?”
“我,刚刚那个,他的孩子…”
“齐明珠,齐家的大小姐。”
她没再说什么,看了眼虚掩的房门,“我离开风城前,听说你家老主子病了。”
梅朔淡淡应了一声,才道,“我已经和她没有关系了。”
她转身朝外走,“怎么会有假?”水南清跟在她身后,离开了后院。
林绰拧着湿巾给他敷额,床上的人脸色苍白,唇瓣也没什么血色,好半晌,突然咳嗽了一声醒过来,“二弟,你怎么在这里?”
“哥哥,你醒了,我去叫人。”他慌慌张张地跑出去把水承源叫了进来,“二姑姑,哥哥醒了。”
“你叫她什么?”
“这个慢慢再说。”水承源在他床边坐下,“我下面说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他咬着唇,“是不是,宝宝,没了?”
她慢慢点了下头,林影闭上眼,眼角渗出了水滴,“我,我猜到了。”
“你是吃了什么?”
“每天三碗山楂羹,连着喝了四天,说是补身子的,我,我已经猜到不对劲了。”
水承源摇头叹气,门上传来了敲门声,她起身开门,“南清,你怎么还在这里?”
“他醒了?”
“醒了。”
“这个给他,我回去了。”水承源回身把她送来的那张纸递到林影手里,他扯出了一个苦笑,他的卖身契,齐家的人,这次该满意了吧,不会再有他这么一个碍眼的下人,怀了她们齐家的骨肉。
“你先看着他,我给他去熬药。”
“嗯。”林绰点头,见到林影不解的眼神,慢慢地把之前的事都告诉了他,“哥哥,姑姑她们都很好的。”
他还是没什么大反应,“二弟。”
“你怪过我吗?”
“为什么要怪你?”
“爹爹去世后,我一直对你不理不睬的。”
他摇头,“我知道,你是在生我的气。”他伸手在床单上划着线,林影叹道,“你以为我也觉得是你克死了爹爹?”
“不是吗?”
“我只是怕,怕娘也会像对你一样对我,而且,我看不过去你那个样子。”
他睁大了眼,“什么样子?”
“我总觉得你不思进取,好像填饱肚子就是世上最满足的事了,有个豆沙包吃你大概都能乐上一整天。”
“本来就是。”他微微嘟起了嘴,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林影终于忍不住笑了,“对啊,我现在才想通了,像我们以前那样简简单单的生活,才是最好的。”他闭上眼,“齐家那些事,我就当做了场梦。”眼角的液体,却一滴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在脸颊上滑落,林绰看着他和爹爹酷似的脸,依稀中有两张脸重叠在了一起。
应该是在夏天吧,他记得还有萤火虫的,爹爹抱着他小小的身子,“从前的事,我就当做了场梦,现在,梦醒了,我也有了你们,已经足够了。”
他伸出食指,摸过林影脸上的泪滴,塞进嘴里。就连这咸咸的味道,也和当晚流到他嘴里的,一模一样。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哥哥现在留在医馆,身子会慢慢好的,还有二姑姑在。宝宝也会好好的,大家都会好好的。”
“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梅朔端着碗走到他身后,他一个人趴在窗口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她喝了口酸梅汤然后递给他,“我总觉得差了点什么,你尝尝。”
“我在想,哥哥会好起来的。”
“他当然会好起来。”水南清那个家伙,一直在公报私仇地给齐家吃瘪。
“好像那时候的会凉一点。”
“凉一点?”按理当时也不会用冰块冰镇,她记得杯子上也没有水滴,那么就是水的问题了。
她拍了下脑袋,怎么忘了,梅家用的都是山泉水,比湖水要清澈得多,不管是口感还是凉度,都是湖水比不上的。“我也去打点山泉水回来。”
“山泉水,做什么?”
“自然是做酸梅汤。”她从他身后拥着他,摸着他微微有一点点隆起的小腹,“都四月底了。”
“嗯。”他扁了扁唇,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还没染色的纸鸢,“就要过了放纸鸢的季节了。”
“你今年就别想了,来,给你看样东西。”
梅朔拉着他走到小院,墙角有什么东西,盖着一块布,最近几天一直见她在刨花,不知道在做什么?
她走上前拉开布,林绰睁圆了眼,“这,这是椅子吗?怎么长得这么奇怪?而且这么高?”
那张椅子几乎到她胸口那么高,座椅小小的,前面还有一个像是用来搁脚的小篮,“是给宝宝的,对不对?”
梅朔笑着点头,“可是,为什么下面还有木轱辘?”
她伸手在椅背后面一提一拉,座椅突然变得很低,她推着后面长长的把手,木轱辘在地上滑动,“椅子就可以让宝宝坐着用来喂饭吃,这个,可以推着他出去玩。”
林绰惊愕地走上前在她手里接过来不断前后推动,一会变成椅子,一会变成手推车,玩得不亦乐乎,爱不释手。
她一直勾着唇角,接下来该做什么了,对了,婴儿床。
木料有些不够了,该去找一些。正想着,门上突然传来了敲门声,她奇怪地走到堂屋,这个时候,什么人会来这里,难道是水家的人?
门拉开,她斜了眼,“你怎么还会来这里?九凰朝凤雕,你应该已经拿到了。”
她大大地叹了口气,神色萎靡,“是啊,拿到了,我已经安置在行宫了。”
“那怎么…”
“这个放着比不放还要完蛋。”
“我才发现,那凤爪,居然断了。”齐鸣一手撑着门沿,“你知道凤爪意味着什么,帝上的凤体,四肢啊。现在那木雕上,居然断裂了。”
“怎么会断?”
“可能是路上运过来的时候磕磕碰碰给弄断了,下个月初帝上和随行的人就要到行宫了,三少,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
“我知道,你肯定办得到的,现在一时间已经找不到现成大小的栖凤木了,只能在上面修补,改一下刀,很快地,只有你行了。”
身后传来他的脚步声,“阿朔,你会去的,对吧?”
她叹了口气,回身道,“收拾一下,你和我一起去。”他这个样子,她也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第 48 章
不管是在东畔还是南畔,西河岸边低洼处的芦花都开得正好。
马车的座位间都加上了垫子,林绰掀开帘子探出了头,梅朔拉过他的身子,“怎么了,不舒服?”
“我,我有点恶心,想吐。”
“停车。”她从包袱里掏出一堆小布袋,解开一个,拿出薄薄的一片淡黄色,他张开嘴含在嘴里,皱起了眉,梅朔伸手合上了他的嘴,“含一会。”
齐鸣掀开了轿帘,“怎么了?”
“他大概晕车,加上身孕,我看还是…”
“阿朔,我没事的。”他口齿有些不清,齐鸣奇怪道,“他嘴里含了什么?”
“生姜片,缓解孕吐的,我来驾车。”
马车稳当了很多,他含了会,把生姜片吐了,抓出另一个小布包,一颗颗朝嘴里丢着葡萄干,手里抓着小布包伸到齐鸣前面,“你要吃吗?”
她哭笑不得地摇头,真不知道那个大包袱里面还带了什么。
梅朔蹲下了身,“不可能,这是镂空雕,断了就是断了。”她站起身,“改不了。”
齐鸣闭眼挫败地皱起眉角,林绰拉着她衣角,“那不能重新雕一个花架吗?”她耸了耸肩,齐鸣抚着额,“已经没有栖凤木了。”她转身朝外走,“我试试现在立刻找人去寻,希望还来得及。”
梅朔回身站在那博古花架前面,摇头叹气,“老四这个家伙,说过多少遍了,运斜刀的时候要夹在虎口,不然就坏了栖凤木的纹路。”她伸手在断裂的地方用食指抚过,“不然哪会这么容易断了。”
他站在她身后,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繁复精致的木雕,“阿朔。”
“这么大的木雕,这么一点点很小很小的地方断了,其实很难发现的啊。齐大婶刚刚不说我都看不出来。”
她回过身,“肚子还有不舒服吗?”
“没有了,好像就是早晨比较容易有那种想吐的感觉。”
她点头,“走吧,我们也别呆在这里了。”华丽的宫殿,空洞洞的让她觉得有点压抑。
行宫的后面有一排简易的屋舍,本来是建造的工人住的,这会收了工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一些在收尾清理。齐鸣找人打扫干净了一间,自己就住在边上,梅朔进去转了一圈,“看不出来,齐大人居然和工人一起同甘共苦,住这么简陋的地方。”
“三少,要是栖凤木来不及找来,你真的没办法补救现在那个了吗?”
“要是找不来,你就指望没人发现那个小小的缺口了。”她一手扶着门框,脸上挂着调侃的笑意,“要是发现了,你就指望没人在这上面做文章,让你逃过一劫。”
屋里传来啪啪两声,她急忙转身进去,就见到他蹲在地上,一手抓着鞋,“你干什么?”她慌忙地把他抱起来,“居然光着脚。”
“蟑螂,我把它们赶走。”梅朔一低头,果然正好看到两只蟑螂钻进了床底,这个地方还真是,呆不得长,“怎么不打死了。”
“刚刚没想打死。”他趴在她肩头,脑中想到两只蟑螂被打扁的样子,还有粘稠的液体从压扁的虫尸流出来,胃里一阵酸液翻滚,他发出一声干呕的声音。
“怎么了,刚刚不是说好了,不想吐了吗?”她把他放在床上坐好,“很难受吗?想吐就吐出来,别忍着,我的包袱呢?”她走到墙角的一张桌前,她的大包袱正堆在上面,一阵乱翻。
齐鸣正站在门口,屋里一眼就可以看到头,这个三少,看上去还真是有点,有点神经质,只希望她的雕木技艺不要受到影响。
几本书掉出来,她也没去理,翻出来一个小瓷罐子,打开红布包着的塞子,居然里面还有把铁皮勺子,伸进去舀了一勺送到他嘴里。
“这次又是什么?”她好奇问道,自己也有了好几个孩子,却从不知道还有这些讲究。
“枣泥和蜂蜜,还有一些药一起调的。”是她从水承源那里弄来的,据说还可以开胃。“你等会带我去厨房,我熬点粥,他大概也吃不了别的。”
“可以,那我先走了。”齐鸣带上了门,一扭头走出去没几步,就遇到自己的侍从骑着马停在身边,跃下来,“大人,收到驿馆的传信,帝上缩短了行程,所以可能明日就会到。”
“这里的湖边和家里差不多。”林绰站在湖边自言自语,“小壳,别再走过去了,你会掉…不对,你会飞,掉不下去。”
“你们越长越大了。”他摸摸小龟的脑袋,“再长下去,会不会要和我一样高了?”
“然后,是不是也要生小雕了?”他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我居然一直不知道,你们是雌的还是雄的?”
另一只也飞了回来,低悬着轻啄了一下他的耳垂,林绰缩了下身子,不疼,是有一点点的痒,他知道这是小壳表示亲昵的方式,“要是阿朔在,肯定又要揍你了。”
“怎么跑这里来了?”
他笑着回过身,刚说她她就来了,梅朔正慢慢走近,“齐大婶找你去说什么?”
“木雕的事,还能有什么?你一个人嘀嘀咕咕又在说什么呢?”
“我在想,小壳和小龟是雌的还是雄的。”
梅朔伸出手,“它是公的。”一巴掌正想拍在小龟的身上,它扑腾了一下,躲开了她飞开,“另一只是母的。”
“你没发现小龟比较粘你,而且个子小,声音也没那么响亮。”
“那它们是一对吗,会生小雕吗?”
“应该是吧,那两只蛋不是一窝的,它们又一直在一起。”她抬起眼,“我听说白肩雕是这世间最忠实的鸟。”
“它们和其他的鸟都不一样,一对在一起后一辈子都不会分开,而且会一起抚养雏鸟长大。”
灰黄的夜空中还有绚丽的晚霞,紫色晕染了大片的天际,两只白肩雕追逐着飞在低空,“我现在都不太需要喂它们了,它们自己会抓东西吃。”
“是,它们是不需要喂了,不过我现在要喂你,还有你肚子里这个,该去吃晚饭了。”
一大清早,林绰醒过来的时候,奇怪地发现四周的摆设都很陌生,揉了揉眼,才想起来这不是在家里,身边空荡荡的,梅朔不在,她是雕木雕去了吗?
掀开被子,他正想起来,门被人推开,她端着一只碗进来,“先别下来,”走到床边坐下,让他靠在自己身前,“把这口粥先喝了。”
他低头,才小半碗白粥,“早饭?”怎么会这么少?
“不是,先给你垫着肚子,然后再去洗漱,就不容易晨吐了。”
“哦。”他一口喝完,“那个木雕怎么样了?”
“还那样,附近的栖凤木木源似乎都出了事。”
“也被蛀了,和之前在风城一样?”
“嗯,不知道哪里来的厉害虫子。”她那碗拿开,林绰起身穿衣,“我还是觉得没人会发现那么小…”
“小小的缺口。”梅朔笑着接口,在他额头上轻轻敲了一下,“不是你要我来的吗?”
“那我不要你来你就不来了吗?”
“这个当然。”
“你说呢?当时看到齐鸣急成那个样子,要是我不来帮她,你会安心吗?”
“可是她说了见死不救,我还以为真的会出人命。”他说得小小声,大概是从来不会背地里说人家长短,很有点心虚的样子。
他穿好了衣服,门上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梅朔,栖凤木找来了,快,快出来。”
她拍了拍林绰的衣服,“自己小心,我很快就回来。”
他点头。
“来了。”
“你需要多久?”
“两个时辰。”不等齐鸣再开口,“最快了。”
“好吧,你尽快,这里已经都要清场了。”
“清场,那后面的屋子就要拆了?”
“那还没有,后面的从这边也看不到。”齐鸣带着她穿过行宫的大殿,“你就在花园凉亭雕吧,到时候好收拾一些。”
她正要点头,回廊的一头冲进来一个人,几乎要扎到齐鸣的身上,“大,大人,来了。”
“我知道,木料已经找来了。”
“不,不是,是皇,皇上和贵君的步辇,来,来了。”
梅朔两手一摊,“这下正好,反正也不用开始了。”
齐鸣推着她,“你去,我想办法拖会,贵君应该也不会一来就想着要看九凰朝凤。”
梅朔摇着头看着她的背影,“真不知道你急个什么劲,不就是想看九凰朝凤雕,我就是现雕给她们看又怎么样了?”
她走到凉亭,那木料有两人高,上一半已经是刻好的花架,她要做的,不过是在下面一半镂空雕花,这九凰朝凤雕是镂空雕,木料不能太厚,但是要做花架,太薄了也不行,也正是因为以这种厚度,所以雕镂空雕的难度很大。
她打开身上背着的包袱,摊开在凉亭的石桌上,黑色的底绒,里面包着大小各异的刻刀,足有数十把,形状也各不相同。
她低声自言自语着抽出最大的一把刀和一把最窄的刀,“很久没动手了。”两把刀分别扣在食指中指间和中指无名指间,拇指扣上,右手横过来侧握住,瞬间已有大片的木花飘落在地。
女帝名东方隽,年四十一,而那贵君不过二十六七岁,随行的官员不多,大概在十个以内,地方官已经在殿前退下,护卫和宫侍倒是不止这个数,进了大殿,那贵君不等齐鸣介绍,“齐大人,本宫亲点的九凰朝凤雕花架,不知道在哪个殿里?”
齐鸣弯着腰,“帝上和贵君舟车劳顿,不如先上寝殿稍作休息。”
“本宫不累,帝上,您觉得呢?”
“齐鸣,你支支吾吾怎么了,木雕出事了,还是没有弄到手?”东方隽在凤椅上坐了下来。
齐鸣终究是有些慌张,所以也没注意到女帝话语间的兴味,“帝上。”
“既然爱卿忧心朕劳顿,你现在就派人抬过来,也好了了贵君的心愿。”
“帝上。”她跪了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没找到人来雕?”那贵君坐到她身侧,她接过了随行宫侍送来的茶,大皇兄的女儿,要是那么容易搞定,她早就自己下道旨意让梅家雕了。问题就是,自家的亲侄女,就算是脾气差了点,她也得护着短些。
“其实,不瞒帝上和贵君,那雕,正在后花园,不过…”
“不过暂时还没有完成,再过上一两个时辰,就可以完工了。”
“在雕?”那贵君站起了身,“正好,帝上,不如去看看吧。”
东方隽倒是有那么些惊讶,“是哪个?”
“帝上,臣不太明白?”
“雕木的,梅家的老大还是老二还是老三?”她突然飞快地脱口而出,话里面还带着一丝莫名其妙的怒气。
齐鸣吓得跪下了地,“回帝上,是梅朔,梅家,老三。”
“居然是这个小兔崽子。”
齐鸣微微抬起头,“帝上,其实梅家的另外两位小姐并不谙雕木之术。”
“朕知道。”她还坐着,“你怎么让她答应的?”
齐鸣对这个问题很惊讶,东方隽却有些怄气,当时听说梅朔和家里闹翻的时候她还小小的愧疚了一下,再加上那个她说要歇手的传言,也许是自己逼急了,就像梅逍当日也说过,栖凤木雕要是也和其他木雕一样,大量的传授技艺生产制作,就失去了它每一刀都精益求精,每一个雕刻作品都独一无二的特点。
所以,即使是同样名目的木雕,其实细微之处还是不一样的,这取决于雕师的心境,一时的神来之刀往往会创造一件杰作。
其实,九凰朝凤雕,便是二十多年前的一天,梅逍在御前创造出来的木雕,一时间名闻天下。
齐鸣回想着前几日梅朔怎么就会这么轻易答应,想来想去,似乎就是因为一个人,“臣觉得,好像是…”
“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好像是。”
贵君安抚地在她背上拍了拍,“帝上,消消气。”
“是因为她正君要她来雕这木雕。”
“梅朔什么时候娶了正君了?”
“不久前。”
“居然因为一个男人。朕这个亲姑姑要她雕她都不肯,一个男人说一声她倒是肯了。”
“帝上,消消气,消消气。”贵君抚着她胸口,低声嘀咕道,“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爱君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帝上,臣君突然想到一个主意。”
“什么主意?”
“帝上记不记得和臣君讲过当时梅逍雕出九凰朝凤,是因为帝上的大皇兄。”
“既然这梅朔和她娘一样是个痴情种,不如也试上一试,看看能不能让她也雕出一件像九凰朝凤这样的绝世佳作。”
“这,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那就把她那正君抓了来…”
“帝上啊,抓了人家正君她哪里还有心情雕木雕,这个不能逼得太紧,又不能不逼,这要正正好好恰到好处才行。”
“那该如何?”
“那就要问齐大人了,齐大人。”
“在,臣在。”她额上冒着汗,三少啊三少,真的不是我要出卖你的。
第 49 章
林绰低下头嗅着碗里的粥,核桃和无花果?还有这一点点的像是肉末,他小小地啜了一口,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还是忍不住皱了鼻梁,阿朔真的是中那些书的毒太深了,等回了家,还是他来做饭比较好。
虽然味道不怎么样,他还是舍不得浪费了她的心意,喝完了一整碗粥。她去雕木雕了,他闲着没事,出去走走好了。
肚子微微隆起,不大,不过这种感觉,很奇特,他张开了五指,覆在自己的小腹上轻抚。和煦的暖风拂过,撩起了发,也撩起了衣摆,他抬眼看着不远处的湖面,脑中努力地想象着一个白胖胖的小娃娃,有她的眉眼,她的鼻梁,她的耳朵,她的薄唇,结果到最后,脑海中却全是梅朔的身影。